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五十七、五十八）

　　五十七
　　
松去公司了，娟子回到病房坐在小雪的床前发呆。
　　不知什么时候小雪从昏睡中睁开了眼睛，伸出手握住了娟子的手。娟子一怔笑了：“你醒了？”小雪眨了眨眼睛也笑了。娟子哈下腰在小雪脸上亲了一下：“我去打点水给你擦擦脸。”说着站了起来端着脸盆走出了病房。
　　“你妈妈真好！”住在临床的一个年龄与小雪相仿的女孩看到娟子和小雪的亲昵不禁幽幽地赞叹了一声。小雪笑着看了她一眼没吱声，躺在被窝里看着天棚自顾自地笑。是呀，娟子要是妈妈多好啊……
　　娟子用湿毛巾小心地为小雪擦了脸和手，摸摸小雪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头，小雪的烧退了：“好了，不烧了。小鬼头看你以后还不注意。”看着那细微的动作，听着那怜爱的嗔怪让小雪不自觉地流出了眼泪。“怎么哭了？傻孩子，好了还哭。”小雪流着眼泪却笑靥如花：“人家不想好这么快吗。”小雪撒娇地说。“竟说傻话。”娟子站了起来：“想吃什么？说。”娟子拿起了餐盒。小雪回头看了一眼临床的女孩：“姐姐，你想吃什么让妈妈一起买回来吧。”临床的女孩笑了一下小声说：“不用了，一会爸爸会给我送饭的。”说着向门口望了一眼。“妈妈呢？怎么不来？”小雪好奇地问。“妈妈走了。”女孩有些黯然，小雪也垂下了眼帘。娟子见状忙说：“好了，一人一份，等我啊。”说着走出了病房。
　　刚才雪儿的一句“让妈妈一起买回来”让娟子鼻子一酸，眼睛里盛满了泪水，那是小雪十来年没有用过的称谓呀。说者或者无意，听者却感慨万千。雪儿的双亲已经离开她十余年了，孩子缺少的是母爱，对母亲的渴望或许是这孩子些许年来最大的渴望。这些年她把松当做了父亲，在松那里得到了父爱；现在又叫她妈妈，娟子忽然明白了，丫头的那句妈妈是叫给她听的。那妈妈叫得那么自然、那么亲切、那么让人无法抗拒。娟子眼里含着的泪这一刻滚落下来了：“古灵精怪的丫头。”想到这里娟子自顾自地叨咕了一句又笑了，掏出手帕纸擦了擦眼睛，引得楼道里的人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一会哭、一会笑还自然自语的她。
　　两个孩子吃过饭，娟子收拾了餐具去洗漱间里去刷洗，刚一出病房就看到了松的妈妈正在不远处和人说着什么，一定是在打听着找小雪。娟子猜测着紧走几步来到了老太太面前：“大妈，你怎么来了？小雪在这边呢。”说着搀起了老人，老人边向刚才说话的人道着谢边和娟子走进了病房。
　　小雪由奶奶陪着，娟子被松的妈妈撵着回家休息。
　　带着一身的疲惫走出了医院。回到家里走进自己的房间一下子躺在了床上，那睡意渐渐袭来，那感觉仿佛还在进修学习回来的火车上那思绪迷迷糊糊地天南地北地想着渐渐地朦胧起来——蓝天大海，在海边和松漫步，两人相依相偎。又在追风逐浪，欢呼雀跃。一个浪头打过来松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那浪里前夫却捧着酒瓶子被重重地摔在沙滩上……又好像在什么七号公馆，和松的缠绵，自己被松拥抱着……让人耳热心跳，好羞啊。又好似坐在松的车上，街上的霓虹和路灯的光亮一明一暗地闯进车窗又急速地退去，她睡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松把一件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还有大黄的叫声、还有凌晨松的电话铃声、还有电话那头传出来的女人的声音。娟子皱了皱眉，她不喜欢那么早有女人的声音在松的电话里出现。不喜欢却又不能说，娟子的心情如刚走进这医院的人们一样压抑。那脆生生的妈妈让娟子的心情为之一振，是女儿在叫她。她循声望去却看到小雪正在向她招手，那眼睛里带着满满的期盼和依恋。她走过去抱住雪儿。这时，邻床女孩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她没有理会，她想听到小雪的的呼唤、她还想听到这个过早失去母爱的孩子的呼唤。可是，那女孩打着点滴的手怎么也摸不到电话，那电话的铃声仿佛就在娟子的耳边一阵紧是一阵执着地响着，娟子伸出手去帮助那女孩找手机。那手机终于被娟子抓到了手里。
　　娟子醒了，原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捋了一下长发，让自己清醒一下按下了接听键电话却没了声音，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娟子赶紧下了床，自言自语道：“这都哪跟哪呀，做这么乱的一个梦。”再看一眼未接电话，是小雪的电话号码。她回来时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小雪，让她有事给自己打电话，难道真的有什么事了？娟子把电话回拨回去，电话没人接。娟子急忙拎起桌子上的包急三火四地出了门，向医院赶去。
　　
五十八
　　
刚走到小区大门口迎面就碰到了善儿。
　　还没等娟子开口善儿就嬉笑着亲热地拉住了娟子的手：“姐姐这是要干嘛去呀？急三火四的。有约会吗？回来也不知会一声，心里是不是没了我这个妹妹了，净想着别人了吧？
　　”娟子使劲地捏了善儿的手一下：“你怎么学的和果儿一样疯了？在大街上就不能小点声说话呀？”说着环顾了一下左右。
　　善儿伸了一下舌头，挽住了娟子的手臂放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问娟子：“是不是要去见你的那棵大树呀？”
　　娟子脸一红刚要作势去打善儿，包里的电话响了。娟子急忙掏出电话接了起来，电话里传来小雪的声音：“妈妈，刚才我去卫生间了，我好多了，没事了。刚才打电话就想告诉你让你在家多休息一会吧，奶奶在就行了。”
　　“那怎么行，奶奶那么大年纪了累着了怎么行。我现在就过去，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去。”“嗯——我想吃麻辣烫。”听筒那头传来小雪撒娇的声音。
　　“好，但是你刚好不能多吃，就给你两口。”娟子声音里透着怜爱放下了电话。
　　“怎么，孩子回来了？”善儿看着娟子问。
　　娟子诧异地看着善儿：“没有啊！谁说的？”
　　“那电话里叫你妈妈的是谁呀？不会是——”善儿做了个鬼脸。
　　“是什么？今天你就和我作对。”娟子重又挽起了善儿的手：“是雪儿。”
　　“不会吧？姐姐。雪儿管那棵树叫爸爸，现在又叫你妈妈。你是去学习了吗？不会你俩旅行结婚去了吧？我还没吃到喜糖那。”善儿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她和果果私底下管松叫那棵树。
　　“干嘛呀你，我刚离婚几天那就结婚。亏你想得出来，不是疯了吧，真是的。”娟子嗔怪地夹紧了挽着善儿的胳膊。
　　“好了，不闹了。雪儿怎么了？”善儿一本正经地问。
　　娟子把小雪住院的事简要地和善儿说了一遍。善儿听了没说话，两个人默默地走了一会，路过一个超市娟子和善儿进去又买了一些东西，两个人拎着东西向医院走去。
　　“对了，姐姐和那棵树到什么程度了？”过了良久善儿打破了沉默。
　　“什么到什么程度了？不就是朋友吗？”娟子没好气地说着。
　　“怎么了姐姐？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啊，我也没招你呀。谁不知道松喜欢你，你也喜欢人家。一问你还装上了。”善儿不让人地抢白道。
　　“你就怎么知道人家喜欢我呢？”娟子明知故问地叨咕了一句。
　　“你瞧他看你的眼神，充满了爱怜和幸福。他怎么就不用那个眼神看我和果果呢？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装傻了呀？切！”善儿调侃着说。
　　“人家身边也不缺女人，你怎么就知道他不那么看别人。”一抹笑意飘上了娟子的嘴角。
　　“我说发哪门子邪火呢，原来是吃醋了。告诉我是谁敢抢我姐夫。”善儿装出了要和人拼命的样子。
　　娟子看着善儿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然后把早晨松接的那个电话和稀里糊涂做的那个梦讲给了善儿。
　　善儿一听就明白了，不由得笑了：“姐姐，你恋爱了。哈哈，恋爱的女人智商就和你现在一样。越想得到的就越怕失去，然后就胡思乱想，折磨自己。我告诉你，姐姐——女人不要太好奇，好奇害死猫！你现在需要的是把思维定式清空，新生活才会真正开始。听我的，没错的。”
　　娟子笑了：“死丫头，在哪学的，还一套一套的那。”
　　听了善儿的一番话娟子的心情好了许多。本来嘛也没什么事，自己怎么还小心眼了呢，真是庸人自扰。
　　两人说笑着走进了医院的大门，刚进大门娟子一拍脑门站住了：“净顾着说话了，把答应小雪的事给忘了。”说着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善儿返身跑出了医院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