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瑞平退学了

这是1993年秋的一天。正在果品市场看货付钱的时候，有人在背后喊我。听着好像是瑞萍的声音。开玩笑！我自嘲的撇了撇嘴。这会人家也许正在上课呢，怎会出现在这里，真是。但是，就在我一回头的时候，瑞萍去真真实实的站在哪儿。她不是在上学吗，怎么会在这里？我一肚子的疑惑。
　　“萍儿，你不是在上学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母亲停下了手里正干的活问，显然她比她更疑惑。
　　“怎么回事，你这是？”我一边问一边尽力想从她的脸上搜出点讯息。可惜，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这时，瑞萍告诉我说她不想上学了，要来和我一块卖水果。并且一边说还一边过去帮我搬筐子。我拦住了她，“别，别，我没听明白，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就有些想不明白，这个平日里活波开朗，学习成绩有相当不错的丫头为什么突然间说她不想上学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这样一想，马上提着笼子和称，拉着瑞萍就朝大厅外走。母亲并没有喊我。大致她也明白我要干什么吧。是的，我要说服她回去，去上学。
　　“唉！唉！你别这么拽着我行不行？”瑞萍一边喊着，一边使劲得甩开了我的手。但是她的声音却引起了旁边商贩的好奇，他们一个个停下手里的活眼巴巴的看我们。这种情形下，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劝她一块去住处谈谈。这次，她没有再吭声，默默跟着我出了果品市场，来到了我们租住在三楼的那个家。放下手里的东西，打开那扇透气的烂木门，我将瑞萍让进了屋并找了一个小凳子让她坐下，然后又拿起案板上的塑料杯子帮她倒了杯开水。接过水杯，瑞萍并没有如她想的那样急着去喝水，而是握着杯子发愣。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问。就坐在床沿边上。
　　“嗨，不上就不上了，跟你一块赚钱多好。”话说的是很轻松，但我已经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问题。曾经，瑞萍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考上大学，去学习她喜欢的音乐。但现在说一声不去了就不去了，这是不是也太不可信了。
　　我躬下身子，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颓废的朋友，“你别骗我了，快说吧！”。
　　见我紧追不放，她这才将在学校里的遭遇一五一十告诉了我：原来就在一个月前的一天，瑞萍的那位男同桌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偷偷塞给她一张纸条说想做她男朋友，这让一向以学习为重的瑞萍惊讶不已。同时理智告诉她，这种事情最好能把它消灭在萌芽状态。于是，在课间休息时，瑞萍也给对方写了一张纸条，大致是告诉他不想在上学的时候就谈这个问题。写完以后，就悄悄塞进了他的书桌。不料，瑞萍的那个举动恰巧被班里的另一名男生瞧见了。这一下，给男生传纸条的事就在班里迅速传播开来。为此，那位男同学倒是很坦然，反正自己就有那个打算，现在被人知道了更好，省得再去跟人解释，狡辩。再说，作为一个正值青春期的男孩，这也不算什么丢脸的事。所以，他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议论。但是，瑞萍就不同了。虽然，她没有和他交朋友的打算，更不想和他有什么未来之约。但是，面对扑面而来的流言蜚语她还是选择了争辩，结果是越描越黑，反倒更坐实了她早恋的事实。更可气的是他们的班主任老师，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点名批评她只顾谈情说爱，却不珍惜学习机会等等，全然就不顾及她的脸面。
　　“那，你那个男同学呢？”我忽然想起，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应该是那个男同学，这个时候他应该出来说些什么吧。
　　“哼，他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瑞萍冷哼一声，扬起脖子将杯子里的凉开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那后来呢？”我问，顺便从萍儿手里取过水杯，再从新帮她续上水。
　　“后来我去找了班主任，可他根本就不听我解释，气的我和他大吵了一架。这不，就回来了！”
　　说到这会，我才算是彻底弄明白了，原来萍儿不去上学的主要原因还是觉得老师没有尊重她，所以才赌气不去学校。这怎么行，好不容易才上了高中，这不是自毁前程吗？再说了，她还有一个关于音乐的梦想没有实现呢，就这样放弃也太可惜了。不行，我得说服她放弃这个愚蠢的计划。我想，哪怕多花些时间也在所不惜。毕竟，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好在，经过一个下午的劝说，瑞萍总算是被我说服了，这让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但是为了防止她再变卦，第二日一大早，我亲自送她去了长途车站，又看着汽车载着她绝尘远去，这才安心的坐上了返程的公交车。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因为忍受不了流言蜚语的折磨，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退学打工。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我们彼此再见的时候，却已经是三年以后的事了。
　　
第一章：瑞萍退学了
　　
瑞平退学了。可是退学之后的瑞苹度日如年；那种无事可干的无聊，那种无人可诉的苦闷把一个好端端的日子过成了一潭死水。就在这百无聊赖之际，有一天，同村的小姐妹李丽来找她，说是想进城打工，问她愿不愿意一块出去。瑞萍正嫌无聊呢，一听这话马上点了头。但是，他们的这个想法很快就遭到了瑞萍父亲的反对，因为他实在不放心就这么放走一个根本就没有保护自己能力的孩子，而且还是一个漂亮好看的小女孩！
　　“爸，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再说了，我们也不是傻瓜。”瑞萍笑了，眼巴巴的看着父亲。可父亲却一脸严肃的警告她们说，“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外边的艰辛，更不知道生活比想象的要残酷的多。”她不信，父亲这是想拿话唬她呢。再说了，和她一起长大的小姐妹春红不是老早就去打工了吗，也没见发生什么事啊。
　　“那不一样，人家当时可是跟着她堂哥的。”这话倒是真的。想当初，春红的确是跟着她堂兄一块出去的。瑞萍沉默了一会，这才撒娇似的趴在父亲肩上说：“对啊，我现在也不是一个人，还有李丽呢。”她的脸挨着父亲的脸，“爸，让我去吧，好不好？”
　　“真拿你没办法。”父亲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我有个条件，答应呢，你就去。要不答应，那就在家待着！”
　　“行，你说！”瑞萍高兴的回答，顺便给李丽挤了个眼。
　　“我要跟你们一块去！”父亲直了直身子，很坚定的说。
　　“什么，叔叔要跟我们一块去？”李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继而悠悠一笑，“叔叔真会开玩笑。”
　　“你们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爸，你不会是说真的吧？”瑞萍的惊讶不亚于李丽。
　　“你以为呢？”父亲反问道。这时，她才发现，父亲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看来他是认真的。可是，可是，这怎么可以呢？他的身体不是一直都不好吗，怎没能出去打工呢？
　　“爸，你的身体？”这是她最担心的问题。
　　“嘿嘿，我看你们是误会了，我说跟你们去，可没说要去打工呐。”忽然，父亲轻轻的笑了。
　　“那您刚才那是？”这转变让瑞萍和李丽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我是想说，我陪着你们一块去找活，等找到了，安排好了，我就回来，这样不是也放心吗。”
　　“哦，这样啊。”听父亲这么一说，两人这才恍然大悟。
　　“那行，您就跟着。”瑞萍很干脆的回答。因为她不想父亲担心。
　　几天以后，瑞萍和李丽在父亲的带领下来到了城里，并且按照他的指引去了人才交易市场。在那里，他们每人交了十块钱的登记费之后就再旁边等着工作人员帮他们联系打工的地方。说起来她们那天的运气还不错，因为就在交钱后不到半小时，工作人员就告诉她们，有一家机床厂正在找临时工，如果愿意马上就可以拿着介绍信过去，工资是每月八百块。八百块，这对于刚进城的她们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于是，两人就在她父亲的陪同下去了那家机床厂，并且在车间主任的带领下去看了他们的车间和宿舍。直到这时，父亲才算是安心了心。就这，在临出厂门前他还是千叮咛万嘱咐，嘱咐她一定要老老实实待在那儿，千万别乱跑，并且许诺过一段时间就来看她。
　　父亲的罗嗦让当时的瑞萍有些心烦，认为父亲事太多。但父亲还是笑着对她说：“一定好好待在这儿，过一阵我给你送衣服和被子来。”说完便消失在人流中。她自己呢，也返回了车间。可是，面对着轰鸣的机器，瑞萍提不提一点兴趣。不光她，李丽也照样直皱眉头；哪有女孩子干这个的，真是。然后怂恿瑞萍另外找活干。这，其实也正是瑞萍心里想的。不过，一想到父亲的叮咛，她又迟疑了。
　　一天，两天……终于，在第三天的中午，瑞萍放下手里的活找到了李丽：“咱走吧，这儿太累了！”说着拉起李丽就回了宿舍。不大一会，两个人就背着行李走出了机床厂的大门。父亲的话早被她抛到脑后了。至于说晚上住的地方，那倒是不用担心，因为瑞萍的一个堂兄和她90高龄的太奶奶就住在城里，去他们那儿借住几天是完全可以的。于是，理所当然的，她们又回到了人才市场。但是，直到晚上也没找到合适干的事，两人只好回到堂兄家休息。
　　第二天，他们一大早就去了人才市场，结果还是还是无功而返。两个人于是商量着，再找不到活干就干脆回家，反正镇上的造纸厂也在招工（就是工钱少），不行就去哪儿算了。但是，让她们没想到的是，就在第三天下午，差不多五六点钟的时候，终于有两个中年妇女过来搭腔，说是她们的缝纫厂需要几个女工，每月工资是1000块，干多了还有奖金，问她们愿不愿意去。一听有这么好的待遇，姐妹俩便动心了。可是，她们哪里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场经过精心策划的骗局。而她们的人生，从此也被彻底改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