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 小鹅可可的风雨历程（十九节）

　　十九苏格
　　小鹅可可在绚烂温情的朝阳中飞呀飞呀，飞过茂盛的树林，飞过碧绿的草原，飞过波光粼粼的湖泊……前面出现了一道连绵的山冈，山冈的主峰之上，一只早起的大鹅驻足其上。它高昂着脖子，努力地向着东方远望，似乎在期盼着什么。它时而仰天长啸，时而俯首啜泣，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妈妈，那里有一只大鹅。”小鹅可可说，“它好像有什么心事。”
　　“茕茕而立，孑然孤鸣，是大悲啊。”小西施睹物思情，忽然想起了霹雳响，心情顿时纷乱起来。
　　“阿吉娜——，你在哪里——？你听到我深情的呼唤了吗？带我离开这里吧，匈牙利的天空再蓝，河水再清，我都不会留恋，唯有和你在一起，才是我最大的心愿——！”大鹅高吭而叫，挥动着美丽的翅膀，似乎想飞起来，“阿吉娜，我可怜的阿吉娜，见不到你，我会死去的！”
　　“妈妈，我们向它打听一下吧，没准它能向我们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呢！”
　　“好吧，不过你小心点，那只大鹅的情绪看起来很不稳定。”
　　“是你吗？阿吉娜！？是你回来看我了吗？”那只大鹅看到了小鹅可可，于是冲着它忘情地大叫起来，“我苦苦的期盼是不是感动了上帝哟，阿吉娜，我看到你了，你还带着一只篮子，是打算把我接走吗？”
　　小鹅可可一落地，那只大鹅就急速地向它奔来。
　　“先生，你好！”小鹅可可看着大鹅亢奋的样子，赶忙解释说，“先生，您弄错了，我不是阿吉娜，我是小鹅可可，这是我的妈妈小西施。”
　　“怎么可能呢？”大鹅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阿吉娜，就算我的眼睛再花，也不会认不出你吧。怎么，你当真认不出我了吗？你才离开我几天哪？”
　　小鹅可可后退了几步，连连摆着手说：“对不起，先生，您真的认错人了。我从遥远的中国来，是小鹅可可，不是阿吉娜。”
　　“对不起。”大鹅冷静下来，“是的，我得承认，你比它高大得多，年轻漂亮得多。不过，你怎么长得和它那么相像呢？你来这里干什么？”
　　“先生，我是来匈牙利找爸爸的，我想向您打听一下……”小鹅可可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大鹅听了小鹅可可的话，冷冷地说：“你是说，你们从遥远的中国来，是为了找一只鹅？可是，虽说我没去过中国，但在我的想像中，那是一个离匈牙利很远的地方，你们怎么可能走那么远的路呢？”
　　“你的怀疑没错。”小西施指着小鹅可可，骄傲地说，“全凭我的孩子会飞，否则……”
　　“你是一只会飞的家鹅？”大鹅盯着小鹅可可看了好长时间，“你是说，我刚才看见的确实是你在飞？你当真带着你的妈妈从遥远的中国来？在我的感觉中，全世界只有阿吉娜——我亲爱的妻子才会飞，没想到，今天，在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一只会飞的家鹅。这难道是某种暗示吗？”
　　“您的妻子会飞？”小鹅可可看了一眼小西施，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那您可以告诉我什么是‘苏格’吗？”
　　“苏格？”大鹅惊叫起来，“那是我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鹅可可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她一头扑向大鹅，高叫道：“爸爸，我是你的女儿，我终于找到你了！可是，我的生母，你的妻子，它，它……”
　　苏格渐渐从迷乱中清醒过来：“高贵的小西施夫人，请你告诉我，阿吉娜在哪儿？它现在怎么样了？一切都还好吗？要知道，为了逃出这个非人的地方，它可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它是一只家鹅，但是，上帝啊，它还是学会了飞——这真是一个奇迹，它在经历了常人无法想像的磨砺之后，终于飞起来了。上帝啊，这听起来是多么荒唐啊。我可怜的妻子，它……它一个人飞走了。它说吃点苦没什么，只是不能再让未来的孩子们受苦了。所以，它毅然决然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令它恨之入骨的地方。我不知道它在遥远的飞行途中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啊！高贵的小西施夫人，请赶快告诉我，阿吉娜究竟在哪里？它现在生活得怎么样？”
　　小西施明白这个重感情的丈夫一直沉浸在对妻子的思念之中，而它可怜的妻子却在身疲力竭之后，殒落异国。可怜的苏格先生，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妻子为什么不堪忍受你所说的非人的折磨而要远走他乡？唉，可怜的苏格先生！小西施不忍心把阿吉娜的不幸消息告诉它，只好含糊其辞：“苏格先生，阿吉娜，它很好……”
　　“不！高贵的鸡夫人怎么学会了撒谎？”苏格咆哮起来，“只要不是疯子、傻子，无论谁也不会让小鹅可可到这个鬼地方来，更别说阿吉娜了。阿吉娜究竟遇到了什么不幸？请告诉我，告诉我！”
　　小鹅可可和小西施被苏格吓得倒退了几步。
　　小西施说：“苏格先生，请您冷静点。”
　　“不！”苏格狂燥地冲过来，一把掐住小西施的脖子，“你这个巫婆！一定是你咒死了我的妻子，又把我的孩子带到这个可恶的地狱！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小鹅可可惊呆了，它一把扯开苏格，悲泣道：“我可怜的爸爸，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格为自己的失态而内疚，它伤感地说：“对不起，夫人，我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向你表示深深的歉意。但是，你实在不该让小鹅可可来这儿。你不知道这里有多么凶险。”
　　“爸爸，你弄错了，是我执意要来的。”小鹅可可向爸爸解释，“妈妈不放心，就陪我来了。——你尽可原谅它吧。”
　　小西施的脖子被掐疼了，不住地咳嗽：“苏格先生，你猜对了，阿吉娜——它死了，是被累死的，死在一个远在千山万水之遥的地方。它在临死的时候嘱托我，一定要把孩子养大，还提到了‘匈牙利’和‘苏格’，可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于是不远万里和小鹅可可来找你……”
　　“唉，你们哪里知道啊。”苏格叹了一口气，仰望着高远的天空，仿佛想起了什么令人心醉的往事，说，“我最心爱的妻子阿吉娜，是天底下最美的母鹅。我深深地爱着它，跟它形影不离。我们在小河边嬉戏，在山冈上远眺，在草滩间散步，在溪水里畅游……啊，那是一段多么令人难以忘怀的时光啊。”苏格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它那么勤快，给主人产了无数的蛋，在母鹅中堪称产蛋皇后。作为丈夫，我深深地为之自豪。它渐渐地有了一个愿望，那就是孵一窝小鹅，但是，贪婪的主人把所有的蛋都收去了，没留一颗让它孵化。它很失望，心情开始悒郁。我想方设法去开导它，但没什么效果。去年的一天，它在产蛋后误入了一个什么地方，从那里出来以后，大脑就受到了严重的刺激，言谈举止很怪异，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它似乎连我也不认识了，完全是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大家都说它疯了，可是，高贵的夫人，美丽的阿吉娜怎么会疯呢？它狂乱地挥舞着翅膀，凄厉地高声鸣叫，疯狂的样子令我不安。它再也不跟我说一句话，甚至提一个字。我百般呵护它，它却扇我的耳光，啄我的脸。这一切我都能忍受，只是，我再也找不到从前温柔敦厚的阿吉娜了。再后来，它就从我身边消失了。你知道，这儿有狼和狐狸等凶猛的野兽出没，我绝望地以为它被这些东西吃掉了，可众多目击者说阿吉娜向着东边飞走了。它们说阿吉娜飞翔的姿势美极了，就像一朵轻盈的云彩。”苏格潸然泪下，泣不成声。“难以置信，家鹅怎么会飞呢？不过，我还是深深地为它祈祷，但愿它能找到一个幸福的地方。我一直想弄清楚它发疯的原因，可总是理不出头绪，只好每天大清早驻足于这山冈之上，远眺太阳升起的地方，期盼着奇迹的出现……”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低沉的说话声：“这就是大家在网上谈论的那只会飞的家鹅。我跟踪它好长时间了，肯定没看错的。要是把这个小可爱捉住，乖乖，咱们就可以卖一大笔钱了。吉姆，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小心点，安，千万别让它跑掉。——你真是个多嘴的家伙。”
　　苏格顿时警惕起来，推着小鹅可可说：“快走，快走！”
　　小鹅可可还待问什么，看看苏格脸色大变，于是惊慌地飞起来，甚至没来得及把篮子挂到脖子上，只好一口叼了飞向高空。
　　“我说得没错吧！”安得意地说。
　　“仔细盯着，看它住在哪里，我们一定要把它捉回去。”吉姆的声音沙哑阴狠。
　　“孩子啊，快跑，跟你妈妈飞得越远越好。”苏格高叫着，回头扑向那两个家伙，“你们这些没良心的饕餮之物，我跟你们拼了！”
　　苏格的翅膀扫中了来人的脸，嘴巴拧疼了来人的腿。来人被苏格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狼狈地后退着。
　　吉姆说：“这只公鹅疯了！”
　　“它今天的叫声真叫歇斯底里。”安说，“它曾经是那么温顺，可不像现在这么可恶。”
　　小鹅可可在高空盘旋着，看着爸爸被他们用树枝扫倒在地，随即被那两个家伙提着脖子向一个庄园拖去。
　　“爸……”小鹅可可凄怆地叫着，眼泪模糊了它的视线。
　　它的嘴在张开的瞬间，篮子就掉了下去。“妈妈！”小鹅可可惊叫一声，忙合了双翅，把颈项一挺，做了一个90度的旋转，像一枚炮弹向下射去。它的速度好快啊，一会儿就超越了小西施和篮子，尔后双翅展开，旋了一个小圈，借着空气的浮力，滑翔到篮子下面，就着缓冲，使得小西施一个软着陆轻轻地落在它的背上。这个高难度的动作，小鹅可可做得很完美，但是，一个装着母鸡的篮子放在背上的时候，它的翅膀就不那么灵活了，左碰一下，右撞一下，顿时乱了方寸。更不巧的是，一棵高大的橡树突兀眼前，小鹅可可躲闪不及，身子被树枝重重地撞了一下。这个外力使它身不由己向外扑腾而去。小西施和篮子顿时像分离的火箭一样，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斜飞出去。小鹅可可的翅膀被撞伤了，提不起一点力气，打着旋儿向下坠去，口里焦急地喊道：“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