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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途(六)

作品名称:远途      作者:萧涵      发布时间:2009-12-18 14:24:59      字数:5689

第六章打坐

十八年的隐居生活让卫凌霄明白了不少事理,他渐渐开始觉得自己当年的做法似乎真的太过荒谬,所以此次杨乾的诚请他并没有拒绝,而是答应再回宗门,回到那个把自己养育大但自己却莽撞得罪了的地方,回去好生地赎一场罪。

饭过三旬,已是离子时不远了。木屋中的三人仍然如往常一样准备开始练功,而不同的是,他们的内心都还在为今天杨乾的到来所牵连的一些事而波动。

卫凌霄的武艺,是根据岳门宗谱所创,虽然有大部分与岳门武艺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根源始终还是属于岳门。

岳门武艺,以威猛爆发见长,而卫凌霄依自己的天性理念却是主张要浸入自然,融合天地灵气来修炼。虽然岳家战拳里也有内修的成分,但那种内修法门并没有卫凌霄自创的那样大胆。一般的武士练内家功,多是靠打坐简单地调养心神,卫凌霄的法门里,也有打坐,不过并不是调养心神那么简单,而是很没有道理地与自己心神相抗。从他开始有自己的理论开始就一直相信,只要能攻破心神那一道屏障,一定能真正的与天地融合。

人类的心神里,有太多挥之不去的杂念。当今的众多修士中,有大部分是自以为内心清净的人,但其实不然,那只是他们能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下相对让自己安静而已。卫凌霄的法门,是在这种安静的情况下与自身为敌。简单的说,一般的武艺修习者很注重打坐,但在打坐的时候,却是一点也受不得外界打扰,这就更说不上还要攻克自己了,如果按照卫凌霄的方法,无疑只有一个结果:走火入魔!然而十几年里卫凌霄和卫远那师兄弟俩之所以没出事却是因为卫凌霄叮嘱过他们切记要适可既止。

按照华夏民族一个很古老的说法,修身实为斗天。人类为自然所创,其时自然已经赋予了人自身一定的能量,如果人类要通过修炼来加强这种能量,只有临近自然,然而几千年过去,人类却只找到一个可以临近自然的方法,那就是靠打坐来调理,让自己的心神与自然完全融合,从而吸取天地的能量。这种胆大的做法在现今人类的眼里看来是很平常的,因为几乎每个人都会,所以每当那些很自以为是的修士认为自己已经临近自然的时候,其实只是很安稳地坐在那里,不得不说这确实对功力的长进有一定的帮助,但却吸取不到天地间蕴藏的能量。大自然的能量有多大根本无法想象,而一个脆弱的人类妄想打破规律逆天,何人能行?

卫凌霄的斗天法门到底有没有成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他自身是很难修炼的,一来他从小习练岳门武艺,其根已定,实是万难动摇再走其它门路。再则此法门虽然是他自己所创,但却需要童龄的人修炼才会有最好的效果。所以卫凌霄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卫岳和卫远身上,可惜十年过来,这两个孩子身上完全没有发生任何一点变化,所会的仍然还只是岳门的武艺,这不免让卫凌霄心里一阵发冷,也因为如此他才会渐渐觉得自己当年退出宗门的苦心有点白费了,或许自己更改岳门秘籍后的新整体根本就不成气候也不一定。

子夜的月亮挂得老高,洒下一片幽蓝幽蓝的和光,照着地上正在沉睡的一切,为这深夜别添了一分光景。那块十年不曾变动的条形石头此刻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是格外的生动,虽然仍是静静地摆在草地上,但合着一旁被月光拉得变了形的影子,竟像足了一个年迈的老者正躺在床上休息,那景象之灵活直叫人叹为观止。

条形石的左右两旁,分别还有两个矗立着的影子。再看这两个影子,皆是人类所有。影子的头端是两个默默望着月亮的青年,只是此时被月光笼着,模糊了他们的轮廓,看得不甚分明,却也是别味有佳。但听得有两个似乎没有任何思绪的平和声音从这两个青年口中传出来,打破了周围那本该是很寂静的夜。

“小远。”条形石又首的一个青年先开口,“这次我们跟爹回了宗门,以后还能不能回来?”

“杨师兄说,宗门里有内奸,只怕会凶多吉少。”左首的一个接道。

“真希望我们回去只是探望师公和万师叔才好......”

“......”

卫凌霄的故事和杨乾的来报对卫远师兄弟两人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他俩这十几年生活得完全是无忧无虑,虽然每天都做着重复的事情,但却从来没觉得乏味过,哪怕他们还没有真正到外面的世界里去闯。卫凌霄日复一日对他们的苦训、山下农炎的教导、村子里长辈门的热情、二人隔三差五满山遍野地疯玩......这些点点滴滴的朴实生活早已经无声无息地印入他们的心中,二人也渐渐感到了这种日子的美妙。可惜当他们还正陶醉于其中时,突如其来的一连串事情却搅和了这美好的时光,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两人才终于隐隐明白农炎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生活中其实还有太远太远的路需要自己去走,哪怕自己不情愿,就算是爬,也要咬着牙爬完!所以他们选择了跟卫凌霄一起承受那十八年未了的宗门恩怨和自己这个作为岳门后人理当承担的责任。

几缕夜风悄悄抚过,三两声蟾鸣一响即没。

二人缓缓在条形石上盘膝坐下,双目轻闭,两手互扣轻置于丹田处,静静地开始打起坐来,次日天明他们就要起程回宗门。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在这块陪伴了自己十年的石头上练功了吧!

打坐的最高境界无疑乃入定后达到一种物我两忘的程度,但为什么这种程度会被世人认为是最高境界卫岳和卫远从一开始学会入定起思考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因为这在他俩看来根本就不是件难事,至于物我两忘,虽然是近几年来两人才慢慢感受到的,不过对他们来说也都不难理解。

然而他俩又哪里知道这正是卫凌霄那斗天法门的奇异之处所在。虽然二人最初的根基是岳门的,但那也仅限于根基而已,从入门开始,卫凌霄就按照自己的门路亲自引导他们修习,十年过来,二人的功法很自然的就成了前无古人的一个新整体。

虽然平日里有卫凌霄在一旁指点,但更多的还是要他们自己去思考和实践。偏生他两人对卫凌霄的话又向来是言听计从、不打折扣,况且从小到大始终保持着一颗童子心,了无杂念,这入静法门在他们身上运行起来更是不难,恰巧又合着卫凌霄的荒唐门路,两人阴差阳错地竟真的入了道,只是他们浑然于其中自己没发觉罢了,毕竟还没有任何一个前人来示范过。

“人之一生,由心主之。心如君主,手足为臣卒。君有乾纲独断之明,臣民则效指挥如意之势......”

“气脉沉静,直达气海,抛弃万念,其心不动,数息即破生死关,否则心动气散,前功尽弃......”

卫远始终牢记着卫凌霄的话。如今他已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只会猜想的小孩了,十年来农炎的教导和他自己在武艺上的领悟使他的心志又成熟了不少,所以他对卫凌霄的话也一向是思考得很深入。而卫凌霄的传授方法又极为独特,往往只是稍作指点便罢,因此大部分的时间是卫远自己在摸索,久而久之懵懵懂懂的就走上了一条只属于自己的路,连卫凌霄这个亲自引导他入道的人都没有把握说得清楚那是一条什么样的路,总之从来没有人走过就是。

按照往日的做法,卫远很快平静下来,入定后,又开始慢慢修习卫凌霄功法。在这个坎上,卫远做得很好,常人一般要达到物我两望的境界是相当难的,因为那完全需要一颗绝对平静的心去指使才能完成,不是一咬牙就行的,卫远这小子倒好,本就心无旁骛,不动心就不必说了,而这物我两忘里,他竟连这个忘字也给一并甩掉了,如此实乃一大空明之境,堪为上上境界。

不过最近几年来卫远在自己身上发觉到了一丝怪异,就是每当他入定后用意念攻克自己的心神时,总能感觉到丹田处似乎有一团细小的暖流在四处游走,当他又一用意念猛攻时,那团暖流就会突然急速乱串然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身上下的舒畅。

此时卫远已入定多时,正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意念在脑子里那道似乎是屏障的东西四周打着旋。这就是他最近几年来发现的一处瓶颈,他能感觉到那是一团若明若暗的能量,如果按照卫凌霄的说法,那团能量应该就是自己的心神和天地灵气间的门路了,只要攻破就能彻底完成气息的运行与天地真正的融合。但每当他一用意念往里面钻的时候,全身上下所有的气脉顿时就像被堵塞了一般,与此同时,丹田里那团好不容易不知道怎么积起来的暖流也会猛地四处乱串,似要暴烈一样地叫他无法承受。所以他只好停下来,又从头慢慢摸索着一点一点地往里探,几年过来,居然有了点成效,虽然他仍然不知道丹田里的那团暖流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控制,但每次一感觉到自己的意念似乎就要穿透脑子里那道屏障他就兴奋不已。

感应着丹田里暖流还存在的同时,卫远又控制着意念缓缓进攻脑子里的那团能量,一丝一丝的,往里面挤。如果说那团能量是由千万面高墙组成的,那么卫远现在凭借自己的意念能感觉到那团能量里分明就还只剩一面墙,也就是说,如果一举突破,卫凌霄的斗天法门很有可能被证实。

但偏偏卫远拿这最后一层没辙,不说要去攻破,他就是稍微用意念靠近一下都难,而且每靠近一次,丹田里那股暖流就会四处发了疯一样地冲撞,全身的气脉更会比原来更猛烈地逆流,这种身体快要爆裂的感觉卫远受不了,所以他每到此处都是试探一下即可,如果真的走火入魔了,恐怕没人能救他。

不过他也不是就此收手,而是改为去感觉丹田里那股暖流。他很多次都试着用意念与暖流联系,但那股暖流好像没有灵性一样地只在原处流动,根本无视卫远探过来的意念力。卫远对此也是一阵无由的纳闷,他明明就能感受到那股暖流在自己丹田里存在着一定的能量,但为什么自己始终就是控制不了它。

好在卫远从来不操之过急,遇到有瓶颈的地方向来是慢慢去摸索,如果实在不能解决,再去问卫凌霄也不迟。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造就了他如今还没有得到证实的一身不凡武艺。

就这般浸泡在暖流带来的舒适能量里,卫远不再有任何思绪,静静地享受其中只有他一个人才懂得的乐趣。在那片只属于他的空间里,仿佛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卫远也似乎沉睡了一般,当他意识到自己还在练功时,往往已经是第二天天明了......

山下村子里养了不少的鸡,三天两头就要下十来个又大又重的蛋,这着实让村民们笑烂了脸。然而光是大母鸡生蛋多不说,其余的一个个铁公鸡更是称职,每天天还没亮就扯高了嗓子不要命地一阵撕叫,引得狗儿狂吠猫儿乱串,再懒的人这会儿也得被逼着起床。此等报时生物,不可谓不牛。

此时已将近黎民,天空里还残留了一丝月亮的微光。

隐隐可见山下村子的房屋在微亮的天空里印出一点模糊不清的轮廓来,突然,有一个黑影从地上扑腾到一个比较高的屋顶,走了两步后又停下来。由于此时天色灰暗,看不清那个黑影是什么,只隐约分得清能它上半身和下半身的大概形状,因为这两部分的差距实在太大了,衬着天色,看着就像是一颗大白菜下面很诡异地撑着两根豆芽!

那是一只鸡,公的。母鸡一般不会上房顶。

公鸡甩了甩尾巴,又抖了几下那肥圆的身体,忽地伸直了脖子,仰头对天,就像一杆标枪,直直的。

“蝈......蝈......蝈......”清脆又响亮的三声直冲上天,打破了方圆不知道有多远的宁静,惊起栖鸟一两群、林间怪叫三四声。

“蝈”声渐歇,公鸡收回头,甩了两下,又重新仰起,不甘心似地再次叫道;“咕......咕......咕......”

“......”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

“嘎......嘎......嘎......”这只鸡好像很卖命,撕心裂肺到连叫声都变了。

山顶,一块条形石头上凳着两个人,是卫岳和卫远。从子时到天明,一夜未眠,二人尽皆沉浸在练功里。次日再收回神来,虽然不如睡了一夜那般精神奕奕,却也不觉得累,脑子里倒是清醒的很。

这是卫远才发现不久的奇异之处,起初他以为只有自己可以夜间不睡觉,不料后来竟发现卫岳也行,之后两人便偕同在一处练功,方便若是有所不明,二人可以相互参研。

“岳师兄,鸡叫了。”卫远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任何其他动作,仍是静静地盘坐在条形石头上,也不知道到底收功了没有。

“该起程了。”卫岳同样地没有任何动作,看着不像是要起程的样子。

接下来二人都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陷入一片死寂,好像是在享受这最后一刻的安宁。

但他们终究还是要走的。

“小鸡越叫越难听了,不如母鸡叫得好。”

“可惜农爷爷不舍得杀。”

“王爷爷舍得。”

“王爷爷要是杀了,大黄狗又要遭殃。”

“大黄狗一遭殃,小花猫肯定又逃不了。”

“小花猫逃不了,圈里的鸡又要飞。”

“飞就飞呗,反正大黄狗又不是第一次乱跳了。”

“呵呵......”

“呵呵......”

......

铁公鸡的毫叫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有些被吵醒的村民很快又睡着了,真正起床的只有像王老头那样每天要到地里转的人。

此时王老头家里的煤油灯刚刚亮起,昏暗的灯光透过窗户隐隐可见屋外大树枝桠的倒影投进屋里,又细又长,就像一条黑色的线。就在这时,一个人形的影子遮住了树影,随即又马上消失不见,好在王老头正背着油灯在整理床上的被褥,并没有看见这个一现即逝的黑影,否则恐怕会骇上不小的一惊。他只是感觉屋内的光线突然暗了一下,以为是有风吹过拂歪了灯焰,扭过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在意。

收拾好床后,王老头很惯例地随便洗簌了一番,打开大门准备坐在门槛上抽旱烟。

村子里家家户户住的都是古式房子,所以每家的大门上都有一个膝高的门槛。不过在这个近代社会里,门槛已经渐渐失去了防盗的本质作用,倒是让人给当板凳坐了。

王老头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摸出长烟杆和打火机,慢悠悠地打起火开始点烟叶子。就在打火机上刚冒出火焰那一刹那,他看见了一个东西。在昏暗的光线里能显眼的,自然是白色的物什才行。王老头看见的那个白色东西就在他脚跟前,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平日里自己家里也没出现过这种东西,所以他带着一丝好奇伸手便拣起来要看个究竟。

那是一张被对择起来的纸,上面写满了字。

王老头认不得几个大字,所以决定等天亮了去找农老头看看。

纸上面,是卫凌霄的留字。字里内容全是对村里农王二老和其他村民十八年来热情以待的感激言词和自己这些年对他们在礼数上的亏欠,后又三言两语说明自己今将离开,却是没有留下一个合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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