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悲痛欲绝的牛哥

　　厄运會扼死人生華麗的华章，會把不公平刻上美人的額角，會毁掉稀世珍寶，天生麗質，什麼都逃不過他橫掃的锋刀……香芋死了，死于非命，骨灰从SZ运回……在SZ的一处无摄相头的荒郊，发现一俱血肉模糊的女尸，身上被人砍了无数刀，而且是个无头尸，惨不忍睹……SZ警方与本地警方交汇了，却没半点蛛丝马迹，这个命案至今仍是个无头案……端庄秀雅的村委副书记香芋同志，享年才二十九岁，她为何惹火焚身呢……她是村民们公认的好官，她还是市级劳模，优秀共产党员，都说好人就有好报，而她却为什么还落得如此悲观的下场呢，哎，也许是她前世造的孽呀……唉，香芋尸骨未寒，六富竟带回了一个花枝招展的老富婆，哼，看他的德性，分明是被那老鸡婆包养了，说不定就是他俩合谋杀了香芋呢……香芋的两个孩子还会管六富这个畜生叫爹吗……哎，可惜了那个新任镇长牛哥同志，香芋若嫁给他多好啊……
　　香芋的死，成了一个迷团，困绕着每一个痛惜她的父老乡亲，村里村外，县五百里范围内，都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议议纷纷，都在猜测她到底为何而死，都盼望这个案子尽快侦破。但是，无论人们如何婉惜，这个可怜的苦命女人，还是永远地香消玉殒了。香芋早年英逝，最伤心的人，竟不是她的爱人六富，而是那一个至今三十岁还未婚的新任镇长牛哥，这个话题更是热门，记者都上门采访来了。香芋骨灰运回时，牛哥无法接受现实，他当天就请假去了SZ，回来后就病倒了，因为警察给了他一块染过鲜血的碧玉。牛哥躺在病榻上，一个十八岁的女护士照顾着他，女孩原名方星星，她不顾家人反对，毅然来到了牛哥家，而且将名字改成了方香芋。女孩的目的，可想而知。
　　青年时种下什么，经年时就收获什么，这句话用在善良本分的牛哥身上，也可以取而代之，“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一定是警察搞错了，这里面不是我的香芋，我的香芋她还活着，她一定还在SZ，明天她会给我电话的，她会回村委上班的，香芋，香芋……我爱你，我爱你……你活过来，活过来……你若真死了，叫我怎么活，你知不知道，我看完你的日记，就发誓，一辈子默默地守在你身旁，不离不弃，香芋，你知不知道，我爱你有多深，香芋，你带我走吧，香芋，你躲去那里了，你别跟我玩捉迷葳呀，香芋，你告诉牛哥，是那个混蛋干的，你说话呀，你告诉牛哥，牛哥为你报仇，你别不说话呀，不，是我害死你的，是我杀了你的，你出来，你出来打我呀，你出来骂我呀，牛哥明天就跟你举行婚礼，牛哥不嫌你，牛哥带你跟两孩子过，牛哥不该把你让给那个畜生……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从SZ回来后，牛哥就一直搂着香芋的骨灰盒，把它打开了又关上，关上了又打开，他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嘴里一直伤心地嚎叫着这些令人痛心疾首的疯话，他把这个没形的香芋紧紧地搂在怀里，无论谁劝也劝不动，他已听不进人话了，看到他那模样，全村庄的人都忍不住泪如雨下，大家都在叹息，都在痛惜，都在担心牛哥真的会因此而变成‘傻大个’。
　　一个伟大的人有两颗心：一颗心流血，一颗心宽容，此刻牛哥就是这样。牛哥、香芋、六富三个人的故事说来话长。他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而且从小学一直同到大学。牛哥明明深爱着香芋，他也知道香芋原本是爱他的，但他却想方设法把香芋和六富撮合到了一块。香芋死了，牛哥，后悔莫及，痛不欲生，他痛悔自己当年没有主动争取，他耻笑着自己内心那愚蠢的伟大，他痛斥着自己内心那所谓的感恩图报与心安理得。香芋死了，他才深深的明白，女人不是衣物，不能随便转让，爱情本就应该是自私的，过分伟大的爱情只会留下劣根，就像过分谦虚等于骄傲一样俗不可耐。牛哥，真想一抢毙了那经不起金钱诱惑的王八糕子六富，他真想一拳就把他打去泡美女的阎罗殿，但他更想毙了自己。只是，他不能这样做，因为他是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他不能违法乱纪，他再痛苦都必须自我控制。
　　人因为美丽才被人爱，更因为被人爱才美丽。香芋去世已半年了，牛哥终于清醒了，回到村委上班了，他又去了一趟SZ，但案子仍没水落石出。大家都劝他，人死不能复生，香芋的骨灰若不下葬，魂灵将不附体，她在阴朝地府将会变成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香芋活着时的生日到了，在爷爷的苦苦哀求下，牛哥才爱不释手地将香芋下葬了，他也害怕香芋的灵魂真的会四处飘零，他把香芋葬在了他挖野百合的那个地方，在那里他为她种下了无数颗香百合，在那里他给她竖下了爱妻之碑。按乡俗民情，下葬香芋应该属于六富家族的事，但是香芋家族的人被牛哥的深情感动了，同时也对六富深恶痛绝。所以下葬香芋的那一天，除了香芋的两个孩子，六富家族的人不敢近前。
　　“妈妈，妈妈，妈妈……你回来，你去那里了……妈妈，妈妈，妈妈……你不要把我们两个人丢在家里，我们晚上害怕……妈妈，妈妈，我们以后会听话的，再也不令你生气了……妈妈，妈妈，我们认真读书，自己洗澡，再也不打架……！”两个八岁的孩子，一声声妈妈，催人泪下，令众人不禁泪卷衣袖半遮面，孩子离不开妈妈，从小长到大都是妈妈的心甘宝贝，可是妈妈却永远消失了。他们还小，对死亡的概念还不清晰，只知道哭着要妈妈，只知道妈妈到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但他们并不知道妈妈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若有人兮天一方，爱为衣兮情为裳。数说万千红尘事，多少相思在里面。心语难言泪倾诉，天涯咫尺你可见？念你望你似云烟，我在阳春你在秋。牛哥搂着两个孩子跪在香芋的坟前，他把两孩子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上，孩子的心跳与他的心跳连为一体，仿佛那是他的亲骨肉。香芋走了，他唯有从孩子的身上才能感觉到一点香芋的气息，因为这两孩子多多少少有香芋身上的遗传基因。牛哥忘不了香芋这二十九年来，伴随他走过的每一个春夏秋冬，忘不了香芋所有的喜怒哀乐，忘不掉香芋所有的爱恨情愁，忘不掉香芋的每一个英容笑貌。
　　孤单的魂，流泪的眼，寂寞似海，忧伤如帆，欲笺心事无从寄，欲诉相思终无言，你的笑容如桃花般灿烂，你的温柔如春风般温暖，你的柔情如蜜糖般甜美，你的声音如银铃般婉转，想着你，念着你，爱已在心底，泪已千行，唯有悔恨交加穿肠肚。香芋下葬的那一天晚上，牛哥一直坐在香芋的坟前陪着她，谁也拦不住他。他怕香芋孤单寂寞，他怕香芋胆小怕黑，他搂着暮碑上香芋那张对着他甜甜微笑的照片，细雨飞，泪飘零，野百合的脸上也挂满了泪花，一阵阵痛疼灌注着牛哥的心田，他多么想，遵照执行香芋日记的诺言，与香芋一起，化成彩蝶，自由飞翔，相依相伴，永不分离。
　　思念的路长，漫漫无边；雨后的虹短，美丽瞬间；空中的云朵，随风飘散；心海的小舟，以爱为帆；无星的夜晚，有灯为伴；没你的日子，只有想念。香芋的日记，牛哥舍不得烧，他坐在香芋的面前，无声地跟香芋对着话，香芋日记里的每一个呐喊，他都愿意无条件地答应，可是，伊人已一去不言语。他只能用最虔诚的手指，擦拭眩晕的泪眼。风雨中的百合啼哭着，似乎在为香芋弹奏着一首首送行的乐曲，涟漪起伏的悲痛包围着牛哥的整个心。他和香芋的爱以一个笑容开始，却以亿滴泪结局了，他害怕这种结局，但事实已摆在面前。香芋留给牛哥的只有单纯的幻想，这种寂寥见风疾长，历经黑夜无声的漂洗，只会集腋成裘，聚沙成塔，一夜的陪伴时间虽不长，却已在牛哥的心里构成了一座永恒的痛苦塔。
　　胸中痛苦飞，怀念脑上舞。香芋下葬了，她已与世长辞了，但她的灵魂还在村委依依不舍地飘着。一走进没有香芋的村委，牛哥的泪水就蜂拥而上。他多么想跟香芋一起化成蝶，像梁祝一样一辈子不离不弃，在绿水青山中自由自在地飞翔。可是，生命赋予的厚重，除了爱情，还有亲情。悲痛欲绝的牛哥，这半年里一直搂着香芋的骨灰，不吃不喝，体重竟由180KG下降到了130KG，令人心痛无比。香芋遭劫，虽与他关系不大，但牛哥却把这一切都归究到了自己身上。他坐在办公室，目光呆滞，没有同事敢去打扰，新上任的妇女主任方香芋一直默默地关心着他，但也不敢近前。牛哥的脑海里只有香芋的英容笑貌，他在细细的回想着，一步步地捉摸着推敲着，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什么理由什么魔力，让他的香芋不翼而飞呢？从童年一直到香芋被害，回忆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又一幕，令牛哥的心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