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口儿（十四）

董文祥中午在医院输完液以后，就闹着要出院。他不想多住一天，虽然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些，大家有了好活口，可是也不能铺张浪费，农民没有那么娇气。要省下钱，给纳兰办婚事，村子还有许多地方需要钱。
村上人，吃水的井，需要修水塔。大队的桌椅板凳也该换成沙发的了。饲养室的面积也要扩大重建，他想在村头建立一个奶牛场，想把多余的牛奶运输到城里，对了，山路需要重修，要想富，先修路。现在，有吉娃在上面实干，他也不能给他扯后腿。村子里的事情，事无大小，他都要过一遍手，这些事情都需要一笔钱，他要省出自己家的钱往外搭。
张翠花着急地对他发脾气：“医生说了，还要住院观察，不能出院。”
董文祥说：“不知马宾把拖拉机开回来了没有。”
“应该开回来了。”
“我是着急，村子实在是离不开啊！。”
张翠花有些怨气，一辈子董文祥对待村子比家里人都亲切。直到现在，纳兰的婚事他一点都不关心。
董纳兰想到城里开公司，王香久倒是愿意扎根农村，可是，纳兰不同意。没办法说自己的儿子，一点都不像他的骨肉，一心想到城里去。
这要是以后，两个人成了家还要去城里生活，他们怎么办呢？
“那我就在村子建设一个和城市一样的养老院。”
“这个能行吗？”张翠花小心翼翼地问。
“咋不行，为村子谋取福利的事情，有什么不可以。”
董文祥想到这里，一阵胸痛，一阵咳嗽，一股甜甜的鲜血喷在医院的墙壁上，宛如一朵红色的梅花。
董文祥又昏迷了过去。张翠花大喊医生，医生又赶紧抢救。
马宾和常君赶来，看到医生正在抢救，心里也十分着急。马宾和常君抓着医生的手说：“一定要让董书记醒过来。”
医生把他们挡在门外，说，一定要尽心尽力。
徐和平在小饭店里做勤杂工，他感觉老板的经营模式有问题。他想具体学习酒店管理，必要的时候，自己开一家娱乐和餐饮一起的娱乐城。
他想好了，自己学成以后，一定回到雷神村子开一家休闲娱乐。用车子把城里人拉倒农村吃饭，那里是天然的氧吧。城里人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农村人也有了一笔收入，这是多么乐观的事情啊！
徐和平下了晚班以后，就打听那里又成人大学。他想利用业余时间，具体学习一下酒店管理。
中国刚刚改革开放，许多职业需要高职人才。徐和平没有想到，自己下乡许多年，回到城里，还需要走进课堂。没有文化，没有技术，就饭碗。比如，在糖厂，其实，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就因为走了后门，把他的能力也被歪风埋没了。不然，他可以好好施展一下才能。
在徐和平干活的时候，他的老父亲来了。
父亲特别气愤自己的儿子下岗。
“我为那些人，办了多少事情啊。可是，轮到我们就开始整我们。”徐和平的父亲气愤的说。
“没有事情，我可以重新开始，现在的困难只是暂时的。”
“那好吧，是老爸对不起你。”
“没事的，我真的没事。”
徐和平丢下手头的活，把老父亲送回家。老父亲在门口的时候，就是不让他送，既然在打工，工作无贵贱，就一定好好做个样子。父亲倔强的走了。
徐和平送完父亲以后，更坚定了他报考成人学校。他一定要取得学历，好好重新开始生活，一定要有所作为。只是，他不知道姜小丽的下落，他惦记他们的孩子。姜小丽会去哪里呢？
在离雷神寨不远的商末村子，姜小丽在母亲的一个远房亲戚家待产。也是一个小小的村庄。姜小丽听说这里离雷神村子不远，他想起徐和平告诉过他，他在这里下过乡。他已经和徐和平联系不上了，何不去雷神村子找胡兰呢？让胡兰把自己的处境告诉给徐和平。想到这里，姜小丽有了主意，早早睡下。说，第二天，她想一个人到黑风山看看，其实，是想到雷神村子找胡兰。
胡兰正在课堂，惠哲告诉他外边有一个城市来的女人找。
胡兰安顿好学生，来办公室见姜小丽。
“你是？找我有事情吗？”胡兰小心的问。她可以看出，眼前的女人已经怀孕了。
“是徐和平的孩子。”姜小丽直接了当的说，一边用手抚摸着腹部。
“什么？”胡兰站起来又坐下。
她端起水杯一通喝水。她有些慌乱与痛心。她不想让姜小丽看出来。姜小丽一定是来炫耀的，她不能姜小丽笑话。
姜小丽忽然拉住胡兰的手说：“请你给徐和平写封信，说，我在这里生孩子。只是，家人不让我们结婚。”
胡兰开始安慰姜小丽，给她拧了毛巾，让她把脸擦干净。
“他小岗了，父母不让我嫁给下岗工人。……”
胡兰陷入了沉思，他没有想到，徐和平回城以后这么艰难，她心里几分担忧，又有几分牵挂，还有几分酸痛。他们都有了孩子。胡兰的心开始隐隐作痛，还有什么，比心爱的人背叛更让人难受的。她也我姜小丽对爱情的执着而感动。她答应姜小丽，替他写信。可是，徐和平已经不在糖厂，姜小丽摆脱胡兰打听一下，听说，在市里一家饭馆里工作。
惠哲来了，其实，惠哲在窗外听到了姜小丽的谈话，他担心胡兰的身体状况，担心他的情绪变化。
姜小丽看来生日，不好意思停留，就回到亲戚的家。她盼望徐和平能把她带走，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在工作和爱情之间，她选择爱情。她可以为心爱的人丢下一切。
姜小丽看到胡兰的漂亮，有几分嫉妒。不过，他相信徐和平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他一定会来带她离开。她开始不再烦躁，开始好好吃住，姜小丽的母亲脸上也有了笑容，她以为姜小丽想通了，她怎么知道姜小丽是想打算和徐和平远走高飞啊！
吴腊梅在家里也是坐卧不安，马宾和常君已经两天没有从医院回来了。她越是见不到马宾越是心里惦念。拓跋青莲在咳嗽，吴腊梅把拓跋青莲搀扶起来：“马宾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会不会您董叔有事情发生啊。”拓跋青莲气喘吁吁。
“不会的，不会的。”尽管吴腊梅自己心里没有底，她也亚安慰拓跋青莲。
“天冷了，给马宾做的新棉袄你做好了。”
“还差一些活，要抓紧啊！”拓跋青莲嘱托到。“给吉娃哥的做好了。”拓跋青莲没有言语，她不再说什么。
“做没事，别伤了马宾的心啊！”
“不会的，娘您放心。”
“我不放心，我就是怕你们伤马宾的心。”拓跋青莲又咳嗽起来，吴腊梅赶紧为拓跋青莲捶背。
“别忘了，马宾也是我的儿子啊。”吴腊梅听后，眼角有些湿润，她真的想痛哭一场。她想起自己的娘，如果娘在，娘一定要告诉她怎么做。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被两个男人的情感纠缠。她感到很累。这样的情感让她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拓跋青莲从自己枕头下面拿出一套棉衣，明天给你爹送过去。”
吴腊梅轻轻接过棉衣：“谢谢娘。”
拓跋青莲的脸上在柔弱的灯光下脸庞有两朵红晕。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老吴的样子了。不知他过得好吗？
吴腊梅安顿好拓跋青莲，又来到老父亲的屋子。父亲听到脚步声，就提前为她开了门。吴腊梅把棉衣递交给父亲：“是吉娃的娘做的。”
“她做我不穿。”
“那您就送回去。”
吴腊梅给爹铺好了床铺，在转身离去的时候，老吴想警告女儿，不要和吉娃有扯不断的关系，话都到嘴边的时候，没有说出。老吴明白自己的女儿，她已经很累了。她要照看一大家子的人。到是那个，吉娃跑到县里去享受清福。将来还是会找下城里的女人，现在只是一时丢不下吴腊梅。他不想让吉娃再纠缠吴腊梅，他想好了明天一定进城，找吉娃说清楚。让他把拓跋青莲接到城里，不要吴腊梅再惹麻烦。他这样想的时候，就来了倦意，他忘记了一件事情，他应该嘱托吴腊梅去公社看看董书记。家里走不开也要抽时间去。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他在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一个女人，那时，他在城里和自己的爹做生意，拓跋青莲在很小的时候，也被自己的爹带着卖艺……拓跋青莲在玩耍杂技，早高高的空中走钢丝，他在下面看……忽然，拓跋青莲从高空摔下来，他急忙跑到跟前去接，拓跋青莲沉重的砸在他的身体上。最后，拓跋青莲只是看了他几眼，被他的父亲带走了……老吴的父亲来了，告诉老吴，他们还要赶路，还要去城里的绸缎庄去买些绸缎卖给山里的人，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子。他忽然被自己的梦惊醒了……原来，拓跋青莲是他生活很早就认识的一个女人，他做的梦，其实，就是发生很久的事情。为啥拓跋青莲不说呢？她为啥嫁到这个村子里来。老吴忽然感觉自己对不起拓跋青莲，原来，这个女人没有忘记他，还想着以前的事情。要是这个样子，他一个人要把拓跋青莲接过来，接到自己的身边，还她的情，还她一份人情。
他这样想，只是不知道吴腊梅和吉娃的意思，这两个孩子还会反对吗？
老吴决定明天自己去找董书记，一来看看董书记，二来对他念叨念叨这些事情。董书记会怎么想呢？一定会支持他的想法，去做孩子们的思想工作……
老吴想这些的时候，月亮已经很亮了，他又迷迷糊糊睡去，梦里都是追赶拓跋青莲的情景，他的好日子来了，生活好了，还有那老早对他有意思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