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村夫粗暴家自败 痴汉无聊戏七公
作品名称:山村童年 作者:霞中子 发布时间:2013-10-22 22:46:29 字数:3775
再说吞团屯的南山脚下,有一户人家,祖上很富有,衣食丰足,家储颇厚。那富户怕有人打劫,还请了许多工匠将自家周围垒了一圈石头围墙。传到第三代韦显七也就不那么富有了。韦显七当时年已古稀,人称七公。七公身材魁梧,五大三粗的,足有一米八高。他虎背熊腰,眼大如牛,声如洪钟。可想而知,年轻时是何等的威猛。
解放前,七公在中年的时候,妻子病亡,留下四个孩子。没娘的孩子是无依无靠的。因为这七公性格粗鲁暴躁,动不动就毒打孩子。有一次,他在与孩子们吃饭当中,有个孩子做了不顺眼的事儿,七公怒起,一拳揍了过去,打中了孩子的太阳穴,那孩子当场倒地身亡。但是,七公还是没有吸取这个教训,并没有痛改前非,性格还是那么粗暴凶残。对自己的孩子,动辄扬手扬拳、拳打脚踢的,那些孩子本来生的就有些迟钝虚弱,如何经得起这般沉重的拳脚呢。余下的三个孩子,有两个染病夭折,最后一个还是被他打伤致死。狠毒的父亲就这样折腾得自家绝子绝孙,到头来成了无依无靠的孤老头。这七公老了,无法管理他的田产,佃户们也算计他,有的又赖着不交租,他的生活日趋贫穷了。解放后,他已是一个贫困的孤老头儿,队里不得不化他为“五保户”。七公有一个较近的亲人是他侄儿,五十年代后期,他侄儿的妻子——人称“意妈”,她常常来探望他。每次来时,她总挑着两口袋的东西来。七公年纪大了,病就多了起来,可他没有人照料。他常常一个月不洗衣服,直脏得发臭。他患了一种脚肿病,时好时坏。当那种病发作的时候,他走路极其困难,常常随地解手,有时甚至屎尿都拉在裤子里了,使人见之作呕。加上生活的贫困,头发又长又乱,越发不像样子了。
有一天,七公的病稍微好了一些,他知道韦京道开会回家了,就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到韦京道家。他吃力地举起用芭蕉叶包裹得像枕头般大小的右足给韦京道看,并对他说:“京道啊,我的脚看来是没得治了,用什么药都无济于事了,现在又肿又痛,还流出粘粘的脓液来。京道啊,你救救我吧!”韦京道很同情地说:“我不懂医药,又怎么救得了你呢,你还是继续找药吧,总能找到对付得了它的药来的。”七公怏怏不幸地挪回去了。
七公的园子里种满了果树,种得最多的是蟠桃树,其次是桃树,还有李树、芭蕉和石榴之类。每年果子成熟时,他又不太愿意给别人吃,卖又卖不完,树下落果多得烂泥一般。园中还种有各种各样的农作物,有四季豆、四季菜、棕粑叶、六合叶(用来编制四方粽粑的一种叶子),还有山姜、板兰根、郁金香、射干、三七等药草,真是应有尽有。老态龙钟的七公,没有力气种菜了,也没有谁帮他种菜,他只好吃那些四季菜、四季豆、扁豆和孟芋为菜了。屯中各户人家见他可怜,也常常送些新鲜蔬菜给他,因此他也活得下去。第二年春天,南瓜结成,秋芝叫来小石子:“小石子,你拿这个瓜送给七公去吧,让他做菜吃。”小石子听说要他办大事了,很高兴。他认为这是妈妈对他的信任与重用,所以非常高兴的答应了。
小石子用力地扛着一个三四斤左右的嫩南瓜,向七公家的方向走去。秋芝和爱莲奶两人在大门口看着他走,因为小石子家与七公家相距不过三百来米远近。因门对门相望着,七公的一切活动,她们都可以看得清楚的。小石子扛着南瓜,七公坐在他屋边的一块高若三尺的土墩上休息着,他看见小石子扛着南瓜向他走来,知道是送给他的,于是他就坐在那个土墩上等待着。小石子将南瓜举过头顶送上去,七公在上面接了去。七公连声称赞小石子:“这孩子真乖!真乖呀!真乖!”小石子也不说话,急转身就跑回家来。他一进门,爱莲奶与他妈妈便问:“七公要了没有?”
“要了。”小石子答道。
“他说什么没有?”爱莲奶又问。
“他没说什么?”小石子毫不认真地回答。
“他高兴么?”小石子的妈又问。
小石子见爱莲奶和妈妈老是问这问那,就认真起来,说道:“我递上瓜子,见七公的裤头黄黄地沾了一片屎,臭得要命。裤脚上也有几个地方弄湿了,恐怕是被屎尿打湿的。他脸也不洗,黑麻麻的!”
爱莲奶与他妈妈听得都笑了起来,爱莲奶说:“呵呵,你看得还真仔细呢!”他妈妈接着说:“如果没有我们,你恐怕也和他差不多一样,小时候你比他还要脏呢?”小石子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夏日炎炎,万物蓬勃茂盛,屯中地里面的玉米长得绿油油的。风一吹来,禾浪翻波。屋前屋后,瓜藤豆蔓,纠缠挂扯。园中篱畔,果树丛丛,真是个绿色的海洋,称得起花香世界,鸟语人间。那翩翩起舞的各色蝴蝶,寻花觅树;那频频来回的各种蜻蜓,穿梭奔忙;那嗡嗡低鸣的游蜂,时来时往。好一派盛夏景观。小石子、媚光和京兹更加玩得欢了。因为韦京兹有些痴傻,干活儿懒懒的,而且常干得不好,还帮倒忙,所以人们当他不是正常人,对他不算数,由他玩去。
韦京兹天天与小石子、媚光逗乐着玩,觉得没有多大兴趣了,就打起七公的主意来。有一天,他摘了一片菜叶,将一把干土末包在叶子里。他将这包东西送到七公家,他假惺惺地对七公说:“七公,你老人家近来身体好了一些吗?好久不来看望您了!”七公见韦京兹突然如此有礼貌了,好像正经人一样了,他便解除了对韦京兹怀有恶意的成见,改变了对韦京兹不友好的态度,他和韦京兹攀谈起来:“你现在都干些什么呀?今天你妈妈去哪里了?”
“我不干什么,他们都在家呢。”韦京兹装得很诚恳地回答。
停了片刻,韦京兹又说:“七公,我见您没有烟抽,将家里有的拿了些来给您,您高兴不?”
“在哪里?”七公兴奋看着京兹打开的那包“烟”,高兴地说:“哟!这烟倒不错呀,黄黄的!那你就倒进我的烟盒里吧!”韦京兹轻轻地将那包泥末倒进七公的烟盒里,并搅了几搅,说了声:“我回去了。”说完拔腿就跑回家。他回家后就一直站在家门口,听七公发现泥巴烟后有什么反应。
这回热闹来了。七公见韦京兹鬼鬼祟祟跑出了屋子,觉得不对劲,便猜测“来者不善”,急去查看烟盒。啊!哪里是什么烟呀,全是黄土末!估计是在蚂蚁窝边撮来的。更可恨的是原有的一些烟丝被混进了泥土,再也无法抽了。七公咬牙切齿,大骂起来:“天杀的德公孙!保管你不得好死!要遭报应的韦京兹!你疯不疯!痴不痴!傻不傻!呆不呆!哪一天早晨你被活埋了,我谢天谢地!”稍停片刻,七公又来气了,继续痛骂:“夭死鬼呀!头断的!骗我老人家,三代有罪呀!雷公劈你,死在太阳底下呀!”韦京兹不管七公如何咒骂,一味地在自家门口“呼呼”作笑,觉得非常可乐。七公出门指着京兹,还是大骂不止。韦京兹也不示弱,在自家门口大声还嘴:“七公!你的鸟!不给烟给你抽,你骂我干什么?”七公见韦京兹还敢还嘴,越发骂得凶了。韦京兹嚷道:“七公!你再骂我,我用枪打死你!”说着,他取来家中悬挂大件东西用的大木钩子,背在身上作为枪,昂着头向七公家走去。走到七公家边,就托起木钩,摆起瞄准射击的姿势。七公更是火上加油,骂得更加凶了。韦京兹全然不顾,一步步逼近七公家门,一边用嘴喊着:“叭!叭!砰!砰!”七公等他走到台阶下面,猛的从屋子里撒下一瓢火灰来,那情景真是灰尘满天,白雾弥漫。韦京兹急忙闪开,一阵快跑回了家。七公只是无可奈何。韦京兹见七公只有撒灰这招,没别的能耐,他也就不怕七公了,他以惹七公生气为乐。
韦京兹又想出了一个鬼主意,他要用小石子和媚光当“炮灰”,他将木钩背上,用两手将小石子和媚光挟在左右腋下,直奔七公家去。他将小石子放于身左,媚光放于身右,然后托起木钩瞄准坐在大门口的七公,嘴里乐呵呵地喊:“砰!叭!砰!叭!”七公简直气死了,想扔石头、泼火灰,又生怕伤及左右两个小孩。无法,他只好在那里咬牙切齿,圆睁双目,倒竖怒眉,面目好像就要吃掉韦京兹一样的可怕。可是韦京兹见七公不做声,便觉得没有意思。于是他又教唆小石子和媚光辱骂七公,韦京兹教一句,两小孩就学着骂一句。七公只是无可奈何,牙齿咬得“咯咯”的响。这时,天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叫喊:“光呀,你不在家,到哪里去呀?”韦京兹知道人们从地里劳动回来了,那是媚光妈妈的声音,他不好再闹了。他知道,闹多了人家会骂他是懒汉不劳动,专门在家搞鬼。想到这,他急忙将小石子和媚光抱起,猫着腰,一口气跑回了家。
夏末秋初,天气清爽,好久不下雨了,天空碧蓝碧蓝的,许多天来都是这样。小石子、媚光和韦京兹天天都在玩耍戏闹,不管大人们在外面劳动是怎样累死累活的。韦京兹与七公闹矛盾的事已过了两月了,双方都消怒了。这一天,韦京兹又想和七公开玩笑,因为他觉得总跟小孩玩没多大意思。他看见小石子家的篱笆中有一根竹杆,竹杆中有一个眼,竹节里住着竹蜂。那种竹蜂常常是单独生活的。竹蜂有脚拇指头一样大小,黑色的身体,黑得发出青光的翼甲,带有白斑的头。它“轰轰”地飞着,从竹节中的那个孔眼飞进飞出。据说,人被这种竹蜂叮一下就要昏过去的。韦京兹全不顾这些,待竹蜂钻进竹节中以后,他立即用粘土将孔眼给堵塞紧了,那竹蜂被封门路,在竹节里哼哼地飞鸣着。韦京兹把那根三尺来长的竹篱笆桩拔了起来,带着它直奔七公家。他装着和气地对七公说:“老人家,我们和好吧。我们有话好说,是不?”七公点点头。韦京兹笑着脸又说:“老人家,平时你总以为你力气大,今天咱们比试比试看谁的力气大。喏!我将这竹杆的两端用两手托住,您用你家那柄木锤砸这竹杆中间的这一节,你若砸不断就算你输了;我若顶不住,算是我输了。好吗?”七公被他这么一激,本来就好胜的七公心想:他能顶得住,我就不能砸?砸不断是我无能,他若顶不住正好砸他的脑袋,这倒是个报复的好机会。于是七公答应了这场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