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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抉择

作品名称:哭泣的墓地      作者:醉墨      发布时间:2013-10-10 10:34:51      字数:3043

  谈起母亲的病,在我认为跟父亲有着直接的关联。
  那段时间,父亲因为跟二叔打架后,在家常常会莫名发脾气,母亲依旧是那么温顺,不作任何反抗。
  我们家,本来就不很宽裕,任何人有病了,都慢慢拖着吧,若是难受,父亲总会给些阿司匹林,说:“小病不死人,能挨就挨,吃了这阿司匹林就好了。”我们还好,病的时候一般都是些小感冒,挨几天也就好了。可母亲就不一样了,天天跟着父亲吃阿司匹林,根本不见好,父亲还一度责备母亲没用,这么点小病弄得像快死的人。就这样一直拖了将近半年,母亲的身子越来越虚弱,骨瘦如柴,平日里几乎没什么食欲,下腹疼痛不已,但她每日还须照料我们全家人的饮食起居,在农村,在我们家,习以为常了,而现如今看来,真是苦了母亲。
  母亲生病的起初,可能因为妇科病的缘故,她从不与我们讲起病的情况。
  父亲与二叔打架之后,周围的人很少来我们家串门了,我们家仿佛就被孤立起来了,父亲每日的心情都很沉重,脸上也不见原来的光彩。那个时候我感觉生活并不很美好,家在我的脑海里成了一个代名词而已。
  母亲病重,父亲满腹牢骚有增无减,这让我第一次有了想离家出走的想法。那时我寄宿学校,平日只能双休日才能回趟家,一回到家中,到处都感觉不是那么轻松,一种压抑的情感让我喘不过气来,我理所当然成了母亲倾诉的对象。她过多的跟我讲起她在病中的痛苦,难以启齿的病因,让她的话听起来有些遮遮掩掩,我痛恨自己无能为力,立志要为母亲解除病痛的折磨。母亲小腹疼痛不已,脸上惨白的无一点血色,眼泪般大小的汗水顺着脸颊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我建议母亲躺在床上休息一下。看着母亲的病痛,我心里乱作一团,不知所措,我为母亲找来父亲常服的阿司匹林,希望能够为母亲减轻一点疼痛,母亲服过阿司匹林后,慢慢地睡去了。我看着她那憔悴而又安详的面孔,从心底为母亲祈祷,希望她醒来后病痛全无,可后来母亲的遭遇却让我永久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天色渐晚,夜幕下的村庄仿佛被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细纱,早出晚归的农人趁着月色匆匆赶回家中,偶尔能听见那么几声狗吠,静静的夜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听见最为豪壮的奏鸣——那是大地的歌,让我猛然想到了约翰.济慈的诗:
  大地的诗歌/从来/不会死亡:
  当/所有的鸟儿/因骄阳而昏晕,
  隐藏在/阴凉的林中,就有/一种声音
  在/新割的草地/周围的树篱上/飘荡
  那就是/蝈蝈的乐音啊!它争先
  沉醉于/盛夏的豪华,它从未感到/
  自己的喜悦消逝,一旦/唱得疲劳了,
  便舒适地栖息在/可喜的草丛中间。
  大地的诗歌呀,从来没有停息:
  在/寂寞的冬天/夜晚,当/严霜凝成/
  一片宁静,从/炉边就弹起了/
  蛐蛐的歌儿,在/逐渐升高的暖气,
  昏昏欲睡中,人们感到/那声音
  仿佛就是蝈蝈/在草茸茸的山上鸣叫。
  夜色中,父亲急匆匆赶回家中,阴沉着脸不说一句话,看着家中冷火秋烟的景象,父亲质问我母亲去哪里了,我告诉他母亲因为病痛躺在床上了,父亲当时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句撕破了夜的宁静,扰乱了大地的歌:“得了!”母亲像听到军号一样嗖地一下就下床了,因为疼痛让她睡过头了,忘了给外出归来的男人准备晚餐。我看着父亲那张恐怖而又陌生的脸,我害怕极了,背着双手靠墙笔直的站着,母亲用很快的速度找来围裙,洗菜、切菜、生火煮饭,我跟着母亲为她打下手。父亲手握一杯开水,愤怒地咀嚼着阿司匹林,空气中弥漫着炊烟、菜香和阿司匹林的味道,我们互相不说一句话,直到开饭的时候,母亲才说一句话:“吃饭了。”母亲盛好饭递给父亲,父亲一反往常,沉默不语。
  饭间,我们长久的沉默,整间屋子里充满了黑色的恐怖,只有那大地的鸣歌依旧唱响,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让人毛骨悚然。父亲沉默许久后,终于开口说话:“没死吧!”我听了相望于母亲,传递着我寒心的情感。母亲把头扭向一旁,仍不做声响,父亲继续:“什么大不了的病?不要命的病,还让你不做饭了?贱骨头!”母亲仍不吱声。父亲愤怒的将碗筷重重的往桌上一掷,用手指着母亲的鼻梁,骂道:“贱妇!惯了你!”说着就用粗糙而又宽大的右手扇了母亲一记耳光,母亲嘴角挂着血丝,整个人木讷的坐在那里轻轻地抽泣着。父亲见母亲仍然一言不发,更加愤怒:“以后还得了!”说着又是一记耳光,母亲被打倒在地,她咬着牙挣扎着爬起来,我拼命地死拽住父亲的衣袖,央求着父亲不要再打了,父亲像脱缰的野马,只腿一伸就将我推倒在地,我又迅速爬起来扑向母亲,替母亲挡了一脚,母亲把我的头搂在怀里,吃力的对我说:“傻孩子,打死我,我就不用这样受罪了。”我强忍住疼痛,歇斯底里的呼喊着古叔救命,古老二闻声而来,在古老二的劝说下,终于制止了父亲疯狂的暴行。而此后,母亲便一病不起。
  在母亲病重期间,我没有去学校,三哥也赶回了家,轮流照顾着母亲。父亲犹如梦初醒,看着母亲的精神状态一日不如一日,父亲也开始着急,四处求医。对于生老病死,母亲似乎看得很开,她认为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完成,有了家也有了孩子,这就是她一生的使命,并无其他留恋,她告诉我说:“人生终死,毛主席就曾说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你们安心生活就是了。”母亲一席话让我潸然泪下,我含着泪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一时间长久无语。
  自从母亲生病后,我便拒绝再去学校。父亲为此与我争吵不休,母亲也一再央求我要好好念书,三哥也劝说我要完成学业,由于我过于执拗,誓死不从,最终上了两年半高中便放弃了学业。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满心懊悔,一直责备着自己拖累了我们,我劝她安心养病,只要天不塌下来,都有我扛着,母亲紧握着我的手落下了滚烫的泪水。
  自我决定不再念书后,父亲语重心长的跟我谈了一回。大致意思就是这条路我自己选择的,不管以后怎样,他作为我的亲生父亲,不应该背负起任何我们反悔后的责骂言语和表情,从这一刻的决定开始,即踏入社会,就应该安分守己做好自己该做的。关于母亲的病,父亲承诺会尽全力去医治,希望我以后不要再记恨父亲。对于父亲的谈话,我并无过多的表态,一面听我一面点头,末了,我对父亲说:“希望以后不要再打母亲。”父亲凝固的表情忽然闪现出一股真情,长长地吸了一口烟卷,浓浓的烟雾顺着吐出的吸气拉长了我跟他之间的距离。父亲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渐渐地,母亲的病在我们全家人的努力下,终于有了好转,虽然能下地走路,可后遗症仍旧折磨着母亲的身体,从村里的医生那里得知母亲的病并无大碍,只需动个小手术便可康复,只是由于母亲体质太虚弱,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像快要死了的人一般,需静养调理。我看着很心痛,也很焦急,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母亲尽快康复。
  奎比我辍学早,初中念了两年就回家务农,他像我父亲一样出卖着自己的体力,靠着强健的身体挣着辛苦的力气钱,我辍学后找到了奎,我希望能有一些收入来贴补一下家用,奎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用轻蔑的口吻说:“就你这身板?”我打趣地将自己手臂的肌肉隆起来给他看,奎用手捏着我手臂的肌肉,风趣的说:“这里是精肉!是公鸡肉!”说完他哈哈大笑,笑的前俯后仰。
  奎是一个性情中人,他爱笑,总爱抿嘴一笑。他的大嘴唇厚且有点外翻,经常暴露着两颗又白又大的门牙。小的时候,我们总爱拿这一事开玩笑说他是“豁口奎”,他却风趣地抿嘴笑笑,然后很努力的往下拉着上嘴唇,好让它尽量盖过露出的两颗门牙。奎从小跟我一样,生活在一个贫困的家庭,他的辍学由于家境贫寒,早早的就肩挑起家庭的重担,他是我同龄人最为佩服的一个,而后来他的不明智之举,也让他为自己的人生谱写了一段传奇,从某种意义上他是一个成功者,不用言语的告诫而是用生命来书写,让世人明白这一切。我用了自己的方式来纪念他,让我们记得这样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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