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齐心协力全家办学（十九）（二十）

　　（十九）晴天霹雳震碎痴女心
　　
　　陌生女人闯进家门来找陈世美，把丽影弄糊涂了，她客客气气请陌生女请进屋，结果一句“我是石福星的妻子。”话音未落却招来两记耳光。丽影被打得蒙头转向，王妈和刘嫂急忙上前护住丽影。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那女人疯狂地向丽影扑去，手蹬脚刨大吵大嚷：“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小蹄子，你抢了我的男人，霸占了五六年，你让他有家不能回，今天我来就是找你拼命地。因为有了你，那么大个家业，眼看要到手了，老爷子临咽气时改了主意，不给我们了，转到别的股了。这笔账我今天就要跟你算……”
　　开始丽影以为她一不小心放进一个疯子，听了这个女人吵闹之后，她明白了，原来和自己山盟海誓的“好丈夫”是个大骗子，是个抛弃妻子的“陈世美”。丽影突然感情失控了，她从极度惊诧中清醒过来，“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死去活来，这是她有生以来受到的最大的打击、最大的屈辱。
　　来找丽影算账的女人，被丽影的哭声震得暂时安静下来。王妈说：“二位太太都别生气，我想这里可能有误会。我跟李老师好多年了，李老师绝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坏女人，她心地善良最有同情心，绝对不会抢人家丈夫。可能是李老师不知道真相。”刘嫂说：“我看两位太太坐下来好好唠扯唠扯，把话都说开了，谁也别冤枉谁。”
　　丽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一点都不知道他有老婆孩子。如果知道，打死我也不能给他做小呀！都怪我有眼无珠，被这个人面兽心的坏蛋骗了五六年。”本来想大闹不休的石福星老婆，此时有点语塞。突然也哭了起来。她说：“我虽然没念过书，可是我也是个大家闺秀，虽然比他大五岁，父母包办，可是我对他也尽到了做妻子的责任，我们结婚不到半年他出国留学，他走了以后我生了老大石虎，没满月就伺候公公婆婆、小叔小姑，做了一身病。他回来以后，很少回家，六年前生了老二石磊，他还是不闻不问。这可倒好，五年没回家一趟，连个人影我都看不着。他爷爷要死前，把他找了回去，要他口供，到底是要哪个家？他说宁可分文不要也不舍城里这个家。我苦等苦盼，盼他回来继承家业，可是他却不顾我们娘仨死活，连句话都没给我，就又回来了。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我不管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反正我是豁出来了，不争回丈夫誓不罢休。”
　　丽影冷静下来说：“这位大姐，你放心，我绝对不和你争，因为我不知底细，被他花言巧语蒙骗，才稀里糊涂地给他当了五六年老婆。现在一切真相大白，我一天都不能和他在一起，这个家应当属于你的，我还给你。”来人无言以对，看到丽影这副决断的样子不知说什么才好。
　　丽影吩咐两位仆人赶快收拾东西，立即搬走。王妈刘嫂再三劝阻，说等石先生回来再说，可是倔强的丽影说什么也得走，谁也拦不住。她说：“今天晚上我们先找家旅店住下，明天我去学校辞职，再在报上登个声明，后天我们回龙城。二位如果愿意和我回龙城。我们一起走，如果不愿意，明天我给你们算算账，把钱给你们。”丽影的一对儿女石剑南和石梦娇，一点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妈妈离开了这个家。
　　石福星的妻子根本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后果，她千辛万苦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寻夫。本想找到让她人财两空的女人出出气，可是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她把这个完全陌生的家交给了自己，不知是吉还是凶？她想：“石福星回来一看，自己宁可不要家中一分财产，也要保住的二房和孩子都不见了，他一定不会饶了我的。”她抓心挠肝地等待一场暴风骤雨的到来。
　　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轰得丽影肝胆俱裂，仿佛一场噩梦，转瞬间美好的幸福的生活灰飞烟灭，使她悲痛欲绝。她整整一夜没有合眼，和石福星在一起生活的六年是幸福的、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有任何预感而做了让人唾弃憎恶的姨太太，她痛心疾首，悔之晚矣。然而她毕竟是当代女性的楷模，是封建社会的叛逆，她决定马上掀过这不光彩的一页，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极其热爱的教育事业中。
　　丽影在两天内办完了辞职手续在省报上登了简明扼要的离婚声明。就带着孩子和刘嫂王妈回到了龙城。
　　丽影回来，李家简直发生了大地震，疑惑、震惊达到了极点，可是大家没有埋怨丽影一句，因为她是受害者。李老先生马上布置下人为丽影收拾出来两间屋子，说日后一定给他们买一套好房子。丹凤很内疚，她非常后悔当初不该给丽影瞎出主意，害得丽影惨遭屈辱。凤河说：“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了，我们一切从头再来。现在学校实在太需要你了，回来好，忘了过去吧！”
　　坚强的丽影，全身心地投入到繁忙的教学工作中，好像忘掉了一切。她一连接到了无数封石福星的来信，她一眼都不看，就烧掉了。只有回到家，两个孩子哭着喊着要找爸爸时，她才偷偷抹眼泪。她爱过石福星，而且爱得那么深、那么真。他们在一起时，她感到的是幸福、快乐和甜蜜，可是她却容忍不了自己最爱的人的欺骗。她做人的原则，也就是她对学生提出的要求是“绝对不能做有悖道德的事；绝对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绝对不许做损人利己的事；绝对不许说谎，欺骗善良的人。”对照这些条，石福星条条都反其道而行，所以丽影对他没有一点留恋的余地。
　　石福星从北平回来后，发现丽影和孩子都不见了，取而代之是自己多年不和她说话的，爹娘硬塞给他的妻子黄树芝和他的两个孩子。不用问他就明白这个刁钻的女人是如何大发虎威的。一定是她把丽影撵走了，石福星愤怒已极，他心中的怒火喷发出来。他大声吼道：“你这个势利小人，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坏女人，为了我家的钱，你千方百计地嫁给了我；为了让我继承家业，你好独揽大权，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喜欢你，你却用计使你两次怀孕，你认为有了孩子就会拴住我，可是你枉费心机。为了躲开你，我宁愿到千里之外工作。我终于找到了能和我同甘共苦的我最爱的女人，可是你这个毒蝎女人又把她撵走了。告诉你，你死了这份心吧！即使太阳从西边出来，我也不会对你好的，我宁可死掉也绝不和你同床共枕。”
　　黄树芝哇哇淘淘哭起来没个完，嘟嘟囔囔一边哭一边反翻：“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出国我苦苦等你四五年。你娶了小老婆我六年没见到你人影。在你们那个大家庭里，我吃苦受累赔笑脸，上有老下有小，我容易吗？你丧尽天良，为了给你争来掌家大权，全家人都让我得罪到了，他们杀我的心都有。你不领情不道谢，反而怪我。为了这个小老婆，眼看要到手的大权你都不要，你害得我们母子死冷寒天千八百里跑到这里来找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陈世美，等我找到包公，就把你铡了。”
　　石福星实在听不下去泼妇的谩骂和诅咒，他一摔门走了，出门上了一辆黄包车到一家旅馆去住了。
　　石福星心急如焚，他非常想念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好伴侣李丽影。他更想他那两个可爱的儿女。他到丽影学校去找，校长说：“李老师早已辞职了，她说，他哥哥的学校需要她，所以她回龙城了。”于是石福星就三番五次地往龙城中学给李丽影去信，但是都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石福星再也经不起这样的精神折磨，他决定亲自去龙城找丽影，把话说开说透，取得丽影的原谅。他是真心实意地爱丽影，他不能没有她，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二十）丽影坚持做人的原则
　　
　　痴情的石福星来到了龙城，找到了丽影。丽影本不打算见他，但是又怕闹得满城风雨，就把他拽到一个没人的空屋子，准备和他谈开，有个了断。丽影说：“第四节我还有课，咱俩长话短说，速战速决。”石福星盯着丽影那灰暗的脸色，心疼地说：“你瘦了，脸色很难看，是不是没睡好觉？”
　　丽影冷冷地说：“这些都不关你的事，我今天跟你明确几个问题：第一、我已经登报声明，解除我们荒唐的婚姻关系；
　　第二、从今以后我俩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不要再给我来信，即使来了，我也不会看的。以前的信我全部烧掉了，一眼都没看；
　　第三、两个孩子由我来教育和抚养，我不需要你拿一分抚养费。我的孩子决不能接受大骗子的任何施舍；
　　最后一个就是，从今以后，你不要来看孩子，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沾染上丝毫不良习惯；我不能让我的孩子知道他们有个品行不端的爸爸。”
　　为了和解，石福星没有插话，耐心地把话听完，极其伤心地说：“丽影，我万万没想到你会这样绝情。我们在一起生活六年了，我对你的爱你会得出一个最公正的结论：没有半点虚情假意。我把你看做是我生命的一半，你是我的精神支柱，没有你，我就是个不完整的人、一个行尸走肉的躯壳。我离开你几乎一天都活不了。你想想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难道就一点都不留恋吗？为了你和孩子，我宁愿舍弃一个大家族的掌权人的地位，不要巨额财产的继承权，然而我换回的却是妻离子散。”
　　丽影沉痛地说：“以前我有眼无珠，没有看透画皮后面的真相，做了一场瑰丽的美梦。我认为我有一个天底下第一的好男人，我认为我是当今中国社会最幸福的女人。可是当一个霹雳把我炸醒之后，我才知道，就是这个被我深爱着的男人让我蒙受了奇耻大辱——使我成了抢人家的男人，让人瞧不起‘小老婆’。这顶帽子戴在我头上的时候，我都想自杀。如果不是为了两个无辜的孩子，恐怕你今天这番话只能对着我的墓碑说了。现在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因为我已经彻底清醒了。”
　　“丽影，你听我说，我是真心实意爱你的，我一直想摆脱封建家庭给我套上的条条锁链，可是在强大的家族势力面前，我无能为力。不幸的婚姻、刁蛮的妻子、沉重的压力，使我喘不过起来，只有见到你以后，我才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我需要你，我离不开你，和我回去吧！求你了。”石福星说不下去了，他哭了。他真的很痛苦，这些话的确发自肺腑。
　　尽管丽影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但是她的理智战胜了情感，她斩钉截铁地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的做人原则不能变。我身为人师，要求学生做到的我自己必须首先做到。不管什么原因的欺骗，我都坚决不答应，我最恨说谎的人，因为我对别人的要求第一点就是诚实。另外我不允许学生做损人利己有悖道德的事，也就是说绝对不允许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不管你们夫妻感情如何，你抛妻弃子给他们造成极大的伤害。黄树芝认为我抢去了她的丈夫而极端痛苦，如果我们继续在一起，我就是助纣为虐，害人害己，违背了我做人的根本原则。最后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因为我是教师，所以我极其注意自己的为师形象，不许有一点点瑕疵，如果学生知道我是人家的小老婆，我就妄为人师，彻底失掉了做教师的最基本条件。鉴于上述原因，我们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了，你回去吧！我们永远不要再相见。”
　　“丽影，我回去就和黄树芝离婚，我会还给你一个清白的。”
　　丽影哑言失笑：“哈哈，堂堂留洋的博士，怎么会说出这样愚蠢的话来？你回去和黄树芝离了婚，难道以前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吗？能证明你没骗过我吗？能说明我没给人家当过小老婆吗？你这个人怎么聪明反被聪明误呢？好了，到点了，我要上课了，你回去吧！”说完转身就走，石福星一把没拉住，丽影快步如飞走远了。
　　石福星不甘心，找李凤河和赵丹凤去求情，希望他们能说服丽影回心转意。凤河说：“我小妹的脾气你不能不知道，她认准的理儿会一条道跑到黑，十头老牛拉不回来。我看事已至此，你就想开点，早点回去吧！”
　　被拒绝之后，石福星又去丽影家，一进屋就给李老先生夫妻跪下了。他声泪俱下地说：“岳父母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我对不起二老，对不起丽影。大人不记小人过，是福星一时糊涂没把真相告诉给丽影。我知道这些年丽影对我真好，是个地地道道的贤妻良母。她现在想不开，我可以等，十年、八年、二十年我都等，希望你们好好劝劝她，看在两个无辜孩子的面上，让她回去吧！”他这一跪，把丽影妈说哭了，她把石福星搀起来说：“你的苦楚我们知道，可是丽影这倔劲你是知道的，她宁可苦死累死也不能让别人指脊梁骨。我看你，就别指望她回头了。”善良的李老先生也很同情石福星，但是决不能让自己的闺女给人做小。尽管这六年来，他挑不出石福星什么毛病来，但是为了丽影，他坚决支持女儿解除这桩婚姻。
　　到处碰壁的石福星并不甘心，他没有回省城，住在一家旅馆里。他期望能见到可爱的儿女，更希望丽影能回心转意。他每天都去龙中，又到处打听孩子到底在哪里？可是丽影一直躲着她，说什么也不见。
　　十天过去了，他无可奈何地离开了龙城。等待他的是无尽的长夜，好端端的一个幸福家庭如灰飞烟灭，一切都在转瞬间消失了。他现在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无家可归的人了。昔日的爱巢被悍妇霸占了，尽管那里有他两个儿子，但是恨屋及乌，他们父子根本不相识。他觉得这两个孩子只不过是黄树芝向爷爷讨价还价的砝码。现在爷爷去世了，黄树芝掌握家中大权的美梦彻底破灭了。所以她把一切怨恨全都发泄到丽影身上。丽影不和她一般见识，走了，永远不回来了。黄树芝就会像饿狼一样向他扑来，所以他决定坚决不回那个家。没想到，以后的日子会把他变成一个可怜的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