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妓女长裙
作品名称:犟河 作者:溪水竹风 发布时间:2013-08-06 14:54:05 字数:3266
梦河嘴上没说话,则知道街上穿这种裙子的十有八九不是正经女孩,便给它取了个绰号“妓女裙”。不少男子在歌舞厅、美发厅见许多小姐穿这种黑底黄花的长裙子,很有魅力,也给自己的妻子买了布去做。很快地黑底黄花被梦河称为“妓女裙”的长裙,竞在鄂西城非常流行起来。
梦河去过舅舅家之后,得知表妹祁霞也再鄂西城,彼此便有了联系。实际上祁霞并不是在合资公司当秘书,而是白天做保险业务,晚上在舞厅做伴舞女郎。人各有志,梦河不便说些什么。而祁霞则认为梦河开美发厅,跟自己干的买卖也强不到哪里。彼此都不说破,相安无事,相处也比较和谐。
一日,祁霞骑来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说是送给梦河。梦河就奇怪表妹怎么会突然大方起来。一问才知道,她也去城市广场摸了抗洪赈灾彩票。用十元钱换回一辆自行车。可是,自己居无定所,没地方存放,平日用不上,就骑到梦河这里。梦河说:“这是你的财气,我却是不敢要的。”祁霞说:“什么财气,我他妈的手气就是不如别人,听说有个开‘的士’的小子,十元钱竟他妈的中了特等奖。”梦河笑着说:“你说的这个小子,我可是很熟悉哟!可别背后骂人呀!”祁霞吃惊地说:“哇噻!梦姐这么快就傍上大款啦!”梦河忙说:“你客别瞎说,他是强老师的表弟。”祁霞说:“每次一来就听你说强老师来强老师去的,老实说,你是不是真跟那作家强牛有一手?”梦河吃了一惊,反问道:“你听谁瞎说的?”祁霞不以为然地说:“什么瞎说《鄂西晚报》上都登过你们一起领奖的照片。”梦河这才放下心来。
那还是年初的事了。鄂西城作家协会,为推荐作品参加湖北省“屈原杯文学大奖赛”,组织了“东风汽车杯”文学笔会。结果强牛获得优秀作品一等奖,梦河虽然只获得优秀作品鼓励奖,但在业余作者中则是唯一的,组委会又得知他们又恰好是师生,就有意安排在一起领奖。于是,就有了那篇报道和照片。便说:“我和强老师可是纯洁的师生关系!”祁霞就说:“你也甭解释,现在什么年代啦?还谈什么纯洁!大街上随便拉个小姐检查,十有八九就不是处女啦!”
梦河说:“小霞呀!你以后不要说这些风言风语的话。”
祁霞便开玩笑说:“无风也起浪,有风浪打浪。自古都称文人为骚客,你整天在文人堆里混,客要当心哟!别斯文不成,反惹一身骚!”
梦河听得脸上火辣辣的,赶忙转了话题。询问祁霞最近可否回家?舅舅、舅妈身体如何?表哥祁强的装潢公司生意怎么样?等等。
祁霞无意中就看到孔雀送给梦河的那块黑色底,用许多黄菊花点缀的布料,心想若是做个长裙子一定好看。梦河本来也想做裙子,但觉得穿了一定很扎眼,就没有做。祁霞开了口,梦河也就没有拒绝。
后来,祁霞就用这块布做了一件长裙,穿上一看确实漂亮,加上祁霞又善于打扮,十分性感。歌舞厅那些小姐便都效法,美发厅的小姐也慢慢有人穿起来,祁霞便在梦河面前抖擞起来,说自己领导了鄂西城服装新潮流。梦河嘴上没说话,则知道街上穿这种裙子的十有八九不是正经女孩,便给它取了个绰号“妓女裙”。不少男子在歌舞厅、美发厅见许多小姐穿这种黑底黄花的长裙子,很有魅力,也给自己的妻子买了布去做。很快地黑底黄花被梦河称为“妓女裙”的长裙,竞在鄂西城非常流行起来。裴聪总在外面跑,便抓住这个信息,赶忙到武汉进了一批这种花色的布料,让黎鹃做了各种规格的裙子,推销给各服装店。于是,也就很快赚了一笔钱。当然,这是后话。
且说,祁霞得知梦河认识刚中了特等奖的裴聪。并且,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强牛家一起玩牌,便来了兴致。非让梦河领着她认识鄂西城有名的作家和他转眼步入小康的表弟。
梦河领着她来到强牛家。人在门外却听到屋内有“待尸歌”声,顿时吓了一跳。赶忙敲门,却只有强牛一人在家。
强牛见梦河带来一位十分时髦的小姐,便禁不住盯了一眼,只见她的短发曾经染黄过,后来又没有及时漂染,显得青黄不接的样子,五官的布置十分和谐,富在美感。上身穿一件很短T恤,露出了一段腰身,腰间曲线优美的展现出来,感觉富有弹性。下穿一条合体的裙裤,脚穿一双松糕凉鞋,厚实得有些夸张,走起路来双腿像是假肢。强牛心里就犯嘀咕,这是鄂西城典型的野鸡形象,梦河怎么会带到我这里呢?
祁霞也在观察这位鄂西城知名的作家。看了强牛的形象,她多少有些失望,只见他中等身材,长得十分坚实,但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高大,长象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显出几分憨厚,戴一副金丝边的超薄近视眼镜,侧看那镜片好似瓶子底一样,一圈一圈的纹理,显然近视度很高。祁霞心里想:鄂西城知名作家就长得这德性,凡胎肉体,走在大街上,根本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回头率一定远远不如我呢!
梦河看出强牛的疑惑,赶忙作了介绍,两个人都礼节性的打了招呼。梦河就问强牛:“孔雀姐呢?”强牛说:“裴聪中了大奖,她和小翠让他请客,这会儿,正在酒店吃饭呢!”梦河问:“那你怎么没去?”强牛说:“我没有口福,偏偏胃病犯了。”祁霞就插嘴说:“刚才到你家门口,听到有人唱待尸歌,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你家死人了呢!”梦河赶忙说:“小霞,可别乱说这不吉利的话!”强牛却十分大度地笑着说:“没关系的,我就爱听这待尸歌,我现在正在收集这方面的材料,准备写一篇关于这方面的文章呢!我正在整理这一段《老来难》,很有意思呢!想不想听听?”
强牛便领着她们来到书房。祁霞吃了一惊,三面墙都摆着书柜,里面装满了各种书籍。茶几上、沙发上也都放着书刊。对着阳台的窗前摆着一台电脑,电脑旁边也都是书。书房里除了一张单人桌,几乎完全被书所包围。在祁霞眼里,这就是一个书的海洋。书房外是一个大阳台,用铝合金封了起来,放了一排博古架,上面摆满了怪石,根雕,盆景等各种收藏,别有一番景象。祁霞这才感到作家的不同之处。
梦河早已见识过并不稀奇,帮着倒了两杯茶放在书房的茶几上,根本没往阳台上走。强牛就带着祁霞在阳台上观察了赏。什么“八仙过海”、“嫦娥奔月”、“仙人指路”,本来极其普通的树根、河石,经过岁月的苍桑,经过技术的再造,真是化腐朽为种奇,小小阳台经过强牛不经意的装饰竟然别有洞天。强牛向祁霞介绍着。各自心里都感到奇怪,对方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突然间两个都回忆起来,脸就不约而同的红了。强牛轻声问:“你是,松下裤子?”祁霞不好意思点点头轻声反问:“你是,龟头正雄?”强牛也点点头。两个人竟象特务对暗号一般。顿时都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梦河听到笑声,就在书房里问:“你们看到什么好笑的了,也不叫我去看?”两人这才止住笑声来到书房。
强牛便红着脸说:“那是好看的东西,是我肠胃不好放了一个臭屁!”
祁霞心里佩服到底是作家脑子反映快,便附合说:“没想到作家放屁也比一般臭。”故意用手在鼻子前扇一扇。
梦河却信以为真,忙关切地说:“你胃病经常发作,不要老是硬挺着,还是抽时间到医院彻底检查检查。”
强牛心里便惭愧不该在梦河面前说谎,赶忙转了话题:“好啦!咱们一起听待尸歌吧?说不定你们也会上瘾呢!”于是。打开录音机:
别的闲言都不谈,听我唱个老来难。
劝人莫把老人嫌,老来难啊老来难。
当初只嫌别人老,如今轮到我面前。
千般苦啊万般难,听我从头说一番。
耳聋难与人对话,岔七岔八惹人嫌。
老眼昏花看不见,常把李四当张三。
鼻泪常流擦不干,年青人常笑话咱。
说我糊涂又装蒜,男女老少人人烦。
儿孙媳妇个个嫌,牙齿掉完口流涎。
硬物难嚼囫囵吞,一口不顺噎半天。
卡在嗓内鲠在喉,眼看生死两可间。
儿孙不给送茶饭,反说老人口头馋。
冷天睡觉常戴帽,凉风飕飕脑袋酸。
拉被蒙头怕风钻,侧身睡觉翻身难。
盼天不明睡不着,浑身疼痛苦难言。
一夜小解七八便,怕夜长啊怕风寒。
鼻子漏液如脓烂,常常流到胸膛前。
席前陪客个个嫌,茶盅饭碗无人端。
常年肺虚常咳嗽,一口一口吐粘痰。
儿女们啊都恨咱,说我邋塌丢人眼。
脚又麻来腿又酸,行动坐卧真艰难。
扶杖强行一二里,上炕如同登泰山。
行动坐卧真艰难,全身哆嗦腿发软。
无心气啊记忆乱,颠三倒四惹人烦。
年老苦啊说不完,仁人君子听我言。
面对老人莫要嫌,人生不能只少年。
日月如梭催人老,人人都有老来难。
大家都来敬老人,尊老风尚代代传。
强牛没有想到,梦河和祁霞听着听着竟都流出了眼泪。
梦河说:“我想到了我的舅舅。”
祁霞说:“我想到我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