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石记（第二十一章）又见安红

　　晚上七点刚过，煤老板就开着他那辆大奔来到周易馆，我和金古梁把行李用品也都安放的差不多了，随着赵叱上了煤老板的车，留下小宝自己在家玩耍。一路上煤老板谈兴甚高，一边询问我们的饮食习惯一边给我们介绍帝都国际的美食，听他鲍鱼燕窝鱼翅海参的一通讲解，金古梁在我耳边低声骂道：“有钱人真他娘的能造，活该他十五万买堆牛粪！”我听了暗暗发笑。
　　来到金都国际，一下车自有服务生过来找车位停车，几名身着旗袍的高挑美女把我们迎了进去。大厅里放眼望去，到处金碧辉煌，装潢看起来果然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令我等屌丝立生自惭形秽之感，置身其间，连手脚都不知如何放处。煤老板显得泰然自若轻车熟路，对一名女领班道：“我预定的烟雨阁！”女领班满面笑容，一弯腰说道：“在二楼，请跟我来！”说着领我们进了二楼包间。
　　女领班拿过菜单来让点菜，煤老板把菜单递给赵叱让他点，赵叱做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看都没看又交到我手，金古梁随即也凑了过来，我们两就把刚才在车上煤老板说的燕窝鲍鱼之类挨个点了个遍。点菜完毕，女领班又问道：“请问几位要开什么酒？”我说：“皇家礼炮！”金古梁道：“82拉菲！”这两样酒我们都是只听过没见过，神往已久，今天有冤大头请客自然毫不犹豫的叫了出来。女领班见我们意见不统一，看着这我们不知该听哪个的才好，煤老板一摆手，道：“一样开一瓶！”那神情简直就是跟周易馆的赵叱掉了个个！
　　酒过三巡，煤老板举着杯对赵叱道：“此次遭难幸得赵会长施以援手，在下感激不尽，借这一杯水酒聊表一下谢意。”赵叱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煤老板又道：“我的伤虽蒙赵会长治好，可还有一事想麻烦您一下。”赵叱道：“有事请说！”煤老板道：“听赵会长言道我那个情妇对我痛下毒手是因为被厉鬼附身所致，所以我想请赵会长去那里帮我把那个厉鬼给除了，不知您——”赵叱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个不用多说，我心里有数，驱鬼扶正乃是我辈本分，明天中午你来我周易馆，咱们一起过去看看。”煤老板喜出望外，道：“哎，哎，赵会长果真是侠骨柔肠，义薄云天，叫人五体投地，来这一杯我先干为敬！”说着一口饮尽了杯中酒，赵叱则抿了一口意思一下。我和金古梁对赵叱的言行也是颇为赞许，虽说他也捞钱，可毕竟不同于江湖上那些专职骗子，他有自己的职业操守和道德底线。
　　吃完饭，煤老板邀我们到三楼KTV唱歌，赵叱说要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所用的物事不能逗留，煤老板再三挽留之下赵叱让我和金古梁留下来放松放松，散一散心中烦闷，自己先回去了。因为赵叱对我和金古梁相当看重，煤老板也不敢稍有怠慢，到了三楼KTV包间，叫了酒水果盘之后还点了三名陪酒女。那三名女子清一色的短裙丝袜高跟，都是高挑身材，面容精致，往人旁边一坐登时鼻中就闻到阵阵香气，恍惚间，颇有《一路向西》的感觉。
　　几首歌唱过，三名陪酒女喝了不少啤酒，动作轻佻起来，在人身上挨来蹭去。若在往昔，我对这样的境遇自是求之不得，但自从林双双一死，我心中饱含愧疚，只觉多看一眼别的女人都是罪过，心里烦闷之下起身坐到一旁。煤老板被身边的女人拱的浴火焚身，渐渐按耐不住，上下其手的猥亵摩挲。我就想拉着金古梁走，侧头一看这活宝竟然也跟身边的陪酒女闹的热烈，似乎颇为意乱情迷。
　　刚才坐我身边的女子拿起话筒唱歌，是一首辛晓琪的《味道》，她声音轻灵悦耳，歌喉极为动听，我细听其中滋味，渐渐融入歌词的绵绵情意当中。这时煤老板站起身拉着金古梁走到我身边，一脸淫笑，说道：“兄弟，上去嗨皮一下？”我知道他要干什么，忙摇了摇头道：“我喜欢唱歌，就不去了！”煤老板问道：“真不去？”我盯着屏幕不再理他，他拉着金古梁连同那两名陪酒女走出了包间，我没想到金古梁会跟他去，刚想开口叫他转念一想，算了，任他去吧！
　　这时唱歌的女子一曲终了，将话筒递给我，我点了一首刘德华的《一起走过的日子》，跟着音乐唱了起来。我的嗓门跟破锣一样，本来不擅唱歌，但这首歌，曲调悲凉幽怨，歌词古朴真挚，我唱的情与曲合，不但没跑调还颇为煽情。那陪酒女等我唱完后双手鼓起掌来，我点头示意感谢，忽觉脸上冰冰凉凉的，伸手一摸竟然满是泪水，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自己都不知道！那女子也看到了我的眼泪，一脸惊愕，问道：“怎么了？”我摇摇头道：“没什么，你出去吧，我想静一会！”那女子看了我一眼走出了包间。
　　我神思飘忽的想着林双双，不知过了多久金古梁推门进来，只见他脚步虚浮，走路都打蹁蹁，问道：“嗨皮的爽不爽？”金古梁坐到我身边吟诗道：“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阙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我道：“什么意思？”金古梁失声道：“就连我的新婚之夜都没有这么激烈缠绵过！安红啊，没摊上好时候！”我问道：“煤老板呢？”金古梁道：“他起不了身了，说今晚住这儿，让我问问你是住下还是回去？”我起身拉了金古梁一把，道：“打道回府！”
　　次日中午，煤老板果然如约而至。赵叱拿了几样符咒法器连同一件新道袍内包在包一个裹内，他的桃木剑上次被安红折断，这时不知从哪里又搞了一把。我们三个结束停当，上了煤老板的大奔。一路风驰电掣，直奔城西别墅。下了车，放眼看去见一排排洋房依山傍水而建，门朝渭河、背依秦岭，环境清幽、交通便利，果真是绝好的住宅，平民百姓是想都不敢想的！
　　煤老板带着我们走到一座独门独院的小楼前，说道：“这就是我的房子。”那小楼门前竹林掩映，风致天然，两层高大的房子气派至极。赵叱注目房顶凝神观望，说道：“这房子果然鬼气森森，你们看那里！”说着伸手指向房顶，我和金古梁顺着手指看去，见房顶之上阴风阵阵，笼罩着隐隐黑气。煤老板肉眼凡胎看不到什么，一脸的茫然。赵叱掏出三张黄符分别交给我们，让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煤老板收好符后转身去密码锁上按密码，身后不远处一个声音叫道：“且慢！诸位不可进去！”我们寻声看去，见竹林之侧站着一个人，一身道装，手中持了一把拂尘，背后斜插着一把木剑，头上长长的头发挽了一个髻子，用一个玉簪穿着，瞧打扮是一个出家的道人。那道人快步走到跟前，说道：“贫道是罗浮山度天真人门下大弟子，道号多目。”他一说话，两只小小的眼睛一眯一眯不停地眨吧。赵叱开口道：“罗浮山多目道长？你意欲何为？”多目道人道：“贫道路过此间，见这座房子阴气弥散，显是有厉鬼侵入，特留残步以告知耳！”煤老板走上前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也……看出来了……”
　　多目道人傲然一笑，道：“贫道在罗浮山修道多年，法力无边、目通阴阳，世间妖邪鬼怪岂能逃过我的眼去！”煤老板闻言对他顿生敬仰，忙伸出手要与他握手，多目道人道：“你是这房子的主人?”煤老板道：“是，是，我就是屋主。”多目道人道：“你最近遇到什么邪事没有？”煤老板压低了嗓门，神经兮兮的道：“有，有，这房子里住着我的一个情妇，她被鬼上身了，那天被她咬了我一口，差点要了我的命！”多目道人嘿嘿一笑，道：“贫道与你相遇也算有缘，这样吧，你出一笔钱于我修葺道观，我给你除了那厉鬼怎样？”
　　煤老板一指赵叱，道：“我已经请了赵会长他们来抓鬼了。”多目道人一听，顿时满脸戾气，斜眼看着赵叱，问道：“这位道友怎么称呼？”赵叱淡淡的道：“在下姓赵名叱，道号清明！”多目道人道：“这屋里的厉鬼阴气冲天非同小可，赵道友可要好好自揣自揣有没有那个本事，别一时逞能却枉送了性命！”赵叱哈哈一笑，道：“不劳道友费心，在下自有分寸，若没有金刚钻也不敢揽这瓷器活儿！”
　　多目道人欲言又止，看着赵叱思量了一下，道：“赵道友，请借一步说话！”赵叱道：“大丈夫无事不可对人言，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多目道人两条眉毛渐渐竖起，恨恨的道：“此处厉鬼是我先发现，赵道友横插一杠似乎不合道上规矩吧？”赵叱道：“道上规矩？哪个道？”多目道人道：“江湖道！”赵叱笑道：“我不是江湖中人，不晓得什么江湖道！”多目道人怒道：“赵道友此言差矣，你我同属玄门弟子，怎能说不是江湖中人？贫道在此苦苦守候两天就为等主人回来帮他驱鬼，赵会长好没来由的出来挡横怕是在哪都说不通吧？”
　　赵叱淡淡一笑，道：“你已在这里两天时间，若是真有心抓鬼怎的不早些动手，偏偏等主人回来才现身？”多目道人一时语塞，支吾了一会，说道：“主人没回来我如何进得去屋子？我又不知道屋里还住着人！”赵叱道：“谁又说屋里还住着人了？”多目道人一句话说漏被赵叱抓住了破绽顿时说不出话来，赵叱又道：“这样吧，既然主人在此，我两也不必争执，让谁抓鬼由主人说了便算！”
　　两个人同时看着煤老板等他裁决，煤老板思量了一下，拿出在帝都国际的气魄，说道：“既然是厉鬼，那么两位一起去吧，人多力量大！”多目道人道：“俗话说一客不烦二主，哪有两人同去的道理？再说抓了鬼功劳算他的算我的？”赵叱也道：“你要是让他帮你抓鬼，那我们就走！”煤老板颇感为难，看看赵叱又看看多目道人一时犹豫不定，想了好久一拉赵叱，道：“还是请赵会长出手吧！”他毕竟跟赵叱已经打过几次交道，相互都熟悉，对多目道人还没有多少信心。
　　赵叱对着多目道人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样子，多目道人阴狠狠的道：“我费尽心神做的财路你竟然敢给我夺了去……”赵叱上前一步，问道：“你说什么？”多目道人一言出口自觉语失，一摆手道：“你请，你请，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能收了这个女鬼！”赵叱奇道：“你知道是女鬼？”多目道人的焦黄面皮上涌出一阵红晕，更不答话转身就走。
　　煤老板开了门引我们进去，一楼的大客厅里摆设着两个大理石屏风，中间有一套意大利真皮沙发，一面墙上挂着一台78寸的大液晶电视，富丽堂皇的劲头跟帝都国际也差不了多少。煤老板探头探脑的望着楼上，轻轻呼道：“爱丽——爱丽——你在家没？”过了一会没有应答，煤老板又加大嗓门喊道：“爱丽——爱丽——”这时楼上传来一阵阴测测的笑声，煤老板连忙缩在赵叱身后。赵叱一听笑声，把包裹里的道袍穿在身上，用手执了桃木剑，又从包裹里取出一副铜钹交给金古梁，一个紫金铃交给我，让我们两一会响动手中的法器助他。
　　我们几个做好准备严阵以待，楼上的笑声响了一阵又沉寂了，赵叱凝了凝神，念动祭剑诀后，给我和金古梁使个眼色。我和金古梁会意，挥舞手中法器摇铃的摇铃，敲钹的敲钹。蓦然间，一股冷风冲我们迎面吹来，我只觉遍体生寒，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赵叱低声道：“小心，要出来了！”话音刚落，一个身穿淡绿色睡袍的女人披头散发的站在楼梯口望着我们厉声长笑。只见她双目乌黑，满脸暗沉，张着嘴滴答滴答的往下流着粘糊糊的黑色涎水，赤着双脚从台阶上缓缓走下。
　　赵叱长剑遥指，嘴里念起了驱鬼咒，从他剑尖隐隐发出一道寒芒直射到那女子身上，那女子猛地身子凌空飞起朝赵叱扑来，双手挥舞，用留着长长指甲的手指乱抓。赵叱身子不动如山，犹如渊渟岳峙，嘴里念道：“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九天鬼灵，亡身灭形。急急如律令——”咒音一毕，剑上寒光大盛，那女子身体被定在半空，抖动不已。她满脸扭曲，痛苦的发出惨叫，过了一会嘴里挤出几个字：“金古梁——你这个王八蛋——”金古梁大吃一惊，停了手中的铜钹，问道：“你认识我？”
　　那女子叫道：“姓金的，你狗日的烧成灰我也认得！”金古梁结结巴巴的道：“你是……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