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流浪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等晓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晓菊吃了一惊，她很努力地回忆，才想起自己参加宴会的事情，她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晓菊觉得口干舌燥，便慢慢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穿着白天参加宴会的衣服睡觉。晓菊慢慢走出卧室想去洗个澡，当她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发现卧室的门并没有关，晓菊又吃了一惊，心头不由得一跳，她赶紧出到厅里，却发现金承恩正躺在厅里的那张沙发熟睡。晓菊顿时明白过来了，想来是金承恩开车送她回来的，她看着金承恩躺在那张简陋的沙发上睡着了，不由得一阵感动。
晓菊回到卧室拿了一张床单，轻轻地走过去给金承恩盖上，然后悄悄地去洗了澡，蹑手蹑脚地回到卧室继续睡觉。其实，金承恩在晓菊出来的时候已经醒了，但他继续装作熟睡的样子，他不动声色地躺在沙发上，直到晓菊洗好澡回到卧室里，他才睁开了眼，他微微地笑了笑，然后盖上床单继续睡觉。金承恩醒来的时候，却是被晓菊叫醒的，他连忙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发现晓菊已经把早餐做好端到了桌子，金承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哦！林经理，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太晚了，我就没有回家，睡在你这里，您不介意吧？”晓菊听了朝他感激地说：“谢谢您！总经理！我给您添麻烦了，让您委屈睡在这里，对不起！”说完她深深地鞠了一躬，金承恩笑道：“其实这里也挺不错的，环境很宁静，我一觉就睡到天大亮了，我还从来没有睡过这么有质量的好觉呢！”晓菊知道金承恩昨晚是因为自己喝醉了，他担心自己的安全，才委屈地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因此她很早就起来出去买早餐回来。
晓菊连忙道：“总经理，您去洗脸吧！我们该吃早餐了。”金承恩点点头，他站起来伸了神身子，看了看桌子上的早点，突然问道：“哦！对了！林经理，我的车子还在巷口外吧？”晓菊笑着点点头，说：“在那里好好的呢！我们这里是郊区，治安比较好。”金承恩听了这才进去洗脸了，晓菊看着金承恩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然后整理一下沙发，把床单拿进卧室。等金承恩洗刷完毕，两人便一起吃早餐，晓菊朝金承恩低声道：“总经理，昨天晚上我喝多了，真的对不起！让您为我担心了一夜。”
金承恩一边吃一边笑道：“昨晚本来我想带您到我家住的，但您坚持说要回家等刘先生回来，我只好……只好送你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您已经醉了，天又太晚了，我也不好意思打电话叫罗小红助理过来，我担心你半夜里……所以就留了下来，希望您别把这事放在心上。”说完金承恩便低下头吃早餐。晓菊很早就知道金承恩对自己有意，可是她心中装的是大伟，又怎么能接受他的爱呢？晓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不忍心伤他的心，只得说：“总经理，谢谢您的关心，我会……感激您的，对了！我准备明天暂时搬到公司去住，这样上班比较方便，而且能省下一笔钱。”
金承恩听了抬头道：“公司的集体宿舍比较窄，而且人多嘈杂，我那里比较宽敞，您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暂时搬到我那里住吧！反正房间空着也是闲着。”晓菊听了不敢看他，低声道：“谢谢您，总经理，我……我还是在公司住比较方便，免得别人说闲话。”说完她低着头吃早餐，不敢看金承恩，金承恩看了看她，道：“那随你吧！我那里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着。”两人接着谁也不说话，默默地吃早餐。
这一天，晓菊没有去售楼部上班，她打电话让小红去顶自己，金承恩本来休息，因此两人便收拾房间里的东西，把它打包装上金承恩的车子，晓菊把一些轻便的东西装入行李袋，把电视机等笨重的东西寄存到了小红家，东西本来不多，很多家具是屋主原来的，因此很快屋子里的东西就空了。当晓菊打开梳妆台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大伟以前给她买的那枚银戒指，因为晓菊觉得它太寒酸，因此已经很久不戴了，现在她突然看见这枚戒指，不由得眼泪又流了出来，她擦了擦戒指，然后把它戴在手上，迅速把其它东西装进了箱子里。当晓菊捧着最后一箱东西离开屋子的时候，她留恋地扫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眼泪忍不住纷纷落下，心里默默地念道：“大伟！你到底在哪里呢？你这个笨蛋！你不知道我在找你么？”她环视了一会儿房间，流着泪毅然抱着纸箱离开了出租屋……
晓菊哪里知道，此时大伟正流浪在岚山市的街头，为寻找工作而烦恼。大伟到了岚山市才知道，原来在广东找工作真的很难，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常常听别人说他的某某高中、初中同学在广东打工，每个月领多少千元钱一个月，大伟那时候常常想，凭自己是一个大学生，在广东肯定能很快弄它两、三千元钱一个月，现在居然连找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一些大公司招工都很苛刻，要求是本科生，而且筛选得很厉害，递交求职信的人多如牛毛，用一个招聘单位负责人的话来说：“广东这个地方，根本不缺乏人才，本科满街走，专科多如狗！”大伟此时真的很后悔，后悔当初不应该放弃服从分配的指标。
大伟心想：如果我当初服从分配回到乡镇，也许现在已经是政府的一名文员了，或者是某中学的一名教师了，领着一份工资，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流浪街头。第一天，大伟白天拼命地在大街小巷上找工作，为了省钱，他只吃两包一元钱的快餐面，口渴了就捡一个别人掉下的矿泉水瓶到水龙头去装自来水喝。
到了晚上，他就偷偷到人烟稀少的桥底洗澡，然后爬上桥孔睡觉，大伟不敢到公园里的长椅去睡，因为他亲眼看见一些流浪汉在那里睡觉，被城市城管的人员驱赶，有的甚至被塞上车去，不知道运到哪里去，反正不会有好事。大伟知道桥底城管的人是不会来查的，而且大伟是等到夜深了才到桥下的，因此这时候根本没有人会来。但是，第一天晚上大伟就发现自己犯了错，当大伟爬上桥孔的时候，他才发现桥孔几乎已经没有他的位置，大伟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才发现，原来桥孔里竟然有这么多“同行”，他们大部分是进城市找工作的农民工，因为暂时找不到工作而没有地方住，又住不起旅社，在城市的公园里睡觉又会被城管的人驱赶，甚至抓走，因此很多人都偷偷躲在桥底下睡。
大伟爬上桥孔的时候，那些人都在各做各的事情，有的人已经进入了梦乡，有的人漠然地看他一眼，然后继续做他们的工作，或吸烟，或铺东西准备睡觉，谁也不说话，谁也不认识谁，就好象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王国一样。大伟借着朦胧的月光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些人当中有的人连席子和被单都带有，想来早有了准备，晚上铺开睡觉，白天折叠塞入包里随身带，到哪里睡觉就打开来，真是天当屋子地当床。大伟找到一处相对平坦一些的地方铺开报纸，把提包当作枕头，也躺下准备睡觉，这报纸是他白天捡来的。可是当大伟正要睡着的时候，可恶的蚊子就开始来吻他了，一会儿叮脸，一会儿叮脚，弄得大伟心烦意燥，大伟只好坐起来拍打那可恶的蚊子，可是任凭他怎么打，那些蚊子总是神出鬼没，层出不穷。大伟坐起来才发现，他旁边的人却都睡得很安然，大伟心想：奇怪！怎么蚊子不叮他们呢？
他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原来，那些人都用报纸把自己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地，脸上只留下呼吸的两个孔，大伟这才发现带来的报纸不够用，正当他坐在那里恼怒地拍打蚊子的时候，睡在他旁边的一个人大概发现他整夜在拍打蚊子，影响到他睡觉，突然塞给他一叠报纸，嘶哑着声音道：“小伙子，给你！把全身裹上，蚊子就咬不了你了，而且下半夜也不会被冻醒。”大伟连忙朝那人千恩万谢，这叠报纸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那人递报纸给大伟之后，侧身又继续睡他的觉，一会儿就发出均匀地呼吸声了。
大伟听他的声音，知道他大概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想来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工。大伟细心地用报纸把全身裹好后，那些可恶的蚊子果然只能干着急了，虽然还听见在“嗡嗡”的飞，却再也无法咬到大伟了，大伟实在也太困了，他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大伟这才发现报纸真正发挥了作用，桥底上半夜很凉爽，像天然的空调，可是到了下半夜竟然出奇地冷，好在那些报纸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对身体起了保温的作用。大伟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天大亮了，他睁开眼坐起来，发现大部分人已经离开了，只剩下那堆报纸，有几个人仍然还在安然入睡，大伟发现身边的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昨天晚上因为太黑，大伟没看清楚他的脸，觉得有些遗憾，大伟只知道他身上有一股很浓的劣质烟味。
大伟提着包翻下桥孔，他洗刷完毕后便离开了，大伟买了两元钱的馒头，一边走一边继续沿着街道找工作，但是这一天下来，大伟还是没有找到工作，连到饭店洗碗打扫的杂工都找不到，晚上的时候，大伟只得又回到那座大桥地下过夜。转眼过了一个星期，大伟跑遍了全市的人才市场和职业介绍所，都无法找到一份自己理想的工作，他白天去找工，晚上回到桥底睡觉，虽然他已经很省钱了，但是口袋里的钱还是一天天少了。一天，大伟正沿着一处偏僻的街道找工作，突然，大伟看见前面有一直接摆摊子招人的公司，桌子前有十几人在排队，大伟连忙跑过去看，看见贴有一张招工的广告，三个大汉正在招工人。大伟仔细看了那张广告，原来是一家叫国光玩具厂的工厂在招工，招200人，包吃包住，但是要交300元进厂押金，工资约800——1500元，按计件算工资，三个月为实习期，实习期间发500元工资，实习期满后返回押金。大伟仔细看了其它内容，发现条件还不错，但是有一条令大伟担忧，就是在实习期间，如果工人主动离开或者违反厂规，厂方将扣发工资，并且不返还押金。大伟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发现来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他看见前面的一个个喜滋滋地填了一份，然后就成了这家工厂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