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都是诗歌惹的祸

　　日子就在相思的苦涩与相聚的欢悦中，缓慢而又快速中流逝。
　　转眼年终考试一过，罗佳美的成绩一落千丈。程建的成绩，也有前五落到前十。罗佳美再次对考大学丧失了信心，她又开始迷恋上流行歌曲。那时歌坛上正盛行周华健，孟庭苇的歌曲。罗佳美深深的迷恋上这两位歌坛巨星，他俩的歌曲那首罗佳美都会唱。
　　罗列对女儿一向抱有十足的希望，他把一生考大学的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因为他当年因为家里穷才没有机会考大学，而成为终生的遗憾。罗佳美不管相貌还是性格都像极了他，因此他深信，女儿一定会像他一样有所作为。从小就把女儿像儿子一样培养。他自办了电缆厂，效益非常好，家里有的是钱，他就想培养一个接班人。两个女儿，他还是觉得老大办事能力比较强，所以一心要佳美上大学，学习经营管理。可佳美偏偏不懂“父母心”不专心学习，偏爱唱歌，写诗，辜负他的一片苦心。他一边在家严管佳美的自学情况，一边向老师了解学习下降的原因。因为这次佳美的考试成绩，简直能让罗列吐血。
　　老师对罗列说：“罗佳美直线下降的原因很简单，与平时不学习，整天唱歌，写诗，并且还进入了早恋痴迷状态，所谓一心不可二用，现在的罗佳美的心不光是在二用，简直是在三用四用，甚至还出现五用上，你说能学好吗？”
　　罗列就怒气冲天的回到家中，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好几次扬起巴掌对准佳美的脸，很想狠狠的打下去，消消让自己窝居心中烧的他难受的怒气。然而，当他一次次想去打女儿时，他才知道，女儿已经不再是哪个想打哪儿就打哪儿的小女孩，他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二十三岁的大女孩了。罗列望着女儿那双闪亮的大眼睛，忧郁的眸子里含满了羞怯。罗列一时竟然哑口无言了，他轻轻拍拍女儿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努力呀孩子，抓紧时间苦读，人生一旦错过了机遇，就会抱憾终生的。”
　　罗佳美使劲的点点头，眼泪差点就掉下来。长这么大，父亲还是第一次这样温柔的宽恕了自己。这让她很感动也让她很意外，这样反倒让她有一种沉重的负罪感，还不如父亲给她一顿巴掌来得痛快与好受。她想：“这是父亲在做出的让步吗？”罗佳美已经明显的感觉到父亲，已经变老了。他的白发已经很多了，“为了父亲，我一定要从头开始，一定要考上大学，去圆父亲的梦。”
　　罗佳美本打算在新学期里发奋专心，把学习的落差找补回来。然而，开学之后，所有的同学都在她背后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更可气的是，同学们都在有意冷落她，疏远她。有的甚至冷嘲热讽她……这让她一时感觉莫名其妙，更不知所措。“难道就是因为我这次没有考好吗？”罗佳美猜测着。就连她平时最要好的同学邱华也对她不冷不热。罗佳美陷入到极度尴尬与窘迫的境地。迫于无奈，她就一次次百般的讨好着她的同桌邱华问：“我感觉同学们对我似乎有什么看法……你能告诉我实情吗？我送你一个硬皮本……”邱华鄙夷地说：“谁稀罕你送的东西，我才不要你这样的朋友呢……”罗佳美急了问：“这到底是为什么？”“你在校刊上发表的两首诗，全校师生都看了，都说你身临其境陷入太深，才能够写出那样缠绵悱恻的黄色情诗来……都说你不遵守校规，不洁身自爱，才在学习期间早恋……都说你不知廉耻，脸皮太厚，才写出那样性暴露的裸体诗来……”
　　“怎么会这样？”罗佳美被邱华的话差点惊晕过去。努力地去回忆自己发在校刊上的那两首诗的诗句。一首是《纯》悄悄的喜欢上你，深夜偷摘一粒红豆，一遍遍默念你的名字也是一种幸福，一种渴念持续了很久，直到那枚无花果成熟，我才咀嚼到青相思果的苦涩。另一首是《初春时节》怎么舍得就此离去呢，月亮还没有褪下，星星也还在闪烁，今晚的月色是这样的美，羞答答的夜来香也在静悄悄的开，你眼睛的暗示我心领神会，只是在这初春的时节，我却不敢揽你入怀。
　　罗佳美反复的默念着那两首诗，不管怎么去理解，都与黄诗，性暴露沾不上边。邱华看着她发呆的样子，继续添油加醋的说：“还有更难听的，我怕说出来你承受不了……”“还有什么比这样侮辱我的人格，打击我的自尊更能致命的呢？”“全班同学都劝我离你远一点，免得黄色毒菌侵染我……”“你……你……”罗佳美被邱华的话简直要气疯了，怒吼道：“我至真至纯的清丽诗句，怎么会被你们不懂装懂的‘诗圣’糟蹋的一滩糊涂，被你们屈打成招成下流不堪的性暴露黄诗？你们又从哪句诗中窥视到黄色毒菌？”
　　“你的‘揽你入怀’与‘青相思果的苦涩’不就真实的记录了你的大胆放荡，不守贞洁，禁果都早已经偷吃了，还装什么清白……”“你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无事生非，不懂装懂……”邱华被罗佳美愤怒的样子装作吓怕了，一边收拾书本，一边冷笑着说：“你的诗我字字句句都能读懂，而且我更懂你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你每个周末都与别班的男生在树林里幽会……不过，你也太不要脸了，做了丑事还不知羞，还要在校刊上肆意张扬，我真是佩服你的脸皮，你确确实实的与众不同，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我实在不敢再跟你同桌了，同你坐在一起，我也会被同学们鄙视的眼光所捎带，连我都觉得臊得慌……”
　　“你……”罗佳美一时之间被气糊涂了，平时的伶牙俐齿，在现在的窘况下，丧失了全部的威力。
　　就这样，诗歌曾经让她引以为荣的才华横溢，却成为了象征她耻辱的标志。
　　罗佳美第一次沉默了，流泪了。一连几个星期，校园里的谣言沸沸扬扬的彼此起伏，并且愈传愈烈愈失真。罗佳美就真的无法见人了，更无法安心学习了。不管她在校园的那个角落出现，她都会像过街老鼠一样畏畏缩缩，谨小慎微的躲避着同学们的目光与声音。
　　罗佳美就这样被逼进诚惶诚恐的精神状态，小心翼翼的维护者自己那仅有的一点尊严。然而在长时间的困惑焦虑，孤独无助，被侮辱被嘲弄中，罗佳美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崩溃了。她再也受不了这种非人类的生活。她终于做出重大的决定，一个人默默的离开。她又想起昨天她与程建约会的情景，她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向程建倾诉着满腹的苦水。程建就再次向她表明决心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们何苦非要考大学呢？，我们崇拜的歌星，周华健，孟庭苇，童安格……后天到济南演出，我俩明天一早就去怎么样？”
　　罗佳美迟疑着，直到分手也没有向程建表态。因为她不想拖累程建，程建聪明好强，擅长交际，将来一定会考上大学，前程一片锦绣。更何况他是家里的独生子，父亲是高级工程师，母亲是主治医师。父母都希望程建能够继承他们的事业，做医生或者工程师。然而程建却偏偏酷爱文学，梦想着将来成为一名主编。
　　罗佳美想来想去，为了程建光明的前途，她放弃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正如她所写的一首《伞》的诗歌那样，“为了给你擎起一片晴空，为了不把你淋湿，我整个的淋湿了自己……”她给程建留下一封信，便独自去了济南。
　　信是这样写的：“程建，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像《橄榄树》里的歌词出发了，去做浪漫的流浪，真正的去体味歌词的意境，做那只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飞翔着的快快乐乐的小小鸟。多想和你一起去做浪漫的遨游，但我考虑到，考期临近，实在不能再耽误你的学习时间。只要你勤奋专心，就一定能如愿以偿的考入理想的大学。而我却永远的丧失了这个机会，做了个意志坚强的逃兵，如果我们有缘分就一定还会相见的，千万不要再找我，青春我们都耽误不起，我们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会永远的刻骨铭心，在心底永远永远爱着你……”
　　罗佳美出走的第二天，罗列就来到学校，找到校长与班主任就问佳美的下落。并且急切的说：“我昨晚已经找了整整一个晚上，也没有音讯，还以为她在学校复习功课呢。”班主任不好意思地说：“我以为她赌气在家呢，所以根本就不知道罗佳美的去向，”然后，班主任就把罗佳美最近在学校惹出的风波，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罗列。罗列听后气的暴跳如雷，扯开嗓子怒骂：“这个畜生简直是无可救药了，我抱着十足希望，梦想着她能考上大学，不料她竟干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不遵守校规，目无师长，把我的一张老脸都丢光了……”
　　“你先消息气”校长安慰他说：“罗佳美的出走，与校方也有很大的责任。”“与校方有何干系？”罗列瞪大眼睛喘着粗气说：“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看我找到她怎么收拾她？”校长诚恳地说：“都怨我们平时没有注意到她的各方面变化……”“什么都先别说了，先找回人来要紧……”罗列着急地说：“快告诉我，佳美与哪个小子在谈恋爱？”
　　程建很快就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罗列见到程建二话没说，就狠狠的煽了他一记耳光。并且还不解恨的说：“我让你招惹我女儿……”随即又像审贼似的问：“快说，我女儿跑哪儿去了？”还没等程建开口，罗列就又威胁说：“你今天必须许说实话，我是罗佳美的父亲，佳美若在外面出了任何事情，都与你脱不了关系，你实话实说，不然我让学校开除你……”
　　程建捂住火辣辣疼痛难忍的脸庞，怯怯的说：“她去济南参加港台歌星演唱会了……”“这个无药可救的疯子……”罗列气急败坏的说：“看我把她找回来不抽她筋，剥她皮，剁成肉酱……”
　　程建被罗列的一系列举动简直吓坏了，他害怕佳美被她找到真的受她父亲百般虐待。便自告奋勇的说：“伯父，我陪您去济南，一定会把佳美找到的。”罗列狠狠地瞪了程建一眼说：“想再见我的女儿，你去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