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兴县之旅2

　　李明智等小辉等得心焦，兴县水库的半日游让他的心情舒缓了许多。
　　大排档的食物对着他的口味，再次光顾倍觉亲切。
　　郑宝卫的出现更让他大喜过望。“宝卫，不说小辉，先说说你怎么到了兴县呢，这大半夜的还穿得郑重其事的？”
　　郑宝卫嘿嘿一笑，道：“明智，毕业后，本来老爸让我去他单位上班，正好他一个老战友在兴县政协，找个理由就把我要了过来。唉，我这点水平，天天跟着领导，累啊。”
　　郑宝卫吐着苦水，眉宇间却透出一点点地得意，虽然一闪即逝，却被李明智机敏地抓住。李明智心想：上学时，天天抄着我的作业蒙混过关，结业考试全是我带着过的。唉，这是天命吧，宝卫这个本质不坏，以后还是好好相处吧。
　　“明智，你住在哪啊，上我那去吧，单位给我安排了一套宿舍，两室一厅的，屋里家俱全，条件比旅店强多了。”
　　“这次就不麻烦你了，我在兴县宾馆订了一个房间，房钱都交了，明天中午才能退房。等下次的一定讨扰你。”
　　李明智的官话回答惹得郑宝卫有点不高兴，他拎起酒瓶子就吹了起来。李明智见郑宝卫生气了，心道：这兄弟没变，还是那么直。“行了行了，慢慢喝，我说错了行不。这样，今晚你要没别的事，咱哥俩就抱一箱啤酒，坐这喝，你喝多少，我喝多少，行吧。”
　　“老板，来一箱啤酒，一样串再烤五个。你几点收摊我们几点走。”郑宝卫的脸上重又露出笑容。
　　四周的桌子仍然挤满了人。
　　两个人一人一瓶慢慢喝了起来，身边的酒瓶越堆越高。“宝卫，毕业这么长时间了，同学们我联系的少，你知道他们的情况吗？”
　　“同学吗，现在天南地北的都有，我能联系上的只有几个。这样，明天我到单位把他们的联系方式都给你抄下来，还有，把你单位的电话号码给我，要不是上次碰见小辉，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在哪上班，你啊，毕业就把哥们忘了。”
　　李明智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毕业时想的真挺好，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我最后到了新兴矿务局晨兴煤矿机电科变电所当值班员了，哪还有意思和你联系啊。就是小辉，我都好意思联系，现在想想，真有点对不起他。”
　　一股风吹来，李明智的眼眶有点湿润，他借着风势，偏过头去：“风真大，迷眼睛了。”他使劲地揉揉了眼睛，眼睛变得红红的。
　　郑宝卫正想和李明智说句什么，一辆黑色小轿车吱地急刹车停在了大排档边上，溅起的小油滴飞到了紧贴路边的围布上。
　　手里拎着肉串的老板张嘴就要骂，车上下来的人让他赶紧闭了嘴，反而用满是油渍的围裙擦了擦了手，笑呵呵地迎上去，未张嘴笑容已打在来人的脸上。
　　“刘主任啊，稀客稀客啊，好长时间没来小铺了吧，您这一到我是蓬壁生辉啊。吃点什么啊，我这有的都给您来点。”
　　来人摆摆手直奔李明智他们所在的桌子。
　　李明智的位置正对了来人下车的地方，他见来人快步流星地奔这来了，他没有多想，悄悄地抓起两个啤酒瓶子，准备一有不测，反手一击。
　　此人来到跟前，冲着郑宝卫喊了一声：“郑宝卫，你小子会玩仙人跳了，中午说好晚上在城郊农家乐吃饭，你做东，我这把人找齐了，你小子都这个时候还在这吃呢。来吧，把今天的饭钱给我算了，要不，我跟你没完。”
　　他一边说着，一边拍打着郑宝卫的脑袋。
　　李明智听着话头，明白了。这两人不但认识，而且相熟的很，看来，是邀约吃饭，郑宝卫放了人家的鸽子，该，打他也不多。
　　李明智看着郑宝卫让人拍打的样子，想笑还不好意思，强挺着把笑憋了回去。
　　郑宝卫缓过神来，两个人疯了一会。
　　周围的食客一开始以为两个人打了起来，纷纷站起来看热闹，等到两个人坐下，才无趣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郑宝卫气喘吁吁地介绍，道：“这位是我中专同学，好哥们李明智。明智，这位呢，我就不提他了，他没名，我提他爸，也就是我叔，兴县委副书记周昆仑。他的名字我就不说了，一般的都管他叫周二公子。”
　　周二公子又跟郑宝卫闹了一会。
　　“老板，把这些串再热热，周公子，我就这么叫吧。你再来点什么，都是朋友，别客气。”李明智热情地说道。
　　周二公子倒也不客气：“那我就叫了啊。”
　　他回过头冲着老板，道：“吴大帅哥，给我烤几只鸽子，还有几个腰子，再来一箱啤酒。车呢，一会我就不开了，你让老四过来开你家去。还有，账今天你要是让他们结，你就等着我修理你吧。”
　　李明智看着老板，又看看周二公子，他心想：这两人看着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咋处得这么熟。这吴老板就吴老板，还叫个吴大帅哥。他摇摇了头。
　　周二公子是兴县县委副书记周昆仑的二公子，没有考上大学，被周副书记送到北京军区锻炼了两年，由老战友亲自管教，每天都上政治课，强化性训练，硬是把在家里养成的一些恶习改掉了。由于文化水平低，在部队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发展，在部队学习了驾驶技术，又入了党，周副书记就让他退伍，安排到县政府小车班为兴县县长张雷开车。
　　“我叫周智勇，在县政府小车班开车，也就是大家常说的车夫。”周二公子的介绍直白干脆，没有当官子女的那种优越感，李明智对周二公子的好感直线上升。
　　李明智伸出手和周智勇握了握，说道：“我叫李明智，在新兴矿务局晨光煤矿机电科东区变电所工作，是值班员。”
　　“晨光煤矿，我去过。前些日子还拉着县长去过那，矿长姓俞，安排张县长在新兴市吃的饭，我和矿长的司机李长顺在楼下吃的，他还说哪天到我这来呢。你们企业效益不错啊。”
　　“矿长是姓俞，不过，他是大领导，我在下面基层小单位，跟矿长不接触的。那个李师傅，我倒认识。”李明智没有把上次和俞矿长、张书记一起在水上人家吃饭的事说出来，他不想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底交出去，会让人觉得自己非常肤浅。
　　“宝卫，你这样的都能到政府机关上班，李明智怎么就到了煤矿变电所呢？”
　　郑宝卫冲着周智勇一努嘴，意思是不让他提这事，怕李明智又想起被人顶替的事。
　　李明智倒是没往这处想，他心里琢磨，郑宝卫调到兴县来，离着新兴这么近，怎么也有个照应。这个周书记的二公子性格直率，也能做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
　　三个人边吃边聊，12点了，午夜的兴县人们渐渐地散去，吴大帅哥也早就和老婆收拾好其他的桌子，在一旁等着。吴大帅哥和老婆早已哈欠连天，揉揉眼睛继续坚持着。
　　马路上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孩走了过来，说道：“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还不回家啊？我们睡不着就过来找你们了。”
　　吴大帅哥两口子见到自己的双胞胎儿子，心疼地搂过儿子，道：“大双、二双，不在家睡觉跑过来干什么，明天还上学呢？”
　　“爸爸、妈妈，明天学校放一天假，我俩看你们还没收摊，就想过来帮你们干点活，你们每天太累了。”大双对吴大帅哥两口子说。
　　“好孩子，真懂事，爸爸妈妈没白疼你们。今天可能要晚一点了，看到你周叔叔了吗，他和朋友在那喝酒呢。爸爸妈妈等他们喝完了再收拾。”
　　大双、二双对周智勇是熟悉得再不能熟悉了，爸爸妈妈多次和他们说过，没有周副书记，吴大帅哥两口子从河北过来后就不能在兴县占住脚；没有周副书记，吴大帅哥在老婆难产的时候就不会及时送进医院；没有周副书记，吴大帅哥两口子就不可能在县里最繁华的商业街有了自己的大排档。如今，吴大帅哥夏季摆上大排档，其他季节则在自己的小店里经营串店，买了房，一家四口把户口都迁到了兴县。
　　这十多年来，吴大帅哥与周副书记相处得如一家人，周智勇有机会就带朋友和同事过来吃饭，好多人都成了吴大帅哥的回头客。
　　三个人与吴大帅哥一家人道了别，李明智把两位送上了出租汽车。他想透透气，酒多了好像顶到嗓子眼，他步履蹒跚地走在人行道上，越走越难受，他嗓子眼一热，扶在路灯杆上哇哇地吐了起来。偶而过来的一两个人，远远地就捂着鼻子绕路而行。
　　李明智吐得昏天黑地，这时，一辆过路的警车停在他的身边。
　　两名警察走了过来，问道：“同志，你家是哪的啊，怎么喝这么多酒，能不能找到家啊？”
　　李明智吐过后，头脑清醒了许多。他看清面前站着的是两位警察，说道：“谢谢警察同志，我还行。吐完就好了，我能找到住的地方。”
　　“那你赶快回家吧，后半夜天凉，别感冒了。”
　　警车开走了，李明智看看前面有一个书报亭还亮着灯，就走了过去。
　　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大爷正在书报亭里看书，李明智问道：“大爷，有矿泉水吗？”
　　“有，一块钱一瓶。”
　　李明智买了瓶矿泉水，漱了漱口，感觉清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