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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迷雾寻踪 第五章

作品名称:激浪归舟      作者:耕石      发布时间:2013-09-29 16:39:21      字数:4304

  来小城后的第二个春节,和第一个春节截然相反,耿石是在风起云涌中度过的,说不上热烈,也说不上冷峻,只不过是新一年的开端。
  正如他所料,周卓英的事情并没有完。陈秉华在小城过了正月十五,他到厂里来过两次,周卓英都设法躲了。他打听到周卓英和耿石很好,就想办法上告。告到法院理由和证据都不充足,就告到妇联、共青团和总工会,要求他们对他俩进行教育,一时闹得满城风雨。这些单位都来人找过赵厂长,赵厂长说:“这事由工会主席李庆云处理,由他一个人做答复。”又在一次干部会议上做了交待:“这事只对李主席一个口,对底下也说说,今后无论来了什么人,一律不准乱说。”李主席找周卓英谈过几次话,她都表示这事和耿石毫无关系,是她自己的决定。陈秉华两次要求厂里把周卓英赶回家去,李主席对他明确表态说:“对职工的婚姻大事我们无权干涉,但对职工的安全我们有责任保护。住在厂里还是回家,完全根据个人意愿,她不愿意回家,我们无法强行驱逐。”整整闹了一个多月,这事才算平息。
  转眼“三八”节快要到了,陈秉华的假期也满了,临走之前他要求和耿石见一面。李主席请示了赵厂长,赵厂长说:“让他们见吧,我相信耿石会处理好的。”
  会面安排在工会办公室,李主席为他俩泡了两杯茶。陈秉华先坐在屋里,耿石进了门不由大吃一惊,只见他身穿一套海员服,威风凛凛,光彩照人,心中不由感叹一声:“好标致的小伙儿!”他向陈秉华伸出手,陈秉华和他握住,他把耿石从下到上打量一番,然后把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愣了一会儿神,好像心里也在说:“难怪卓英会变心!”他俩握着的手忘记了松开,大约有半分多钟,陈秉华只说了一句话:“告辞了!”耿石也只回答了三个字:“多保重!”然后松开手,两个人的眼里都蒙上了泪翳……
  “三八”节那天厂里有一件大喜事,汽机值班的两位师傅陈不楚和田月秀结婚了,这是厂里双职工第一对夫妻,自然有一番祝贺。婚礼就在厂部办公室楼上的内走廊举行,吴承南是介绍人,李主席是主婚人,付厂长是证婚人,耿石他们都参加了婚礼。婚礼很简单,展示了结婚证,介绍了恋爱经过,然后介绍人和证婚人讲了话,最后新郎新娘向大伙儿三鞠躬,就由新郎把新娘带回家去了。随后吴承南带了一伙人到洞房去闹房,耿石没有去。
  一天王德怀到耿石寝室来玩儿,问起了这件事,耿石说他参加了婚礼,没去闹房,王德怀愤愤地说:
  “照我说婚礼都不参加!”
  “人家下了请帖,又在我的楼上,我怎么好驳面子?”
  耿石拿出请帖给他看,其实也很简单,用蜡纸刻钢板,在红纸上印几个字,角上画了一个喜鹊登梅。王德怀看也没看,把它丢在纸篓里:
  “这两个人你不知道,吴承南的红人,坏事的蛆!”
  “管他哩,他在汽机值他的班,我搞我的电气运行,河水不犯井水。”
  “我说你是‘磨子脑袋’,可惜两只眼睛长在后脑勺上,看人也转着点。”
  又一个星期天的下午,王德怀出了差刚回来,说有很多事情要告诉耿石,想约他到外面走走。耿石告诉了他那天“陷入迷雾阵”的事。王德怀问他:
  “那天你究竟走到哪里去啦?”
  “听王小曼说,好像过了什么三江口。”
  “嗨!走到那去啦?我家就在那附近,走,我再带你到那里看看。”
  那天的天气很好,能见度相当高,江对岸的青山看得清清楚楚。一条大江把小城分割成两地,江南翠绿葱茏,江北古色古香,江面上飘着白帆,不时有巨型江轮驶过,眺眼望去十分美丽。
  一到江边就看见了高耸的磨基山,王德怀告诉耿石这是小城最高的标志,有划子可以过去,从后面可以上山,站在山顶上可以看见小城全貌。“哪天我带你到山上玩玩。”王德怀对耿石说。接下来他说这里是咱们厂的出灰“半岛”,那里是循环水抽水泵房,水泵船停靠在江边,泵房被栅栏围成一个小院,里面种着几棵枇杷树,枇杷正熟,金黄欲滴,“要不要进去看看,吃几个枇杷?”王德怀问。耿石说不去了,路还很远,今天一定要“重游三江口”。接下来他们走到一个地方,耿石看见了一座小楼,用几根柱子竖在河滩上,上面的小木楼直通岸上的道路,屋顶铺着茅草,被风吹的七零八落,活像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太婆站在那里守望着长江。王德怀告诉他说:“这叫‘吊楼’,涨大水可以淹掉大半根柱子,夏天住在里面才凉快。”掉楼底下种着蔬菜。再往前走,河滩越走越窄,出现了一大堆乱石头,说不上是青石还是麻石,有一大半淹在水里。
  “你那天是从这上面走过去的吧?”
  “谁说不是呢。”
  “这真叫‘磨子’磨到石头上去了,其实这边有路,比石头上好走多了。”
  “我是怕迷了路,只知道沿着水走。”
  “越怕迷路越迷路,加上那么大的雾,真有你的!”
  “前面好像还有一堆鹅卵石。”
  “那叫‘马溜光’,小的才叫鹅卵石。”
  “江边上哪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江嘛,包罗万象。不是你在书本上,画得整整齐齐,你看这条路弯弯曲曲,哪有那么多平路、直路可走。”
  “你说的也是。你不是说有很多事情要告诉我吗?怎么只顾着看风景了?”
  “我这是告诉你看路,下回再走就不至于‘陷入迷雾阵’了。”
  说的也是,路是人走出来的,无论是宽广还是曲折,也无论是平坦还是坎坷,总要一步步地走的。那天他俩继续向前走,江面越来越宽,终于来到了三江口。王德怀指着对岸对耿石说:
  “你看,这里有三条江两个岛,实际上是两个岛把长江分成三股,面前的是大江,再往前的是二江、三江。最前面的岛叫西坝,往后是葛洲坝,再往后还有一个黄草坝……”
  “小城真美……”
  “工业不行,市里面最大的几个厂都在西坝,最头上的是三峡粉厂,生产粉条、味精的;挨着它的是民康药厂,制黄连素的;中间的是长航二厂,也就是长航局的第二修船厂,第一在重庆,第三、四、五分别在武昌、安庆和上海;再往前是华光化工厂,也叫华光硫酸厂,专门生产硫酸的;再往上是益大砖瓦厂,劳改犯人的地方。说起来小城只有这么几个厂,其余的全是作坊,有轧面粉的,酿酒的,制冰棒的,修板车的……这些你都知道了。你别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在车间里,抽空到外面走走,也好知道每天发的电都送到了什么地方,安全又是为了谁?”
  “你说的非常对,可我平时哪有时间?星期天和晚上差不多都占用了,只能抽空看点书,连看报的时间都不多。”
  “人不是机器,感情生活还是要点儿嘛。”
  “别提这事了,再提就伤心死了。”
  “好,不提不提,可惜我不能经常陪你,要是能经常拉你出来转转,你的时间就挤出来了。”
  “你真是人杰地灵,认识的人又特别多,我要是能够像你就好了。”
  “我是土生土长,三亲六戚、街坊邻里,瓜瓜葛葛、筋筋绊绊,又加上我干的这门差事,你想不认识人都不行。这里的人都一样,一团一伙的,小时候一起到江边比呲尿的娃娃朋友就有一大帮,可我还是比不上吴承南。”
  “吴承南又怎么啦?”
  “他的路子野。认识的人也不一般,除了市里的头头脑脑,各个部门都有他的哥们儿。在厂里有赵厂长压着还好点,在市里可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
  “看去也不怎么讨人厌。”
  “对这种人要防着点,别把他当回事,有意见也别提。我这次出差看见全国都在轰轰烈烈整党整风,我怕你们闹出事来。”
  说话间来到一组电线杆子下面,是双电杆,每根电杆由三节木杆接成,中间打着十字撑,有36米高,是电厂向西坝送电的过江高压线。耿石对王德怀说:
  “那天我看见了这组电杆,走到这里来了。”
  “哎呀,大雾的天不可想象,你都走到西坝中间来了。”
  “要不是王小曼我还真的走不回去了。”
  “看不出,那个小丫头还有点心计,胆子也够大的,走了这么远她还敢追?”
  “就是说了,她不知道有这条路,回去的时候还按原路,在石头上摸来滚去。”
  “其实还有一条大路,线务股的人到这里来都走北门,去西坝也从那里过江,从这穿过去就是,然后走城里。”
  “咱们回去吧,就走大路。”
  “好,我再带你到城里转转,然后到一家四川馆子吃火锅,全市独一家,最后我再带你看灯影子戏。”
  “什么是灯影子戏?”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们踏过一片沙滩走上一条土路,两旁都是菜地,一小块一小块的很凌乱,看去也没人管理。走完这片菜地见是一片农田,小麦油绿菜花正黄,然后往回走才来到了环城马路,到了北门他们进了那家四川餐馆。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在吃火锅的时候耿石又喝了酒。与其说是火锅,莫如说就是北方的涮羊肉,不过不是羊肉,而是猪下水。他们要了一盘脆肚片和一盘猪肝,另外要了一盘豆芽和一盘菠菜。先把豆芽放在锅里煮,其他作料汤里都加好了,吃的时候把生菜在锅里烫一烫,蘸佐料吃。耿石不吃辣,王德怀辣的满头大汗,酒也喝得格外多,话也格外多。
  那天他告诉耿石,他又要出差了,这次是为了厂里扩建二号机组织配件,二号机已经在汉口拆机了,不久厂里就要扩建。市里各个部门都要换届,赵厂长可能进人大常委会,总工会和共青团委员都提了耿石的名。厂里的人事变动虞中守将要专门抽出来搞扩建,付宝昌提厂长,余明生提副厂长,耿石可能提车间副主任……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耿石问他。
  “我和工业局的人很熟,市里也有几个朋友,没事找他们去聊聊,一个有心,一个无意,慢慢地就打听到了。”
  “‘包打听’啊,这可都是机密。”
  “我这是喝了点酒才对你说,你可千万不要再对第二个人讲。”
  走出餐馆王德怀带耿石走上了一条石板路,路不宽,歪歪扭扭的像一条大蛇趴在地上,每一个小弯就有一条横路。他俩走大街穿小巷,王德怀告诉耿石这就是城里,这叫什么街那叫什么巷,大多是砖瓦结构和木屋掺杂的居民住家,没有院子,门都是朝街开,店铺繁多,日用物品齐全,还有箍桶的、修鞋的,白铁匠和打铁的,应有尽有,充满了生活气息。来到一处菜场,都在大街上摆摊,天已经不早了,卖肉的和卖菜的还挺忙活。七穿八绕,他们最后来到了东门的灯影子馆。
  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在一个丁字路口的转角处有一间不起眼的木房子,要不是路口有一盏转角路灯还不知道它的存在。“灯影子戏”就是皮影戏,耿石只听说可没见过,走进去不知究竟是做什么的。屋里有几张桌子坐了很多人,有茶水不点灯,一块白幕布后面有几个灯影子人儿晃来晃去,不知演的哪一出。人儿没有了,煤油灯还亮着,白幕布便成了灯光。这时一个高大魁梧穿着便服的人站出来说笑话。王德怀告诉耿石这人姓付,是个睁眼瞎,人称“付瞎子”,是有名的“笑话大王”。他开口说了一段“十八麻图”,什么“一筛,二天牌……石榴皮翻过来……牛屎巴巴遭钉鞋踩……”从一个字到十八个字,光是些眼子点子的,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耿石觉得不好笑,不仅低级庸俗,而且纯粹是对残疾人的侮辱,说是要走。王怀德说:“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也好晓得一些小城的风土人情。”付瞎子坐下了,接下来皮影子演了一出“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倒挺热闹,后面的人“唧唧”地叫,耿石算是开了一次眼界……
  看完了灯影子戏王德怀把耿石送到厂门口,最后对他说:“前途对你是光明的,只是对吴承南未免担心。我这次出门会有一段时间不能陪你,自己多保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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