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跑运输

　　罗佳美思前想后趁机说：“我还有一个要求，我也不是抢你们的生意，只要我们买个拉盐车搞运输，我们只挣运费，也算是我们相互利用，相互关照。”程琪一听是个好主意，马上一拍即合。这场生意就这样做定。罗佳美郑重其事的说：“我现在手头紧，运费必须要及时，否则我们可垫不起。”“这点你放心，你可以随时支取运费。”程琪神采奕奕说：“我们说干就干，你们尽快买车。”因为要合作，所以两兄弟妯娌之间和好如初。他们在一起愉快的吃吃喝喝，谈论着生意大发展的计划与目标。
　　田收夫妇走后，田丰就百思不解的问：“佳美，你认为我们与弟弟合作会赚到钱吗？”“应该没问题，”罗佳美胸有成竹地说：“我们给化工厂送盐时，我就感觉到运输的利润要远远地超过我们。所以就不能错过这样一个赚钱的机会。虽然说，程琪抢走了我们的生意，我们心怀不满，但是我们只要能够再从中谋利，也算是一种补偿。”“可是我们对车辆一窍不通”“这不难”罗佳美为田丰排忧解难的说：“我们可以雇司机开车，你跟车。”田丰解决了这个难题后又忧心忡忡的问：“这买车的钱可咋办？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新车要二十多万，就是二手最便宜的也要十多万。”罗佳美沉默了一会坚定的说：“想尽一切办法筹钱。”
　　第二天，罗佳美就开始向亲戚朋友借钱，结果一无所获。田丰打听到农民可以五户联保向银行贷款。罗佳美就想出一个可行之策，她把田丰的自家兄弟都召集到家里，大摆丰盛的宴席，在酒足饭饱之际，罗佳美向他们提出不情之请。这招还真灵，在座的五六位弟兄都满口应允。他们组成一组，向农村信用社申请二十万贷款。国家扶持农民致富，贷款申请在七天之后就批了下来。拿到钱之后，田丰又大摆筵席，盛情感谢了敢为自己做担保的兄弟。田丰就花十万买了一辆二手拖挂车，专门往化工厂运送盐。
　　田丰雇佣了司机，开着象征自己荣耀的拖挂车满怀自豪的驶进村子。田父与罗佳美早就准备好一长串鞭炮，等车一到家门口，鞭炮齐鸣热烈欢快的气氛响彻整个村庄。罗佳美围着车左右上下的观看一番，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然肩上背负着贷款，但是她还是为终于找到了赚钱的门路而欣慰。从此，罗佳美每天早起给司机与田丰做饭，然后就哄着儿子在家里满心祈祷着，田丰能够早些与车平平安安归来。有时候，车总是出现这样那样的毛病，田丰就在外面修车，总是半夜不回家。罗佳美就忐忑不安的在家里等待，田丰不回家，她总是睡不着。在孩子睡着之后，罗佳美就来到月亮下面，虔诚的跪拜祈祷：“今天又是一个月的十六，月亮总是在今晚最圆，祈求月亮，保佑我的爱人一路平安，让我们早些还完债务……”她絮絮叨叨累了，又一下下磕着头。
　　然而，运输车跑的并不顺利。车除了每天都要坏以外，还有更大的阻力就是路上的交警与稽查。交警还有下班的时间，稽查总是开着警车四处堵截，让他们总是防不胜防，躲闪不及。几乎天天不是坏车就是被交警或者稽查逮着。稽查所差的是手续是否齐全，交警所查除了违规以外就是超载。稽查也主要是查超载，田丰的车手续齐全，就是每次必须都要超载。就这一条，就足够让田丰每天像老鼠躲猫一样，东躲西藏，用同行的一句话说：“现在就是没有硝烟的战争，我们与交警稽查在地下搞斗争。”其实谁都知道，如果车辆不超载，别说挣钱，连本钱都不保。因为他们既要交保险，又要交养路费，还有司机费，维修费……一大堆费用加在一起，让田丰感觉到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从此，田丰变得暴躁易怒，一不顺心就朝罗佳美发火。罗佳美可不吃他这一套，骂他懦弱无能，她狠下心将孩子仍在家中，自己跟车。她就要看看路上的运输车，到底有多难跑？不跟车不知道，一跟车才知道，车从家里出发，到盐场可以说是畅通无阻。装上盐一进城，就开始在每个路口都有交警。他们大路不走走小路，为了绕过交警，他们多走很多的路程。但是今天却特别的倒霉，刚刚从一条小路上绕出来，正好被稽查逮个正着。稽查上来先打个敬礼，然后才说：“你车辆严重超载，先把车辆的手续拿出来。”尽管司机在不住的冲罗佳美使着眼色，没有经验的罗佳美，还是将车辆手续全部拿出。稽查捡查完之后就没收手续说：“到稽查大队去过磅，然后再按照超载的重量进行罚款。”罗佳美的头一下子就大了，她平时在家里除了为田丰担心，就是满腹的抱怨。抱怨田丰不会圆滑，不会随机应变。“现在轮到自己倒好，一趟盐没卸下，反倒把车手续全部弄丢了……”
　　司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李师傅，中等个头，平时在田丰家里很是自以为是。刁钻刻薄狡猾多端，特别爱偷懒，只要一扣住车，他表面上装作焦急上火，实际上内心不知有多高兴，罗佳美向来不喜欢他。他今天也表现得极其嚣张，将车往地磅上一开，地磅上的人员将车上的吨数记录下之后，他猛地将车一加油门，车冒着一股黑烟，跑下地磅。罗佳美担心的说：“你这样开车，车才坏的快。”李师傅从鼻子里鄙夷的哼出一个鼻音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车跑的越快，超载就越少。”罗佳美感觉碰了一鼻子灰，硬着头皮问：“车被扣住怎么办？”“你到办公室去问问。”李师傅冷冷的。罗佳美无助到极点，本想给田丰打电话。可是一想到昨晚上的激烈的争吵，罗佳美就将拨好的号码取消。
　　昨晚不知为什么，田新大哭不止，田丰就气急败坏的喊：“烦死了，烦死了，你连一个孩子都哄不好，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罗佳美赶紧抱着孩子走到院子去，委屈的眼泪成串成串的掉下来。母亲与田蜜也跟了出来，母亲拍拍罗佳美的肩头说：“忍忍吧，田丰也是给累的……”罗佳美本来还能忍住，一经母亲这样说，就感觉到受了天大的委屈，一下子扑到母亲怀里“呜呜”的哭起来。她这一哭，女儿也跟着哭起来说：“妈妈，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就忍不住……”儿子哭得越凶了，田丰就没好气的吼：“哭，你们一个个都哭，还嫌家里的运气好，看现在倒霉的样，还不是都让你们给哭的……你们是不是嫌我还活着……”罗佳美再也无法忍受田丰的无理取闹了，她把孩子交到母亲手里，气呼呼的来到屋里，指着田丰大声怒骂：“你个窝囊废，明天我跟车，我倒要看看是你人不行，还是没有车的活路。”就这样罗佳美赌气，不顾田丰的一在阻拦，自己非要跟车出来试试不可。
　　罗佳美正心里堵得慌，李师傅看看手表说：“已经十一点了，我们还是先到附近饭馆吃饱了再想办法。”罗佳美无奈，就只好跟随着李师傅一起来到饭馆。饭馆不大，里面却是人满为患，因为都是被扣车的车主，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都是落难之人，我们就来挤一挤。”李师傅边说边坐在了已经坐了四个人的饭桌上，罗佳美也被招呼着坐下。然后，饭馆里就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被扣车的心情，以及要想怎样的方法来要车。“我们的车被扣，就像遭了绑票的，倾家荡产……”“如果要是稽查里面有熟人，那就好办多了。”“听说这里的大队长叫杨平……”罗佳美听后的眼睛为之一亮，心想：“会不会是我的高中同学？”罗佳美的思绪飘到了高一时，那个高高的瘦瘦的男孩杨平。他的学习成绩不算很好，在班里却是个活跃分子。不管学校里有什么活动他都积极的去参加，在高一的元旦晚会上，他俩还和唱过一首情歌《因为爱情》，因为都唱的很投入，所以曾经感动了很多同学。从此私下里，别人都说他俩是天生的一对。“如果真的是他，就好了。”罗佳美莫名其妙的扔下一句话，就起身跑向稽查大队的办公室。
　　正好是下班的时间，稽查大队的工作人员全部归来。罗佳美就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义正言辞的说：我要找杨平。”“你有事吗？”在罗佳美听来是多么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嗯，有事——”罗佳美拖长了声音说：“杨队，你不认识我了吗？”杨平惊诧的抬起头来仔细一看，马上满脸堆笑地说：“哎呀，怎么会是你？”然后他就说：“老同学难得一见，我请你吃饭去。”罗佳美并不推辞，会意的坐上杨平的车，就急切地说：“老同学，你必须要帮帮我，我的车被扣了。”杨平半信半疑地望着罗佳美问：“你现在搞运输？”罗佳美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就把自己被程建所骗之事，毫不保留地都告诉了杨平。杨平望了罗佳美一眼，眼睛里全是同情的目光说：“我现在就把你的车放走，现在运输不好跑，如果以后再遇到麻烦，就给我打电话。”罗佳美感激的望着杨平，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输入杨平的手机号，不住的点着头。
　　这时，田丰打来电话，罗佳美接听，手机那头的田丰不问青红皂白，就把罗佳美劈头盖脸的大骂一通：“你不是觉得自己有的是本事吗？使出来啊？车被扣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你现在又丢下司机去了哪儿？你难道还能要出来不成？”罗佳美就理直气壮的告诉他说：“是的，车我已经要出来了，你让司机赶紧来开车。”“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罚了多少钱？”田丰说什么也不相信。罗佳美就得意洋洋地说：“这儿的大队长是我的同学，我分文未罚。”
　　罗佳美一直到深夜才回家，因为卸下这车盐后，车就坏了。修好车后，他们又去拉第二趟，结果装上盐后，车又坏了。因为深更半夜了，没有人肯修车了。他们只好将车放在原地，田丰前去看车，罗佳美与司机回家休息。回到家后，罗佳美抱住孩子欲哭无泪。她忍不住就想：“难道我们选错了行？这样难干的行业，让谁干谁够，男怕入错行，这错走的一步，会让我们改变窘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