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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青年篇第六章 相见恨晚

作品名称:海河之恋      作者:耕石      发布时间:2013-11-28 13:55:12      字数:3225

  
  其实我最不擅于交朋友,一旦交成就愿意一辈子下去,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要说交朋友我有过很多次机会,要是考虑到将来不能长期往来,干脆一开始就别交,免得将来牵牵挂挂,与人与己都不利。但是有一个人我们成了朋友,要不是后来的生活变迁,说不定现在还有往来,这人是我隔着胡同的邻居,我们的友谊在不声不响中,甚至是决定我命运的关键因素。
  那还是初中二年级的暑假刚开始,我路过吕家胡同,只听见一片悦耳的音乐。我循声而去,只见胡同里的第一个门开着,院子里有几个年轻人在演奏乐曲,他们的年龄大致和我不相上下,玩的乐器我不太熟悉,演奏的曲子我也听不懂,但听起来很好听,于是我站在门口听。一曲奏完,一个人向我走来,他是这里的主人,平时见过面,但没有说过话,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见了我很有礼貌地问:“你是李家胡同的吧?”我说:“是。”他说:“进来吧,我们一起玩。”我身不由己地随他走进去。他给我搬来了一把椅子,我坐下来,只听他对大伙说:“步步高”,于是他们又演奏起来。可是这个人没参加,而是挪把椅子和我攀谈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王世祺。”
  “有个叫‘全喜’的是你吗?”
  “是的,院里人给我取的小名。”
  “我听过你讲电影故事还记得吧?”
  “记得,可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孙景波,总看见你一个人走来走去的。”
  “是的,我不大爱和别人一起玩,再说院子里也没人玩。”
  “会乐器吗?”
  “笛子和口琴。”
  “那好呀,我们正差一支笛子。”
  “我那是一支坤笛。”
  “什么叫坤笛?”
  “用嘴直接吹的,没有膜,我二姐送给我的。”
  “也行,什么调的?”
  “我用口琴校过,是A调。”
  “那好,明天带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就这样,我结交了这位终生难忘的朋友。
  孙景波比我小两岁,仅低一个年级,是三十六中初一的学生,他一直在这个院子里住,也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闺女”。由于有两个妈妈,性格很孤僻。爸爸是小资本家,开着一家小印刷厂。他是大娘生的,上面还有一个姐姐,由于他爸爸有了他姐姐以后娶了二娘,和他妈妈分居过日子,所以孙景波比他姐姐小十岁。二娘的子女很多,对他很冷淡,所以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就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他谁也不跟玩,连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也都视同陌路,正因由此,又培养了他多才多艺的技能。
  他的才艺令人难以置信。我加入了他们的小乐队,那也是临时凑合起来的一些同学,放暑假了大家自带乐器聚在一起玩一玩。我从他们那里学到了不少音乐知识,能区分广东音乐和民族音乐,欣赏到了二胡独奏,知道了刘天华和瞎子阿炳,听到了悦耳的扬琴声。很难相信,这架扬琴竟是他自己做的,一个斜方型的盒子,揭开盒盖是扬琴,既简单又好看,演奏起来又好听。很快我知道了,孙景波有很多怪乐器,比如:拿起板锯是“锯琴”;抓起瓶子是“埙”;几个玻璃杯子装上水,敲打起来就是“木琴”。当时有一种小孩子玩的乐器叫“凤凰琴”,也叫“中山琴”和“大正琴”,一个长条形的木盒子(琴座),上面架一块木版,木版上装着铁皮子做的琴键,木盒子上有四根弦,下面有一个圆洞,用一块小化学片(硬塑料,当时叫赛璐珞)弹出声来可以充当扬琴。孙景波还不满意,他把上面装琴键的木架子拆掉换上一个高码子,分开拨弦是“古琴”,用小药瓶子在弦上滚是“夏威夷吉他”,用二胡的弓子在弦上拉是“小提琴”。其实他擅长吹萧,吹起《病中吟》或是《良宵》来,你不知道那声音就在你身边还是从远处来的。我不仅被他折服,而且被他陶醉了,和这样的朋友在一起简直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这还不算,孙景波还擅长玩杂技,四个碟子六个碗一玩就是老半天,毽子踢起来像是用猴皮筋栓在脚上,瓶瓶罐罐都可以“抖空竹”,随便抓一个坛子就可以玩跷跷板……
  “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我惊异地问过他。
  “自己,没别人。”
  “可不是一般的好。”
  “我从三岁就开始练。”
  “那么乐器呢?”
  “没事做干嘛去呢?我又不愿意跟别人玩。”
  是的,他是不愿意跟别人玩,我是跟别人玩不好,要么我搬来津塘支路已经十多年了,怎么今天才开始相识?我问他:
  “今后你是打算进音学院还是杂技团?”
  “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学建筑。”
  “学建筑,盖房子?”
  “城市规划。”
  “你的思路实在太开阔了。”
  “你看现在的天津城有多乱,哪像个有五百年历史的大城市?可惜了的一条海河,把城市分成了两个世界。将来我要规划一个城市,把它建设成一个美丽的大花园……”
  这是我们共同的思想的基础,我的理想是“要把祖国建设成美丽的大花园”,有了这样的思想基础就把我们扭到一块儿了,语言也就随之而展开。我们有说不完的话题,也有着道不尽的乐趣。朋友应该是怎么样的呢?起初我们并不明白,现在共同发现,原来每个人的心灵里都有着一座“矿山”,有待用友谊的“铲子”去挖掘。我们彼此谈了每一句心里话,也彼此谈了对每个问题的看法,正所谓良师益友,彼此使心里化不开的问题都能够得到共鸣。我们互相弥补着各自的不足,玩得不想分开,也是又一种新的游戏,决定了我何去何从。
  孙景波家住的也是一个杂院,不过人户少,院子也宽,两排共六间房,他家住一排三间,妈妈一间姐姐一间他一间。他还有个同胞弟弟叫孙景涵,在二妈家上小学,姐姐孙景慧是一家工厂的会计,恋爱四年了还没结婚,据说两个人一年顶多看两次电影,有时对象来了也是坐在家里弹琴读书帮妈妈做饭,姐姐会弹古琴,像《苏武牧羊》一类的曲子也很忧伤。孙景涵不常来,来了也不住下,孙景波屋里虽然有他的小床也是空着,这样就使得孙景波有足够宽敞的地方玩他的游戏。
  “电”在当时是一门新兴科学,被称作“第二次世界工业革命”。自从瓦特发明蒸汽机以来,造就了世界第一次工业革命,带动了人类的进步,因此“电”在当时被青年人看作既伟大又神秘。对我这样的青年人,从小受过苦,深造又无望,对电有着一种特殊的向往。对孙景波来说,从小不愁吃不愁穿,前途一路顺畅,所感到的只有神秘。因此我们玩起了小电机,不是买电机玩,而是从旧货市场买材料,照着书本自己做电机,矽钢片(硅钢片,当时叫矽钢片)不合适我们就用铁皮剪子剪,买最粗的针做电动机轴,既做电动机又做变压器。那时他已经上初二,电机原理一类的知识还没有学,而我学了,也只不过学了点浮皮,这样我们“理论结合实际”越玩越带劲。他还做过一个矿石收音机,能收中央台、天津综合台和朝鲜台,足见他勤奋好学,无所不能,不知不觉我们对学习有了更大的提高,也有了更广泛的兴趣。光做电机没用,我们又发挥了各自的手工才能,买马粪纸(也叫草板纸)和蜡光纸做吉普车、做电梯、做小火车,给收音机做外壳。做“火车”用包装木箱上用的铁饶子放在锯开小口的木块上做“铁轨”,摆在地上就可以跑;做“电梯”的时候我们去了一趟劝业场,记忆中当时我走过的地方只有“天百”和劝业场有电梯,“天百”的电梯是实心门,从外面看不见里面,劝业场的电梯是折叠门,两层栅栏,跑上顶楼可以看见转动的机器,于是我们仿照实物做机器做滚筒做坠板做盒子,用鱼弦作“钢索”,再在墙上固定两条带轨道的木架子,在一个纸盒子的外表贴上不同颜色的蜡光纸,“电梯”就跑到屋顶上去了,里面装上几本书,想放多高就放多高,引来不少人看,我爸爸和四姐姐也都来看了,那个高兴劲儿啊,就像都成了小孩子。
  劝业场五楼有一个画室,里面有一副炭墨画,有真人大小,画的是电影演员韩蓝根在捏脚,他坐在一条板凳上,痒痒的脚登着板凳,呲着牙咧着嘴,两只手使劲儿地“捏”,那个像啊,就如真人在你面前。我们欣赏了一阵子,评头论足,欢欣之余也见孙景波的知识,原来他也会画炭墨画,只是不怎么好,可是他讲得出道道来。回家时顺便到大光明电影院看了一场《宝石花》,我们的欢乐就这样在亲密无间中度过。转瞬一年多过去了,他教会了我打扬琴和凤凰琴的四种玩法,暑假他教会了我学游泳,寒假他带我一起去滑冰(我没学会,因为买不起冰鞋),他听我讲故事,我看他画画,我们一起做作业、一起做游戏,一起看电影、一起聊天……友谊给了我温暖,给了我欢乐,给了我知识,也给了我勇气,从此我摆脱了“小闺女”的习性,也决定了我将来上工业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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