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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1 台面君子

作品名称:风起羊洲      作者:阔野瘦江      发布时间:2013-09-27 08:37:44      字数:3078

  还有占少数的村民,平时跟着杨正夫等“羊洲上层”沾了不少光,包括杨正夫的亲戚、朋友,包括“高级社员”,包括市、镇干部给杨正夫“打过招呼”的村民。所有的这类村民,拿定主意或从没想过把选票投给别人,是肯定要拥护杨正夫连任的,他们和她们是杨正夫的“铁杆粉丝”,是吕天模的坚定反对者。 “杨正夫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他吕天模算什么?也不学学老鼠子,爬上秤杆秤一下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一个穷光蛋,一个不务正业像张朝稼一样专门“打花杂”的无用之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连提留都交不起、连老婆都玩掉了的闲汉,一个高高低低的“二百五”,还想“吃这碗馒子面”,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再说他连自己的家都糊不拢、都建不起来、都甩不掉穷帽子,即便让他当村长,他能把全羊洲村糊拢、把羊洲村老百姓搞富起来?!这不是痴心妄想哩!因此,还是跟着杨正夫保险,“杨正夫吃肉,我们喝汤”,跟着杨正夫划得来。
  “喂,喂,喂——”,顿了一会儿,再次“喂,喂,喂,各位村民,乡亲们,我们开会啦!”杨正夫作为村选举委员会主任,今日“海选”大会的主持人,正站在主席台那儿,对着麦克风高声宣布开会。
  主席台也就是村委会小楼大门口,从中间到两侧依次坐着吕天海、杨正夫、吕华明、吕华槐、小徐、吕华祥、徐树英、吕天信、吕天模。
  台下的村民看他们每三人挤坐在一条板凳上,怪难受的。心想,当干部真还得练一点儿挤坐功哩,不过回转来一想,平时他们嘴巴快活,开会时屁股吃点苦也算不了什么。
  杨正夫的声音通过高音喇叭传出来,带点沙音,且夹杂着一阵阵刺耳的“叽叽叽”噪声。
  比起台上挤得难受的当官的,底下的老百姓就舒适多了,也随意多了。各人一把自己的椅子,坐着舒服,靠着也舒服,既可伸胳膊伸腿,又可伸懒腰打呵欠,有时还可交头接耳;男人还可与嫂子、叔伯弟媳妹子及外姓女熟人动动手脚;女村民呢,还可互相掏掏私房话,交流交流“管男人”的经验教训。至于极少数刚被催回来的出外打工者,更可肆无忌惮地“玩玩味”,显摆显摆自己的“富有”与“潇洒”,炫耀炫耀“城市见闻”。
  张朝稼游魂、吕天葵冤魂、黄牛禄懵魂及吕学庚怯魂,悬在会场半空溜来溜去。他们是“局外人”,但也是“局内人”,同时也是村官海选的真正监督者。
  事先划定的范围,只是起了个大致切块的作用。此时的会场上,大凡老实人都规规矩矩的坐在属于本组的白线内,而“见多识广”的村民和硬气、“狡猾”些的村民,多是“人以群分”,择自己最愿靠近的对象坐下来,低声说着悄悄话。反正就是填个票投个票嘛,会上讲的空话、套话、废话有什么听头!
  由于人多,多得超出了事先的预计,石灰线内坐不下,很多人“溢”出线外,坐在了周边的梨子树、柑桔树下,以及杂草坪南缘民居屋后的杨树下和竹林里。这些村民心里清楚,今日的任务就是投票,自己也已打好算盘投谁不投谁,所以主席台那儿谁讲的、讲的什么,只听得高音喇叭轰轰响、叽叽叫,听不清讲话内容也无所谓。
  会场上有几位“稀客”,倒十分引人注目。他(她)们是打北京远道而来“采风”的《中国政改》杂志的两名记者,还有甘阳电视台的一位扛着摄影机的男记者,和一位拿着小本本不停地记着什么的女记者。4名记者未上主席台,他(她)们分头在人缝里作着采访。《中国政改》的两位记者,便是上次跟着大个子冯彬来村的两位青年人,但羊洲村大多数村民不认识他俩。他俩这次到玄洲前,落在吕华乐那儿住了一夜。
  吕华乐还负责着玄洲镇的税改合村与村“两委”换届工作队的工作,但他并非天天到玄洲,且每回来后晚上又过江回家了。记者俩捎了冯彬的一些话给吕华乐,也与吕华乐作了一些有关玄洲镇和羊洲村看法的交流。吕华乐请记者俩谅解,以原羊洲人的身份,他是不便在此关键和敏感时刻回羊洲的。总之,两位青年记者今日的采风与回京后的报道,将无形中多多少少要受到吕华乐的一些影响,这是无疑的。
  会议开始了。
  首先,是吕天海作为市委工作组长,向村民们布置“海选”的任务,强调选举纪律,提出选举要求;接着是杨正夫代表已任届期满的村委会,向全体村民作了述职报告,并提出他若当选,下届村委会的工作目标与措施;再往下,是吕华明代表村选举委员会,宣布新一届村委会委员的任职条件、职位安排、差额数,重点宣布了新的村民委员会主任的任职条件与素质要求;继续往下,是杨正夫代表选举委员会提出了唱票员、计票员、监票员名单,供村民们举手表决,也获得一致通过;再往下,便是选举投票。
  由于新任组长都是村干部兼任,而村干部此时都坐在主席台上,所以事先已请原任“老小组长”负责清点选民人数并上报;
  选举工作人员紧张忙碌着:
  汇总参加大会的选民人数;
  各组原“老小组长”上台领取选票,到各自的白线框内一群一群地发票,最后到圈外去,寻找本组的村民并发票;
  选民也就是与会的村民们填票,除稍有交头接耳、互相偷觑外,都比较遵守纪律;
  按一、二、三、四、五组的顺序,分别到小楼内的投票点去投票。没有排队,都想连忙投了完事,所以有些拥挤,有点嘈杂,有的“加塞子”,有的“请人带”,但总的境况还可以。
  电视台记者不停地拍摄着村民投票的场面。
  划票结束后,凑着等待投票的空档,《中国政改》杂志记者深入到村民中,作“个案调查”。也就是用普通话与村民个别交谈,诸如“你填的谁谁呀,”“你为什么填谁谁呀”之类的话题。被问的村民,有的是落落大方地利索作答,有的是“上不得台面”地怯怯难答,有的别着腔用“羊洲普通话”作答,有的用纯正的羊洲土话作答,有的则是要么推给丈夫、要么推给妻子作答。
  投票的过程花了近一个小时,因为不断有人走错了投票箱。村民们没有受过民主选举的训练,在选举意识、选举程序、选举方式方法上都比较生疏。
  还设有流动票箱,由吕天普等人骑着摩托,在村子里的各处转悠。遇到有选举权的村民,发给别人空白票,叫别人填,“还是杨正夫一班人咋”;或遇不会写字的,代别人填,“你肯定还是投杨正夫一班人的票咋”,再收回上交。这样,就花了不少时光。
  唱票、计票占的时光就更长了,致使有的村民懒得等待,回家做饭去了;有的被小孩找上场来,小孩饿了,被吵着闹着走了;还有的是对结果不感兴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懒得理它。所有这些开溜的村民,都被原小组长阻拦过,但他们或她们还是犟着走了,叫原小组长烦也不是急也不是,反正已经劝阻过了,人家不听,叫我这下了台的组长也没办法。
  约摸中午1:30的时辰,民居周围的公鸡都已“咯咯咯”地“叫过中”,叫得还在场的村民都萎靡不振、“怏怏疲疲”的了,选举结果才出来:
  选民总数2432人,实到2018人,发出选票2018张,收回选票1999张;
  村长候选人选举:杨正夫得票990张,吕天模得票601张,其他人名下有散在票,但均未超过100票,还有“尿素”(化肥)12票,“甲氨磷”(农药)8票,“一号黄”(原生产队的知名黄牯牛)21票等等;
  村委会副主任候选人:吕华明得票1547张,当选;
  村委会委员候选人:吕华槐1763张,吕华祥1249张,徐树英1125张,吕天信1002张,当选。另有散票涉及他人多名,也均未过100票,但无“尿素”、“甲氨磷”、“一号黄”等。
  根据“海选”结果,村选举委员会在大会后议定:
  村长正式候选人——杨正夫、吕天模;一对“冤家”被选票选到了一块儿,下一轮的“二选一”势必有一场恶战。
  村委会成员正式候选人——吕华明(副主任)、吕华祥、徐树英、吕天信,另有一得98票的村民,即世代铳手胡万晓的儿子胡保华。高票当选为村委会委员候选人的吕华槐,因年事已高,坚决要求把自己拿下来,村选举委员会同意了他的要求。
  一幕热闹戏、稀奇戏暂告落幕。
  可想而知,照这样子,肯定还有更精彩的热闹戏、稀奇戏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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