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红轿车 请载我回家

　　在亲情和爱情面前，心莲最终选择了爱情。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她彻底与父亲闹翻了脸。爱情的力量真是神奇，爱情到底是什么？一位法国作家在他的爱情箴言录中说：“给爱情下定义是困难的，我们只能说：在灵魂中，爱是一种占支配地位的激情；在精神中，它是一种相互的理解；在身体方面，它是我们对躲在重重神秘后面的一种隐秘的羡慕和优雅占有。”其实，人生在世能几时？遇见自己真爱的人就应该勇敢的去追求，有爱的婚姻才会幸福，而幸福就握在自己的手中。生命中，有些缘分一旦错过就不在了，有些人，一旦放弃，可能就再也找不到爱的感觉了。
　　父亲的坚持和固执，使得心莲没能像姐姐一样风光的出嫁，没有大张旗鼓的邀请宾客。父亲给了心莲一笔钱，当做嫁妆，不带喜声，不带喜气，跟着书涵一起奔赴了那个梦想中的幸福港湾。
　　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樱花伫立在村口，许久。心事恍若凝固，蹙眉轻叹，女儿远嫁他乡，生活是否幸福，这儿行千里母担忧是天下每位母亲最真的写照。夕阳西下，波光粼粼的河水铺满浓郁的绿影，落英缤纷的小桥上，一颗牵挂女儿的心在黄昏的颜色中轻轻地飘着，一直到很远很远……
　　“娘，咱回家吧。别看了，人都已经走半天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啊？”心菊扶着母亲的胳膊，转瞬间，她看到母亲微微湿润的眼角，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母亲掉一滴眼泪，也许这次，二姐的执意离开是真的触痛了母亲那颗坚强的心。
　　“走，咱回家。但愿你二姐能过得好好的。”
　　黄昏中，母女俩相依着走回家，刚进家门，就听见吵架声。
　　“不好，二哥和二嫂在吵架呢。”
　　“唉！真是不能清静一天呀！”
　　看见母亲和妹妹回来了，两人停止了战争。看似停止的风雨，其实背后蕴藏着更凶猛的疾风暴雨，蓄势待发。吴萍拉着脸跑回房间拿起一个包就要往门外走，眼瞧是要离家出走啊。
　　“她二嫂，这是要去哪儿？”樱花正和她碰个对面。
　　“我回娘家，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你儿子总欺负我。”
　　“先进屋，说给我听听，若他真欺负你，娘替你做主。”
　　吴萍看似委屈地抹着眼泪，跟着婆婆走进了屋里。清远正坐在沙发上抽气了闷烟，从学抽烟时就有的习惯，仰头吐着一口口圆圆的烟圈。
　　“清远，为什么和吴萍吵架？”
　　“为什么？娘，你问问她，让她自己跟你说。”
　　“我说就我说。你背着我乱花钱，事先也不跟我说一声，那是小数目吗？那可是2000块钱呢。”吴萍振振有词的辩道。
　　“心莲走得那么急，你刚巧又不在家，这不是没来得及和你说，你看，你一回家，我就跟你说了，就这还不愿意。”
　　“人家大哥就只给她500块，你为什么要给那么多？合着咱家的钱是杨树叶吗？”
　　“噢，说来说去，你跟我吵架就是因为我给心莲的钱多了。”
　　“对，这样说也没错。”
　　“那可是我的亲妹妹，我这当哥哥的没能亲自送她，多给她一点不行吗？就2000块钱，我几天就给你赚回来了，咱要是没有钱，拿不出来，你对我发火，也情有可原，2000块钱在咱们手里不算啥吧。你自己不清楚吗？你怎么和大哥比，大哥死工资，每个月的工资还不到1000，人家都能花500。我简直跟你说不通了，不可理喻。”
　　“就你大方，你富有，你怎么不给她两万呢？”
　　“家里没有那么多现金了，要是有，我可能还真会给。”
　　两个人是越吵越凶，那怒目相视的眼神把夫妻间的那点温存全消灭殆尽了。
　　“都别吵了，这2000块钱，娘来出，心菊，去把娘的那个盒子拿过来。”樱花的一声令下，两人嘎然止声了。
　　“娘，为啥让你出呢，我有钱。再说了，那是我给妹妹的一点心意。”清远拉住小妹心菊。
　　“小妹，不用去拿，把钱留着你好上学。”
　　“去，拿去。你妹妹上学有钱。你们在城里买房子，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心菊还是听母亲的话，拿来了母亲放钱的小木盒。这个已经被磨掉漆的古铜色小木盒，陪伴着樱花走过了几十个春秋。多少年了，它承载着全家人生活的希望，承载着一个能勤俭持家的母亲、半生的心血。
　　樱花将20张100元的钞票递到吴萍的手中，心里诡笑的吴萍毫不犹豫地接过了这一摞钱。清远见此举动，刚要火冒三丈，被慈祥母亲一句话给压住了：“不要再吵了，你们都是娘的心头肉，吴萍岁虽是媳妇，但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嘛：为儿子疼媳妇。两口子能过去的就不要吵架，伤和气，你们俩是要过一辈子的，不要动不动就吵架。”
　　“娘说得对，我们以后不吵架了，都听您的。”见钱眼开的吴萍不觉而委屈了，笑脸相陪，哄着丈夫清远回到自己的房中。
　　“都是我不好，你就别生气了。”
　　“那好啊，你把这钱还给咱娘，我保证不生气。”
　　“我说你个死脑筋，你们兄弟姊妹那么多，爹挣的钱够咱娘用的了，咱们今天拿回钱来，存着，等那一天爹娘老了，需要用钱了，咱再拿出来，那不是显得更孝顺，你还拥有孝子的美名，这不是两全其美？”
　　“可我这良心上总过意不去。”
　　“你想多了，没听娘说嘛，你们都是她的心头肉，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其实到最后，这钱还不是给了你妹妹心莲，咱又没有拿娘的钱，是吧？”
　　清远被媳妇绕来绕去的摆道理，最后还真给摆晕了，觉得媳妇说的很有道理啊。这真是应验了老人的那句俗语：“媳妇是枕边铃，一遍不听，两遍行，三遍说得头头灵。”
　　心菊看着母亲的做法，很是生气，颇为不解，坐在一旁生闷气，故意不去理会母亲。
　　“心菊啊，是不是觉得娘在向着你二哥啊？”
　　“哼！我想买双新鞋，你都含含糊糊，平时省吃俭用，到了二哥，你出手就是两千块，这不是摆明着向着儿子嘛，重男轻女，跟爹一样。”
　　“你还像个孩子一样。我不会重男轻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可是手心肉多，手背肉少，还是不一样。”
　　“嘿嘿，说的是这么回事，娘打的这个比喻不对啊。你们姊妹五个，就像我是五个手指，用牙咬哪个都是一样的疼。哪一个受伤了，都纠动着娘的心。”
　　“十指连心是没有错，可是五个指头有长有短，我是最小的，可有可无，娘有三个指头一样能拿起筷子的。”
　　“呵呵，看来没有文化的确可怕啊，我是怎么都说不过你了。不过娘说的都是真话，对你们都是一样的疼。”
　　“二嫂那么嚣张跋扈，就让二哥跟她打呗，你这样属于助纣为虐，时间久了，她会蹬鼻子上脸，越来越过分。”
　　“你二嫂就是爱占便宜，她很孝顺她自己的父母，这就说明她不是一个坏人。她感觉和我们疏远，那是还没有相处来感情，慢慢地会好的。这一次，她人情是卖给你二姐了，自己心知肚明没有花自个一分钱，这人都是有良心的，慢慢地就会良心发现的，不信你就走着瞧。”
　　“嘘，瞧您说得跟弥勒佛下凡人间一样。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良心发现，您不光天真，还无邪。不跟您说了，睡觉去。”
　　月华如水，清辉满地，樱花独坐一偶，冷风望月，送走了二女儿，一颗牵挂的心还没有平静，又迎来了儿子媳妇的硝烟战争，刚刚平息了一场争斗，又惹来小女儿的愤愤不满。一颗爱子爱女胜过自己生命的心，坚定又执着。透过干净的月光，她轻飘的鬓发开始有了霜的颜色。女人的心是脆弱的，但母亲的心却是将强的。她知道，儿女各自成家后，若想让他们还像以前那样兄妹齐心，团结互爱，就必须忍别人所不能忍的，做别人所不能理解的。目的就是等到她老去的那一天，自己的孩子能够像围轴盘坐的蒜瓣一样，紧紧的，相依，相靠。
　　心莲来到这个梦想中的安乐窝，大失所望。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贫困的远古时代。一眼望去，目光所到之处除了百十户人家，就是荒凉的土地，没有平整的马路，就连一条直道也难寻，羊肠小道蜿蜒起伏，村里仅有的一个小卖店摆满了一眼能看完的商品，碰巧路上感冒，想买点感冒药，却被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狠狠地砸了一顿，一盒极为普通的感冒药在家里也就2块钱，在这里却索要10元钱。这是什么地方啊？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跟着书涵来到即将属于自己的这个家，巴掌大的小院，矮矮的小房屋，黑漆漆的屋子里，摆满了打缸，桌子，板凳，还有粮食……真是想下脚都难呐。书涵的母亲一口的方言，让心莲听得一头雾水，还得由书涵来做翻译。旁边站着一个小女孩，想必这就是书涵与前妻的女儿了。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小脸脏得像是小花猫，补丁摞补丁的小花衫上镶嵌着斑斑泥巴点。
　　“你叫什么名字啊？”心莲温和的微笑着问。
　　只见她害怕的摇摇头，又低下了头。
　　奶奶大声的吆喝道：“这死丫头，不是问你吗？怎么不回答？”
　　心莲虽然听不懂这婆婆到底是说的什么话，但是听着严厉的口气，像是在训孩子。
　　“不要这么凶嘛，看都把孩子吓着了。来，阿姨给你带了好吃的，有糖果，有点心，还有……”
　　小女孩看到自己从来都没见过的零食，微微地笑了一下，伸出呼嘿的小手，突然，又快速地缩了回去，抬头看了看奶奶的脸。
　　“来，拿着，不用怕。”心莲蹲下身来，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不知是同情还是怜悯，内心竟有一丝隐隐的痛。好可怜的孩子，没有妈妈疼的孩子真的好可怜。
　　心莲望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曾经她是追求自己婚姻路上的一颗绊脚石，曾经她是让自己背负“后妈”符号的小累赘，在没有见到她之前，心里还尚存一丝恨意。可今天她见到了，眼前的她是那么的楚楚可怜，像是一个人漂泊在没有温暖的海边，像是迷了路的孩子，那种孤独，无助，可怕，全部泄漏在一双话说话的眼睛上，那渴望被爱的眼神，触动了一个未婚女孩的柔心。善良的心莲拥抱住了小女孩，没有一句话，此刻她只想抱着她，那瘦小的身躯是如此的冰冷，她要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妈妈的温暖。
　　心莲的举动，让站在一旁的书涵很是惊讶，这一拥抱，像是久别重逢的母女。如果用爱屋及乌来解释，似乎不为过之。但还是人性的真善美让心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后妈这个符号的背后隐藏着多少不为人齿的难言之隐，她只觉得这个女孩好可怜，被妈妈抛弃已经是很不幸了，唯一可以依靠的奶奶还是如此声言厉色，一句话都吓得发抖。虽有爸爸，可爸爸整天忙着外出挣钱，也没有时间和经历来照顾她。
　　就在这时，婆婆又喊上了：“别抱她，她身上好脏的，给你把衣服都弄脏了。”心莲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书涵在一旁翻译者。心莲听后：“您还知道脏啊，那怎么不给她洗洗呢？小孩子这样会生病的，你看这小手得有一个月没洗了吧，你让她怎么吃东西啊？”
　　婆婆也是听的一知半解，但看着如花似如的儿媳妇，还是开心的乖乖倾听着。
　　“阿姨知道你的名字，你叫燕子对不对？”
　　小女孩微笑着点了点头。
　　“走，阿姨帮你去洗手洗脸，好不好？”
　　这是心莲来到这个家中所作的第一件事，给小燕子洗脸梳头，没过多久，一个漂亮可爱的小燕子站在了书涵的面前。
　　“爸爸，你看我干净吗？”
　　“干净，燕子长得真漂亮。”书涵的眼中已是泪满眼帘，只是没有流下来。她看着心爱的心莲，觉得这就是上天送给他人生最美最大的恩赐。就这一刻，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这个女人幸福一生。
　　心莲跟着书涵来到了他们的新家，房子盖得很好，虽然没有院墙，屋里面也空空如也，但还好有一个安身之地。他们忙碌地收拾了起来，第二天，心莲就把燕子接到了新家里。带着燕子到镇上去买几件新衣服，就在这里，颇有生意头脑的心莲发现了商机，环顾四周，竟然没有一家餐馆，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个概念：开饭店。她回家和书涵商量后，将自己的嫁妆，还有哥哥姐姐给的钱，全部投入，开了这小镇上第一家餐馆。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忙得自己照看不了燕子，还是将她交给了婆婆。
　　一天，心莲正在忙着算账，没发现燕子已经悄悄地走进来，老实的孩子偷偷从她抽屉里摸了一百块钱，刚要往外走，却被无意中抬头的心莲给看见了。
　　“燕子，你来了怎么也不跟阿姨打声招呼就要走呀，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说着下意识地将两只小手藏到背后。心莲看她吞吞吐吐，神情恍惚不定，以为又挨奶奶骂了，拿出了10块钱：“来，你去给奶奶，让奶奶给你买苹果吃去。”
　　燕子伸手去接钱，却将手里的一百元钱掉在了地上。心莲看到此景，很是生气。
　　“这是谁的钱？从哪来的？”
　　“不是，是奶奶让我拿的。”孩子害怕的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阿姨不好，阿姨跟你道歉啊，不该凶你啊。可是，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小孩子不能偷拿任何东西，必须经过大人的同意才行，这样偷着拿呀，是犯法的，也就是说，警察叔叔会把你关在黑黑的屋子里，来作为惩罚的。你这么小，也不会花钱啊，拿钱做什么呢？”
　　“奶奶说，让我偷偷的拿，不能让阿姨看见，不然阿姨会打我的。”听到这里，心莲的气一下子全上来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教孩子的，这不是误人子弟，亲手教孩子犯法吗？来这个家半年了，自己的刀子嘴还一直没上过场呢，这一次，可是逮着机会了，说的婆婆张口结舌，面红耳赤，目瞪口呆，半天一个字也没机会说出来，旁边的邻居看到了，有的听到了，没有不佩服这个刀子嘴的，但大家都听得句句在理，因为心莲的婆婆平时在大家的心中就是个惹人恨的挑事精。
　　心莲给婆婆买了50只鸭子，把燕子从她身边接走了。
　　“娘，您以后没事就喂这50只鸭子吧，孩子不用你管了，你不是缺钱花吗，我每个月给你300块钱，没事你就带着鸭子去河边溜达溜达。”
　　书涵的母亲被心莲说得服服帖帖，不再惹事了，不说别人闲话了，拿着儿媳妇给的钱，赶着鸭子，叼着烟卷，很是悠闲得意。
　　“燕子，你以后就跟着阿姨好吗？再跟着你奶奶，我担心会把你善良的本性给抹灭了。跟着阿姨就得乖乖在饭店的柜台上待着，不许乱跑，要听话。因为阿姨要挣钱，让你过上好日子，行吗？”
　　“嗯，我一定会听话的。”
　　一年后，心莲的生意越做越火，又过半年，租下了一个更大的门面，重新装潢，将环境，品位，特色美味，服务宗旨，经营理念，都提升了一个档次，即经济实惠又不失名牌饭店之派头，尤其是主打的特色美味，齐聚各地美食特色，让众多人慕名而来，天天满座，有时都得提前预定。
　　又到新年了，心莲一算账，利润高得让两人抱头哭笑，即使高兴也是辛苦更是感动和欣慰，有多少人在生意场上失败，又有多少人苦于挣钱无门，求财无道，相比，他们很是幸运，感谢上帝的眷顾。
　　两年没有回娘家了，当时灰突突的走出来，心莲下定决心，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回去，一定要证明自己并没有看错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心莲和书涵来到车行，挑选了一辆红色的轿车，这是心莲选择的颜色，也许在她心底，一直有一种遗憾在隐隐作祟，那美丽的红嫁衣，曾经只是在梦里飘过，今生再也不能弥补这个美丽的遗憾了，所以，来到车行，这红色的轿车一眼落入了她的心里。
　　这是离开家的第三年，秋风瑟瑟，她迫不及待的奔赴秋乡，眺望美丽的家乡，怀念慈祥的母亲和至亲的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