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七十一、七十二）

　　
　　七十一
　　因为第二天早晨娟子有课，所以松和娟子谢绝了果果夫妇的挽留，连夜赶回了市区。
　　松把娟子送上楼，轻轻地吻了一下娟子的额头：“早点休息。”娟子伸手拉住了要离开的松：“不进屋歇一会吗？”声音小得像蚊子在空中飞翔时画出的弧线，就连自己都没听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但眼睛却很勇敢地看着松。松拉住了娟子的手：“我知道你这两天没休息好，洗洗早点休息，好吗？”娟子看着松，那眼睛里的亮光随着低垂下的眼帘黯淡下去，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回头叮嘱道：“你也早点，开车慢点。”
　　进屋关上门，娟子在黑暗中靠着门站在那里听到走廊里静了片刻，那一刻娟子的心动了一下。刚要回身去开门，却听到了脚步声，是松下楼的脚步声穿透了身后那扇门，匆匆地好像是在逃。
　　娟子若有所失地叹了口气，摸到开关打开灯，随手把包挂在了墙上走进了厨房。
　　自从娟子搬到果果的这个房子松一次也没进来过，有几次送娟子回来也像今天这样在门口告别，这让娟子怅然若失百思不得其解。娟子多想松能进屋坐一会，陪她说会话儿也好啊。
　　娟子为自己烧了一壶水，又走进浴室给热水器加了温。真有些累了，自己换地方睡不着觉。在果果这里刚适应，又出去两天总共没睡上三个小时。娟子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洗个澡，美美地睡一觉。一边想着一边脱去了衣服，扔在了沙发上赤裸着走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从花洒喷淋出来均匀地舔舐着娟子的身体，娟子惬意地扬起了脸迎着花洒任由那丝丝的水线喷洒在脸上，然后，化成水流流下。娟子的手在自己光滑的身体上游走着，从脖颈到翘挺的乳房、再到平坦的腹部、再到平滑的小腹向下引领着水流顺着双腿离去……要是松在多好啊！娟子的手停在了自己浑圆的臀部，被自己这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这一刻怎么会想到松。娟子感觉到自己耳热心跳，那温度超过了喷淋到身上水的温度……
　　少顷，娟子自嘲地笑了一下，吐了一下流到嘴里的水：“自己不是一直在想着松吗？不奇怪呀！”
　　自从和松在一起，娟子感觉自己那颗枯萎老去的心慢慢地复活了。仿佛那被火种点燃了的干柴，跳跃着爱的火苗和激情。那感觉真的又有了二十年前渴望恋爱时的感觉，心里时时地想着一个人，不时地有着小小的激动。真是的，这么大岁数了还会有如此感觉。其实，自己知道心里那团火真的好热，可是，那份矜持把自己虚伪地包裹得严严实实地令自己窒息。在这一点上自己真的不如果果，人家爱就爱了，修成正果了。还有善儿和晓峰两个你侬我侬地那么甜蜜。可是，自己还在这虚伪地矜持着……娟子就这样一边洗着一边胡思乱想着冲完了澡。
　　娟子披着浴巾走出浴室，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退掉浴巾站在了梳妆台前，用吹风机吹干了头发，放下吹风机看着镜子里自己发呆。自己的肌肤如春柳的嫩皮儿，又如厨房里剥下的一棵葱，白生生的嫩，姊妹中数自己的皮肤好，腰身没丁点赘肉，那肥肥的臀……忽然，她在镜子前转了一个圈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地笑了一下：“丰乳肥臀”她想起了莫言的那部小说的名字，这部小说的名字不正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的诠释吗？镜子里的女子和娟子做了一个鬼脸，娟子笑了，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转身回到了卧室赤裸地钻进了被窝。
　　还是善儿说得对，裸睡真的好舒服。多少年来娟子都是线裤文胸不离身，还是前些日子善儿帮着收拾这个屋子晚上陪她一起住的时候看到她全副武装的样子，笑的差点没背过气去。看着赤裸地躺在身边的善儿，自己却感觉特别扭。善儿说女人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把自己绑起来，那样不利于血液循环。善儿让她试试，她说什么也不试。善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和她抓挠了半天，总算把她的文胸去掉了。后来娟子试着也脱去了线裤和短裤裸睡，还真像善儿说的，如此睡眠好舒服。
　　娟子在被窝里拱了半天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睡姿，胡思乱想了半天才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娟子翻了个身看到了松走近了床前，真真地那个健壮的松，娟子伸手拉住松喃喃地呓语道：“松，是你吗？我们终于回来了，我好高兴，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好想你！我不许你离开。”说着把松拉进了被子里，不由分说除去了松的衣衫：“我想你，很想！”松拥着娟子深情地说：“我也是，我也是。”娟子浑身颤抖着眼睛里竟扑扑簌簌地掉下泪来。松瞧着她垂泪，爱怜不已，用手顺着娟子的脸颊轻轻地擦了擦泪珠，又用嘴去吻那可人的泪眼，娟子嗅到了自己熟悉的淡淡的烟草的香。双唇如玫瑰的花瓣盛开着迎了上去，一切力气都用在了这甜蜜的吸吮，两人缠绕着、翻滚着。松的手好笨拙呀，弄疼了自己的奶子，娟子一只手抚摸着松，另一只手抓住松的手帮助他在自己身上游走着。松的手也乖巧地跟着移动，划过平坦的小腹……娟子早已不能自持，但见满脸飞红，乌发纷乱，没了言语，只有喘息的份。身体如虫一样悦动着，那感觉真好。啊！猛地一声惊叫——娟子睁开了眼睛。
　　清晨，松收到了娟子发来的短信——昨晚梦到你了！！！
　　
　　七十二
　　
　　娟子发完短信，攥着手机躺在被窝里望着天棚发呆。
　　那梦境还历历在目，想着梦境里疯狂的自己，不由羞得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那梦中人是自己吗？自己这是怎么了？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从来没有过的疯狂、从来没有过的‘胆大妄为’，真是羞死人了。
　　少顷，娟子在被窝里慢慢地把被子向下拉，慢慢地露出了双眼，那美目明眸善睐。过了片刻，索性把被子拥在胸前坐了起来暗自嗔道：这有什么呀，我现在是自由人。老话不是说了么，‘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女子不怀春。’我就不可以想一想呀？我就不可以找回自己的情爱呀？我想自己爱的人有毛病吗？有什么磕碜的？再说了，自己做梦谁知道啊！起床。娟子给自己做了一个鬼脸，掀开被子下了床，抓起睡衣捂在胸前走进了浴室，不一会浴室里就传出了哗哗的水声和娟子断断续续哼唱的不知名的歌声——娟子今天的心情超好！
　　娟子在学校下午只有一节课。
　　走出校门刚刚14点，娟子径直向公交车站走去。仲秋节放了几天假她要去孤儿院去给孩子们上课，顺便还要去看看松的母亲。想到松的母亲娟子拐进了路边的超市。
　　北方的八月节过后早晚温差比较大，松的妈妈在娟子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就把自己屋子里的火炕烧热了；炕桌上放好了碗筷和洗好的蘸酱菜，外屋炉子上的大锅里下面是炖菜，锅叉子上是新捞的小米饭，热气正从锅盖的缝隙中冒出来透着香气。
　　娟子一进屋就被这久违的草木香和蒸汽中的饭香刺激得咽了一下口水：“真香啊！大妈，我下课了。”娟子人未到声先到打着招呼挑开了挂在门上的半截门帘进了屋。听到外屋的动静和娟子的声音，老太太麻溜从炕上出溜下地一把拉住了娟子：“下课了就好，饿了吧？累了吧？快上炕歇歇。我去端饭，咱娘俩这就吃饭。”老人笑眯眯地说着松开娟子颠颠地跑向外屋，娟子拦都没拦住。
　　娟子急忙脱掉外衣，回身去接老太太刚端进来的饭盆却被老太太躲了过去：“热，傻孩子。别烫着你。”老太太说着把饭盆麻利地放在炕上“麻溜上炕，这儿不用你。”说着把娟子推到炕上坐下自己转身又出去了。
　　老太太把一盘炖豆角放在了桌子上，用腰间的围裙擦了擦手：“也没做啥好吃的，这豆角也就能吃这一回了，我还寻思呢，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赶上了。快别傻站着了，快上炕。到大妈这儿还客气啥，你不嫌乎我这农村老太婆我就高兴了。”叨咕着先爬上炕在被垛上抽出来一条小褥子铺在了炕上：“炕有点热，还硬，垫上点。”
　　“没事的，大妈。你看你，我一来你就忙活，我啥都插不上手。”娟子不好意思地递给老太太一双筷子。
　　“干啥，这点活还用你干。你来我就高兴了，再来可不许再买东西了，拎着怪沉的。”说着把一卷卷着大葱的干豆腐递给了娟子。
　　娟子接过来咬了一口：“真香！”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娟子：“大妈就知道你喜欢这口。香就多吃点，别装假。”说着把盛菜的盘子往娟子跟前推了推。
　　“我能够着。”娟子说着又把盘子向老太太推了推：“大妈，你也吃，别净看着我吃呀。”
　　娘俩你一句我一句边吃边聊着家常。
　　“来，大妈再给你盛一碗饭。”看着娟子的饭碗见了底，老太太向娟子伸出了手。
　　娟子急忙把碗举起来向后躲着：“我吃饱了，太香了，实在吃不下了。”
　　老太太故意拉下脸嗔怪道：“香还不多吃点，挺大个人咋就吃一碗饭就饱了呢？快点把碗拿来。”
　　娟子极力地躲闪着央求道：“大妈，我不装假，真的吃不下了。”
　　“你们城里人吃的就是少。”看到娟子的样子不像是装假，老太太笑了：“那行，大妈给你盛碗米汤溜溜缝。”老太太接过碗一边给娟子盛米汤一边说：“听说果果那丫头结婚了？”
　　“是，八月节结的婚。”娟子接过碗。
　　“听松儿说了。这孩子，八月节也没回来。婚礼没少参加，就是自己不着急。”老太太叨咕着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娟子，端起碗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
　　娟子听出来老太太的画外音，低头喝了一口米汤没有搭腔。
　　“谁要结婚了？”小雪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这一刻的沉寂。屋门一响小雪跑进屋来。把书包往炕上一扔，一把拉住了娟子，歪着头问奶奶：“是妈妈要和爸爸结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