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乐梦——引子

　　引子
　　高考过后，整个人马上轻松多了，也精神了许多，与备考前的我判若两人。真是：“横躺地狱人憔悴，半蹲天堂红满面。”是的。高考之后，该担心的过去了，不该担心的也过去了，将要担心的还没到来。所以这段时间，可以忘记烦恼、享受生活、犒劳自己。我要把我在高考之前没有做、却想做的事，高考后想要做的一一付诸行动：玩电脑游戏、外出旅游、看电视节目、商场购物，等等，太多了，不一一列举了。唉，没办法，备战高考都让我与世隔绝了，不论是思想上、还是行动上。虽然每天忙的不亦乐乎，但还是心里空落落的。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任思绪飞扬，于是，又想到一个新的计划——找我的莫逆之交悟言一室之内，畅叙幽情。毕竟与他三年多没有好好聊聊，不知他怎么样了？
　　他叫贾斡，是我初中同学。初中时，我俩情投意合、性格相近、臭味相同，当时好的可以同穿一条裤子，几乎干什么都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打架，甚至连上厕所也一起去，被同学们戏为“坑友”。只不过上高中我俩不在同一所学校，再加上高中学习任务重、压力大，在学校老师管得严，在家里家长盯得紧，所以就很少有联系的机会和时间。这下解放了、自由了，我们一定要聊个天昏地暗、痛快淋漓。
　　记得当年中考，我以630分的成绩被C市一中录取，轻轻松松地过了中考这一关。可贾斡却发挥失常，成绩平平。其实说是失常，更多的还是他主观因素的原因，最后不得已高价上了C市三中。和贾斡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三年前中考分数刚下来，我考得挺满意，就高兴地去找贾斡，看他考得怎么样？准备上哪？
　　我到贾斡家门口，敲了好半天，贾斡才给我开门，两眼红肿，脸色蜡黄。我第一感觉就知道他考砸了。我正想安慰他的时候，贾斡的妈妈从外面回来了。她因为贾斡考得不好，正愁没好的高中上，心里的烦恼全写在脸上。她看见我，问我考分情况后，就狠狠地白了贾斡一眼，眉头皱的更紧了，贾斡的头低得更低了。当时室内的气氛好像划一颗火柴都可以引爆，我识相地告辞。我刚走出门，在窗户外就听见贾母大骂贾斡的声音。我才真正领略了什么是“河东狮吼”。当时，我站在外面听得胆战心惊、闻风丧胆，不知贾斡怎样才能逃过此劫。我暗中庆幸自己这次考得还不错。如果我考得和贾斡一样，是不是也和贾斡现在的处境一样？想到这里，我汗流满面，快步而去。
　　那次见面，不愉快，也不美好，相反还有些压抑。
　　于是，我想见到贾斡的心情更强烈了，随即从通讯录中翻出了贾斡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早上八点，我草草洗漱完毕，胡乱吃了几口，和父母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就匆忙换上一件张扬个性的衣服出发了。
　　天空湛蓝，云儿洁白，太阳温暖，风儿轻柔。街上，车如水，人如潮，川流不息，急急匆匆。路边，法桐如盖，龙爪槐如伞，柳枝摇曳，花儿鲜艳。广场上，还有一些老年人在打拳、练剑、跳舞、唱歌，那样悠闲从容、自得其乐。我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环境是这样美好，可是以前好像丝毫没有发现。高考冲刺阶段，我经常抱怨天气。暑假补课时，我抱怨天气太热了。寒假补课时，我抱怨天气太冷了。感觉生活黯然失色、毫无生气。其实，天是一样的天，地是一样的地，不同的只是自己的心情。于是，我想起有人说过：“生活像一面镜子，你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它，它就会是什么样子。”真是至理名言。
　　终于到了水吧。我推开水吧的玻璃门，马上有一名女服务生轻快地走到我面前，柔声问我：“先生，您是一位，还是有约？”她脸上的微笑像春风一般，让人心情舒畅。她甜美的声音甘甜如饴，让人心里甜丝丝的。
　　我愣了一下，因为以前，别人对我不是直呼其名，就是称为“学生”。被称为“先生”还真有点不习惯。
　　我红着脸说了声:“有约。”水吧只有一层，我环顾四周，因为是早上九点多，店里没有几个客人，在东边角落靠窗的一个两人桌上见到了他——我的兄弟贾斡。
　　远处看，他还是那样。头发留的是短毛寸，戴着一副蓝色框架的眼镜，一个手托在腮上，盯着墙上的一幅“山寨”版《蒙娜丽莎》油画出神。看上去比以前清瘦了许多，老成了许多，少了一些阳光、活泼的生气。
　　我快步走过去，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嗨，贾斡！”
　　只见他猛吃一惊，托腮的左手把眼镜腿都从左耳上推掉，眼镜只在右边的耳朵上挂着，显得十分滑稽。
　　他回过神，看见我，马上笑了，本来不大的眼睛又小了一倍。
　　“哈哈哈……”我说：“三年没见，想死我了。今天，我们要谝个痛快，一谝方休。”我点了两份橙汁。
　　贾斡道：“嗯，三年不见，话真是比稀饭还稠呢。哈哈。”他问我：“你高中生活怎么样啊？”
　　我说：“就那样啊！高一学习，高二学习，高三还是学习。我们学校压力大，不努力不行啊。”
　　贾斡羡慕地说：“你真的不错啊，天资聪明。初中学习就比我好，中考又考上了C市一中。你在里面又是好学生，是学校的骄子，老师的爱生，父母的宝贝。这叫我情何以堪啊？只能对你有羡慕、嫉妒甚至是恨的份啊。”
　　我不置可否地苦笑一声：“可学习是进步了，成绩是提高了，但生活却有时也很枯燥、单调、甚至苦恼。”我又将话题转到他身上：“其实，你学习也不错。初中时，没见你学习怎么用功，可每次考试成绩都还可以。再说，你们C市三中也挺不错的，你在里面也应该差不多吧？”
　　贾斡没有正面回答，只顾有滋有味地喝着橙汁。
　　我又接着说：“其实，有时候我有种感觉，我的高中生活就像白开水一样，无色、无味、无香、无聊、无语。唉，我们每天的任务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考试考试再考试，眼睛看的是习题资料，耳朵听的是“冲刺努力”，脑海装的是公式概念，周而复始，春夏秋冬，没有节假日，没有星期天，都快成机器人了，多么枯燥乏味啊！”
　　贾斡突然插了一句：“现在，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宁可选择上学时平凡的枯燥，也不要上学时无知的多彩。因为，不适时宜的多彩并不能带来欢乐、高兴、开心。”
　　我有些懵了：“嗯？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对了，你还没说你的高中生活呢。你高中究竟过的怎么样？”
　　夏天的天说变就变，刚出门时太阳还红红的，天气晴朗，转眼间，风起云涌、阴霾满天，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贾斡把脸转向窗外，看着天空，神情随天气变得忧郁，眼框竟有一些红润。他这样子，让我想起了郭敬明小说描述的“仰望天空45°，不禁泪流满面”的情景。接着，他叹了口气：“我高中生活……也就那样吧……”
　　我意识到了这是触到了他的伤心之处。于是，我说：“贾斡，你也别这样多愁善感，像林妹妹似的。如果你感觉往事不堪回首，那我们就谝一谝其他的吧。”
　　贾斡用餐巾纸抹了一下眼睛，把脸又转了回来，说：“好大的风，坐在室内，灰尘都能刮进眼睛里去。我们俩是好兄弟，无话不谈。”
　　我感动了：“谢谢。”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才好。
　　贾斡又向服务员点了两瓶冰镇啤酒，他给我倒了一杯，也给他倒了一杯。他一边看着啤酒杯里冒出的泡沫慢慢地消失，一边慢慢地说了起来：“高中生活，我不想用优美的词语刻意修饰与赞美。因为，事实上，我的高中生活并非如此。我也不想用冰冷尖锐的语言来谩骂，因为，谩骂是非理智、叛逆的行为。我又不想用自我批评的话语来悔过，因为，为时已晚，已经毫无意义。所以，我只想说，高中三年，我学会了忍受、学会了适应。虽然听起来很悲观，仿佛没有一点高兴的事。但事实也许确实如此，最起码我认为是这样的。一个人成天在那不快乐的环境里生活，就算让他快乐几天，他也只会记得那些不快乐的日子。幸福的时光匆匆而过，痛苦的岁月度日如年。你想想我这三年能够快乐吗？”
　　我见他说得如此激动、如此深情、如此投入，端起啤酒，安慰他说：“不要着急，不要悲伤，先喝杯啤酒。酒逢知己千杯少嘛。喝完，给我讲讲你高中的事吧。”
　　他点点头，举杯和我碰杯后，随即一饮而尽，然后马上像换了个人似的，侃侃而谈，滔滔不绝……
　　三年时光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贾斡将他那三年的经历和心路，分十几次给我陆陆续续地讲完。他每次讲述的心情都不一样，真如人生百态，喜怒哀乐俱现，酸甜苦辣俱全。也许是感同身受，直至今日，我对他絮絮叨叨的那些“苦”呀、“乐”呀也不觉厌烦，相反还有一些哲理使我感悟。于是，我将他的“三年”作以整理，其中或许夹杂着一些我的看法，故才有了这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