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折第22话
作品名称:《红尘》 作者:嘉诚郁雪 发布时间:2013-08-04 16:22:42 字数:5412
第22话 邂逅,星阑下谁家子弟
“啪!”重重着肉的一记脆响,溅出一朵凄艳的血花,一个人影栽翻于地,退出了战团。
“铁锤!”陈太公大吼一声,侧身躲过来势刁钻的一鞭,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
“呃,真他娘的疼!太公您可得留神!”赵铁锤紧咬牙关,一条胳膊以肘支地,十分狼狈地扭动着壮硕的身躯,另一条胳膊蜷曲着努力向背后探去。在他宽厚的脊背,一条尺余长的伤口赫然可见,伤口两侧的皮肉都向外翻起,紫红色的鲜血汩汩流出,顷刻间便浸透了碎裂的布衣衫,打湿了地面。
“唉,平时不好好练功,只知道整天喝酒!”陈太公恨铁不成钢地发了一句牢骚,连忙拧身低头,闪开横扫向自己太阳穴的一记鞭影。
“不是啊,有人暗算我!”好不容易封住几处止血的穴道,伤口流血的速度逐渐缓慢下来,赵铁锤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活像一尾离水缺氧的鱼儿,“我右腿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然后就半边身子都麻了,这才中招的!”
“什么!”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漆黑鞭影,陈太公可不敢再分神细听。
“小心暗器!”竭力地吼出一句,赵铁锤立刻感到眼前金星乱晃,整个身体一阵酥麻,甚至连后背伤口的无比剧痛也消弭在这片酥麻中。
“前辈小心右边!”正与夏侯元酣战的宁随忽然喊出这么一嗓子,来提醒陈太公警惕宵小的偷袭。
“嗯?”陈太公心神一凛,果然,在计都索那道弧形的鞭影之下,一缕寒芒微现,向自己右肋袭来,恰好补足计都索的攻势破绽。情势紧迫,他只得撤步后退,打算先摆脱到那漆黑长索的攻击范围之外再来躲避这道偷袭的暗器,这样想本来没有错,只不过他却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这是一间狭小的石室,偏偏在这狭小石室的中心,还有一个黑漆漆的地洞!
“哎哟!”向后一脚踏空的瞬间,陈太公恍然记起这桩事,却是为时已晚,脑海里只剩下后悔不迭,“早知道会这样的话,真应该把鱼竿带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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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鞭扫飞已经失去偷袭目标的寒芒。
“啪!”再一鞭扫飞宁随手中那柄明如秋水的兆天剑。
“啪!”又一鞭扫在石室门口处的青石墙壁上,石屑飞溅。
“什么人!居然敢如此无礼!”素发美人面若冰霜,眸如冷电,寒冽杀气凝聚如蛇,漆黑长索蜿蜒飞舞。
“啧啧,”一张邪魅俊美的精致脸孔从门外漆黑如墨的夜影里闪将出来,在石壁上昏暗摇动的灯影下,他轻轻凝起一对深邃如海的星眸,火热的目光灼灼地刺在白虎尊者那素雅如仙的绝美容颜上,嘴角悄悄勾起一丝完美的弧度,露出一个妖孽无双的笑容,用满含深情的声音轻柔地唏嘘着,“卿本佳人,奈何,奈何!”
“嗯?”白虎尊者俏脸上微微现出几分错愕,似乎冰寒的杀气也柔和了几分,“什么意思?”
“呵呵,”那张妖孽的笑容让石室里的几个男人的心中同时升起一股揍扁他的冲动,就连已经全身麻木神志开始模糊的赵铁锤也不例外,“我的意思是说,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儿,去做什么铜雀监的尊者,实在是太可惜了呢。”
“放肆!”还未等白虎尊者发话,夏侯元怒喝一声,完全撇下已经手无寸铁的对手,跳了过来,“你是什么人,竟敢侮蔑我大魏铜雀监!”
“大魏铜雀监?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令狐雪枫仰天大笑起来,“我真的应该好害怕哪!听说你们大魏铜雀监一位督主、三位供奉、四位尊者、二十八位使者,无一不是神通广大之人,各个都有通天彻地的无上手段,被唤作大魏的守护者,是嘛?”
“你想说什么?”被人如此当着面夸到自己都忍不住脸红,夏侯元还是头一遭。
“呵呵,”令狐雪枫忽地话锋一转,“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为什么大魏铜雀监的督主却是姓司马的,好奇怪哦,督主不应该是你们玄门异宗的吗,怎么会是奇宗的人呢?如果是奇宗的来做督主,那么铜雀监守护的又该会是……”
“唰——”一记鞭影扫过他的鼻尖,唬得正说得兴致勃勃的某人惊出一身冷汗,硬生生收住了溜到嘴边的话。
“哼,再敢口不择言,定要你好看!”收回长索的素发美人粉脸微沉,凝声开口。
“唉!”看到鞭影落空的几个男人心中不由好一阵大叹“可惜”,再往前一点,哪怕是再稍稍往前半寸,都足以扫掉那货的鼻子了!
“咳咳,看来我的魅力还没有修行到家呵,下次定要努力了呢,”令狐雪枫装模作样地轻轻咳了两声,不着痕迹地将鼻尖渗出的冷汗悄悄擦去,再度露出妖孽笑容,“好了,现在,把闲话先放到一边,让我与铜雀监的尊者大人来谈一谈合作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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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该怎么办?苏苏?”面对着步步走来的陌生的爱侣,萱萱不知所措地晃着五条雪白的茸茸长尾。
“好了!少烦我了!我哪里知道该怎么办,我又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苏苏妙目轻轻眯起,捏紧粉拳,“不管了,我来拖时间,你想办法,只要把那家伙从太素哥哥的肉身里赶出来就行了!”
“什么?”萱萱微微一怔,“我来想办法?”
“该死的家伙!给本座滚出来!”丽影一闪,苏苏竟已主动出击,一拳攻向楚寒受伤的左臂。
这一击让魔化的楚寒大感意外,踉跄着躲开。
“好机会!”苏苏得势不饶人,身法快逾闪电,目标依然是那条受了伤行动不便的左臂!
“哼!”楚寒这回改变的应敌策略,凝身不动,轻展右臂,屈指成爪,抓向苏苏的左肩,竟是个两败俱伤的打法!
“该死!”这一击如果落实,固然会击中目标,但也会被他的魔爪抓到,那样便不符自己的初衷了,苏苏只能移步换位,躲开楚寒冷酷一爪。
苏苏稍一退让,楚寒的攻势立刻展开,每一招都毫不留手,皆是两败俱伤的杀招:“嘿嘿,小狐狸,没料到吧?本王可是不怕这具肉身的损坏哦,坏了的话,大不了再寻一具罢了,可是你却不同呢,看来你和这小子怕是有什么纠葛吧?嘿嘿,真是让人可怜呢,竟然爱上一个蝼蚁般的人类,这是你们令狐一族遗传的恶趣味罢?哈哈!”
“我发现,你这个家伙,除了一张嘴巴说的厉害,便没有别的本事了。”苏苏恨得牙根痒痒,却只能在敌人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躲闪。
“嘿嘿,本王的本事可多着呢,”楚寒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言语只不过是本王最喜欢用的一种罢了!小狐狸,本王教你个乖哦,这世上,言语可是很强大的力量呢!它可以毫不留情地攻破敌人心灵的坚防,消弭掉他们昂扬的斗志哦!很多强大到不可一世的敌人,都是输在本王犀利的语锋之下呢!本王最喜欢的事就是践踏敌人的尊严,你想想,当你的敌人在你面前败倒的那一刻,你还能用言语来让他们体无完肤,那是何等痛快啊!”
“萱萱!快点想!我再也不能忍受这个自大成狂的长舌怪物了!”苏苏俏脸铁青,愤恨交加地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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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想,到底该怎么办呢?”萱萱已经想得头痛欲裂,却还是想不出任何头绪。
楚寒与苏苏依然激烈地打斗不休,可怜的苏苏大人却还要不停地忍受耳根不净的折磨,两人的身影如穿花的蝴蝶,在淡紫色的光影世界里来回穿梭交错。
“咦?”萱萱的目光忽然落到那颗骊龙珠上,脑袋里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快说!”苏苏的气息有些喘,可是对面那家伙却依然心平气和地喋喋不休,难道这就是言语的力量么?
“哼!”萱萱摇着五条茸尾,“我知道占据楚郎肉身的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了!”
“哼!小狐狸,你不乖哦,本王可要生气了!”楚寒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峻起来,“游戏结束!本王不陪你们两只小狐狸玩了!”
“啊!”苏苏蓦地眼前一花,紧接着臂弯腿弯各被扫了一下,四肢立刻失去了知觉,娇躯不由自主地向后软倒,“这分明不是八阶的力量!这该死的家伙,居然一直在戏耍姑奶奶!”
然而,在苏苏娇躯刚刚向后倾仰的那一瞬,一只如钳的手掌牢牢扼住了她那柔滑细腻的粉颈,魔化的楚寒笑得分外狰狞:“该死的蝼蚁,她对你很重要吧?可是,我偏偏教你自己亲手杀死她,这滋味怎么样?是不是很绝望啊?哈哈哈……”
“苏苏!”萱萱这一刻完全呆住了。
“不用急,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楚寒轻咧起嘴角,“怎么样?蝼蚁,你很恨我么?我刚才可是说过,践踏敌人的尊严,可是本王最喜欢做的事情呢!”
“太素哥哥……”呼吸越来越难,苏苏的一双美目却深深地凝望着那张依稀熟悉的面孔,望着他渐渐模糊,“就这样死在你的手里,也是我莫大的幸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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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
一条黑影从阴影里一跃而出,一道如电剑光闪掠而过。
“哎哟!”一缕鲜血从扼住苏苏那只手的手腕上缓缓滑落,剧痛让楚寒不得已地松开手掌,“这该死的蝼蚁躯体!哼,原来是你,罗睺的传承者,竟然在这个时候出来搅本王的局!”
“哼!”九宸对自己的水准大失所望,隐忍多时所积蓄的力量居然连一剑也发挥不出来,原本预计是想把这魔头的整只手掌切下来的,结果却只是划出一道血槽而已。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九宸深明其中三昧,虽然情况已不容任何愚蠢的耽搁,但这位罗睺的传承者依然凝身顿步,飞快地做出一动作——将地上那颗骊龙珠一脚挑起!
紫色的华光流转飞舞,划出一道极其绚目的轨迹凌空飞出,九宸微微拧身,兔起鹘落,一手将珠子抄在手中,头也不回地逃遁而去。
“混账!这该死的蝼蚁!”随着紫色的珠光远去渐弱,魔化的楚寒凶炽的魔神威压竟然奇迹般地消减萎靡,他冷冷地扫了一眼窒息晕厥的苏苏和茫然惊住的萱萱,忿然不甘地怒哼一声,向着紫光黯弱的方向蹑尾追去。
只一瞬,光影全息,这空间再度被无边的黑暗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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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左先生,怎么了?”王九郎小心翼翼地揉着肩膀,讷讷地嗫嚅。
“嘿!”老跛子一巴掌拍在王大樵夫的肩头,疼得后者呲牙咧嘴,脸色骤变,“好疼啊!”
“呵呵,忘记了,不好意思呵,”老跛子尴尬地干笑两声,收回手掌,“木头小子,你得多用你那木头脑袋想想啊,即使你懒得用脑袋想,也得用你那木头扁担动手敲敲看啊,即使你懒得用扁担敲,也得用你那木头屁股感受下吧?”
“木头……屁股?”王九郎满头雾水。
“唉!”无奈的乌角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说你这木头小子,还真是没有白叫,你摸摸屁股底下,好好感受一下,坐着的是什么鬼东西?”
“喔,”讷讷地答应一声,王九郎听话地将手探到屁股底下,认真地摸索半天,“是什么?是什么?”
“怎么样?是否有结果了?”老跛子抱着肩膀,老神在在地颠着一条跛腿。
“这……不就是石头嘛!还能是什么哦!”王九郎瑟瑟缩缩地给出答案。
“嘣!”话刚出口,脑门上已经重重地吃了一记爆栗,“真他奶奶的是块木头!还是块朽木!你敲敲看,敲敲!你家石头会发出这么空脆的声音?你家的石头有这么光滑腻手?你家的石头会发出这么大的腥臭味么!”
“嗯?真的么,俺没注意啊!”王九郎半信半疑地二度探索起来。
“怎么样?这回有结果了么?”老跛子语气有些不善。
“有了!”王九郎悄悄地将头偏侧,“您说的一点不差。”
“真他奶奶的是个木头!嗯?”又一记爆栗出手,居然落空,老跛子不由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他奶奶的,你个木头小子还学会躲了啊!”
“嘣!”扳住肩膀,老跛子狠狠地重新敲了一记,完全命中,“小样,这回看你还能躲不!还敢耍老爷我!老爷我都说那么清楚了,你这木头脑袋居然还不开窍?想想看,是什么东西会有腥臭、冰冷、滑腻这几样感觉?”
“啊!俺知道了!”王九郎雀跃而起,“是泥鳅!那东西滑不溜手,还很腥……”
“嘣!”老跛子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泥鳅你个头!你见过这么大的泥鳅么!他奶奶的,老爷我告诉你,给我好好记住了!这是——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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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可撞死叔叔我了!”某鹤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狼狈地展开双翅,抖落翎羽间夹杂的灰尘石屑,一颗心忍不住滴血,“本大爷的翅膀啊,都快秃掉了,这得掉了多少根毛啊!真倒霉!”
“呵呵,傻鸟!”一阵脆脆的笑声将某鹤从顾影自怜的幻境中扯了回来,“你那是鸡翅膀吗?”
“哼!臭小子!还不是你害的!”某鹤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有你这么个小屁孩累赘拖累,叔叔这时候早就飞出去了!”
“哪有,”粉嫩的小男孩揉揉沾了一鼻子灰的小脸,“你根本就没飞嘛,光只会叫什么‘老爷救命’之类的!”
“哼,你个臭小子,很臭屁啊!叔叔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某鹤心虚地翻了个白眼,转着一对贼忒忒的眼珠,开始打量起四周来。
头顶还是那幅绚丽瑰奇的洞天画卷,一样的墨色天穹,一样的银河星砂,一样的钟乳仙葩,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没有了皎洁月华,但那座小小的石台还在,地面上也仅仅是多了些散落的或大或小的乱石罢了。
“真的啊!”某鹤有些泄气地垂下头,“果然是没有飞出去,还是在这里。”
“可可不见了呢,”楚珂指着那座空无一物的石台。
“是哦,那小狐狸不见了,不会是被元气撑爆炸没了罢!”某鹤满怀羡慕嫉妒恨地恶意猜度着,“小家伙,这回你明白了吧,叔叔警告你,千万不要乱吃东西哦!”
“才不理你!我去找她!”小男孩气鼓鼓地向石台方向走了过去。
“去吧,去吧,叔叔我正好清静清静。”某鹤骚包地迈着蹁跹舞步,“是有些奇怪呢,小狐狸不见了,那颗珠子也不见了,为什么我们两个还剩在这里?”
忽然,一蓬微弱的熟悉紫光映入眼帘,是那颗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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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一脚浅一脚,忽高忽低,借着手里骊龙珠的光芒指路,也不知跑了多久多远,直至身后再也听不见追踪的脚步声,体力透支到极限的九宸才将速度稍稍放慢下来,开始打量自己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前面忽地豁然开朗,进入了一个极为广阔的空间,头顶撒下微弱的光线,被骊龙珠那独有紫光晃得有些迷离的视野也逐渐恢复正常。小心地把骊龙珠藏入腰间,九宸继续向前走去,然而,紧张的情绪稍一解除,原本被刻意压制着的那种痛楚再度从全身每一处经脉肌肤潮涌而来!
每走一步,全身都痛如针扎,再加上严重透支体力的遗患开始发作,九宸只觉眼前的景况开始旋转起来,栽翻于地。
“咦?有人来啦!”被痛楚占据的大脑已无暇去思考,迷离的听觉仅仅捕捉到耳畔传来的一句奶声奶气的童音,下一刻,眼皮变得有如山重,整个世界开始恍惚。
唯一印在视膜上的,是那璀璨星辉下,一张粉嫩可爱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