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第1卷辛苦遭逢第11章

　　辗转夜幕已经降临，那最后一抹阳光也不肯多施舍一刻的走了。
　　惜文，可怜的人，在这陌生的恐怖的城市里，他没能够找到他的妈妈。他走得，跑得，喊得都累了，可是他始终没有找到他的妈妈，妈妈她也是同样。我们还能够说些什么呢，当我的那位网友跟我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内心都伤痛不已，惜文可是一个瘦弱的八岁的男孩儿！
　　一天都没有吃饭，就只是早上吃了点东西而已，惜文已经很饿了，街上的行人慢慢变少，大概也都回家了，毕竟那个年代是没有什么夜生活的，而且这个时候也不敢有。大街上孤零零的没有几个人，惜文背着他的书包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他现在只是想要吃点东西，等自己有劲了再去找妈妈。可是他身上根本就没有钱，钱全在妈妈身上。街道两旁的灯亮了起来，时不时有人进饭店，时不时有人出饭店，时不时有人有人在买东西，时不时有人在卖东西。
　　他知道没有钱他就没有东西吃，可是饥饿还是引着他走到一家卖点心的食堂，那里正在卖包子馒头。他看见打开盖子之后的白色蒸汽翻腾的冒出来，然后他就闻到了包子馒头的香味，他站在那儿看着不敢上前因为他没有钱，但是最后他还是过去了，因为他实在是饿了。
　　“小弟弟，你要什么？”
　　“我想要一个包子！”
　　“一个包子？一个包子怎么够吃呢？来，给你三个，这样就不饿了！”
　　惜文接过包子，很香很烫手，他好高兴，
　　“谢谢大哥哥！”然后就要走。
　　“唉唉唉，”那人叫住惜文，“小弟弟，你还没有给钱呢？”
　　惜文忽然想要来他忘说了，“我没有钱耶！”
　　“那你有票吗？用粮票也可以换的！”
　　“我也没有票啊！”
　　“什么都没有你吃什么包子？拿过来！”那人一下子就变脸了。
　　“哦！”惜文便乖乖的把包子给他。
　　“小家伙不要学偷东西！”
　　“我又没有偷东西，是你给我的！”惜文反驳道。
　　“你不给钱那就是偷！”卖包子的人说
　　“你这大哥哥一点都不讲道理的！”惜文也有点生气。
　　“你说什么？”
　　这伙计出来朝惜文吼道，惜文吓住了。
　　“怎么了，怎么了？”一人从里面出来，戴着厨师帽，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
　　“他偷我们的包子！”
　　“我没有，我就是没钱买而已，包子是他给我的！”
　　他看着惜文，一脸憔悴的样子，
　　“怪了，是个蓝眼睛的小孩！”
　　“嗯？”那伙计一看，“嚯！还真是蓝色的啊！稀奇，稀奇！不是外国人才是蓝色的吗？”惜文早就听厌了别人谈论他的眼睛，于是便走开了。
　　这时候那厨师叫道，
　　“你是不是很饿啊，小孩？”
　　“嗯！”
　　惜文回过头来应了一声。他从伙计手上拿过刚才的包子，
　　“给！拿去吃吧！”惜文睁大眼睛看着他，
　　“还不快拿！待会凉了。”
　　惜文从他手中拿过包子，很是感激，“谢谢大伯，谢谢大伯！”，然后跑走了。
　　“这……”伙计看着他，“师傅，这店也不是我们开的，是政府办的，一切开销都要上报的，你这样……”
　　师傅从兜里拿出一张钱给他，
　　“算我头上就是！”然后转身回去。
　　惜文拿着包子跑了很远，跑到一个角落才停下，这里比之前更加的偏僻了，根本见不到一个人，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前面只有一盏路灯，不是很亮，但惜文蹲的这个角落还可以照到，旁边有一个垃圾箱。惜文便坐下来，背靠着垃圾箱，拿出他的包子正准备吃。他刚要去咬的时候，突然他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动，“嗖——嗖——”的声音。
　　“谁？”惜文叫道。
　　没人回答，惜文看看四周没人，正要吃起他的包子却又听到那声音。惜文很疑惑，再仔细一听，才知道声音是从垃圾桶发出来的。他很害怕，本能的退了几步，但是好奇心又使他上前去。惜文一只手捧着那三个包子，一只手便打开盖子，黑不溜秋的垃圾箱里看见一双发亮的眼睛，突然“喵”的一声一个东西跳了出来，惜文“啊！”的一声吓倒在地，再一看原来是只黑猫。
　　惜文是给吓的扑到地上，而且包子也落地了。那只猫一跳出来便看见滚落在地的包子，迅速的咬走了一个。
　　“我的包子！”惜文起身要追，可是那只黑猫早已不知蹿到哪里去了。惜文无奈的捡起剩下的两个包子，
　　“死猫，我都没吃的，你还要抢！”
　　无奈的便蹲在地上吃了起来。两个包子很快就吃完了，但是他还是很饿。惜文背靠着垃圾桶坐着，看着路灯又看着自己在路灯下的影子，影子在暗暗的灯光下拉得很长。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就脱下了书包，从书包里拿出了那本厚厚的簿子和爸爸的那支钢笔，钢笔在路灯光下很耀眼，很漂亮，即使灯不怎么亮。惜文打开笔盖，翻开本子，写下了他的第一篇日记。
　　1966年10月2日星期天
　　今天我和妈妈走丢了，我好难过。都是那群穿绿衣服的人！他们害死了爸爸，又把我和妈妈分开，我很讨厌他们，他们是一群很坏的人。我在这里没有地方睡觉，没有东西吃，晚上有风，吹得我很冷。妈妈，你在哪里？快来找我呀，我在这里。妈妈，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所以我会这这里一直等你，直到你找到我的。妈妈，你快来呀，这里冷，一点也不好，快来带我走吧！
　　惜文蜷缩着身子，紧紧的靠着墙和垃圾桶，虽然垃圾桶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但兴许是他太累了，而且南方的这个时候天气还不是很冷的，于是就这样他慢慢的睡着了，有一两个行人路过，但只是看了一两眼而已，指指点点，然后又继续走路，后来就没有人来了，到最后路灯也灭了，于是就这样他度过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惜文醒来时太阳已经照在他身上了，他是被环卫工人喊醒的，因为妨碍他倒垃圾了。惜文起来，四处看了看，终于在一房前看到了一个水龙头，他就跑过去洗了把脸喝了两口水，然后他在路人的指点下一步一步摸索着走到了昨天早上和妈妈下车的那个火车站，惜文希望在那里能遇见妈妈，可是惜文呆了一天也没有见着妈妈。并且没有昨天那么好，没有一个人给他一点东西吃，他又累又饿，腿走的都有些发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终于不等了，因为已经到晚上了，没有人了。他走出了火车站，在附近一带徘徊，他很饿，自昨天晚上吃了两个包子后就一直没有吃东西了，快要饿的不行了，走路都快走不动了，眼睛也有些看的模糊了。他向一两家讨过吃的，可是他没有钱，没有人愿意给他东西吃。他走着走着，终于挨不住了，脚下一软，“啪”的一声倒在了一家饭店门口。马上，饭店里一个工作人员就看到了他，
　　“金嫂，你看外面倒了一个人！”
　　这个叫金嫂的人是位和妈妈年纪差不多的女人，相貌应该不超过四十岁。看到惜文昏倒在门外，忙出去看看。
　　“喂！小孩，你没事儿吧！”
　　摇晃着惜文，没醒，就赶紧把惜文给抱进来。
　　“金嫂，他不会死了吧？”
　　“死你的头啊！”她骂着那个女孩，“没看到他是晕了吗？再说有谁敢把死人往大街上放！”
　　“那这可怎么办呢？”
　　金嫂看着惜文的憔悴的面容，“我看他八成是饿晕了！”
　　没过很长时间惜文便醒了，看着自己躺在长椅上，还有两个女人说话，他有气无力的说道，“阿姨，能给我点东西吃吗？”
　　她们听到惜文说话了，一回头，看到惜文正瞅着她俩。
　　“你醒啦！”金嫂道，而那小女孩“啊！”的叫了一声。
　　“你要死啦！见鬼了怎么了，还有人吃饭呢！”
　　“金嫂，你看他的眼睛！”
　　她指着惜文，金嫂走来一看，也用手捂着嘴巴。
　　“乖乖，是个外国小孩！”
　　“我不是外国人！”惜文明显已经厌恶了。
　　金嫂笑笑，“管他呢！你怎么晕倒在我店门口呀？”
　　“阿姨，你能给我点吃的吗？”
　　“能，能！”
　　她说着，然后让那女孩给惜文盛了一碗面。惜文接过面后顿时就狼吞虎咽了起来，看的她都揪心，
　　“你别吃那么快，慢些！”
　　惜文是饿得厉害，没听到她说什么，反正现在有吃的，怎么不大吃起来。一大碗面很快的就吃完了，放下碗筷，还打了个嗝，
　　“你几顿没有吃了？”她问。
　　“阿姨，谢谢您给我面吃，你真是大好人，我都要饿死了！”
　　她听到惜文说她大好人，笑的呵呵个不停。
　　“怎么回事？你是流浪的孤儿吗？”
　　“不是，我不是孤儿！”
　　“那怎么回事呢？一个人身上没带钱就出来了，你以为人都像我一样没钱还给你东西吃！”
　　这话明显的带有责怪，惜文低下了头，“我和妈妈走丢了，钱在妈妈身上。”
　　“走丢了？”
　　“嗯！”
　　于是惜文便把昨天的事情给她说了一遍。
　　“哎！你也是受害者！”她感叹道，“现在世道乱了，乱了，就是不能出来的！”
　　惜文在店里休息，坐了一会儿。时间很晚了，饭店也要关门了，那个助手也要出去了。
　　“金嫂，我先走了！”
　　“嗯，小美，慢点走啊！”于是那个叫小美的女孩也出去了。
　　“小孩，我要关门了，你出去吧！”
　　惜文看着她，她见惜文无动于衷，
　　“怎么了？你没听到我说话吗，饭店打烊了，要关门了，你还不出去？”
　　惜文于是起身走到了门外。过了几分钟，她打理好东西，也出来了，把门锁好，就径直走了。惜文在后面一直跟着她。没过多久，她走着走着，忽然觉得不对劲，在路灯下她看到了一个影子，吓了一跳，忙回头一看，原来是惜文。摸摸心门，虚惊一场，
　　“我还以为遭贼了呢！”
　　她走过来，“我说，你总跟着我干嘛？还把我吓一跳！”
　　“阿姨，你收留我吧，等到我妈妈找到我，我就可以回去了。”
　　“我之前没有说清楚还是你没有听清楚，我家有两个和你一样大的孩子要养，我家也太小根本没有房间给你，你要等着你妈妈你自己去吧，虽然你很可怜，但我也没办法啊！最多以后我每天给你一碗面吃，好吗？”
　　“阿姨，我妈妈很快就找到我的，到时候我让妈妈给你钱！”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家没有地方给你睡了！”惜文不语。
　　“别再跟着我了，啊！”
　　她继续走着，惜文还是跟着她，走过一段路，她知道惜文还是没有走。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啊？你别以为你是小孩我就会可怜你，这世道要饭的小孩多的是了，要是都像你一样死皮赖脸的跟着我，那我们都不要活了！”
　　听到这话，惜文又低下了头，坐在地上，她就继续走了。
　　街上又是那么安静，没有一个人，只有月亮陪着他，孤独，冷寂，微恐。
　　“妈妈，你在哪里？妈妈，妈妈……”
　　念着念着就抱头哭了起来。他哭的很伤心，只有几声野猫的声音附和着他的哭声。他环视四周，空荡荡的，还泛起了冷风，虽然并不冷。他抬头看那月亮，虽不是满园，但是却亮。要知道在上火车的前一天可是中秋节啊！每年那个时候惜文就要和爸爸妈妈赏月的，吃着月饼，多好啊！可是现在，不仅爸爸没了，妈妈也找不到了。想着想着，更是伤心，又埋头哭起来。
　　“喂！哭什么，你妈妈又没死，你跟着我，跟不上就别怪我了！”
　　惜文睁眼一看，竟然是那位阿姨，他好开心，还没来得及说话感谢她就大步走了。惜文只得快快的跟上。终于到了她家了，但是并没有进家门，而是绕道后面，有一间小屋，黑漆漆的，阿姨打开灯，可还是昏昏暗暗的，一只小小的白炽灯泡。
　　“我说了，我家里面没有地方给你睡了，只有这间小仓库给你睡！你先等着，我去拿床被子来！”
　　惜文很高兴，“嗯！”的应着。惜文看着阿姨家早已经关灯了，然后一间房亮了，应该就是她和老公的睡房了。的确，她家的屋子并不大，而且还比较乱，虽然是深夜，但凭借这间小房子微弱的灯光还是能看见这里堆放着许多的杂物的。
　　过了十分钟，她就拿了一床薄薄的辈子来，惜文帮着她铺好，然后整理了一番。终于弄好了，阿姨擦擦汗，
　　“真是！本来一天累的，还被你折腾下！我跟你说啊，我收留你可不是白收留你的，你明天六点半前就要到我饭店门口等着，帮我干活，这样才行！也不枉我收留你！”
　　“好，我可以帮阿姨做很多活儿的！”
　　“呵呵，真的吗？”阿姨笑道，“那你歇着吧，我回家去了！”
　　“嗯，阿姨再见！”于是她就走了。
　　惜文一下子躺倒床上，啊！真舒服啊！有床没床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虽然这个床真不怎么样。惜文又拿出钢笔和本子，写道：
　　1966年10月3日星期一
　　妈妈，你知道吗？今天我在火车站等了你一天，可是没有等到你。没有人愿意给我东西吃呀！后来我饿晕了，一位阿姨给了我吃的。我跟着阿姨想要她收留我，她开始不肯，后来又肯了，阿姨人还是很好的。妈妈，你在哪里？快来找我呀，我没有走，我一直在这个城市里！没了爸爸，我还有妈妈呢！你快来找我呀！我不想一直住在这里，妈妈，你快来带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