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四节
作品名称:千山万壑 作者:江华洲 发布时间:2014-03-02 20:31:47 字数:3731
在程建兵送乌龟事件之前,朱耀东和谢莉芙是有些接触的。但人家后来说,朱耀东那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遮人耳目而已,目标还是谭秋影。
下面的这件事,可以作为凭证。
那是一个夏日,一条虫子牵着长丝从树上飘下,正好落在谢莉芙高耸的胸脯上。
二分队的很多人都知道,谢莉芙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柔软的小虫子。在子弟学校,罗群之所以把毛毛虫子弄到谢莉芙的身上,也是因为谢莉芙一见毛毛虫就心惊肉跳,能把她吓得哇哇大叫。
那天谢莉芙也叫了起来,眼睛惊恐地盯着胸前蠕动的小虫虫,却不敢动手把它弄走。听到尖叫声,朱耀东赶过来,手中的地质锤敲下去,小虫被砸了个稀烂,谢莉芙胸前一大片粘糊糊的绿色。
要是换成别人,谢莉芙挨了这么一锤,肯定要骂人。
谢莉芙没有骂人,而是满脸通红,一声没吭,勾着头跑到机台里面去了。
在机台里面,谢莉芙脱下工作服用清水猛冲,还拿起皮管把自己胸口冲了一遍,等于是洗了一个冷水澡。
朱耀东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直在外面作岩芯编录。之后一个人下山去了。
这件事最少说明两点:
第一,此时的朱耀东心里肯定没有谢莉芙,否则他绝对不敢手持地质锤在谢莉芙那种地方来那么一下。
第二,朱耀东在谢莉芙面前比较随意。那一锤下去,多少还有一点对谢莉芙的不敬。
程建兵送乌龟事件之后,朱耀东出现了反常之举。
有人发现,朱耀东一次又一次在小路徘徊,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接下来,朱耀东把什么东西撕碎了,扔进一旁的小溪。从顺水而下的纸屑中,目击者得出一个结论,朱耀东撕碎的是一封没有传递出去的书信。
那封书信到底是写给谁的,不得而知。
谢莉芙也有一些异常。有一天,她跑到我们七号机二班的工棚去了,和楼自成坐在一起喝酒。要知道,楼自成这种人她是一向看不上眼的,平常楼自成喝醉了酒颠三倒四,见了谁都上前黏。谢莉芙不知有多讨厌,看见他就躲,有一次还把他推翻在地。
可是这一晚,谢莉芙不知有多兴奋。后来她喝醉了,躺在楼自成那张气味难闻得要死的床上不肯走,好不容易把她拖了起来,她又像一堆烂泥似的躺到地上去了,是楼自成和小地主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她送回三八钻工棚。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或者即将发生,否则谢莉芙不会这种样子。但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姝也不知道。她一直在默默注视谢莉芙的一举一动,很想帮谢莉芙一把,最少是宽宽她的心,却什么劲都使不上。
那是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有人看见,朱耀东一个人从树林里走出来,样子有点疲惫,垂头丧气,头上身上还有些草屑。
谢莉芙上的是中班。交接班后一直落在最后面。过后很久同班的人才想到,谢莉芙那晚天黑后很久才回到工棚。她没吃饭也没洗澡就上了床。第二天她起床特别早,同班的人起床时她已从澡堂回来,头发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滴落,几件衣服也洗好了。
这是谢莉芙早年的生活中一次反常的举动。推算日子,谢莉芙的儿子正好是这之后十个月呱呱坠地。
也就是在休完产假回到铁砂沟不久,谢莉芙的生活才变得糜烂起来。
在二分队,越来越多的男人可以说出谢莉芙的身上,哪里有一个痣,胎记长在什么地方,是什么形状。
还有一种说法,谢莉芙整晚都不穿衣服,夏天的夜晚,谢莉芙的肚子上只盖着一条枕巾,等候着有人来敲门。
其中一个版本是这样的:有一名新来的小伙子,向谢莉芙借什么东西,谢莉芙叫他晚上到她家来拿。那晚正好有电影,很多人都在球场上。那个很帅气的小伙子如期而至,门敲开,站在门缝里的谢莉芙穿着短裤衩,戴着胸罩,没穿衣服。小伙子大惊失色,正想后退,已经被谢莉芙一把拖了进去。
到后来,敲谢莉芙房门的人,不光是二分队的人,还有大队部下来的人。有人甚至专程为谢莉芙出一趟差。
大会战期间,招待所配了专职管理员,是两名还没结婚的女孩子,一个值白班,一个值晚班。这两个女孩子都看到了她们不该看到的东西。
有一晚,一名省局来铁砂沟出差的工程师责问值晚班的女孩子,为什么要把他和一对夫妻安排在同一间房。
女孩子推门进去,见蚊帐里面有一男一女。
那个在蚊帐里的女人,正是谢莉芙。
红着脸的女孩子只有连连解释,说是搞错了,急急忙忙给工程师换房间。
还有一种传闻,谢莉芙床上的功夫很了得,次次都能叫人销魂。一些在自己老婆那里力不从心的男人,到了谢莉芙的身上就好像换了一个人,阳刚之气猛增,怎么折腾都行,那种要生要死的感受,在自己老婆的身上是永远也不会有的。
而且,谢莉芙可以让男人的兴奋一直延续,一个晚上都不想出来。只要离开谢莉芙,他们就魂不守舍,满脑子都是谢莉芙在他们下面扭动不停的身子。
这就要命了!
但谢莉芙不光能让男人销魂,还有一双铁巴掌,在二分队人所共知。
黄一丁不是经常要去三八钻吗,而且总想捞点便宜,看见很多男人都往谢莉芙那里跑,大概也有了想法,动了非分之念。对这种人,谢莉芙非但看不上眼,而且非常讨厌。黄一丁不去冒犯她还罢,冒犯她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那天的情形是这样的:起完了钻,嫌机台里面吵,几个女人都跑到外面来了。
她们坐在山坡上聊天,谢莉芙把沾了柴油而变形的登山鞋脱下来,让一双脚透透气。黄一丁嬉皮笑脸走过来,指着一旁的登山鞋问:“谢莉芙,那是不是你的破鞋?”
在“破鞋”这两个字上,黄一丁加重了语气。
谢莉芙光着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当着众人的面就给了黄一丁一纪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实在是太重了,黄一丁的脸肿了,还出了鼻血。
黄一丁脸胀得通红,说话结巴起来了,指着谢莉芙骂:“你他妈的……谢莉芙,老子又没说你什么,为什么要打人!”
“你才他妈的,打的就是你这个乌龟王八蛋!有种你过来,看老娘怎么把你那张臭嘴撕碎!”
架是肯定打不起来的,黄一丁被人拖走了,他也不是这块料。
有一点明确无误,有些男人只能上一次谢莉芙的床,不会有第二次了。
场面有些尴尬。躺在男人身下的谢莉芙,一脸不屑地看着上面的男人。那种眼神足以让先前还兴奋不已的男人脸红耳赤,过后再见到她可能就要绕道而行了。
谢莉芙和齐曼妮的矛盾一直没化解。以前她就说过,她不会放过齐曼妮。现在,是她要出手的时候了。
医务所在行政工棚的西南角,以前只是一个大套间,后来又增加了一个大套间,中间有一扇门,是相互打通的。
汤光甫的诊室在最西边那一间。这里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门一打开就会有很多人走进去,一坐就是半天。
门前有一排竹子,夏天常有人坐在婆娑的阴影下乘凉。天长日久,竹子经无数的手摸来摸去,已经变成了金黄色,上面还刻了许多字。
很多人之所以选择来医务所聊天打发时间,是因为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又是中心地带,去哪里都方便。和医生们在一起,也不会有任何拘束,可以畅所欲言,牢骚怪话,各种信息,都可在此兜售。
谢莉芙也成了医务所的常客。
每次她不找别的医生,就坐在汤光甫的对面,放光的眼睛有意无意在汤光甫的脸上扫一个来回。
她说自己心口闷得慌,气也涨。
汤光甫拿出听诊器,塞进了谢莉芙的胸口。
一切正常,什么问题都没有。有问题的是谢莉芙火辣辣的目光,弄得汤光甫很不自在。
隔了几天,谢莉芙又说右上腹疼得难受。
这一次,谢莉芙躺在里间的一张蒙着白布的单人床上,一道白色的布帘把里外隔开了。
没等汤光甫开口,谢莉芙已经动手,把裤带解开,往下拉得特别低。上衣也掀开,不该露出的东西露出来了。
她没戴胸罩。
在汤光甫眼前展现出来的,是谢莉芙白如凝脂般的乳房。虽然结了婚,生了小孩,可她的乳房却依然丰满,甚至坚挺。最奇怪的是她的乳晕和乳头居然是粉红色的,和黄花少女没有什么区别。
她的肚子也很奇特,不大,男人的一个大巴掌就可以盖住,平坦,光洁,富有弹性,没有妊娠纹。
这段时间,在二分队,一些无聊的男人聚在一起,最感兴趣的话题就是谢莉芙的身体。他们津津乐道,百谈不厌,给我的感觉好像他们个个都见过谢莉芙的身体,而且熟悉得不得了。
可是汤光甫却吓坏了,手忙脚乱,替谢莉芙把掀开的上衣拉下,盖住丰满的乳房和小肚子。
汤光甫的窘态把谢莉芙逗乐了。从医务所出来,谢莉芙脸上并没有失望的表情,而是挂着开心的笑容。
接下来,谢莉芙又去找汤光甫,说自己痛经,要汤光甫给她做妇科检查。
汤光甫变得害怕见谢莉芙了,他说自己不是妇科医生,医务所也没有这种设备,做不了妇科检查,给谢莉芙开了一张外疗单,让她坐火车去城里的大医院。
进城的机会谢莉芙当然不会错过,她要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到外面去散散心。进城后,她随便到医院转一圈,在医生面前一通胡说八道,让医生给她开点药,回到分队,还要去找汤光甫,让他签字,她要报销往返路费和药费。
汤光甫想躲是躲不掉的。谢莉芙有的是时间,要和汤光甫慢慢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一个晚上,汤光甫值晚班。
去接零点班的人打着手电筒,踏上了一条条蜿蜒的机台路。
食堂短暂的喧闹之后,分队部进入了睡眠的宁静之中。
一身淡雅的谢莉芙走进了医务所。门在谢莉芙走进后被她随手带上。不久窗帘也拉上了。
下晚班的人进了食堂,谢莉芙还没有出来。
等到他们吃完饭,拎着铁桶去澡堂洗澡,有人看见披头散发的谢莉芙走出了医务所,一点都没有要回避躲闪的意思,大大方方从那些人的面前走过。
这么晚,还能在外面看到谢莉芙,几座工棚和那些鸳鸯房就会有些兴奋了,熄了灯,叽叽呱呱的声音和窃窃私语仍不绝于耳。
第二天早晨,回到家里的汤光甫像被霜打了的叶子一样。
有关谢莉芙下半夜走出医务所的传闻,迅速在二分队传开。
吃晚饭的时候,汤光甫的家里传出了乒乒乓乓的声音,还有齐曼妮尖锐的叫骂声。
汤光甫得给自己开药了。他的头破了,脸上有了大块的青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