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抢亲

　　雷雨交加的时刻，阿赐的家里正担心着阿赐的安危。阿赐的母亲焦急地说：“阿赐呀阿赐，你平时都是一下雨就回来的呀！你今天干什么呀？这么大的雷雨还不回来。你有地方躲吗？你是不是躲在仙人洞里呀？我看你肯定是躲在仙人洞里。希望我们的祖先，能保佑我们阿赐能平平安安回来呀！”
　　阿赐的父亲说：“是呀！我的祖先呀！您一定要保佑我们阿赐呀！我们可是善良的人家，我们从来不做恶毒的事。”
　　阿赐的母亲说：“我们可是三代单丁，我们就阿赐一个男孩，阿赐可是一个好孩子，您一定要保佑他呀！一定要保佑我们呀！”
　　看着满天风云满天的雨，阿咪的父亲母亲也是担心死了。阿咪的母亲哭着对阿咪的父亲说：“她爹呀！怎么办？阿咪去哪里了？风大雨大的，她能去哪里呀？”
　　阿咪的父亲也担心地说：“是呀！阿咪能去哪里呀？”
　　阿咪母亲哭哭啼啼说：“她爹，你快想办法把阿咪找回来呀！不然我也不想活了。”
　　阿咪的父亲说：“她娘，我也不是正在焦急吗？唔！阿咪能去哪里呢？哦！我想起来了，你说阿咪是不是去了阿赐家？”
　　阿咪母亲突然想起阿赐，她说：“哦！可能是吧！不然我们去阿赐家问问就知道了。”
　　阿咪父亲说：“那我们快去吧。”
　　说着，阿咪的父母亲顶着强风暴雨，戴着雨具，踩着雨水，一脚高一脚低来到了阿赐的家。可怜天下父母心，有哪个作为父母的，不记挂自己儿女的呢？到了阿赐的家，阿咪的父母亲正在犹豫，我们该不该进人家的门呢？不怕人家笑话吗？可是，在这个危急的关头，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反正能打听到女儿的消息，作为父母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阿咪的父亲说：“你敲一下阿赐家的门口吧。”
　　阿咪母亲有点为难，说：“我不敢，我看还是你敲吧。你是男人，胆子大。”
　　阿咪的父亲想了想，鼓起勇气，很小心举起手来轻轻地敲了一下。“咚咚咚”声音很小，恐怕人家还没听见。阿咪母亲说：“用力一点吧！这样人家能听到吗？”
　　于是，阿咪父亲就用大一点力，又敲了一下，“咚咚咚！”这一次有效了。“谁呀？”终于听到里面有声音出来了。
　　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位高大健壮的大伯出现在门口。阿咪的父母亲一看，真像，阿赐和他真像，这就是阿赐的父亲。
　　“我们是阿咪的父母亲。”阿咪的父母亲异口同声说。
　　“哦！怪不得，我说我今天眼眉这么跳，真的是有客人来。”阿赐的母亲也出来看，“快点进来，快点进来，外面风大雨大的，你看你们的衣服都快湿透了。”
　　阿赐的父亲也说：“是呀！外面雨大，快点进屋吧，有话进来屋，我们再说吧。”
　　阿赐父亲接过阿咪父母亲的雨具放在一边，烧起一盆火让阿咪父母亲一起取暖，并把衣服烘干。阿赐的母亲到了厨房捧出两碗姜糖水，让阿咪的父母亲喝，说是喝了姜糖水可以暖和暖和身子。阿咪的父母亲看到阿赐的父母亲这么热情好客，很是感动。心里想，阿赐的父母亲这么好人，阿赐肯定也错不了。我们阿咪真是有眼光。找着阿赐这样好的人，真是我们阿咪的福气。阿咪能来到阿赐这样的家，有这么好的父母亲，有阿赐这样好的夫君，再穷一点我们也不后悔。
　　想到了阿咪，阿咪的母亲就心急得很，她问阿赐的母亲说：“我家阿咪今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雷大雨大的，真是令人担心。”
　　阿赐母亲也说：“是呀！我家阿赐上山砍柴，到现在也还没回来，我也是担心死了。”
　　突然阿咪的母亲说：“昨天我家阿咪说想到山上摘山稔果，是不是她跟阿赐上山了？”
　　阿赐母亲说：“是呀！错不了，肯定是。”
　　这时，阿赐的父母亲和阿咪的父母亲都想到一块去了。那怎么办？雨都下了大半天，还不见他们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阿咪的母亲提出要不要上山去找他们。阿赐的父亲却认为，阿赐他们应该没事的。因为他了解阿赐，阿赐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他向来做事都是很有主见的，临危不惧的，他相信阿赐。可是阿咪的母亲就是不放心，她说一定要去找阿咪，还说你们不去我就去。
　　正在大家争论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大家都有点惊奇，“谁呀？”阿赐的母亲去开门。只见阿赐抱着阿咪急匆匆地，气喘呼呼地跨进屋来了。大家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哎呀！我的天呀！一块大石头终于掉下来了。到了这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阿咪的母亲看见阿咪回来了，激动地说：“阿咪呀！你终于回来了，你害得你娘想死你了，这么一个女儿，外面风大雨大，加上又有雷电，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叫我怎么办？现在看见阿赐抱着你这个孩子回来，我真是太感动了，阿赐真是一个好孩子。”
　　阿咪的父亲说：“阿赐是一个信得过的孩子，我都说阿咪跟着他我是万分放心的，你看，阿咪现在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阿赐的母亲说：“是呀是呀，阿咪跟着阿赐是绝对会安全的，这会好了，你们两个都回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看见阿咪冷得发抖，阿赐母亲赶快捧了一碗姜糖水来给阿咪喝。阿咪喝了姜糖水，身体暖和了，慢慢恢复了精神，她看着自己的父母亲，又看着阿赐，两只眼睛饱含着泪水。
　　这时，阿赐父亲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就说：“他大叔大婶，我们阿赐和你们阿咪正好是一对，非常合适的一对，你们说是吗？”
　　阿咪母亲说：“对对对，阿赐和阿咪是最合适的，我们两家也是非常要好的乡亲加世交。”
　　阿赐母亲说：“我说，现在趁我们两家大人都在，两个孩子也在，干脆我们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了下来。”
　　阿赐父亲说：“对对对，干脆今天我们就把这事定下来，相请不如偶遇，趁着大家都在，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了。”
　　阿咪的父母亲肯定不会反对。可是阿咪母亲却担心说：“可是我们收了人家的聘礼，那可怎么办？”
　　阿咪父亲说：“聘礼不是我们要他的，我们并没有答应他们，是他们不肯收回去的。”
　　阿咪连忙说：“我跟阿赐说好了，如果他们不肯收回聘礼，他不肯放过我，最多我和阿赐一起逃走。”
　　阿赐说：“是的，我跟阿咪约定好了，实在不成我们就逃出去。”
　　阿咪母亲说：“可是人家送来的聘礼怎么办？我们也不是想要人家的东西，回去我们叫柴家的家丁来挑回去。”
　　阿咪父亲说：“对！就这么定了。”
　　于是大家商量着，找了一个好的日子，给阿赐和阿咪办婚礼。他们准备全村的大小老少都来参加婚礼，这是全村人的喜事，大家都得来。大家都是穷苦人，大家是一条心的，而且大家都是非常赞同阿赐和阿咪的婚事。这些日子里，有好多热心人都主张阿赐和阿咪早点成婚，好得大家早点过来凑热闹。村里的人习惯了，一家有事，百家帮忙的。一家人的事也就是全村人的事。村里的大小老少听说阿赐和阿咪要成婚，大家高兴得不得了。于是，东家送大米，西家送白菜，南家送猪肉，北家送鸡鸭。全村人热热闹闹的，准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和酒席。
　　可是柴老爷很生气地说：“这怎么成呀？简直不成体统！你们这样做叫我的脸皮往哪里搁？我给你们送了聘礼，你们还要反悔，真是岂有此理！”
　　什么岂有此理？生活本来就是这样，人家阿赐和阿咪本来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吃红薯，一起吃稀饭，一起跳大海（游戏），一起上山打柴；他们一起高兴，一起悲伤，一起哭一起笑；他们一起见识世间的亲情，一起体验人间的酸甜苦辣。你柴少爷是什么东西？阿咪还未认识你呢。现在你在半路跳出来，你算什么？你别怪阿咪无情。这些全都是你自己找的，是你们柴家自作多情，不关人家阿咪的事。你那些聘礼爱要回去你就要，不要我们就放到门外，到时候你们自己来要回去。你不要就让它在外面风化腐烂，反正人家阿咪不稀罕。
　　柴老爷气得胡子翘了起来：“你阿咪有什么了不起？美女天下大把。我儿子想娶你也算是你的造化，是我们柴家看得起你。你这个穷人家的女孩，还这么起价。我儿子是有文化的人，他看得起你，是给你面子。你真是不识好歹，好酒不吃吃罚酒，哼！”
　　于是，柴老爷就先下手为强，打发家丁到阿咪家抢亲。一队人马往阿咪家冲来。一个叫阿七的男孩快步跑到阿赐家，向阿赐报了消息。阿赐马上跑到阿咪家保护阿咪。村里的小伙子们都拿着家伙陪阿赐来到阿咪家，为阿赐壮胆，助威。乡亲们听到了消息，也都赶来看热闹，来抱打不平。金家村的穷人们就是这样，他们团结，互助，一家有事，万家出动，这就是穷人家的志气！
　　柴老爷的家丁来到阿咪家，看见阿咪家屋前屋后都是人。奇了怪了，干嘛这么多人呀？仔细一看，哇！都是本村的人。家丁的头儿阿三看了看，他想，这些村民肯定是来帮阿咪的。这么多人，我们可不是他们的对手呀！他转念一想，柴老爷有的是钱，俗话说得好，有钱使得鬼推磨。说不定等一下柴老爷派来两支手枪，这时候谁也跑不了。
　　于是，阿三便狐假虎威说：“你们谁敢阻拦我们执行公务，就以违法论！”
　　“呀哈！好笑了，家丁也来执行公务了！你柴老爷家的事也算公务？”阿七说。
　　一个叫阿秀的女孩说：“你们为柴家办事算公事，我们为保护阿咪的事肯定也是算公事，你们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对！我们现在是办公事，你们这些柴家的家丁不要在这里妨碍我们办公事，要不我们就报警。”村民们异口同声说。
　　“咦？你们算哪根葱？”阿三看见村民们同一条心反对他们，心里有点慌了。
　　“我们不算葱，我们是金家村的穷人，是柴老爷的奴婢、佣人。阿三，我问您，你算哪根葱？”阿秀嘴巴也厉害，她不留情地说：“阿三，你也不想一想，你家什么时候富过？你娘还不是为柴老爷做佣人？你家是有钱人还是穷人？你今天不为穷人说话倒反为有钱人说话，我们全村的穷人都走的是一条路，你却另外走一条路。你眼看看我们穷人有难你不帮，眼看看阿咪被人抢去，你不难过？你想一想，你于心何忍？你要是今天不放过阿咪，我们全村人就不认你，不承认你阿三是我们的兄弟！”
　　“对！我告诉你阿三，你要是敢抓阿咪去柴家，我们就赶你出金家村，让你上山去喂老虎。你这个兔崽子，你今天要是敢动阿咪半根头发，我就跟你不客气。我们就先把你抓起来，先宰了你，然后再宰柴老爷。”村长气愤地说：“阿三我问你，你是不是我们金家村的穷人兄弟，是的话你就快点回头是岸，我们不追究你的责任。要不我今天就不放过你，快点撤！听见没有？”
　　听到大家的呼声，特别是听了村长的话，阿三有些害怕了。他明知自己是穷苦人出身，明知自己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才帮柴老爷打工的。干嘛要跟乡亲们对着敢，干嘛自己要逆天行事呢？我得柴老爷的半边家产了吗？真是的，什么东西让我昏头转向，让我出卖祖宗了？我这样做是大逆不道，天理难容的。
　　阿三终于想通了。他说：“兄弟们，撤！”
　　柴老爷的家丁刚想走，柴老爷骑着大白马来到了。见阿三想撤，就问是什么回事，阿三说：“回老爷，阿咪不在。”
　　“阿咪不在吗？有道理吗？天天都在，今天我来要人人就不在？是何道理？”柴老爷明知村民们骗他的，他气愤地说。“我柴老爷是好骗的吗？我跟你们说，你们今天不交出阿咪，我看你们怎么收场，哼！”
　　阿秀说：“怎么收场我们懂，不用你管。只要你不抢我们阿咪姐我们就阿弥陀佛。谁像你们，无缘无故来抢民女，没有道德！野蛮！无耻！”
　　柴老爷听了，皱了一下眉头问：“这是谁家的女娃？嘴尖牙利的，倒有几分姿色，带回去给我做偏房也好！”
　　阿秀听了气得不得了：“你这老不死的畜生！”
　　柴老爷骑在马上，乐得哈哈大笑。柴老爷再也不放过阿咪，他命令家丁把阿咪拉回去，家丁一拥而上，拉着阿咪想走。阿三向家丁们做了一个手势，家丁们马上把手松开，阿咪趁势跑回屋里。外面柴老爷不见家丁带着阿咪过来，觉得奇怪。
　　“怎么了？人还没拉过来？”柴老爷丧心病狂地喊着，“快把人带过来！否则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说着柴老爷拿出手枪，向阿咪的父亲打了一枪。“呯”的一枪，阿咪的父亲应声倒下。人们赶快把阿赐父亲围起来，不让阿赐父亲再受到伤害。
　　一时间全村的人都乱了。阿赐喊道：“大家不要怕！”
　　人们大喊着：“杀人了！柴老爷杀人了。”
　　阿赐赶快疏散人们，让村民们都躲到屋子里。“你们不要出去，让我来对付他。”
　　阿赐说着只身走出大门，飞身跳上大白马。柴老爷还没反应过来，阿赐就抢了柴老爷的手枪，向天开了一枪，然后两脚一蹬，跳下大白马。柴老爷被这一吓，昏了过去，从大白马的背上翻跌下来。屋里的村民们听说阿赐抢了柴老爷的手枪，柴老爷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大家都跑出来看热闹。“好了，还仗势欺人吗？你这老东西还想来抢我们阿咪，看你有这样的本事吗？”这个时候，也没有一个家丁帮扶柴老爷起来，可笑柴老爷躺在地上有力无气地呻吟着。
　　一个家丁骑着柴老爷的大白马飞快地返回柴家，刚巧柴少爷刚从外地回来，他听到了消息，赶快接过大白马，赶到阿咪家。柴少爷看见自己的父亲躺在地上，觉得很羞耻。
　　他叫家丁们赶快把父亲扶起来，说:“哎呀！阿爸，您干嘛这么傻？你干嘛要来抢人呢？你这样的做法不是你孩儿要的。我要的是自由婚姻，是你情我愿的婚姻，是互相平等的婚姻，不是要强迫的婚姻，强迫的婚姻是不甜的，是没有好结果的。您也知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男女都平等了，您还来这一套，人家不会接受您的。况且，结婚是我的事，我自有主张，不需要您管的。您这样做不是让村里的人笑话您？更加恨您？您太傻了。还有，阿爸您太过分了。您不应该拿枪杀人，这是有罪的，杀人要偿命的，难道您不懂吗？”
　　柴老爷战战兢兢地说：“我根本就不是想杀人，只是想吓一吓他。谁知还是打到他的手了，其实我也是穷苦人出身，有时候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我还是懂的。这是我一时糊涂，是我该死，我该死！”
　　柴少爷此时此刻的心都快要破裂了，他难过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本来想让父亲叫媒人婆去阿咪家说媒，送些聘礼，讨阿咪的欢心，然后高高兴兴把阿咪娶回来。没想到父亲却先来一步，来了这一套。父亲打伤了阿咪的父亲，害得柴少爷难以面对阿咪。喜欢的人突然变成仇人，叫他怎么接受得了这个事实？柴少爷怨自己这一天没在家，这可能是他的命运吧。他怨父亲做事太不理智，太无人性。这难道就是有钱人和穷人的较量？他知道，他这一生和阿咪肯定是无缘无分的了，一切都完了！
　　柴少爷擦干眼泪，然后叫家丁们把他父亲抬回去。
　　柴少爷一脸的惭愧，他站在一边觉得实在是无地自容，羞愧万分。他，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学生，在众人面前低着头，想着什么，他是那么喜欢阿咪。这么多年，他在学校读书，一直都听说家乡里有个叫阿咪的女孩，长得非常的漂亮，而且勤快、善良、贤惠、孝顺，他早就想托人说媒，可是一直是学业未成，所以给耽误了。他后悔自己当时不当机立断，想办法促成自己的婚姻大事。他在学校的时候，也不知道阿咪已经跟阿赐相好了，如果他早知道，他也不求父亲叫媒人婆来说媒，更不说叫人来送聘礼了。到头来，他那不懂世事的父亲做出了叫人不能原谅的事情，打伤了阿咪的父亲，他越想越不能原谅自己。柴少爷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弥补阿咪家的损失，还有对阿咪的一片爱慕之心。突然，他“卟”的一声跪了下来，他跪在众人的面前，吓得村民们一下子都傻了。穷人没见过有钱人向穷人下跪的，这也许是开天辟地第一回吧！混沌初开，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们觉得奇怪，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柴少爷这是干什么了？
　　柴少爷羞愧之余，叫家人拿来钱币送给阿咪父亲，并说：“大叔，是我对不起您。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我自己，这些钱就留给您治伤口用，不够我再送来给您。好在您是伤在手臂。现在我只能给您些钱治伤，不然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补偿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