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重回故乡

　　打工的日子仍在继续，断了的情缘无法弥补。而雅琴的生活却无时无刻不被迷茫和无助所困扰。终于有一天，雅琴开始厌倦了这样的日子；她想回家了！正巧这个时候，堂兄的师傅从老家捎来话说，他想在镇上办一家皮鞋厂，希望堂哥能回去帮帮他。如此，在经过慎重的考虑以后，堂哥答应师傅回去帮他一阵子。这样一来，雅琴顺理成章的跟着堂哥回了老家。　　
　　两个小后，当双脚再次踩上故乡的土地时，雅琴的心是平静的，安然的，更是愉悦的。毕竟。这儿才是才是她的根，是孕育她生命的地方！背着简单的行李，离家两年的雅琴一路走一路想，一路想一路看；山，还是原来的那座山。树，还是原来的那些树。村庄，依然还是原来的村庄。家，还是曾经的那个家。但是雅琴，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满脸青色，纯情可爱的小女子了。她变了，变得比以前稳重，也比以前成熟了。　
　　回家的日子即幸福又快乐。每天除了为忙碌的家人做上一顿可口的饭菜，帮母亲包些外卖的粽子外，剩余的时间就是和几个要好的女伴一块去野外散步，向她们诉说着这两年来的艰辛和不易。说道难处时，女伴们陪着她叹息，说到高兴的事时，她们又陪着她笑。完了，还不忘问她怎么不和母亲说。雅琴不由苦笑，“这些烦心事自己承担就好，怎能告诉母亲让她跟着担心。”当然，雅琴还是很希望有机会能回家陪陪母亲的。这也许就是她之所以选择回家的理由之一。　　
　　可是，让雅琴始料不及的是，她归家的日子还没过上十天，村里竟然有好几拨亲戚来家里提亲。“雅琴，我帮你找个婆家吧。”“雅琴，大娘给你介绍个对象咋样？”“女子，不小了，该找个人家了。”面对这些有心人，雅琴轻轻一笑便将责任推给了母亲。而母亲只能跟那些上门提亲的人说孩子还小，我不想让她这么早就嫁出去。虽如此，上门说亲的人还是不少。这下，雅琴真有点吃不消了。幸好，皮鞋厂这时候已经开工，雅琴便告别母亲去了镇上。　　
　　但让雅琴想不到的是，那家皮鞋厂仅仅只维持了三个月就关门了；原来堂哥他师傅给人骗了，而骗他的竟然还是他以前的同门师弟！这样一来，雅琴又不得不回到家中陪母亲。但说实话，那些说媒提亲的搅得她烦透了！于是，雅琴告诉母亲自己想另找个工作，哪怕就在附近镇上也好，只要能离开这些骚扰就行。母亲也正为雅琴的事烦着，一听她有这个打算立即表示赞同。没多久，雅琴很顺利的就在镇上一家小服装厂找到了一份工作。这也就预示着雅琴这几年辛苦学到的制鞋手艺将被彻底扔掉，一切又得从零开始。　　
　　好在，雅琴够聪明，也很勤奋。因此，三个月的试用期之后，雅琴已经从开始什么也不懂变成了一名能单独完成一件服装的熟练技工。随后，在季度考核中，雅琴的工作能力又得到了领导和同事们的赞扬，这让她更增添了几分自信。如此一来，雅琴便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中。　
　　不知道是谁说过，忙碌可以让人暂时忘记。雅琴努力的想要做到这一点。因此，除了整日里趴在缝纫机上做工外，雅琴的业余生活几乎为零。直到有一天，她被几个姐妹拉出宿舍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在她的身边还有一群青年男女，她们个性张扬怀揣梦想过着和她截然不同的生活。　　那是一新生事物频发的时代。穿喇叭裤，烫卷发头，唱情歌，跳迪斯科，各种新鲜玩意让原本就爱追逐潮流的小年轻们趋之若鹜，激情满怀。那又是一个个性张扬的时代。每天晚上，当小镇上的人渐渐进入梦乡时，那座坐落于小镇中央的小厂里就会响起缠绵的音乐声；随即，一群年轻的男女就在乐曲的伴奏下与广场中央的空地上尽情摇摆；他们唱着，跳着，欢呼着。就像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狂欢里。
　　在雅琴看来，这完全就是放纵，就是堕落。尤其是女孩子，居然大庭广众之下扭屁股，那简直就是不知羞。但是，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下，谁又能保证不会被异化呢？就像此刻，雅琴就正被几个姐们强拉着来到了广场。说实话，雅琴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可再一想，别人这么做无非是想与你分享快乐，而不是让你去为她们做什么。所以，她不能也不应该拒绝。
　　有人跳舞就得有人伴舞，有歌声就要有和声，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不，当雅琴她们到达广场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跟着感觉走，请抓住梦的手，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温柔……”优美的舞曲伴着轻快的舞步，几个年轻人正如痴如醉的炫耀着他们的舞技，挥洒着他们的热情。原来青春也可以这么来过。雅琴不由为自己这十几年来的生活感到了悲哀。正在这时，一个牛仔裤的女孩从人群里走过来。她叫史晓燕，很多男孩的梦中情人，一车间公认的大美女。但是，与其外表不同的是，史晓燕的性格却完全像一个男孩子；凡是认识她的人都说这女子缺少一点女孩应有的矜持，像个疯丫头。当然，这话还算是好的。雅琴就曾听人说过，史晓燕其实就是个用舞技勾引男人的风流女子。雅琴闻言，总是一笑了之。回头再看史晓燕，她依然我行我素；白天上班，晚上领着一帮和她一起学跳舞的男女尽情狂欢，似乎根本就不把这种流言蜚语当回事。
　　从身边经过的时候，史晓燕朝雅琴摆了一下手，那意思是让她一块去跳。雅琴笑着摇了摇头。没成想史晓燕竟直接抓着雅琴的胳膊就要拉她入场。雅琴一下子恼了，“放开！”她说。然后使劲甩开了对方的手。史晓燕先是一愣，之后尴尬的说了句，“算我多事了”便迅速融入了跳舞的人群中。雅琴怔怔的望了一眼史晓燕，心里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似乎有点过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雅琴想着，正要转身离开时却发现好友阿朱不知何时站在了身边。阿朱告诉雅琴，她也想学跳舞。什么，你也想学？雅琴本想泼她些冷水，但一看阿朱那神往的样子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不过，雅琴还是善意的提出了警告，“没听见别人杂议论她吗，‘大众情人’明白不？你要不怕学坏就跟她去学。”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一个男孩喊阿朱去跳舞。雅琴回头一看，原来是二车间的马钢。雅琴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可作为好姐妹又不得不提醒阿朱注意不要受骗。阿朱感激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雅琴只好放弃规劝，转身欲回宿舍。背后突然传来阿朱的喊声，“这事你可不能告诉我妈！”
　　回头看了一眼奔向马钢的阿朱，雅琴的心里忽然莫名的动了一下。她举起手挥了挥了，“知道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到宿舍，看着一张张空着的床铺，雅琴的心里忽然有一种脱离生活后的悲凉和恐惧。难道今生就这样混下去？雅琴摇了摇头；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听着外面悠扬的歌声，看着夜色下狂欢的男女，雅琴苦笑了一下，听说家里已经在帮她物色对象了，未来会是什么样雅琴不敢想。她总是在心里对自己说，顺其自然吧，一切会好的。的确，雅琴的工作干的是越来越顺手；从裁剪到缝制，从流水线到成衣，雅琴努力的完成着她的蜕变。不过很可惜，雅琴的感情却依然是一片空白。用阿朱的话说，她有典型的恐婚症。这一点其实雅琴老早就明白，只不过却苦于找不到改变的方法。不久，母亲又捎话来，说是表姨给她介绍了一门亲事，希望她能回去一趟。还说见面的时间就定在星期天下午，而地点就在表姨家老屋。　　雅琴还是很犹豫。幸而这时候阿朱出面鼓励，雅琴这才放下包袱回了家。听说雅琴要相亲，奶奶颠着小脚赶来，后边跟着大妈和三娘。又不是现在就出嫁，都跑来干什么。雅琴有点不悦，本来就没打算能有什么结果，现在反而让她觉得要不成了的话好像对不起大家的关心似的。　　
　　去表姨家的路上，母亲一直没有说话，像是有什么心事。雅琴知道，在他们这个大家族里大妈最爱嚼舌根，无论啥事只要她掺和总是落不到好，因此便问母亲是不是大妈说了什么。母亲不善言辞，一向不与大妈为伍，可也从不当面顶撞，反而得到大妈的信任，这一点雅琴做不到，她总是把不喜欢表现在脸上，让人一看就知道心理想的什么，因而总是被母亲批评。果然，母亲说大妈说的全是废话，不用管它。　　
　　大约一个小时后，雅琴和母亲进了表姨家院子。很快，表姨从堂屋迎了出来，后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后生。表姨拉着雅琴的手给那个男孩介绍说，“这就是我和你说的琴”。然后又看着雅琴说，“这是峻峰，你应该猜到了吧。”　　
　　雅琴点了点头。表姨一看，笑着对母亲说，“让他们聊会，咱出去转转。”说完拉着母亲出了院子。雅琴一时有点手足无措。这时，那个叫峻峰的男孩过来招呼她去屋里坐坐。雅琴未置可否，只默默跟着他进了屋。可能是为了缓解紧张，也可能是想打破尴尬，男孩倒了一杯水给雅琴。
　　雅琴微笑着接过杯子，但她却并没有喝水而是和对方攀谈起来，“听说你是个大厨？”男孩点了点头说，坦率的告诉雅琴他干了两年厨师，现在想开个饭馆，不过得等到订婚后。雅琴有点想不明白，这开饭馆和订婚有什么关系。男孩低着头，一只脚在地上来回的研磨着，“家里决定的，我也说不准。”雅琴哑然。
　　男孩无话找话，“你今天的裙子很漂亮。”雅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问，“你在哪块打工，生意好不好？”男孩看了一眼雅琴说道，“我辞工了。”雅琴一愣，问他为啥。男孩低头回答，“给人干不如自己干；自由，还能多赚点。再说盖房得一大笔钱，指望打工挣的那点恐怕……”男孩没有再往下说，但雅琴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还蛮有头脑的嘛。”雅琴不由赞道。
　　男孩扬起脸看着雅琴说这其实是家里的意思，只要我们订了婚，我就带着你一块去。”雅琴一时愕然；这啥还没见啥呢，就想带着她离开，想的也太远了吧。想到这儿，雅琴不安的站了起来，“我们出去吧。”她说，抬脚便出了屋。院子里的两个大人看到他们出来，同时迎上来。表姨拉着雅琴的手悄声询问她谈的咋样，行不行。雅琴看了一眼母亲，没吭声。倒是母亲，一看她不说话，赶忙打圆场说，等我们回去商量商量再给你回话。说完，拉着雅琴出了表姨家院子。当然，回家的路上母亲免不了要问情况。雅琴只能含含糊糊的告诉母亲那是个老实孩子，至于其他的她根本就没在意。母亲一听，叹了口气。　　
　　自此，母亲再也没有和雅琴谈论过有关那次相亲的事，而雅琴也只字未提。倒是表姨在这期间又来过两次，说是那男孩对雅琴一直念念不忘，希望能安排再见一面。雅琴一听也觉得应该再给彼此一个机会。于是，应表姨之邀，母亲，雅琴以及大妈和三娘一行四人便去了表姨家。只是没料到为了谁先见谁的问题，大妈，三娘，居然和表姨争执了起来。幸亏，母亲及时提醒，表姨这才答应去叫人。可惜，等表姨再次返回来的时候，身后并没有他们要见的人。表姨说，“娃嫌羞不过来。”对此，大妈表示出了极大的不满，“光叫他看咱娃，咱就不能看看他。琴，你别过去。”三娘也有点生气，“就是，他一个男孩子有什么不能见人的。”雅琴和母亲顿时无语。　　
　　不言而喻，这次相亲就这么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