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第N次相亲

　　夕阳收回了最后一道光束，天色慢慢黯淡下来。风越来越大，那朵小云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浓云，慢慢地升起来，扩大起来，渐渐遮满了天空。下起小了雪来，陡然间，落起大块的雪片，风呜呜地吼了起来。一霎时，暗黑的天空同雪海打成了一片，一切都看不见了，大街上却形成一条湍急，喧嚣的人河。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不知不觉间回忆起我的相亲之路。其实，我已经记不得这是我第几次相亲了，但这次相亲不像每次那样不咸不淡的草草结束，而是很巧妙的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我想在我有生之年我可以忘记他们的声音，忘记他们的姓名，忘记他们的脸，就算我失忆了，那天的见闻绝不会从我的记忆里抹去。
“来，快进屋，哎，慢点啊，别摔着啊。”刚来到小胡家门口，刘大爷人还没见到声却先到了，热情的招呼我进屋。
一开门是个挺狭窄的走廊，不是黑、也不是白，不是灰、也不是蓝，不是黄、也不是褐。走廊墙壁在我说不出来的颜色的基础上挂着厚厚的一层灰尘，看到这些我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某个世纪的地下坟墓，有种与世隔绝要窒息的感觉。
一进门右侧是一间卧室，卧室里的墙底色在我看来是白色的，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就像是受伤了似的，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更像是猪身上长濑了似的，给人一种满目疮痍的感觉。我觉得这里很像是日本鬼子和红四军刚刚对峙过还没来得及打扫的战场。屋里炕上地下到处都皮儿片儿的，堆着破烂东西，镜子和玻璃像魂儿画的似的，根本找不出人影。因为窗户狭小，玻璃太花，阳光想要渗透进来的难度绝对比共产党想在日本鬼子那安插内线还要难，视物的模糊感再次让我感到这是某世纪的战场遗址，哦，天呐，我穿越了吗？心狂跳不已，使劲的眨眨眼，想让自己清醒点，确认自己是不是真实的存在在某世纪，环顾一下四周，王娘在，刘大爷在，姐姐姐夫在，不，这不是某世纪的战场遗址。难道是海市蜃楼吗？我的天啊，这也太可怕了吧？我使劲的摇摇头、掐自己一把直到钻心的疼痛感传来，我才确定自己是清醒的，这不是幻觉，这是我来相亲的地方。
再往里走是厨房，也是看不清颜色的墙壁，因为没有窗户，进去就得开灯，炉台上、碗柜旁是锅碗瓢盆大杂烩，地上是土豆皮子、白菜帮子烂菜叶子还有萝卜皮在开会，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垃圾点的典型。
最里边是老两口的卧室，一进去一股难闻的气味直打鼻子，让你喘不过气来，估计那行李可能是打做上那天起也没拆洗过，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哇塞，他们家一年这洗衣粉钱可是省了一火车啊。
“这是小胡的两个弟弟，来，快叫姐。”王娘殷勤地介绍着。
“姐，姐。”两个孩子乖乖的叫了声姐。
“哎，多大了，真乖啊。”我极不自在很木讷的伸出手在那个小点的弟弟头上摸了一把。
“我十三，他十岁了。”那个大点的弟弟口齿清晰的回了我一句。
再一看这两个弟弟，满脑袋一个嘴算是干净的，其余的地方全是黑的，耳丫子、脖子，鬓角，额头都是黑皴，没皴的地方都是出汗时淌下来的黑道道，让人一看就会想起煤矿工人挖煤时的情景；身上的衣服都是打铁铮亮的，给人的感觉是汽车修理工或者是石油工人刚作业回来；闻闻他们身上的味道，像是下水管道工人刚从那个脏水井里爬出来。偶的天啊！这是什么样的父母啊!这也太伟大啦，还这么小就被他们培养成多面手了，这要是长大了还了得。佩服！佩服啊！我可真想见识见识这两位伟大的父母，一定要向他们虚心讨教一番。
“小雪，这是你胡大爷、这是你胡大娘。”王娘再一次给我介绍。
嘿，说曹操曹操到，正想着是怎样伟大的一对夫妇才能孕育出如此神奇的子女呢，他们就来了。
“哦，大爷、大娘好。”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和他们打着招呼。
前面的胡大爷，高高的个子，嘴上留个八字胡，满脸的褶子找不着人，一张瘪瘪嘴一看就知道那是没牙的结果，一对虾米三角眼在那一眨吧一眨巴的，像是虾米在觅食，一共有一百根头发吧，都站在头顶，不长不短的抱成一团，像我小时候妈妈养的一只很怪的鸡，那鸡头上无故的就多出一撮团团呼呼的毛，很漂亮，妈妈说这样的鸡叫‘鼓鼓头’，可这撮毛长在鸡头上很美，长在他头上实在是有伤大雅。
这胡大娘个不高，胖墩墩的，满脸除了一个嘴，剩下的都是岁月给她留下的痕迹，一圈红虾虾的烂眼边里有一道缝，不细看还以为那是被什么东西割了一道口子，那就是眼睛，挠头趔斜的。可以这么形容‘头像个筐，脚像个夯，身上像个该水缸。’
这个小胡比上次王娘给我介绍的小张强一点，就强在额头上没有那个触目惊心的黑痣，其他的还不如那个小张呢。
一看这家人家我有种要窒息的感觉，不，这里绝不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更不会是我的避风港。
自从姐姐知道我搬到哥那里以后，很是为我操心，拼了命似的要把我嫁出去。于是，她到处托人给我介绍对象，于是，我隔三岔五的就会被姐姐硬拉去相亲，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在给我找婆家这件事上，姐姐的婆婆，是最卖力气的一个，王娘和他那些污七八糟的朋友、邻居又给我介绍了一位，我不去不去的，姐姐非拉着我来看不可，看得我直恶心。
“小雪，你先和他处处，要是他人可以，家庭是次要的。”两个姐姐好像是铁了心要把我嫁出去似的，着了魔似的不停的在那劝我。
“好，你们说行就行，我没意见，怎么处，你们安排吧。以我现在的身价，还有什么资格挑别人，只要是人家不嫌弃我就行了。”
我本想赌气和她们吵几句，难道我真的就要臭在家里嫁不出去了吗？我就这么掉价不值钱吗？就这样的人你们也忍心让我去嫁？真要嫁这样的人，那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但我知道姐姐的本意是为我着想才会这么说的，算了，不反驳了，不想让她伤心，那好，你说行我就领你家去，让你看看到底行不行。
“大姐，我和小胡来了，快开门。”星期天，我约小胡去大姐家窜门。
“大姐，我来了，给你添麻烦了。”小胡还算懂规矩的和大姐打着招呼，恩，看样子他还会说句人话啊。
进屋后小胡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屁股坐在那，好像是回到久别的家一样随便，抽烟的烟灰满茶几、满地飞，嘴角一撇“吱”的一声，一口滑嗤溜的粘痰像鸭子窜稀般那么潇洒、便当、准确的飞到痰盂里。
“大姐，你觉得他行吗？”小胡走后，我笑着问大姐。
大姐是个有洁癖的人，摇了摇头、叹了叹气，没再说什么。
“二姐，在家没？我和小胡来了。”离老远我就喊二姐，我也让二姐见识一下小胡的厉害。
“二姐，你瞧你这身子不方便，我帮你洗吧。”快要做妈妈的二姐在洗衣服。
“哎，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我就手给你洗一下吧，都成什么色了。”我用不削的口气对小胡说。
“恩，我们这帮朋友都是不管谁的衣服都穿，埋汰了赶上谁家洗衣服就脱在那。”
小胡毫不介意我的语气，仿佛我是在夸他一样的自在，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是在砢碜他，还不得臊的找个地缝钻进去呀，可人家小胡那是加强坦克连出身，不在乎，“啪”的一下就给我扔过来了，我摇了摇头，彻底无语了。
“哦，时间过的真快啊，又到中午了，一会你两在这吃吧，我去买点菜。”
其实，二姐是看不下去了，那是在下逐客令。可人家小胡是谁呀？那是大实在【大石寨】来的，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二姐，就你这身板，还是免了吧，我姐夫不在家，我两就不在这吃了，先回去了。”
“姐夫不在家怕啥呀？我妹妹她们家和两个朋友家一起过日子呢，要是有一个人不在家就不吃饭了，那不早就饿死了吗？”小胡不知深浅的话语让二姐眉头紧锁，脸色大变。
　　 也不管小胡在想什么，我抬腿就往外走，见我走出大门了，小胡也站起来往外走。
“二姐，你觉得怎么样？”
出了胡同口，我假装东西落在二姐家要回来拿，把小胡先打发走了，我就是想让二姐也和大姐一样给我一道特赦令，免战牌。
二姐一撇嘴，也没再说什么。
大姐摇头叹息，二姐撇嘴，我也就很轻松的和他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