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十五）（十六）

　　（十五）李丽影一鸣惊人
　　
　　在李丽影的倡议下，全校展开了一场《教师职责》的大讨论。首先，李凤河校长作了动员报告，讲明这次大讨论的目的和意义。之后由李丽影教务主任作了长篇发言。她发言的主要内容是“教书必须先教人”强调“文化救国、科技救国”的主张。
　　丽影首先阐述了清王朝统治下的中国，自从自鸦片战争后，危机四伏，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偌大的中国成为列强的盘中餐，口中肉。中国受外国列强欺侮和清朝政府被推翻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清政府的腐朽无能，治国无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大患在乎民智不开，民智不开是因为用八股做考试文章。学做八股的人不明白世界各国情形，他们可以以靠八股得功名，做大官。这些人高居在百姓之上，由于他们的的愚钝，造成从上到下的愚昧无知，文化停留在几百年前的水平线上，科技远远地落后于西方国家。这就导致内忧外患。
　　她说：“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如果不重视教育，就等于自取灭亡。”她用最大的篇幅阐述这一观点，使用了举例法、反正法、对比法、推理法反复进行论证。她才思敏捷、观点明确、言简意赅、一针见血、无懈可击。听得大家心服口服。
　　之后她着重阐述了教师的使命，她说：“国家强弱以教育为转移，所以必须发展教育事业，以挽救国家危亡，拯救中华民族。在这个大目标下，我们教师的职责就是为国家培养新一代国家栋梁之才，为提高国民素质，改变国家贫穷落后的面貌而效力。”
　　李丽影最后引用了康有为的话：“变法之本在育人才，人才之兴在开学校。”她说，“虽然戊戌变法夭折，但是八股已被废止，现在清朝政府也已经被推翻了。所以我们发展教育不会像以前那样有来自上头的阻力。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能完成我们的使命。”
　　李丽影的长篇发言引起极大轰动，全校教师议论纷纷，无不拍手叫绝。李凤河听到大家热烈地讨论，心中暗暗高兴，小妹的加盟一定会使龙城中学迈上新的台阶。
　　这个消息传到上面，省城主管教育的督学，知道了龙城有一才女惊人之论，就派人取走李丽影的讲稿，阅后觉得此文对教育有极大的推动作用，所以就在当时省里唯一一家报纸上发表。又引起了一场轰动。
　　督学见到此文之后，感到极其惊讶，惊叹李丽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于是下令召见。
　　丽影和三哥合计再三，不敢得罪顶头上司，只得前往拜会。
　　七月初的一个下午。丽影按约定时间到了道台府（民国初年的地方政府，人们习惯用旧的称谓），找到了督学办公室，屋里一老一少两位男子。老的儒雅沉稳，给人以高高在上之感；少的风流倜傥、趾高气扬，给人以放荡不羁的印象。丽影一看座位判断出年长的是督学。就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说：“督学大人在上，小女子前来拜见。”
　　那位年轻人忍俊不禁，脱口而出：“想不到这么时尚的小姐，还沿袭这旧规矩、旧称谓？”丽影瞥了他一眼，毫无迥意，以牙还牙：“我所遵循的是国人的的传统美德，尊敬长辈。而不是什么陈规陋习。看先生也是儒雅之人，绝非世俗之辈，这个道理不会不懂吧？”
　　督学一听这小女子果然不同凡响，伶牙俐齿、不卑不亢。于是笑着说：“石小弟生性活泼，爱开玩笑，李小姐不要见怪。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大通出版社的社长留法博士石福星先生；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才女李丽影小姐。”
　　石福星站了起来，用异样的目光盯着这位温文尔雅的漂亮女孩，非常客气地点点头：“多有得罪，敬请原谅。李小姐果然名不虚传，见多识广、反应敏捷、口齿伶俐，敬佩敬佩！”
　　督学说：“今天请李小姐来此，是要和你商量一件大事。”李丽影心里纳闷，问道：“督学大人，有事尽管吩咐，丽影一定照办。谈何商量？”督学说：“听说你自己编写了一套品德教育的教材，我想请石先生帮忙审阅，如果可行，我们作为教科书出版，发至全省各个中小学。”李丽影大吃一惊，连忙说：“承蒙督学大人抬爱，不可不可！小女子才疏学浅，怎敢承担如此大任。恐怕献丑，实难从命。”
　　石福星旁边插言道：“李小姐不必客气，您的才气，督学大人早有耳闻。您的《论教师的使命》就是督学大人推荐给我们的。您自编教材的事，已经在省城教育界风传。既然督学大人有意出版，您就不要推辞了。”督学说：“此事我已经与有关部门打好招呼了。你把稿子送来，石先生审阅后就可以出版，我准备明年春季发到各校，正式使用。”李丽影说：“既然督学大人如此决定，丽影只有从命了。”
　　石福星兴奋地说：“这就对了！咱们一言为定，十天之内您把稿子亲自送来，咱俩再商量具体问题。”随手从西服兜里掏出一张精美的名片，双手递个李丽影说：“这是我的名片，您来就按着这个地址找我。”丽影说：“恭敬不如从命，既然两位大人吩咐下来，小女照办就是了。”石福星笑道：“李小姐把我也称为大人，看来是把我也当做长辈了？不瞒您说，鄙人还没到而立之年，我们是同辈，今后我们要经常打交道，您就直呼我的名字吧！”
　　丽影也开起了玩笑：“岂敢岂敢。堂堂社长，小女怎敢直呼其名？您不让我叫您‘大人’，我又不能叫‘您’小人，真是难为死我了。”石福星说：“李小姐看来是久经沙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的确是您手下败将。我投降，我投降！”
　　督学说：“二位不打不相识，尽管石先生说了几句笑话，其实他对李小姐还是特别敬重的，如果没有石先生的举荐，我还真想不到要把李小姐的自编教才印成书，发到全省做教材。”
　　李丽影一本正经地说：“对不起，石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丽影愚钝无知不该冲撞恩人，这厢有礼了。”说着对石福星深深一躬。
　　石福星笑容满面，把话拉到正题：“咱们往后在一起交流的日子长着呢，我绝不引火烧身，李小姐的辣味我今天的确是领教了。我们就这样定了。十天后李小姐亲自来送稿，研究出版问题。”“好吧，丽影从命。如果督学大人没什么事了，小女告辞了。”李丽影起身欲告辞，督学说：“石先生替我送送李小姐。”石福星站起来送客。
　　
　　（十六）石福星别有用心
　　
　　丽影从省城回来，把自己的手稿进行细致地整理和修改。凤河对丽影全力支持，暂时让其他老师接替丽影工作。
　　十天之后，丽影亲自到出版社找到石福星。当她敲开石福星办公室的门，石福星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亲切地把李丽影让到屋里，端茶递水，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搞得李丽影很不好意思。丽影把稿子递给石福星，他连看都不看，就放在桌子上。丽影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有什么变故，不得不问：“石社长，如果此书不打算出，我就把稿子拿回去，我绝不能让您为难。”“怎么？我盼望您能早日送稿，怎么会有变故呢？您到我这里是贵客，我不能急着看稿，得好好招待您呀。其实李小姐的文笔我很清楚，文笔流畅、行云流水、妙笔生花、无与伦比。添一字嫌多，删一字嫌少。我就是不看，现在拿去印刷都不会有一点问题的。”丽影说：“石社长过奖了，其实我很没有把握，在本校讲还勉强可以，作为全省教材恐怕达不到那个水平，发下去还不招人唾骂？”
　　石福星目不转睛地盯着里丽影说：“哪里哪里，李小姐，我们暂且不谈这些好吗？我想和您谈谈个人的事。您今年多大了？”丽影不好意思地问：“出书还要个人简历吗？”“不不不！我随便问问，您结婚了吗？”“我刚刚23岁，还没到结婚年龄。”“笑话，23岁还没到结婚年龄？”丽影说：“我刚毕业时间不长，我和哥哥嫂子办学很忙，工作压力很大，所以我从来没考虑这个问题。”
　　石福星说：“我认为就凭李小姐的品貌才气，一定会找到非常优秀的伴侣，23岁不算小了，应该有一个人在您的背后做您的靠山，支持您去打拼、去奋斗。”
　　丽影发出一丝苦笑，她说：“我在一些人的眼里是个不守妇道的怪物：好出头露面、桀骜不驯、狂放不羁、个性张扬；一双大脚满处跑，不具备女人温柔贤惠的美德，做不了贤妻良母，我是个没人敢要的姑娘。因为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我根本不去考虑婚姻问题。”
　　石福星说：“您的观点是偏见，当前社会急需您这样的新女性，中国这样的新女性不是太多、而是太少。您是时代的领军人物，未来的中国女性都得像您这样。”丽影说：“石先生过奖了。”
　　石福星试探着问：“我在国外有一挚友，现在也回国了。和我同龄28岁，个子和我一样高，性格、脾气、风度、待人处事和我基本一样。如果您愿意见见，我可以为你们牵线搭桥。”
　　丽影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婚恋问题呢？本来我是来谈出书问题的，可是他却只字不往书上说。想了一会，丽影说：“谢谢石社长，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石福星突然使用了激将法：“这么说李小姐一定有了自己的意中人，否则不会这么封门的。”“不不不！我是一个人们眼中的另类，哪有什么意中人？”丽影接着把话题转到出书上，让石福星无计可施，不得不往正事上谈。他说：“我们初步定到7月20日审稿完毕，麻烦您再来一趟，好最后定稿，然后就可以正式印刷了。”　　
　　丽影回去后，一直琢磨石福星的态度。她觉得这里有问题。他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呢？为什么要给我做媒？难道他真的为了帮助自己的挚友？还是因为他对自己有意进行试探？
　　丽影回来的第四天接到一封石福星的信，这封信是丽影去省城的第二天写的。信上只字未提出书的事，而是不厌其烦地赞美丽影的聪明才智、清高优雅、才貌出众，并且用极其热烈的词句表达自己对立丽影的敬重和钦佩。最后写到：“李小姐，由于我对您了解，我已经向我的朋友介绍了您的情况。他是一位多情的人，爱才如命。他非要见您不可，因为近日还要出国，所以想在7月15日见见您，希望您能准时来省城。如果不能来，我陪他到龙县看您。”
　　丽影实在拿不定主意，只得偷偷找三嫂讨主意。丹凤说：“我看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的确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应该去看看，合适就进一步接触接触，不合适就算长长见识。”
　　在丹凤的再三说服下，丽影借口研究稿件，去了省城，再次出现在大通出版社石社长办公室。石福星一见李丽影来了，高兴地说：“我知道李小姐一定能来。走，我们马上去见我那位朋友。”丽影脸忽地红了，非常不好意思地说：“石社长您误会了，我今天来省城办点事，顺便来这儿问问出书的事。”石福星说：“什么也别说了，既然来了，我就不会放您走，来来来，我带您去见他。”石福星开门出去一会儿，进来说：“我已经吩咐人去找我那位朋友，走，咱们马上去。”丽影无奈只得跟着石福星走出出版社。”
　　石福星招呼路边的两辆黄包车，吩咐道：“聚香阁饭店。”
　　到了聚香阁，石福星直接把丽影让到二楼瑶池小包间。丽影虽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是却从来没有和男士下过馆子，心里忐忑不安。这是一间在当时比较高档的饭店，古香古色的装潢，檀木桌椅透着一股谈谈的木香，素花的绿色窗帘把屋子显得清新高雅。石福星请丽影坐下，然后他坐在丽影身旁，亲切地说：“李小姐，我们已经见过多次，可以说是老朋友了，不要拘束。”
　　石福星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丽影。把丽影看得很不自在。
　　酒保报过菜名之后，石福星点了几个好菜。然后又和丽影谈起他的留学生活。接着又介绍他的家庭。他说：“我家祖祖辈辈都是清朝的高官，是东北有名的大家族，可以说是东三省的首富。到了我们这一代，在李鸿章洋务运动的影响下，就开始把弟子送到国外读书，我是我家第三个留学生。他们回国后，有的养尊处优、不求进取、事业无成；有的是挥霍无度败坏家业。我祖父最喜欢我，所以立遗嘱，说他百年之后，把家业交给长子长孙。我是名正言顺的石家继承人。所以我要选一个精明强干的贤内助，帮我掌管家业。”丽影说：“凭您的家庭、凭您的地位、凭您的才气，您一定会找到一位最可心的终身伴侣。”“是呀，我想我一定会找到东北奇才女做我的太太。可惜我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这么说您已经选好了？赶快找人去说媒呀！”“不用找别人，我想直接和她谈。但是有点张不开口。”您在国外那么多年，这点事难道自己还不能解决吗？“石福星高兴地说：“那好吧，在李小姐鼓动下，我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