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线方块（一）

2002年12月12日上午午8点33分，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正在忙着做家务的妈妈赶着过来接了电话，没有听见电话那边的声音，妈妈不时的说着“好！”从她的脸上的表情我知道，应该是我入伍参军的事情有着落了，因为从妈妈的脸上我看到的是一种不舍的欣喜，眼神里的晶莹那是泪光，虽然只是说了几个“好”字，但是声音却是带着颤抖的哽咽！我退回到了卧室，看着房间里的东西，我知道我将要离去，心情激动而又平静，很矛盾的感觉.
听到妈妈挂了电话，爸爸问：“哪里的电话？什么事情？”
“武装部通知明天去换衣服，后天就去部队了！”妈妈简单的回答。
我知道妈妈会来我的卧室，听见推门的声音，我转过身去，笑着就问：“妈妈，明天就换衣服了？终于等到这天了！呵呵！”
“你就这么想离开这个家了啊？”妈妈也笑着说，看着我笑笑的样子妈妈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也许尽管是表面上的。
“梦想可以实现当然高兴啊！不是因为离开家的原因勒！你知道我最喜欢迷彩服的！”
“好！我通知一下你外婆，她说了要来送你的!”
“不用了吧？去当兵就两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就不用他们来了吧！”
“你是外婆带大的，她说了要来就来吧！你爷爷奶奶我就不要他们来了！”
“那好吧！”
妈妈出门去打电话了，我还是在看着我以前的那些相片还有高中的同学录，看着同学们给我的留言，傻傻的笑着，记得精诚{阿曼}同学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没有高考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人生！”看样子我的人生注定要不完美了！很多人对我的选择有些不解，问我为什么不先高考，我想：可能是每个人的梦想不一样吧！也许人生就是要有那么一些遗憾才会更加的记忆深刻，也许就是这样我才一直记得精诚的这句话!
外婆接到电话，上午就带着表妹一块来了，一直和我说着“到部队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听班长和领导的话”，“好好干！”之类的话，我细心的听者，妈妈也在旁边不时的叮嘱着几句，说着说着妈妈的眼圈又红了。最受不了这样的场景了，我赶紧说：“没事，部队现在很好的，老兵也不会欺负新兵了，大不了我去了老老实实的。也就两年的时间，就当我在外面打工或者上学，很快我就又回家了啊！你们放心好了啊！”
“出去了多给我们写写信打打电话的，再苦再累也要自己坚持！”爸爸在旁边说。
“好，我都知道了！我去整理一下东西！”说着我就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只是为了逃避妈妈的眼神。我就带了三本书，高考的《语文》、《数学》和《英语》的复习资料，还有一个笔记本，是想着到时侯考军校的用的！其他的东西听说部队都不让带，所以就算了，一想东西是越少越好，不让带正合我意！免得老妈又是让带让带那的，太麻烦！
中午吃了一顿很丰富的午餐，有我最喜欢的蛋饺子和红烧排骨，知道很长一段时间会很难再吃到家乡的菜了，所以吃了好多，也吃的很饱。突然想起一种临刑前的感觉.“呸！呸！呸！什么话！呵呵！”
下午，大舅也来了，一直陪他们说着话，晚上送大舅上车的时候，大舅拉着我的手哭了。我却忍着没有哭，一直忍着，我知道我不能哭，一定不能！
到了家里，我就早早的躺在床上睡觉了，因为明天还要去武装部。躺着却睡不着，想的事情很多。一直在家上学，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家，对自己以后的这条路到底该怎么走，一直在问着自己，我想：唯有面对！唯有坚持！
躺下快两个小时了，还是睡不着！闭上眼镜就这么躺着，突然听见门轻轻的被打开了，我感觉到是妈妈进来了，她静静的坐在我的床边，我依旧躺着没有动，闭上眼睛装睡，因为我听见妈妈在轻声的哭泣，但是她又怕吵醒我了，所以一直又不敢哭得太大的声音，我听着，心里却是一阵阵的抽痛，像一把尖刀刺进，再使劲的搅动，终于知道了母子连心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了！妈妈用手摸着我的脸颊，感觉到妈妈那双日夜操劳的手上已经很粗糙了，但是却让我感觉到了无尽的温暖，我把泪水在此刻选择流进了心里。原来一直睡不着，在妈妈的轻抚下我尽然甜甜的进入了梦想！
一晚上做了好多的梦，也梦到了好多的人，梦醒时已是清晨，一睁开眼，看到妈妈还是坐在床边，不知道妈妈是一夜都在还是一大早就来的，只是看着妈妈那双通红的眼镜，实在没有办法用语言来表达那心中的滋味，也许只有自己能够体会到吧！
“妈妈，你起这么早啊！”内心还是希望是后者！
“嗯，来看一下你东西收拾好了没有？准备叫你起来吃早餐了，今天就要去武装部报到了，要早点起来，八点就要过去。哦！你想睡就再睡一会也可以，到时卖点早餐在车子上吃也可以，到了部队就不能谁这么晚起来了！”
听着妈妈的话，有点不知所以然，但我知道她的心情是乱的！
“妈妈，我起来吧！呵呵，我现在就要开始适应，这样我就可以尽快适应的，你放心好了！”
天气非常的不错，出着太阳，暖暖的。在12月能有这样的天气真的很难得，大概是老天为了减少一些离别是悲伤吧！突然想想自己穿着军装到底是什么样子？“帅，绝对的帅！哈哈！”不禁笑笑，
走的时候邻居们也来送我了，看着送行的那一张张朴实而又真诚的脸，心里莫名的一阵激动，还是将泪水忍了下来，挥挥手，说声：“再见！”
就这样，我爸妈和外婆表妹的陪伴下到了县里的武装部，在那里已经来了很多和我这一批去河南某部的未来战友了！（之所以称是“未来战友”那是因为我们在这个时候没有授衔所以还不能称为真正的军人!）都在那里等着点名报到发衣服，有的拽拽的抽着烟，有的和家人朋友说笑着，有的很女朋友亲热的交流着感情，看着女孩那红红的眼镜，肯定没有少哭，准备入伍的男孩却是嬉笑着，大多数的还是在接受着父母的教育。我就是大多数人中的一员，继续接受着我已经能够背下来的那几句话，但我知道，此刻他们的心情也只能说出这些话了，我唯有理解，唯有倾听！
“到XX军XXX师的过来集合了，点一下名，看人来齐了没有？通知是9点半集合完毕的。”武装部的一个干部在操场上喊着。让他很恼火的是只有几个人慢慢的嬉笑着向他那走去。
“集合了，我先去了！”对爸妈他们说了一句。
“去吧！”爸爸说，因为妈妈眼镜又红了！这个时候往往只有中国式的传统父亲却最有用！
“你们磨叽什么呢？都要去入伍参军了，怎么还这么不听招呼啊？那些家长，都先让开！清点一下人员发了衣服有你们说话的时间！动作都快一点，到这集合！”一个很沉稳有力却又很有穿透力的声音震在了我们的心上，让我觉得我不得快走两步赶紧过去集合。一看是我要去的那个部队接兵干部，给我搞过政审。听着他说话我想这就是军人的气质吧。
“一会点到名的答‘到’！清楚了没有？”
下面却是没有声音！
“听到没有啊？”
“晓得里！”“听到了！”“……！”
“杨小雪”“到！”“邓善军”“到！”“黄亚毅”“到！”“刘海”“到！”…….
“蒋品”（奖品）
“哈哈哈……！”还没有等到别人答到，下面却笑开了。
“蒋品”“到！”……
奇怪的是那个干部居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继续点着名。我感觉他是在想；你们笑吧，笑吧！到了部队我就让你们笑得比哭还难受！一想此处，心里不禁打了个寒战。
“石振乾，石振乾，人来了没有？”
“到！”那个干部看了我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看样子是真的不能分神啊，明显感觉额头上有汗在渗出来。
“刘浪”“到！”这个‘到’非常的干脆洪亮。
“这个小伙子不错，还有点当兵的样子！”看样子是对这个刘浪是很满意。
“装吧你！在这里现什么宝啊？”很多人心里很是不爽！
…….终于点完名，一共48个去xx军XXX师的兄弟，那边是去这个军军部的58个。我看看四周，大家都相互的攀谈起来，因为这些就是要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而且又是离乡背井的老乡，以后关系必然是很铁的。因为现在的几大铁关系，一起扛过枪的排第一位啊！
“我们这个部队听说是一个王牌野战军，训练很苦的！”有的知道些内幕的未来战友开始透露一些情报。
“好像是什么应急机动作战部队！用的武器都是最先进的！”
“对！对！对！又叫什么快速反应部队！”
“那大家就等着吃苦吧！这样的部队训练肯定很累！”
“不是说当兵就前面三个月新兵累一点，到以后就好了！”
“哪个晓得咯！去了就知道了！”
“还了，都跟我走去领衣服了，衣服领好以后，自己就换了，把被子打成背包，东西都带好，就可以回家吃饭，下午三点钟带上所以东西到这里集合，那时候就由部队接收了！明白了就解散，不明白的就来问我！”
当那身军装发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才发现这衣服这么大，那裤子的裤头至少是可以装进去两个人，没办法，还是要勒紧腰带穿啊！换上这身军装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穿着不帅！但是还是很激动，虽然现在还没有军衔，觉得还是蛮精神的！安慰一下！哈哈
“衣服怎么这么大？”爸爸看看后的第一句话！
“穿上军装就是不一样了！”妈妈的第一句话！
下午的集合那个干部似乎轻松了很多，一说集合，大家很快都站好了，我发现每个人的样子都好像有了些或多或少的变化，仔细一看是庄严了很多，看样子部队真的很能锻炼和培养人，这只是换了身衣服都见效果了，那训练几个月不是更好了！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正式是部队的人了，所有一切活动要服从我们的管理，现在你们也穿着军装了，就是半个军人了。一会排队到对面的黄花宾馆，我给你们分房间，家长先不要进去，等分好房间了，你们可以去看你们的孩子，五点钟就必须全部离开房间。你们任何人要出宾馆要找我们请假！明天早上六点钟起床准备做火车去部队。好了，现在准备去宾馆！”那个接兵干部在安排着。突然间我觉得压力大了好多，觉得自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分好了房间，我的接兵干部X连长居然让我担任班里的临时班长，心里一阵激动，心想；我都还没有去部队，就当上班长了？我要好好干，要好好干！傻傻的想着！
外婆、爸妈、表妹、在县城工作的叔叔也来了。外婆还是笑笑的说着鼓励的话，叔叔也督促着我去了要好好干，我使劲的点点头，妈妈已经是哭的很伤心了，爸爸在劝着，我在忍着。
“莫紧勒，到部队是好事，锻炼一下，就像读书的样，又莫要蛮久！莫哭里咯！现在古里也搞好里，乾牙子你也休息一下，明天还要坐车，我跟你妈妈他们就先回去里，该港滴已经港嘎蛮多里，你自己记得就要得里，家里你在外面就不用操心咯，在外面干好自己的事业！”外婆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样也好，我真不想看到妈妈这样！
“好，你们回去吧!我，你们就放心吧！在部队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儿子啊！到了部队记得给我们打电话。”妈妈哭着说着。
“好好干！”爸爸拍着我的肩膀说。
“走！”外婆拉着妈妈就下楼了！
我实在不忍再看，爸爸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的眼镜也红了，坚持的看着他们下楼、走远、还有母亲的一步三回头！在他们面前伪装的坚强瞬间彻底的崩溃，扶着墙痛哭却没有声音。
“兄弟！”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
转身看到自己的堂弟居然来了，看着他的泪水已经留下，一声“兄弟！”的召唤，一个重情重义的相拥，我哭喊着：“我不在他们面前哭，我不在他们面前哭！”
度过了一个无眠的夜晚！一直和他们聊着！
第二天的清晨依旧寒冷，带着湖南冬天特有潮湿，我深深的呼吸着，想多带一点在肺里，因为我要离开这里了，不知道是两年或者更长！树叶已经尽数掉光，只有一树的枝头，但是此刻看来还那么的挺拔！
“嘎子！”听见有人叫我。
我看到一个熟悉而又不敢相信的身影，我最好的兄弟——杨炎！
“你不是在娄底吗？”我问。
“昨晚打电话去你家，你妈妈说你今天早上走，我连夜从娄底赶回来来了！先去了你家，阿姨让我给你带了两个背心过来，说你以前在家睡觉穿习惯了，让你到部队睡觉也穿着！”
我再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觉得泪水又一次的把眼镜占满！和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相拥相泣！没有过多的语言表达，唯有一次一次的将两人的拳头握紧。
挥挥手，去车站的大巴走了，没有想到和他这一别就是五年！
车在去火车站的公路上开着，车上此刻大家一块唱起了《团结就是力量》之类的歌，大家都从离别的悲伤中渐渐走了出来。车经过我家不远的那条公路了，我看向路边时，却发现站在那路边寒风中的尽然是爸妈还有外婆和表妹！他们使劲的张望着每一辆路过的大巴，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是在寻找我的身影。
“我在这里，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干的！”我挥动我的帽子使劲的对着车窗外喊着！
他们听见了！我也走了！
将离家，心一直伤！但是此刻看着寒风中的他们的身影，我告诉自己要坚强！再苦再累，自己扛着，不要再让家人分担了！我想我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