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解开误会

　　第一滴汗水与最后一滴汗水的区别就在于第一滴的时候是皱眉而最后一滴的是微笑，而我现在正处于第一滴与最后一滴汗水之间，无法皱出深深的眉头也无法扬起甜甜的微笑。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掌声，转身才发现是封平正在看着我鼓掌，这一刻我忽然皱起眉头却很想微笑。“对不起，打扰你们了。”封平看到我和向雨停下来觉得自己的出现有些唐突，“没关系，我们也练了很久了，现在只是想停下来休息会儿。”向雨向他解释道，他不好意思地：“舞蹈老师在吗？”“老师不在，她去音乐老师那里商量文化祭的事情了，你可以去艺术办公室找她。”封平听完我的话后递给我一瓶水匆匆离开了，我永远都记得那一次他走时转头留下的率真微笑，就像一道简单而温暖的阳光慢慢融入我的心中，那一霎我的原本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开了，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教室内的光线渐渐昏暗了，我和向雨最后练习了一次后就各自离开了，整个教室只剩下一片死寂和孤单的平面镜。
　　回到教室时黎雨已经先离开了，我背着书包一个人慢慢地回到了祠堂，看着这一路上枯萎的枝头才发现冬天的气息渐渐的深了，而我却还一直觉得秋天的身影依旧不远，看来有些事情得用心感受才更加真实。母亲一夜没有看到我竟觉得我的脸庞削瘦了一半，在厨房内准备了不少可口的点心，当我告诉她我选上女主角时她都开心地在厨房内哼起了歌曲。今天的客人比往日的多了很多，那梨花树像是身着素衣的玉女一般撑着一顶洁白的纱伞，枝头一簇簇枝压压的花朵像是漫卷轻飘的一团团云絮，这样的奇异美景确实是十分吸引人的。我也忍不住迈出步伐前去欣赏，一群群花花绿绿的游人将中堂挤得水泄不通，然而我却只凭一眼边寻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渐渐走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好像是过于沉醉于这美景之中未曾发觉我的存在，“黎雨，你怎么在这里。”她听到我的声音有些肩膀颤抖，然后缓缓地回过头把我拉到一边，我们一起坐在了白色的木椅之上。
　　“半夏，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说清楚。”她渐渐低下头并且眼神开始变得暗淡，我知道她的内心此刻是十分复杂的感受，我静静地等待者她开口。“之前真的很抱歉害你去了医院，是我让你不小心出了车祸的，真的很对不起。”“怎么会是你呢？”我听完她的话觉得十分惊讶。“可能是因为手术的后遗症，所以你忘记了一些事情。在你出车祸之前的前天向雨当着我的面表达了对你的喜欢之情，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他，他告诉你如果你也喜欢他就一定要去他家参加他明天的生日，不然他就会转学。在他走之后你告诉我你不喜欢他，当时我相信了你所以以为你不会去的，可是第二天我看到了你出现在去他家的路上，我以为你是为了瞒着我偷偷去向雨家。为了拦住你我叫我弟弟——黎目在路上拦住你并且缠着你不让你去，我没想到他过马路时差点撞车是你撞开了他却自己遇害了，黎目还只有5岁并不懂事，但是我也不是有心害你的，真的很抱歉，我只是想拦住你不要去和向雨见面，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因为救他出车祸，半夏，你原谅我好吗？”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忽然溢满了泪水，我看着她有些陌生有些熟悉。“黎雨，其实你鼓起勇气告诉我这些事就足以证明你是我的朋友，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就当做我依旧不记得这一切吧。我只是很想告诉你我真的不喜欢向雨，我对于他就像是对于凉生一样的朋友，当时我只是想要去向雨家和他好好说清楚这一切，并不是打算接受他的喜欢。”“真的吗？”她的泪水霎那间全部散开，就像一朵朵小碎花一般闪烁着淡淡的光芒。“真的，如果你喜欢向雨就应该早点和他说清楚，不然他永远都不会看到这样灿烂的你的。”我说完这句话时她的头忽然抬起来恳切地看着我说：“半夏，能不能把女主角的位置让给我，我并不是在意当不当得上女主角，而是很想和向雨一起登台演出，求求你答应我吧。”这个女主角的位置对于我们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身边那些珍贵的人，因为他们的存在所以这一切都显得弥为珍贵。我知道她内心的渴望，如果我不答应她她一定会觉得我之前的话都是谎言，但是我也不想让父母们空欢喜一场。“好吧，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老男孩》那首歌曲可以让我唱吗？你在前台表演舞蹈，我只在幕后演唱歌曲，这样好吗？”“好呀！我就知道你一直是对我最好的，谢谢你原谅我一直以来的任性，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她说完马上破涕为笑，然而我们知道这个秘密先不能让大家知道，只能我们彼此保守着等待揭开的那一天。风静静飘过时梨花以各种姿态摇摆着，只见在虬曲的梨树枝条上，有些低垂着脑袋，羞涩地藏起了含苞的花蕾；有些挺直了花枝，骄傲地摇摆着嫩绿的新叶；有些弯曲着双臂，默默地拥抱着盛开的花朵……而我们却并肩坐着，怀着各自的心事，看着飘过的白云，感受着我们的往事。
　　原本以为比起凉生的事情黎雨的处理起来会更为棘手，没想到恰恰相反，可能是因为半夏和黎雨从小一起长大有了深厚的感情，所以在这些问题面前我们也很容易面对。其实在黎雨的内心是可以感受到半夏一直以来对她的友情的，所以她今天才会放下之前的怨恨而出现在这里和我说清楚一切。不过，凉生的问题也不知道是否可以解决，看来这是在考验他对于我的信任程度，而我也无法插手只好慢慢等待结果。
“半夏，你当了女主角应该最近联系很累吧。”吃饭的时候母亲特意给我多夹了几块肉，我却看着她和蔼的笑容不知该怎么和她说下去。我慢慢放下碗筷看着母亲低声说：“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我没有办法当女主角了。”“为什么，你刚刚不是还说你是的吗？”她看着我一脸无奈的样子知道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起身去厨房盛了碗甜汤端给我然后意味深长地说：“没关系的，半夏。一场舞蹈剧最让人刻骨铭心的不一定是舞台上翩翩起舞的主角，往往一些平凡而生动的事和物此时最能打动人的。”我接过那碗汤忽然觉得“守得云开见月明”，它的味道是我从未尝过的甜美，至今我都一直记得那样的味道。虽然母亲的脸上并不失望，但是我知道听到我不再是女主角的话后他们也是有些难过的，我所能做的就是让那首《老男孩》带给他们前所未有的平凡感动。
“对了，你说之前帮助你的封平同学没有父母照顾，他生活得习惯吗？”忽然听到母亲提起封平我有种怪怪的感觉，“应该还好吧。对了，母亲，你以后能帮我多准备一份盒饭吗？”想起他的别墅中简单的家具应该可以应付日常生活。“是给他准备的吧，确实要好好谢谢他，我会准备好的。”母亲答应得比我想象的还要爽快。
　　晚饭之后坐在房间才发现一直都没有准备樱花绘画的参赛作品呢，我打开抽屉拿出画板与画纸却又不知道该画些什么，只好先呆呆地坐着回忆一下记忆中的素材。想了很久忽然想起之前广告之中的一句话：“一路向前，有时会丢了真实的自己，幸好，那份真实，回头依然存在。”因为内容比较复杂所以我没有选择点彩的加单手法，真实自己的必定是充实丰富的也不适合素描的黑白手法，所以油画是完成这幅画的最佳手法。握了好久的画笔手都有些酸了，桌上沾了一些各种颜色的渍迹，本来已经完成了整幅作品，可是谁知这时汗水却落了一滴滴在了画卷上，这样的事情是谁都不愿意发生的。被汗水滴到的地方虽然干之后不再平整，却让我意外地明白了世界上本就没有完美无缺的作品，而每一份回忆也是同样带着褶皱的。
　　迎着晨曦打开祠堂大门时正好看到封平的身影，他和我一样正准备出门去学校，我慢慢地走到他那里想和他打个招呼，却忽然想起他昨天的话。他会不会经过一个夜晚已经忘记我了，我们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都已经化成尘埃流入他的记忆细缝，要等待多少个春夏秋冬它们才会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这样的想法让我觉得自己离他好远好远。“半夏，早啊！”他熟悉的声音慢慢穿过我的脑海，把我从那些想法之中拉开，看到他的笑脸就好像看到全世界的美好一般。“你没有忘记我？”我看着他有些激动地问。“是啊，我也举得很奇怪，你是第二个我没有忘记的人。”“那第一个人是谁呢？”“不知道，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只知道她在我的记忆中出现过，并且是个很重要的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些心痛，感觉自己就好像被一把无形的长箭深深刺中心头，可是我的嘴角却是不由得一直微笑着。“你怎么了？”他摇了摇我的肩膀后我才缓过神来，勉强微笑着对他说：“没什么，我们去学校吧。”他好像看出来我有心事，一路上在没有多说些什么话，只是和我站在一条线上并肩走着，那样的时刻就好像任凭四周的景物变化，都只能够看到我们各自的身影一起飘动着，直到我们一齐到达同一个终点。
　　到达同一层楼时我们彼此微笑挥手道别才跨进不同的教室门槛，有的时候我会觉得他的出现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在过去深宫的20年中我从未遇到过一个仅凭微笑就可以让我快乐的人，但是他的一句话也可能让我感受到别样的伤痛。这种感觉很奇妙，而且我从感受过这种感觉。和黎雨解开误会之后我倒是经常和她聊天了，有的时候我们总会互相袒露彼此的心事，我和她的距离好像增进了不少。虽然凉生没有和我主动和好，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已经不再对我有意见了。易老师最近也因为文化祭落了个清闲，总是在办公室里面喝着茶看书，偶尔她会端着茶杯来教室里面看看我的准备情况。
　　中午的时候凉生好像有话要和我说，他却又坐在椅子上迟迟不开口，我想是该给他会儿时间酝酿一下，于是我准备先去封平那里把盒饭带给他。走到他们的教室才发现里面每一桌都放着一些道具，看来他们也为文化祭准备了不少东西。“封平。”他看到我的出现有些意外，和我想象中的一样他依旧是像昨天一样没有准备午饭，我拿起手中的盒饭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说：“看吧，这下你就不会挨饿了。”他欣喜的样子像是一朵金黄的向日葵，犹如灿烂的阳光一般带给我别样的温暖。“你可以跟我一起吃吗？我好像这样和朋友聊会儿天。”我匆匆忙忙的回教室把盒饭带过来，然后坐在他旁边的一桌一起用餐。“这好像是我们第二次一起用餐了。”“是啊，好像一天之内除了这一顿饭是充实的，其他都要靠外卖度过了。”封平一个人在家里面确实什么饭菜也不会煮，外卖是唯一能够拯救他的，想到这里忽然觉得他很孤单。“不如你以后每天都到我家里来吃吧，我妈妈应该会很喜欢你的，而且我们住的很近啊。”“这样麻烦你不好吧。”“不会的，如果麻烦我就不会帮你带盒饭了，而且你不是一直对梨花祠堂很好奇吗？”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用右手的食指点点了右边的脸颊，然后回答说：“那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他对我提出的建议十分满意，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吃完了午餐。
　　回到教室时同学们还没有回来，我想这个时候和凉生谈的话应该时机成熟了。“凉生，我知道你有话和我说。”他叹了口气然后说：“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母亲说是她记错了，你并没有把我丢在那里，我母亲有遗忘症很容易忘记一些事情，所以她才会记错的，真是不好意思。”“你的母亲也有遗忘症？”我对此感到十分惊讶。“怎么了？好像是遗传的，她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是一直对待我就像亲生儿子一样，所以她说的话我都是深信不疑的。其实她有些时候是会这样因为失去一些记忆而记错一些事情的，真的很抱歉，之前对你的态度很不好，我收回‘双面胶’这个词，你一直是我的好朋友。我昨天仔细检讨过了，是我不够信任你才会这样产生误会的。”我能够感受得到他内心深深的愧疚，只要能够化解这些误会其实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真相的，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只是在考验你对我的信任是否足够接触我们的误会。”我们重新回到了朋友的起点，就当初一样成为了班里面最有默契的拍档。“对了，上次我并不是有意气你比不过黎雨的，我是因为相信你可以比过她所以才用激将法气你的。”“ 这些我都知道，谢谢你在误会我的时候还那么相信我可以成功。”有这样的朋友在就好像有着一本随身携带的书本，无论走到哪里只要翻开它便可以知道很多它的秘密，而你也可以悄悄地告诉它你的一切。
　　下午的时候我和黎雨一起在舞蹈教室等待向雨来排练，我和她一起坐在红色的长椅上聊天。“半夏，你和凉生解开误会应该很开心吧。”“是啊。”
　　“你只懂我喜欢向雨，我也好想知道你喜欢谁呢？”“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就是觉得看到他很开心，看不到他就不开心，会整天很想他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却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过这种感觉，然后摇了摇头对她说：“好像没有这种感觉。”“那你就是还没有喜欢的人啦，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吃了亏。”想想自己在深宫中的二十年都没有遇见过心仪的人，又怎么会在这样的时代带了几个月就遇到呢？我微笑着对她说：“只要我不喜欢向雨，你不就是捡了大便宜吗？”她听到这句话就好像送下了心中多年的积石一般，拉起我的双手像个孩子一样玩耍。
　　那天的舞蹈教室很热闹，易老师带着很多同学都来看我们的排练，然而我和黎雨之间却藏着不能告诉他们的秘密，我想这一次的文化祭一定会是非同一般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