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三十八、三十九、四十）

　　三十八
　　还没下车，娟子就看到雪儿蹦蹦跳跳地迎了出来，来到近前一下抱住了娟子，把头扎在了娟子怀里。那情形好像孩子见到了久别的母亲。娟子心一疼，搂住了雪儿在雪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几天不见我们的雪儿更漂亮了。”
　　雪儿不好意思地拉住了娟子的手：“姐姐才漂亮那。”雪儿扭捏地说道。看到善儿把鞋放到了车外，雪儿放开了娟子：“姐姐我来帮你。”说着跑了过去帮善儿穿高跟鞋。
　　“看我们的雪儿真有眼力见儿，谢谢！那姐姐就不客气了。”善儿坐在车里抬脚穿上了鞋。
　　几个人说笑着关好了车门，来到了葡萄架下坐了下来。“姐姐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拿饮料去。”雪儿说着跑走了，不一会儿拿来了红茶和果粒橙，把果粒橙递给了娟子，把红茶递给了善儿和晓峰。
　　“为什么姐姐的和我们的不一样啊？”善儿看了一眼娟子，笑着问雪儿。
　　“叔叔说姐姐喜欢喝果粒橙啊！”雪儿认真地答道。
　　听着雪儿天真地回答，善儿和晓峰相视一笑，娟子脸上不由得一红，搂过了雪儿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放下饮料，娟子问善儿：“果果怎么还没到？”
　　“果果姐姐早上就来了，都呆大半天了。”没待善儿回答，雪儿抢着说。
　　娟子听罢不由一愕。
　　正惊疑间果果从小二楼里走了出来：“姐大，怎么才到啊？”一转眼看到了善儿身边的晓峰：“呦！帅哥也来了？”
　　“说什么哪？还不叫姐夫，没大没小。哈哈！”善儿打着哈哈。“对了，松没在呀？”善儿问果果。
　　“嗯，我来一天了也没看到他呀。”说完感觉有点失言，不由地看了娟子一眼吐了一下舌头。
　　“叔叔来电话了，说要晚一些时候回来，让我陪姐姐。”小雪说着站了起来：“姐姐们想吃什么和我说吧。”
　　“晓峰第一次来，晓峰说吧。还没来过农村吧？”娟子说：“点两个农家菜，然后再去后面让他做一回农民。反正时候还早。”娟子说着站了起来。
　　“来个本地鸡炖蘑菇粉条、小葱拌豆腐、排骨炖豆角和蘸酱菜，行吗？”晓峰放下菜谱看着娟子问。
　　“行！鸡是自己养的，豆腐是自己做的；蘑菇是山里送来的，茄子、豆角什么的都是自己种的，纯绿色。”娟子说着转过身来又对小雪说：“告诉厨房先把鸡炖上，排骨做上。然后我们去采摘自己喜欢吃的菜。”说着向后面走去。
　　“还可以自己采摘呀？太好了。”晓峰问果果，得到了果果的肯定高兴欢呼着。
　　“山炮，城里来的小山炮，哈哈哈……”善儿取笑着晓峰。晓峰举起手作势要打善儿，善儿拉过果果躲在了果果身后，脚下的高跟鞋却让她身子一歪。
　　“你小心点。”晓峰一个箭步越过果果，一把拽住了善儿。
　　几个人说笑着来到小二楼后面的菜地，娟子站了下来：“你们先去吧，我等等小雪。”目送着几个人消失在不远处的黄瓜架中，娟子收回了目光。不时地听到几个人的欢叫声。远处三三两两地还有游客采摘身影。
　　娟子沿着田间小径慢慢地向前溜达着，看着侍弄得整齐茁壮的菜地却莫名地想到了果果。果果怎么会来那么早那？平时有空都是几个人聚在一起的，今天她怎么会来了一小天儿了呢？她和谁或是带谁来的呢？还有那对自己的一瞥后吐了一下舌头的表情。娟子正想着，看到一只大黄狗跑了过来向娟子摇着尾巴。娟子吓了一跳收住了脚步，紧张地看着大黄狗……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吆喝，那只大黄狗又摇着尾巴向来路跑去。
　　三十九
　　娟子顺着大黄狗跑去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远处招着手。大黄狗跑到那人的近前站立起来，那人双手接住了大黄狗的前爪。大黄狗摇着尾巴亲昵地仰起头好像在舔着那人的脸，就像在和主人说家里来客人了。
　　娟子好奇地向那一人一狗走去。快到近前那只大黄狗摇着尾巴向她的方向跑了几步又站了下来；看一眼娟子，回头又看了一眼主人汪汪地叫了两声。主人叫着大黄狗的名字，蹲下来抱住了大黄狗的脖子：“别叫了，看吓着人家。”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大黄狗的脑袋，眯着眼睛看着慢慢走近的娟子。慢慢地娟子看清了抱着大黄狗的是一个瘦小的老太太，那满脸的沟壑写着她的沧桑，那微眯的眼睛却透着慈祥。看着这一人一狗，娟子不由得心里一动。这情景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在哪儿哪？正当娟子努力地想着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放在心里的名字从老人口里叫了出来：“小雅——”娟子心里一惊，难道这个老人是松的妈妈？娟子看到老人慢慢地站了起来。此时，老人张着嘴，那眯着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放着光。一脸的惊喜。但只是瞬间，娟子又看到那放光的眼睛黯淡下来，现出了一脸的失望。老人摇了摇头向娟子说道：“姑娘别怕，俺家大黄不咬人，你过去吧。”
　　“谢谢大妈，我随便走走，没事。”说着蹲下身来，伸出手来试探地去摸大黄狗的头，大黄狗温顺地趴了下来任由娟子的抚摸。
　　“这闺女胆真大。”看着娟子抚摸她的狗，老人笑着夸了一句。那神情就好象人家喜欢她家的孩子一样高兴。
　　“我不怕狗的。我家也是农村的，我妈妈也养了一条这样的狗。”娟子笑着给大黄狗抓着痒，逗得大黄狗躺在了地上来了个四爪朝天。
　　“啧啧，这闺女真仁义，俺说大黄怎么叫俺呢，敢情看到熟人了。”老人笑的合不拢嘴。
　　娟子诧异地抬起头：“大妈，我头一次看到它，怎么会是熟人那？”
　　“呵呵，你长得太像俺家小雅了。俺看你第一眼都看差了。你和俺家小雅长得太像了，都是那么俊，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唉——”老人说着叹了口气。
　　听着老人再次说出小雅的名字，娟子知道了；眼前的这个老人是松的妈妈。刚才那似曾相识的场景就是松讲给她的故事里的场景。
　　“大妈，您是松的母亲吧？”娟子站了起来，拉住了老人的手。
　　“闺女，你认识俺儿子呀？”老人抬头看着娟子。
　　“我叫娟子，是你儿子的朋友。”娟子笑着答道。
　　“敢情，俺听傻小子说过你，今天看到你呀，还真好！”老人笑得合不拢嘴地端详着娟子，就好像在端详自己久别的闺女。
　　娟子被老人看得不由得脸一红：“大妈，什么时候来的呀？松也不说，要不早就来看您了。”
　　“不晚，不晚。俺前个儿才来。这孩子早就让俺来，俺怕拖累他不想来。这傻小子说啥也不干，说俺在他身边好照顾俺。你说俺轻手利脚地，身子骨也硬朗还用他照顾。真是的，说什么也要把俺整来。俺说舍不得大黄狗，他就把俺和大黄狗一块搁车拉来了。大黄没坐过车，还晕车；下车那个吐哇……”两个人边走边唠，来到了养鱼池。娟子扶着老人在长条椅子上坐了下来。大黄狗安静地趴在两个人脚下。
　　“大妈，来这儿还住的惯吗？”娟子问。
　　“在儿子跟前啥惯不惯的，天天能看到儿子就好。再说了，俺来那天有个叫果果的丫头正好在这，这两天都是她陪着俺。各处走走看看，陪俺唠嗑。小子让俺去住城里的楼房，俺没去。俺住不惯高楼，不接地气。”老人脸上带着满足地笑拍着娟子的手背说道。
　　“呵呵，是呀，住惯农村的火炕了。再说了上下楼也不方便，你没看我们有空都愿意往这里跑那。”娟子附和着说。
　　“这孩子哪都好，就是这媳妇自己是总不上心。咳——”老人叨咕着夸着儿子，说到媳妇她叹了口气：“这个果果八成是他对象吧？”老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娟子。
　　娟子听到这儿心里不由得一紧，正不知道怎么接老人的话，大黄狗站了起来叫了两声向后面跑去。远处传来了小雪欢快的笑声……
　　四十
　　为晓峰是第一次来度假村，看什么都新奇。果果和善儿陪着他在菜地里摘了一筐的蔬菜，把晓峰乐得像个大孩子似的。善儿戏谑地说，城里长大的孩子到这儿就是“山炮”。岂不知自己刚脱离“山炮”队伍才几天却笑话起别人来了，娟子调侃着善儿。晓峰倒也不计较把刚摘下来的西红柿用面巾纸擦吧擦吧就咬了一口，嘴里还不住地夸着不上化肥的东西就是有味。
　　回到葡萄架下，善儿大气地让晓峰尽管放松自己，喝多了也没事，她负责开车。所以和娟子喝饮料，让果果陪晓峰喝酒。果果也没客气，平时不喝白酒的果果，今天也喝了一个“刘大脑袋”（注：刘流做广告的二锅头），两人又喝了一打啤酒才算尽兴。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松一直没回来。看着被搀上车的果果，娟子心里有些怪怪的说不出来的感觉。晓峰却不忘把采摘的蔬菜放在了后备箱里。
　　善儿开车先送娟子回家。下了车，娟子嘱咐善儿慢点开，注意安全。目送着车子渐渐远去，娟子掏出了电话找到松的号码，对着那一排数字若有所思地看了半晌，按在拨出键上的手指终于没有按下去。收起电话，有些失落地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单元门。
　　屋子里一如平常地笼罩在黑暗中。娟子伸手摸到了开关，屋子里亮了起来。放下包，打开了紧闭的窗户，一丝夜的凉风挤了进来，吹散了屋内让人窒息的空气。
　　娟子拉上窗帘，除去了身上的衣服，然后走进了浴室。
　　冲完澡，娟子顺便把刚脱下来的衣服全洗了晾好，裹了一条浴巾坐到了电脑前，打开了电脑。
　　对着显示屏上女儿的照片愣了一会，登录上QQ，女儿的头像是灰色的，娟子点开了女儿的空间。
　　女儿的空间多数都是用英文写就的。她不喜欢爸爸看到，只想和妈妈分享，所以用的都是英文。还有一点妈妈可以帮助她指出书写中的错误，一举两得。那一篇篇的散文、一首首的小诗诉说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虽然稚嫩却不失快乐向上的朝气。这让娟子在心里感到些许欣慰。孩子的英文从写到说都有了很大的进步，在娟子眼里应该说是个飞跃了。
　　娟子一边想着，一边看着。霍地，一篇《在雨中》的小文吸引了娟子。在小文中女孩在雨中独行，一个男孩赶来脱下自己的衣服用双手撑在女孩的头上，任小雨淋湿高瘦的自己。女孩回头看到了满眼的真诚和怜惜，娇羞地躲避着男孩的呵护，告诉男孩穿好衣服。男孩坚持着撑着那件衣服，脸上带着微笑，任雨水在头上滴落。女孩有些不忍，不再躲避，男孩怯怯地靠近了女孩；慢慢地那件衣服遮在了男孩和女孩的头顶。只留下雨中一双相依的身影……娟子楞了一会，嘴角露出了笑意。她知道女儿和自己一样喜欢在雨中，喜欢在小雨中寻找浪漫的感觉，去思想……“我时常漫步在小雨里，在小雨中寻觅。小雨像一首飘逸地小诗，常萦绕在我心里……”伴着日志中的背景音乐，娟子的心一动：女儿好像恋爱了？！这是做母亲的直觉。娟子拢了拢披在肩上的长发，心里感觉酸酸的，眼睛有些潮湿。这一刻，娟子突然感到女儿长大了，自己老了。
　　娟子愣愣地坐在电脑前，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娟子感到了丝丝凉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想伸手拉一拉浴巾，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披在身上的浴巾已经滑落，让自己变成了裸女。娟子笑了一下，站了起来重新用浴巾裹住自己的身体。看看表已经很晚了，老公还没回来。娟子不由地叹了口气，拿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