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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偷(二二)(二三)

作品名称:神偷      作者:阿钝      发布时间:2013-10-03 23:37:34      字数:7088

  二十二
  早在笑笑四岁的那一年的春天,上阳村实现了分田到户。根根家里四口人,分到了三亩二分水田,和两百来棵茶树。一年里两季稻子,一季麦子,粮食自然是吃不完了,猪圈里的猪变成了两头,一年出两圈。小梅除了养猪,还养鸡,养鸭,养兔子,她整天忙得团团转,在家里与地里之间来回地奔忙。白天在田地里忙碌一整天,收工后还要打回第二天的猪草。等吃过晚饭喂过猪、兔、鸡、鸭后,又把这猪草切碎了下到锅里去,由笑笑祖孙俩烧火煮熟。除此之外,她还要安排一家人的衣着缝补,照料老少的冷暖病痛。她虽然跛了一只脚,可是性格要强,做事胆子也大。水田一分到家后,她第一个领头在廊檐前面的那一块空地上,盖起了一间矮房子,鸡、鸭、兔子都关在里面,稻草、麦秸秆等柴草也堆在里面。过不了多久,别的人家也学了她的样子,把北侧屋里的那个狭长的天井整个儿地变成了一排小屋。只是这样一来,大屋里的光线却越发的暗淡了。
  根根也不闲着。自从有了女儿以后,他的身上似乎有着使不完的劲,摸打滚爬地劳累了一整天,到晚上,把两大碗白米饭填下肚,美美地睡一觉,第二天又是精神百倍。分田到户后,乡村里请人理瓦的人家越发的多起来了,根根于是买了一辆海蛳牌的脚踏车,再与师傅一起出去理瓦时,就让师父坐在他的车屁股上,再不必起早摸黑地两脚赶路了。
  除此之外,他还见缝插针地做一些别的小行业,修脚踏车,修喷雾器,卖棒冰,或多或少也赚了一些钱,无奈本钱薄,什么事都做不大,进帐总也有限。加之母亲的年时渐高,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所患的病痛也一年重似一年,平常时候还勉强可以照看笑笑,但也脱不了药,遇上季节变换,冷暖不均的时候,受了风寒,免不得要去住了几天医院,年年如此,几成定例。所以夫妻俩辛辛苦苦、摸黑打滚搜寻来的几个钱,很大一半都往这里去了。田地分下来后,粮食菜蔬尽管不成问题,但一切的大大小小的工具都要自己置办,手拉车、打稻机、风车、水车、喷雾器等等等等,也年年都要添置一些。几年下来,家中境况有了一些改变,家具陈设略略多了几件,但每年到得年终时,把收成和支出合计起来,总归是称钩打钉……拔拔直。
  友灿一个人也分了八分水田。对于这八分口粮田,在他手里真如玩具一般,何况每到播种或是收割的农忙时节,根根夫妇就会过来帮忙,所以友灿的日子比以前越发空闲起来了。友灿多了空闲的时间,往根根家里来的次数也比先前多了些,他来看笑笑,逗她玩一会,也陪其祥婶说几句话。笑笑叫友灿为爷爷,友灿听她脆脆地叫一声时,便抿着嘴很温柔地笑一笑,用手摸一摸孩子的头发,或者捏一捏她那圆圆的脸蛋。村子中间有人开了代销店,有时候,友灿心情开畅时,也会带着笑笑,到代销店里去买一点零食。孩子纯正的亲情和那无邪的笑脸,让友灿近于枯寂的心田得到一点久违的温情,也让他那满是瓦灰色的生活中多了一点活泼的颜色。
  根根的一家人,也很认真地把友灿当作家中的亲戚和长辈来看待,端午中秋,买一条香烟,过年买一套衣服。家中的鸡鸭生下蛋来,积到一定数量的时候,就分出一些来,送到友灿家里去。倘若家中杀了鸡,卖了猪,或者过年过节的关口,小梅便吩咐笑笑,到白虎手去请爷爷来吃饭。这个时候,友灿也再不象以前那样扭扭捏捏,推推托托,而是换了干净的衣服,携了笑笑的小手,很平静自然地从中大路上走向根根家里来吃饭。到得每一年过年前,根根夫妇总要抽出一天的时间来,去帮师父掸尘洗被子,把那间老屋收拾得如自己家中一样的干净整齐。
  几年以后,上阳村显然有了许多的变化。在乡政府后面的小土坡上,先后建起了规模不大的服装加工厂、绣花厂,原本设在小庙里的卫生院,也搬了新地方,而在那个小庙里,又新办了一个剪刀厂,老远就能听到里面叮叮铛铛的打铁声和连续不断的电磨声。设在祠堂里的学校,也与以前很有些不同了,东面的大院子上,南北两边各建了两间大教室,与礼堂相邻的两间还是二层的楼房,上面是几个外村教师的宿舍。这新建的校舍作了小学部的教室,里面的老学校便成了初中部,学校比以前大了许多了。村子里更有好多人家的男人,趁了农忙之间的空余时间,外出到城里做工,做小生意,赚了钱回来,于是,造房子的人家渐渐地多了,村子中间那些老的菜园子,大都被主人造了新的房子,只是夏天里那灿烂的打破碗儿花却年过一年地少了。
  友灿师徒俩的家里也一样地起了一些变化。
  由于政策的关系,友灿家里在多年前被充公作了仓房的那两间屋子,终于回到了他的手中,生产队里派人把发了霉的稻草,破旧的农具,杂乱的木板和毛竹杠子该卖的卖,该分的分,该扔的扔,将两间屋子腾空了还给友灿。至于那一套做豆腐的工具,则无从谈起,而作了牛圈的披厦,以及被拆成大门的围墙,也不可能恢复原来的样子了。友灿看看这两间敞着门的屋子,楼上楼下走了一遍,心里并没有多少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欢喜,倒是这满屋子灰尘、垃圾和蛛网,处处显出一片破败和凄凉的气息,反而让他生出一股害怕的心思来。说实话,这屋子归不归还,对于友灿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他甚至懒得去打扫。如今,他只要最西边的一间就足够了,就只这一间,他也常常觉得太过空阔,人坐在里面,许多时候都感到冷丝丝的,没有一点热度。然而,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能够归还总还是好的,至少,等到他走完这辈子最后的路,到另外一个世界里与父母与爷爷相聚时,总可以有一个明确的答复。但也仅仅是个答复而已,没有了人,只将四间空空的老屋寂寞地丢弃在白虎手那个地方,实在一点意思也没有。
  根根的家里呢,则是多了好多张鲜艳的奖状,在隔着楼梯的那一面墙上贴了很大的一片,仿佛使这整间老屋变得比以往亮堂了一些。这些奖状都是笑笑从学校里得来的,每一张上面都分明地写着“三好学生”的字样,这让根根和小梅都感到满心的快慰。这一对难夫难妻,在当初作婚嫁的时候,对于长远的光景,似乎并没有多少精细的打算,只想着两个人能组合到一起,把原本互不相干的两份日子捏成一团,不管是苦是甜地过下去,在这个过程中,相互之间好作一个帮手,作一个陪伴。生活这个东西实在有一点奇怪,理想的情况是,无论幸与不幸,最好都能有一个人来与之分摊。在尘世间的路途上,或若有幸遇着上天的恩赐时,有一个人来分享,那份甜蜜便可以回味得更加长久一些,那滋味也更加浓厚一些,而当不幸来临时,身边有一个人来帮着分担,不但可以把难以下咽的酸苦冲淡一些,并且,还能使人生出更大的勇气去承担那苦难。
  一直等到笑笑的到来,使得这对夫妇打从心底里对于生活作了重新的计划,其实,这个新计划的对象主要是女儿笑笑而不是她们自己。从此,她们不再是被光阴牵着过糊涂的日子而已,而是决心要作出一点创造来,这一点创造便是笑笑的未来。当他们看着这满墙的奖状时,心头的那份创造的力就越来越大了。既然这孩子能读书,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对于这样的家庭中的孩子,要想改变一生的运命,读书无疑是最好的一条路。于是,夫妇俩暗地里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只要笑笑能读,不管读到多高都供她,即使到了万般无奈时,那怕卖了这间老屋也要供着她,仿佛只有这样,才不枉这些年来的一场亲情。他们也并不考虑万一有一天,笑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丢弃了他们而自去的那种结果,只是一心一意、切切实实地尽着做父母的一份责任,一份义务。眼看着墙上奖状毫无意外地渐渐增加,他们只觉得光明的前途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二十三
  平淡的日子波澜不惊地过了若干年,根根的家里,在人事上并无多少改变,一切还是老样子,只有时间在各人的身上无情地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其祥婶眼看着是越来越老,几乎成了冬天的衰草,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危险。平常所吃的药和某一个时间到医院去的日子,也比以往明显地增加了。小梅和根根除出头上长了少许白头发,脸面晒得越发乌黑而外,托天的福,两人的身体还算硬扎。
  除此之外,变化最大的是笑笑。
  随了年纪和身心的长大,笑笑从别人的闲言冷语里隐隐地知道了一点自己的身世,这事如一块大石头压在了笑笑那颗小小的心上,使得原本一个活泼乖巧的少女一发地变得沉静起来。自从上了初中后,笑笑变得越来越文静了,平常很少说话,一个人的时候更是经常发呆,象是怀了满腹的心事。不过,从行为上来看,这个女孩子对于父母是越来越热爱敬重了,除了读书拿奖状,她千方百计地抽出时间来帮母亲做事情。对于生活上的待遇,则从来不向家里提些许的要求。父母的艰辛,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同时十分地珍惜这难得的亲情。她已经长得比妈妈高了,母女俩一起走路的时候,笑笑总要用两只手紧紧地箍住妈妈的一只胳膊,妈妈走路不平,脚步之间身体老是一左一右地晃,把肩膀一下一下地碰在女儿的手臂上,这让笑笑觉得很亲切,很温暖。
  笑笑读书好,每一个学期都拿三好学生的奖状,把家里那一面墙都快贴满了。所有的人都预料她将来要到最好的大学里去读书,但笑笑有自己的打算,她准备初中毕业后直接去考师范。她要尽最大的努力来减少家里的负担,并且尽量早一点挣钱来报答辛苦了大半辈子的父母,好把家庭的重担接到自己的肩背上来。虽然这与她最初的梦想有一点距离,但是她心甘情愿。
  就在笑笑初中将要毕业,赶着报考师范的时候,根根家里遭遇了自父亲横死以来的最大的难关。
  这一年的春天,地里的麦子已经露出了头,油菜花和紫云英开得正旺,空气里四处弥漫着腻腻的花香,把蜜蜂和蝴蝶们忙得不可开交。安桥镇上赶会场的前些天,其祥婶的老毛病又患了,这一回来得很凶险,痰堵在喉咙里咳不出来,乡卫生院叫他们赶紧送到镇上的大医院里去。
  住院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小梅天天陪在医院里,根根家里和医院两头跑,除了家里的事,他还要给小梅送饭。老母亲显然暂时不需吃饭,但得靠挂盐水和氧气坚持。钱已经花了不少,家里好不容易积下的一点存款,已经全部用光,再下去的话,就要借了,夫妇俩为这事一筹莫展。
  笑笑在家里忙忙碌碌地做着一切的家务,她有一个星期不见妈妈回家来了,也不知道奶奶的情况,向爸爸打听,总是说没事,叫她不用担心。可是她看着爸爸疲惫无力和焦急不安的神色,知道事情总不是太好。赶会场的那一天正好是星期六,下午没有课。中午时,笑笑盛好妈妈的饭菜,跟爸爸说:“爸,我下午想跟你到医院里看看妈妈和奶奶,顺便到镇上去赶会场,我有几年没有去赶会场了。”
  根根吃着饭,迟疑了一下,轻轻地说:“好。”
  笑笑坐在爸爸的车屁股上,两只手紧紧地抱着妈妈的饭盒,一路上心里都七上八下地不安定。车子骑过镇上的街口时,只见会场上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各种各样的衣物,鞋袜,日用品,家具,小吃等等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根根父女俩毫无心思去关心这些,只找一条空敞的路,径直到医院里来。
  走进病房的那一刻,看到满面愁云神情憔悴的妈妈,和病床上几乎奄奄一息的奶奶,笑笑来不及叫一声妈妈,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其祥婶昏迷地躺在病床上,鼻孔里插着氧气皮管,呼吸还是很短促。悬挂着的药水滴得很慢,床头边还放着一台吸痰机。老人的脸色已经呈了灰白的颜色,白头发散乱地堆在枕头上,犹如经霜的枯草。
  小梅接过笑笑手中的饭盒,顺手放到床头柜上,低下头去在婆婆的耳边轻轻地说一声:“妈,笑笑来了”,声音里带着哽咽。老人显然没有听见,一点反应也没有,依然顾自短促地呼着气。笑笑从床头柜上重又拿过饭盒,打开了,说:“妈,你吃饭吧。”
  小梅缓缓地坐到凳子上,无力地摇了摇头。笑笑只得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搂住妈妈的肩头靠到自己的身上,眼泪却扑簌簌地落在了妈妈的头发丛里。泪眼婆娑地看着病床上的奶奶,笑笑明白奶奶这一次怕是要挺不过去了,于是对妈妈说:“妈,我明天不读书,今天我来替你一个晚上,你回家去好好地睡一夜吧。”
  妈妈听了女儿的话,抬起手来握住肩膀上的那只手说:“笑笑,不要哭,奶奶会好起来的,你回家去,把书读好,帮爸爸把家里的事情做好就好,别的事情都不要管。”回家的路上,笑笑把脸靠在爸爸向前斜倾的脊背上,一路流着泪,把爸爸的衣服洇湿了一片。回到家里,看着爸爸紧锁的眉头,一脸的风尘和那被风吹得直立了起来的头发的狼狈相时,终于忍耐不住地大哭起来。
  两天以后,由于病情加重,其祥婶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再过了三天,这位命中多难的老人终于走完了她那苦难的一生,在医院的重症室里离开了这个并未带给她多少欢乐的世界。
  早在医院里的时候,就把猪圈里的两头猪给卖了,下半年的小猪自然没有抓,而且已经借了债,如今又要办丧事,根根几乎把所有能借钱的地方都借了个遍,甚至把师父的一点难得的积蓄也拿来了,草草地把母亲送上山头,尽管欠了一笔不小的债务,但也总算把这一个头给钻过去了。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这个落泊的家庭更加难以应付,几乎撞破了头皮。
  不出所料,笑笑顺利地考上了师范学校,录取通知书也发下来了。外面的人们对于这个消息,有的表示祝贺和羡慕,因为在乡村里,考上师范将来当个老师已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喜事了。但也有人感到惋惜,尤其是学校里的老师,因为按照笑笑的成绩,理应得到比师范更高的地位。然而人世间的事情,有许多都不是按照这“理应”两个字来实行的。就象这一家人,在拿到录取通知书的这一刻,实在是忧喜参半,原因就因为笑笑的学费毫无着落。录取的学校是本地区的一家有名的师范学校,离家有一百多里路,学校是名校,但学费也贵,一个学年两学期的书学费需一次交清,加上伙食生活费,以及来回的车费,粗略地算下来,至少得有五千元钱。可是,如今家里几乎是一贫如洗,一家三口的日常开支都已成了问题,如何拿得出这么一笔钱来呢?五千元这个数目对于有钱的人家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可是对于眼下的根根和小梅来说,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凡是能借的地方都已借遍了,自家的亲戚本就不多,当中也没有富裕的人家。为了根根母亲看病办丧事,小梅的娘家已经尽了最大的力量了,无奈小梅的哥哥几年以前因为生育第三胎而被罚了一大笔钱,一时之间还没有缓过劲来。近处人家稍有交往,勉强可以照顾一下的也都已经周旋过了,按照乡村人家的观念,头一回的债还未偿还,如何有脸面去开得了第二回口。况且,能够与根根有所交往的,在家境上大致也差仿不多,就算有这份心,也实在没这份力。村子里虽然不乏有钱的人家,但是没有铁定的交情,非亲非故的人一般是不会伸手帮助的,何况凭着根根家里眼下的情况,也确实让人对于日后的还债的能力存着相当的怀疑。
  于是,三张悲苦的脸对着这一张录取通知书不知该如何办才好。眼看着暑假将完,开学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近了,然而学费还是没有眉目,急得根根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小梅除了着急以外,更是独自流泪,仿佛自己做了什么愧疚的事情,在女儿的面前简直抬不起头来。
  这一天的夜里,几乎是走投无路的夫妇俩坐在床沿上,为了尽到做父母的心,为了女儿今后的命运和前途,终于作了最后的决定,而后双双泪眼相对地哭了,小梅幽幽地哭了一夜,根根也陪着流了一夜的眼泪。
  隔壁的笑笑独自躺在床上,把十七年来的酸甜苦辣重新细细地咀嚼了一遍。在以往,这个时候,耳边总伴随着奶奶呼噜呼噜的喘息声,并不时地嘱咐一声:“笑笑,把被子盖好,不要着凉了。”如今却再也听不到奶奶亲切的声音了。夏天的夜晚,虽然空气是热得人出汗,但心却是凉的。黑暗中,田野里的青蛙响成一片,夏夜的阵风把屋后的拐枣树吹得哗哗地响,一波一波地涌进楼里来。间歇中,隐约地从薄薄的石灰墙壁上传来隔壁妈妈压抑的伤心的哭泣声,使得笑笑那颗本就象塞了棉花似地堵得慌的小小心灵,越发地难过不安起来,肚子里更如一锅醋在不停地沸腾翻滚。这一个本该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却默默无声地承受了多少本不该承受的委曲和辛酸呀!
  想起来,按照自己的成绩,笑笑完全可以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并且,笑笑最早的心愿是想考上医科大学,当一名治病救人的医生。后来,由于家里条件的关系,为了能尽快地分担父母肩上的担子,笑笑打消了心中最好的愿望,退后一步而考了师范,想来做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也是很不错的,这样子不但可以省下不少的学费,而且还能够提前几年参加工作,对于家里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现在看来,由于家里实在拿不出这一笔学费,恐怕连这师范也要成了泡影了,这让笑笑那颗小小的心子如何接受得了!于是,笑笑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然而,看着心力憔悴,筋疲力尽的父母倍受煎熬的样子,笑笑实在于心不忍,这一对可怜的父母为了自己实在已经操了足够的心,受过太多的苦了。再不能让他们承受这样残酷的折磨了。现在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再次放弃读书和做老师的梦想,提前找一份可以赚钱的工作。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中,眼泪却早已把脸颊下的枕头湿了一大片了。
  早上,笑笑早早地起来做好了早饭,等到三个人坐下来的时候,笑笑低头用筷子拔着碗里的泡饭,硬起心肠来说:“爸,妈,你们不要再为我操心了,你们的心也快操碎了,我看着心疼。我夜里仔细想过了,这师范不去读也不是什么不大了的事,读与不读,到最后都是赚钱养家,倒还不如就去服装厂里学车工,这样直接就能赚到工资了,我有好几个没考上高中的同学也都是这样的打算。”
  根根夫妇听得女儿的一番话,只觉得又是急又是羞,小梅瞪着红红的眼睛,怨恨地说:“笑笑,爸妈知道你是心疼我们,怪只怪我们没有本事。可是你说这样的话,却叫我们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我们也晓得你不读高中而考师范已经是很委曲的了,现在因为爸妈的没有能力,使你连师范也读不成,要去厂里学车工,这叫爸妈今后怎么做人,又怎么对得起……”抽咽了一会,吐了口气,又说:“不要急,笑笑,我与你爸爸也商量过了,我们会有办法的……”
  “我知道所有的路都走过了,要不是这样,还能有什么办法?”笑笑本来就在心里压着无限的苦痛,听了妈妈哭泣着说出的话,终于也禁不住哭了起来。
  “把屋卖了!”根根听着母女俩呜呜咽咽的哭声,终于说了这句万般无奈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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