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鸡妈妈们的宁静生活（十一、十二）

　　十一飞起来
　　小鹅可可连作梦都在天上飞啊飞的，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美妙得它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第二天天刚发亮，小鹅可可就急不可待地去找乌鸦大哥。乌鸦大哥那时候正蹲在树枝上，一如既往地用它那乌黑的爪子剔除喙上的残渣。
　　“乌鸦大哥，早上好。”小鹅可可礼貌地打着招呼，“我是来找你学飞的。”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乌鸦大哥满有把握地说，“会飞的感觉——呱——呱——，那该是怎样的美妙呢！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
　　乌鸦大哥并没把当着别人的面儿剔牙花儿看作不礼貌的行为，而是习惯性地弹着爪子，说：“其实，飞起来并不是多么难的事。”它跳到地上，把小鹅可可的翅膀展开又合上，继续说，“当你的翅膀能够灵活地一张一合，而且很有力气的时候，你其实已经成功了。”
　　小鹅可可按乌鸦大哥的方法张合了几下，乌鸦大哥很满意，夸奖道：“你是个天才！对，就这样。张——合——张——合——。很好，坚持做二十次。”
　　小鹅可可感觉这也太简单了，不就是把翅膀张合二十几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谁知道，那么一会儿下来，它觉得腰酸背痛，浑身好像散了架一样，没一处好使的地方。
　　“年轻人有的是力气，但缺乏坚定的信念。”乌鸦大哥就像一个哲学家，“只要功夫到了，也就没什么困难的事了。”
　　小鹅可可心说，我可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我有一个很大的愿望，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什么苦我都能吃得下，什么累我都能受得了。
　　炎热的天气里，小鹅可可不厌其烦地练了一次又一次，浑身的羽毛都给汗水湿透了，它也没喊一声苦。
　　“小家伙，你是一个很有毅力的人！”乌鸦大哥说，“俗话说，一口吃不成胖子。你只要这样坚持下来，飞起来的愿望也就实现了。”
　　小鹅可可感激地谢过乌鸦大哥，它觉得，乌鸦大哥没妈妈们说得那么坏嘛！
　　几天下来，小鹅可可凭着它的执着和灵性，找到了不少飞翔的窍门。比方说，从高处跑下来，借惯性的作用张开翅膀，就能滑翔一段距离。小鹅可可每次滑翔的距离都比上次远点，渐渐地，有时候它能借助滑翔飞起来了。虽说飞得不够远，但那也是个不小的进步啊。
　　“乌鸦大哥，你真是太好了，你这么耐心地教我学飞，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是邻居嘛，我怎么好意思要你感谢呢。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一只出色的小鹅，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翔才是你的本色。”
　　“可我打心眼里感激你。要不，我给你捉条鱼来享受，你看怎么样？”
　　“鱼嘛，我也不稀罕。你若是真想感谢我的话。”乌鸦大哥表现出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说，“这样吧，你教我游泳怎么样？”
　　“游泳？怎么可能呢？”小鹅可可想起了鸡妈妈们也打算学游泳的事，于是善意地笑着解释道，“你的脚上没有蹼，不能划水；你的身上没有厚厚的脂肪，不能浮起来。可可可可可可！乌鸦大哥要学游泳，真是太逗人了！”
　　“我有三样法宝。”乌鸦大哥飞回到树上，从窠里拿出两块小巧的塑料板，一个瘪得起了褶子的红气球，“怎么样？有这三样法宝我能学游泳了吧？”
　　说着，它把塑料板套到脚上，又把气球系在脖子上。嘿，你别说，乌鸦大哥这下还真有一副学游泳的样子。“我可以用这个划水，气球嘛，帮助我不沉下水去。你呢，随时守在我的身边，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拉我一把，怎么样？”
　　“愿为你效劳。”小鹅可可高兴地说，“你真是太聪明了，乌鸦大哥。”
　　“说实话，自我第一眼看到你生母的时候，我就想，一只家鹅能飞起来，那么，我，世界上最聪明的乌鸦怎么不会游泳呢。”乌鸦说，“我那时就想拜你生母为师，遗憾的是，那个可怜的短命鬼竟然一命呜呼了，我……哎呀，对不住了小鹅可可，我这张乌鸦嘴很不会说话，请你原谅。噢，还有，你别光忙着说话，还得继续锻炼呢。张——合——张——合——对，这样坚持下去，你的翅膀就会有无穷的力量，那样才能像你的生母一样飞得更高更远。”
　　在宽阔的华北大平原的原始森林里，一只小鹅和一只乌鸦，每天大清早就开始互相学习，终于，它们都学有所成了！尽管乌鸦游泳游得不伦不类，但它真的学会了游泳，从此可以在炎热的夏天，把自己泡在水里凉快而不至于在热浪中煎熬了；而小鹅可可呢，本来就有会飞的天性，再加上它的刻苦锻炼，居然飞得比乌鸦还要高还要远。它翱翔在高空中看桑干河里清亮的流水，看岸边茂盛的森林，看林大叔精巧的小木屋，看母鸡妈妈们仰望它的身影……啊！这里的一切是多么美好啊！
　　十二心事
　　几个月的时光宛如白驹过隙，一不留神就过去了。小鹅可可的身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它的体型几乎是鸡妈妈们的好几倍。它常常淘气地把妈妈中的一个背在背上，稳步而行。它还把某位妈妈背在背上游泳。开始，它们都被吓得脸色大变，惊叫不已，后来熟悉了这种生活，一有空就让小鹅可可背着游一游，过一把“游泳”的瘾。小鹅可可最拿手的绝活，就是把一位妈妈放在林大叔的一只小篮子里，用脖子一挑，在蓝天上翱翔。
　　树叶开始变幻色彩，森林变得迷幻起来，仿佛一个五彩缤纷的大画室。红的，黄的，绿的，杂色的……再配以各色鲜艳的秋花，整个林子把人的眼睛都迷乱了。大雁一批批地南归，小燕子也开始了南迁的漫漫旅途，蛇们准备着冬眠，小松鼠则在树洞里贮藏坚果……
　　母鸡妈妈们正在大换秋毫，曾经引以为荣的五彩斑斓的羽毛一根根地褪落。它们光秃的身子就像一整块一整块会走动的鸡肉，难看到了极点。
　　“咯咯咯，凉爽的秋天终于来了，我们再也不用被烈日暴晒了。”大红袍被骄阳晒怕了，“我喜欢秋天。它不仅凉快，还能提供各种可口的食物给我吃。”
　　“可是，秋天一过，严冬就来了。”满天星一副忧郁的神色，“冬天太冷了，冷得我们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唉，要是每天都是秋天就好了。”
　　“可不是嘛。”云遮月吞了一颗尖利的石子儿，说，“冬天到处都是寒风，吹得我连气都换不过来。呀，小鹅可可，你喜欢冬天吗？”
　　“冬天？什么叫冬天？”小鹅可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我知道给我带来无限快乐的夏天，可我不知道什么叫冬天。”
　　“也难怪，你夏天才出生，怎么会知道冬天呢！”小西施说，“冬天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那时候，树叶都落了，小草都枯了，四下里都是雪，白茫茫的，连水也结冰了。哎呀，那是一个令人瑟缩发抖的季节，到时候，你连游泳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哦，真是太神奇了。”小鹅可可拍着双翅欢呼起来，“我喜欢冬天。我要看看雪的模样，我要体验寒冷的滋味，我还要到河面上溜冰呢。”
　　“这个小淘气。”胖姐不紧不慢地说，“到时候，你简直会被冻死。唉，与夏虫语冰，难解其义啊。”
　　“少年不知苦，尝一尝也是一种幸福。”黑羽仙子说，“小鹅可可，你不知道，好多鸟儿怕冷，一到冬天就飞到南方去了。你看，最近已经找不到燕子了。”
　　“噢，你说的还真是呢。”小鹅可可那天真的神情让大家看了着实好笑，“妈妈，你们这么怕冷，为什么不去南方呢？”
　　“哦，温暖的南方一直是我们的遐想之地，我们多么想去那里避过这苦寒之冬，但是，你知道，温暖的南方离这儿太远太远了，听说其间有巍峨险峻的大山，宽阔汹涌的大河，而我们又不会飞，所以，多少年来，我们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唉！”小西施叹了一口气，不无失望地说。
　　“我送你们去啊！”小鹅可可拍着胸脯说，“我可以带你们去享受南方温暖的阳光。”
　　母鸡妈妈们欣慰地笑了，笑得那么甜蜜。
　　“你们笑什么？你们是不相信我吧？”小鹅可可被它们的笑声弄懵了。
　　“不不不，孩子，你误会了。”黑羽仙子说，“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北方，身体已经有了抵御寒冷的能力。”
　　“哦，是这么回事啊。”小鹅可可明白了原因，也就不再担心了，“可是，妈妈，对不起，我——我想——”
　　“小鹅可可，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满天星看出了小鹅可可的犹豫，“有话你就直说吧，妈妈们都听着呢。”
　　“对不起，妈妈。”小鹅可可鼓起勇气，说，“我爱你们，一分钟都不想离开你们。但是，你们知道，我现在会飞了，所以，——我想去一趟匈牙利……”
　　“这个——”小西施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小鹅可可，你是否知道匈牙利在哪儿？”
　　“而且，你一个人远行，我们也不放心啊！”胖姐说，“别看你长得高高大大，可你毕竟还是一只小鹅啊。”
　　母鸡妈妈们都不想让它去冒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但是，妈妈们都知道自己的挽留是多余的，小鹅可可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妈妈，我相信自己能克服一切困难。”小鹅可可骨子里有它生母留下的坚强基因，“瞧我的身体多棒，再大的困难也阻挡不了我。”
　　小西施嘤嘤地哭起来。它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把这个倔强的孩子说服。它们在这儿的生活是如此宁静，祥和，天知道林子外面隐藏着什么凶险——前段日子，它听说一只兔妈妈走丢了，大家都说，肯定是被狐狸吃掉了。如果离林子再远一点，还有什么可怕的野兽出没，就没人知道了。像小鹅可可这样既没有尖牙又没有利爪的禽类，拿什么来保护自己呢？即使飞到高空，没准又会遇上猛禽的攻击，自己有多少祖辈曾葬身于猛禽之腹啊！
　　“妈妈，实在对不起。”小鹅可可说，“只是，我的脑海深处有一个声音，无时无刻都在向我召唤，令我昼夜心神不宁。也许，我只要去匈牙利走一趟，这种奇特的感觉也就没有了……”
　　“我可怜的孩子啊！”小西施爱怜地说，“等你度过一岁生日的时候再去匈牙利好吗？那时候，你就有足够的力量了。”
　　“妈妈！”小鹅可可深情地说，“我理解你们的良苦用心，从今天开始，就让我陪你们一块儿度过这个美丽的冬天吧。”
　　它们谈话的时候，菊花正在怒放，金灿灿的，令人赏心悦目；枫叶红透了，整个林子成了一片燃烧的火焰；深蓝的天空显得那样空阔辽远，几朵白云轻轻地滑过……秋高气爽，美丽的华北平原的大森林给人梦幻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