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口儿（二十九）

　　吉娃与吴腊梅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饭。
　　在那天的夜晚里，彼此靠在窗前，一起看着山村的夜色和天空的皎月，这些温馨的景象，给他们带来多少向往与回顾,他们想起儿时的恋情……如果，能回到过去，该多好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可是，他们彼此的身心已经融为一体。这样奇妙的感觉，是一种从没有过的幸福，朦胧地笼罩着整个房间，这样美好的情绪，让两个人无法喘息……
　　只要静静地面对，对他们已经是奢望和莫大的安慰。过了今夜，他们要各自各奔东西，吉娃，去县里送完检测样品后，就又要回到山里，集中精力去开采矿石。而吴腊梅还是要回到省城，完成大学学业。
　　张水仙去了哪里，到底怎么样了，无人知道。寻找的人，都没有找到，警方也在找！警方告诉吉娃，先安心开矿，他们一定尽快找到张水仙的下落。张水仙不在，可是，在他们两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丝不安，为她的安慰，也为他们自己。吉娃的心里，更是燃起对张水仙的思念，这个女儿是很爱慕虚荣，如果，不做县长的妻子，也不会被坏人利诱。他开始自责，自责对张水仙没有好好关注和爱戴，对张水仙没有进到一个丈夫的责任。
　　吴腊梅对吉娃说：“早点歇着吧，您还要赶路！”她的声音很柔软，要穿透薄雾里的夜色。月亮忽然躲进云层里……
　　“您累吗？”
　　“我不累。”
　　吴腊梅真的有一点疲倦，只是和吉娃在一起，她就毫无倦意，她想好好陪陪他。想让他开心一点？吉娃和她的想法一样，也想好好陪她，想让她开心一点？他们彼此怀着同样的想法，安慰着对方。时间开始静止，他们开始听到自己彼此的呼吸，有很多的话语，积压心底。
　　“冯达的事情不要往心里去。”吉娃一边对吴腊梅说，一边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
　　“知道！”吴腊梅淡淡地答道，可是，她的眼角有一颗晶莹的泪珠。
　　“要想开一点，惠曼曼是个好女孩！”
　　吴腊梅正憋着一肚子委屈，听吉娃这样宽慰，再也控制不住，扑进吉娃的怀抱。
　　吉娃没有立即去拥抱吴腊梅，她没有想到吴腊梅会这样突然飞进在他的怀抱。每次，吴腊梅对他拥抱的感觉都各不相同，每一次都牵动着他的神经。这次，和以前不一样，是吴腊梅在哭泣，在释放，好像要把多年的委屈统统倾诉出来。
　　吉娃很是激动，把吴腊梅抱进她的房间，关了房门，他们开始紧张而又刺激地进行着躯体的爱……
　　吴腊梅欢唱地扭动着身体，在不由自主地呻吟……自从马宾走了以后，她和别的男人还没有肌肤之亲，偶尔，和冯达在一起，也是蜻蜓点水，没有这样直接与痛快淋漓。
　　在操场上，惠哲回到了学校，远远地在对冯达与惠曼曼清着嗓子……
　　冯达和惠曼曼开始分开，惠曼曼羞涩地跑进了自己的卧室。冯达也从另一侧迅速离开。惠哲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宿舍，给自己的妻子潘雨人打着电话。这个号码，是女儿惠曼曼告诉他的，他今天第一次使用……
　　“是我，惠哲……”
　　惠哲的声音，有些变异。他在山里了一辈子，她希望女儿能到城市生活，他明白山里的困苦于寂寞，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不能过上最时尚的生活。
　　其实，冯达和惠曼曼在一起的时候，他心里也想着亲爱的吴腊梅。他快步向吴腊梅家走去的时候后，他的心要跳出来了，还有什么比见到自己喜欢的人更让他心怡的？想到这里，他的心很难受，很难受。他开始自责自己，自己如果真爱吴腊梅，为什么经不起诱惑能喝惠曼曼在一起。他到底喜欢惠曼曼还是吴腊梅？
　　他想对吴腊梅解释什么的时候，吴腊梅送吉娃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这让冯达很不痛快，吴腊梅装着没有见到冯达，迅速回到自己的屋子。吉娃看看冯达，也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冯达忽然孤独地站在村子中央，他感到自己只剩下躯壳，平日里小说描写的情感场景，竟然成为他生活真实的写照，他想对吴腊梅解释清楚，争取吴腊梅的原谅，后来，他停住了脚步，
　　他很想去敲击吴腊梅的窗口，可是，吴腊梅家的灯光很快就熄灭了。
　　吴腊梅躺在炕上，心里想着和吉娃的一幕，她的心开始隐痛。他曾经和冯达在一起来忘记吉娃，她现在是否要和吉娃在一起来忘记冯达呢？这算什么，难道！他们真的要走到彼此伤害的一幕吗？
　　吴腊梅早早地把媛媛送给惠曼曼，吴腊梅尽管心里一丝隐痛，她还是很高兴。
　　“吴姐，您说冯达怎样啊！”
　　“他是省里有名的作家啊！你可要抓紧，要不，被被别人抢去了。”
　　吴腊梅在对惠曼曼开着玩笑。
　　在这个时候，学校停下一辆轿车，从车里走出潘雨人。潘雨人穿着华丽，和贵妇人一样。
　　“妈？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
　　潘雨人对吴腊梅点点头，就拉着女儿在一边。看样子潘雨人要带惠曼曼走。惠曼曼情急之下来找惠哲。
　　惠哲对惠曼曼说，这一切是他安排的？
　　“什么？你疯了吗？”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惠曼曼一边哭泣，一边朝着大山跑去。
　　惠哲和潘雨人在很一起追赶着自己的女儿，呼喊着女儿的名字。
　　吴腊梅本来是送媛媛的。没有办法，只好把媛媛带到刘云麓家里，刘云麓看到吴腊梅分外热情，他们夫妻抱着媛媛亲个不够，让吴腊梅安心去学习，照顾媛媛的事情就落在他们夫妻的肩上。吴腊梅特别感动，她舍不得女儿，她想永远和女儿在一起。可是，她明白她肩负着这个村子未来的农业科技发展，有了新的技术，才可以做很多可行的项目，没有自己的付出，就不会有明天的辉煌。她再一次抱抱女儿，恋恋不舍地离开村子。
　　拓跋青莲和老吴都去了养老院，家里没有了人。吴腊梅在锁住院子的一刻，心底有些凄凉。
　　一部分来自和女儿的分别，一部分来自自己模糊的感情。惠曼曼跑到山坡上，躲避母亲，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冯达，既然，有这样好的姑娘喜欢冯达，她就要勇敢地推出。没有了吉娃，没有了冯达，生活就过不下去了吗？
　　吴腊梅慢慢地提着行李，孤单地从村子朝外走。回来的时候，是两个人，离去的时候，成为她一个人，脚下的路还要走多久，还要走多远。她不能知晓。
　　吉娃从后边追来，他开着货车，说要去市里，可以陪吴腊梅走一段路……
　　吴腊梅不愿意上吉娃的车，洋装微笑地对吉娃说：“我想一个人走！”
　　“还是上来吧！”
　　“我真的想一个人走。”
　　……
　　他们两个人在公路上僵持了一段时间，吴腊梅还是跳上一辆公交车，远方有她的学业，有她的理想。
　　她一个走坐在车窗，开着窗外五彩斑斓地风景，五月，是天地播种蔬菜的时刻，此时，旷野里有好多忙碌的人，村子里的年轻人，有人在开着拖拉机，她的眼睛一阵湿润……
　　她迎着风，回头看着远山，她感觉她不是一个人在学习，还有马宾，原来，马宾真的没有离去，还在他的心底，像一团火苗闪烁。
　　人死了到底有没有灵魂？
　　在夏阳的医院里，那年烫伤的中年男人在听胡兰讲她过去的事情。
　　那个男人听得极为认真。
　　胡兰忽然抓住他的手：“我要是不能复明了怎么办？”
　　“我要把我的角膜给您。”
　　“我要把我的一只眼睛给您，不，两只眼睛给你。”胡兰开始轻轻地啜泣，她轻轻地靠在这个男人的肩上，无比幸福。
　　那个男人忽然对胡兰说：“我们结婚吧。”
　　“结婚！”
　　“不，我不要。”
　　胡兰，痛苦地奔出病房，摔倒在台阶上。她已经不是处女，该如何对这个男人交代呢？
　　那个男人，开始搀扶起胡兰，把她拥抱在怀里，胡兰开始痛苦地挣扎，那个男人不顾在医院外边，什么都不顾，只是勇敢地亲吻着胡兰。胡兰，不再挣扎，她终于想好了，如果，自己的眼睛看不见，她就去学盲文，其实，在黑暗里寻找光明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我还不知您叫什么。”
　　“我叫徐和平啊！”
　　“为啥要叫这个名字。”
　　“不为什么……”
　　胡兰，没有说什么，可是，她的眼睛浸满泪水，还有什么人，比她心底难受的呢？
　　“我想告诉您一件事情。”
　　“我不想知道。”
　　“我只想知道，现在，你还能接受我的爱吗？”
　　夏阳市里的徐和平这样对胡兰轻轻地说，他的真诚的确让胡兰感动，她再也无法控制，幸福的眼泪在她的脸颊肆意流淌……她明白，生命里一次挫败，却让她意外收获了爱情，他想把这个徐和平带回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