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张强暗恋痴情却未遂 识诡计张强英雄救美

村长从高梁花的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张强赶着驴车从高梁花的门前走过，见大白天还拉着窗帘，高梁花的眼圈还红红的。张强的心里就知道里面肯定有事。这么多年，谁做女人能不想那事，张强心里便有一种欲望；既然你能与别人做，就不能不与我做。
　　其实这种欲望，在十几年前，张强的心里就有了。
　　那时，缺柴烧，能够有点儿木柴烧，便成了稀罕事。
　　夏天，雨儿下得很勤，河道便涨满了水。一些被砍伐的老木头树根，被水一冲裸露出来。王山从河道边上走过。伸手就把树根儿抓上来。扛在肩上往家里走。正好与李水相遇，李水眨巴着鼠眼儿，看着王山肩上的木根儿，笑了笑，没言语。
　　王山扛着树根儿路过高梁花门前时，见高梁花用架筐盛着些草根头，这些柴儿很软，一阵火儿就烧没了。王山就把树根儿在高梁花的门前一放，径自走了。高梁花看了一眼王山，又看了一眼树根儿，弯腰将树根儿往墙根一放，回屋去了。
　　王山刚到家里，村里的几个人就跟了过来。
　　治安主任说，王山挖了村里的树根头，王山说：“没有。”
　　治安主任就问躲在身后的李水：
　　“你不是看见了吗？”
　　“我亲眼看见的！”李水说完便在院子里四下子看来看去，其他人也在屋里屋外，翻了个遍，也没找着树根儿。
　　王山说：“李水，你咋诬陷人呢？”
　　治安主任瞪了一眼李水，气冲冲地扫兴而去。
　　张强的手有点儿痒痒，刚下过雨，队里无法下地。他在家里睡了会儿觉。就想在村里转转偷点东西。他东转西转，来到了高梁花的墙根下，他迷恋高梁花的美貌，总想能有机会在她身上沾点儿便宜。今天一到这儿便流出了口水，见四下无人，他就翻过了墙头，来到门前，见门锁着，心里刚刚涌起的欲火一下子熄灭了。回转身，看见墙根儿的树根儿，顺手就提起来扔过了墙头。
　　第二天，高梁花生火做饭，到墙根儿拿树根儿却不见了。那年头又不敢声张。只是心里头纳闷，难道树根儿长翅膀飞了不成？
　　张强将树根儿从墙外扔进院子里，咚的一声响，吓得住在一墙之隔的李水一跳，便踩着木椅子向张强家里一看，见王山扛着的树根儿竟然在张强家里。李水的心里便有了主意。
　　张强从门外走进来，李水在墙头上故意咳嗽了一声，吓了张强一跳。
　　“村里说少了一棵树根儿，正找哩！”
　　“我……”张强吱唔着不敢直说。
　　就从衣袋里掏出一只烟，递给墙头上的李水。李水不接。张强从裤袋里把刚买的一盒烟递给李水。李水接了烟，对张强说：“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赔了一盒烟，张强心里很不高兴，想起那天李水给村长递烟，他亲眼看见李水从左口袋里摸出好烟，给自己却是从右衣袋里摸出孬烟，心里骂道：“李水，你等着！”
　　
　　
　　
　　李水从村委出来，向路边的厕所走去。进了厕所，刚掏出那东西上，就见村长站在后面。就努力控制着自己，等村长那东西先尿，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哗的一声尿出来。李水的脸一红，对村长说：“我先尿了！”
　　村长看了眼李水：“尿就尿吧，还用请示！”
　　李水系好裤带，站在那儿等村长解完小便走出厕所，李水才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李水见村长走远了，才回过头向家里走去，远远看见高梁花一个人在装高梁秸杆，三步两步跑了过去。
　　李水爬上车辕，对高梁花说：
　　“你在下面，我在上面……”
　　话还没说完，李水的屁股上狠狠地挨了高梁花一秫秸打，哎哟一声跳下车来。
　　“高梁花，你咋打人呢？”
　　“你说话干净点！不然我还要撕你的嘴！”
　　“你想哪去了，话还没说完呢！好心当了驴肝肺，你自个装吧！这么多年了，你还记仇呢！”
　　李水摸着屁股一拐一拐地走了。



　　　　　　　　　　　　　　



　 连续几天的降雨，田里的红高梁泡倒了一大片，村长看着倒伏的高梁，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
　　这时李水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张报纸。他递给村长一支烟，点上，两人便开始吞云吐雾地吸烟。
　　李水把报纸展开，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村长说：“你把报纸拿反了！”
　　“我拿给你看呢！”李水说。
　　村长知道李水不识字，故意问他：
　　“这是啥报纸？”
　　“是农村大黑（众）！”
　　“还农村大白呢！”村长夺过了报纸，“是大众，不是大黑！”
　　“是，是，今回这地里可下透了！”李水想转移话题。
　　“下透了，槐崖头上的土还干着呢！”
　　两人回过头，见是王山站在身后，李水尴尬地一笑：
　　“有你这样顶嘴的吗？”
　　村长见两人又要顶嘴儿，把烟头狠狠地一扔，丢下二人自顾回家去了。
　　
　　
　　李水把在高梁花窗前听到的事对老婆一说，俩人的心里才有了点痛快，积郁在心头的心事终于落了地。后悔那天把王泽和玉春给打了，可真有那事，万一王泽真的不行，可就苦了李敏，得劝劝女儿。李水老婆就去了李敏的房子，见里面没人，两口子就慌了，急急忙忙地朝园地里寻找，看看瓜棚里没人，正愁呢，就看见有两个人影，沿着瓜园边一前一后地钻进了那片高梁地里。李水就来了气，怪不得西瓜总丢哩？还以为是獾作怪呢？原来是你们这狗男女。于是就追了过去，忘记了自己下的套子，一脚伸过去，人就挂在堰上，李水拼命地喊救命。
　　李水见从高梁地里跑出两男女，竟是女儿与王泽，便撕心裂肺地喊叫……
　　俩人把李水解下来。见李水蹲在地上不走。一个劲地揉着脚脖子喊痛。王泽只得蹲下身子，将李水背起，李水不再喊痛，直朝李敏咧嘴笑。李敏心领神会地在王泽的屁股上拍一巴掌，王泽走得更快了，李水觉得有种骑驴的感觉在心中升起。
　　小时候，王山和李水在用秫秸杆来格，李水输的一个也没有了。心里却不服，想赢回来。便求王山借给他一个，王山不借，说：“你得让我骑毛驴”。李水说：“行！”
　　王山就把腿跨上了李水的脖子，围着场子转了一圈。李水暗想有一天他要骑上王山的脖子，可这一等半辈子也没实现。现在倒是骑在王山儿子的背上。李水的心里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李敏的脸上有了笑容，李水的心里也有了些舒坦。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水卖完了箔，就在路边的小吃摊上要了几个小菜，喝起了酒。喝完了酒就匆匆地往回赶。出了城里，上了公路，李水觉得头脑子有点儿晕，这酒后劲大，一会儿就有点迷迷糊糊了。
　　一路上李水强打精神，直到驴车拐上了去村子的土路，李水终于放心地合上了眼皮。歪着身子躺在了车上。
　　驴儿记道，嘚嘚地拉着李水顺路走着。
　　在高梁花的小店前，与张强的驴车相遇，一阵呜啊呜啊的驴叫也没有把李水惊醒。
　　张强看着熟睡的李水，心里忽然冒出个鬼念头。于是他跳下车，将李水的驴车牵向了向高梁花门口的道儿，驴儿顺着道儿来到了高梁花的家里，不住地叫唤，高梁花从屋里出来，看见李水的灰毛驴竟跑到了自己的家里，心里一阵恼怒，从里屋拿出剪子，抓住驴尾巴梢，咔嚓一下就剪掉了。
　　车上的李水醉熏熏的以为到了家，便朝高梁花喊叫老婆，高梁花一听，顺手就给了李水一个大耳光。
　　李水这才洒醒过来，牵着驴儿跌跌撞撞地逃出高梁花的院子。
　　躲在一旁的张强，看着狼狈不堪的李水，捂着嘴儿偷偷地笑。
　　李水捂着痛得哧哧冒火的嘴巴，咋也弄不明白，驴儿怎么拉着他来到了高梁花的家。正想着，迎面王山赶驴车走了过来，看见李水的驴尾梢也被剪掉了，心里一下子平衡起来：
　　“咋了，驴尾巴梢咋也被剪掉了！”
　这几年生活好了，城里人的病也多起来，听说高梁粒儿能治糖尿病，价格一个劲地向上窜。
　　收高梁粒儿的贩子也多起来，他们开着三轮车，车上有三四个人。看似与你帮忙，其实是帮倒忙。他们专找男人没在家的家里收购，价格开的老高。
　　那天高梁花一个人在家里，收高梁粒的人来了。一说价格高梁花心动了。家里有七袋子高梁，一个人从屋里往外扛得好几趟，那贩子也从屋里往外扛。高梁花想在外面看着，怕弄错了袋子。那人却催着她进屋里扛。高梁花没在意，反正早已称好了的，自己有数。等扛完了一称，结果比原来少了30斤，一数袋子却正好七袋子。高梁花心想，就是老鼠吃也吃不了这么多。于是就与粮贩子理论起来。粮贩子却怎么也不承认。
　　正在这时，却见张强扛着袋子高梁走了过来。往院子里一放：“还有一袋子要不要高梁？”
　　那贩子以为是高梁花的男人回来了说要，就解开袋子，用两手在里面翻动，然手系好带子，过称，贩子说：“60斤！”
　　张强说：“不对，我称好了62斤！”
　　贩子说：“一点也不错，正好60斤！”
　　张强走过去，见系口袋的粮贩子要上车上去，就一把拉住他不让走。把那贩子的袖子往上一撸，见袖子竟装着些高梁粒。那人脸一下子红了。
　　张强说：“跟我玩，你们还嫩点！”那贩子不住地求饶。
　　高梁花这才醒悟过来，自己为啥少了那么多高梁粒儿，要不是张强及时赶到，高梁花这回亏吃大了。原来张强从高梁花的院墙下走过，听见有人在收高梁，便停下脚步，爬在墙上往里看了一会儿，见那粮贩子在耍花招。为了不让高梁花吃亏，也为了抓住贩子的把柄，就跳下墙头，往家里跑去，扛起自己称好的一袋子高梁粒就赶来了。
　　结果正如自己所料，贩子今天遇到了高人，点头哈腰地求张强高抬贵手。张强却把事儿推给高梁花：“这事儿，你看咋办？”
　　高梁花正心里生着气，见张强问她就说：
　　“只要把斤数补够了就算了！”
　　张强把烟头一扔：“这么简单就算了！”
　　贩子们见张强生了气，急忙跪在地上向高梁花求饶！女人心软，怕张强气头上把事儿弄大了，就说：
　　“只要不再坑害人，就算了！”
　　那贩子掏出钱说：“你两口子，把钱数好啊！”高梁花一听，脸一阵儿红似火烧，狠狠地骂了句“滚”
　　贩子们谢天谢地站起来，付了钱，匆匆忙忙地一溜烟开车走了。
　　小时候，村子里有个外地人来村里赊小鸡。婆娘们便围上去，挑挑拣拣选小鸡。王山、李水、张强正玩着见来了赊小鸡的也凑了过去。只见张强蹲在鸡笼边用小手在里面扒拉了一会儿，就退了出来。等赊小鸡的人吆喝着一走。张强竟从他的袖口里抓出两只小鸡在手掌心里跳。
　　婆娘们便一下子围上去：“你咋弄的？”
　　张强故意买开了关子。让其中一婆娘把刚赊的小鸡放在地上。张强就蹲在纸箱前，把两手伸进纸箱里，婆娘们睁大了眼睛，等张强站起来时，却见纸箱里少了两只小鸡。又没看清张强咋弄的。等他从袖口里抓出小鸡时，婆娘们这才明白过来，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张强正要想笑，忽觉得后脑勺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哎哟一声回过头看去，竟是自己的老娘站在身后。
　　“我让你不学好！”巴掌又要打过来。张强急忙丢下小鸡，嘻笑着跑了。
　　自此，每逢赶集，王山、李水，跟在张强后面，从没有掏钱吃过桃儿、枣儿，这得归功于张强那只又宽又肥的袖口儿。直到结婚成家后，这些小事儿张强就不再干了。没想到今天却在高梁花家里派上用场。
　　“多亏你，要不是你赶来，我吃大亏了！”高梁花对张强说着感激的话。
　　“谢啥呢？！”张强看着丰韵犹在的高梁花，心里竟有种欲火在升腾。当他想到她孤儿寡母过日子时，心里竟有点儿怜惜起来，刚刚升腾的欲火一下子熄灭了。他为自己刚才的邪念自责不已，急匆匆地走出高梁花的院子。
　　正走着，与赶着驴车的李水走了个对头。李水见张强从高梁花的院子里走出来，眨巴着鼠眼儿问张强：
　　“干啥去了？”
　　张强没理李水径直向前走去。李水见张强这样子便说：“牛啥呢？吃不着草还怪槽高呢？我又没惹你？”
　　说完，忽觉得昨天被高梁花打肿的嘴巴又隐隐痛起来。
　　张强急匆匆地往家里走，刚才脑子里的那种邪念还在一直撕咬着他。直到一阵阵凉风吹来，张强的心里才渐渐宁静下来。
　　半路才想起还没有拿到卖高梁粒的钱。都怪那粮贩子把自己当成了高梁花的男人，把钱一块交给了高梁花。想回去拿又怕那念头死灰复燃，自己管不住，只好咬着牙继续向前走。
　　回到家里门反锁着，张强咋叫门也叫不开，张强又拿出爬墙头的功夫，身子一窜就上了墙头，刚要跳，老婆从屋里走出来了，对着张强直喊：“你这人，有门不走，咋爬墙头呢？”
　　张强从墙头上跳下来，就往屋里走。老婆一把抓住张强的手：
　　“那袋子高梁呢？”
　　“卖了！”
　　“钱呢？”
　　张强手往口袋里一摸，忽又想起钱在高梁花手里，想说又怕说不明白，只好无奈地说：
　　“等会儿再给你！”
　　“不行，现在就得给，挨不到晚上钱肯定又花没了！”
　　张强见老婆认真起来，就硬要往屋里冲，老婆干脆用身子挡在了门口：
　　“我知道你把高梁送谁了？还骗我！”
　　原来，张强扛着高梁向外走时，老婆正从窗子里向外看。见他急匆匆地跑出门口，就随后从屋里追了出来。像跟踪敌人一样，老婆在后面躲躲闪闪的，直到看见自己的男人走进了高梁花的家里，心里才明白了什么。于是就悄悄贴着墙跟一听，里面有很多人说话，才放心地回到了家里。
　　“你知道还咋问呢？你知道给谁了？”
　　“还不是给了高……”
　　这时大门被敲得咚咚直响，老婆打住没有说完的话，催着张强去开门。
　　张强接过钥匙将门打开，见是高梁花站在门口，竟忘了不知道说啥好，傻楞楞地站在门口，心里咚咚直跳。
　　张强老婆见是高梁花，笑嘻嘻地迎上去：
　　“是嫂子啊！有事啊！”
　　“有，我来找张强……”高梁花话还没说完，张强老婆就抢话说道：
　　“找他啊，他人在呢，你们谈，如果不方便，我可以走开！”说着身子从两人的中间穿过要往外走。
　　高梁花急忙拉住张强老婆的手：“逗啥啊！我是来给你送钱的！”
　　“送钱？”张强老婆一楞，看了眼张强：“谁的钱？”
　　“是他卖高梁的钱，那粮贩子把钱算一块了。当时光顾着生气，忘了给强张，这不就给送来了！我还得谢谢张强呢！”
　　“生气，谢谢？”张强老婆听着似是一头雾水，缠着高梁花把实情说明白。高梁花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个一清二楚。
　　此时，隔着院墙的李水正赶着驴车回到家里，听着墙那边有人叽叽喳喳的在说话。就顾不得栓驴。悄悄爬在墙头上，听着高梁花一句句地说，心里忽然发现墙那边的男人竟也伟大起来。
　　张强老婆听了以后，知道自己的男人还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好事。刚想赞美男人几句，就听见墙头上一个“真是英雄救美”的声音传下来，吓得三人一跳。
　　三人抬头一看，见是李水。张强老婆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朝李水扔去，李水的头儿立刻缩了回去，悄无声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