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女人心计

　　十一月初的余姚，刮着不知道方向的风，河边的柳叶在变黄后随风飘舞出随意的舞姿，太阳显得格外的高，它不再是火红，似乎多了点金黄，犹如患了白内障的眼球，又像暴露在空气里有点时间的烙印，蒙上了白白的氧化层。总感觉温差有点活跃，搞不懂衣服是穿多还是穿少，那些一不小心感冒了的流浪汉，又是哈欠又是眼泪的看着流浪狗，羡慕它们有一身皮毛，羡慕它们在这个季节里，欢快的追逐，撕咬，求爱，或不顾形象的交配。他们或许在偷偷的咒骂，咒骂这些不懂羞丑的畜生，或许在咒骂这个季节里，难以睡倒在舒服的角落，想自己的女人，想自己的食物或者想，想自己该做什么样的梦。一个拎着瓶子的醉汉，或许是因为情感的失意，一双妒忌的眼神驱使着他摇晃的身躯，抬起艰难支持身躯的双脚中一只，踹在两只尾部相连的小狗，从那开始迷茫变成恐惧的眼神中知道，小狗的不满和愤怒，尖叫声中慌忙的各奔东西，只是尾部却一时无法分开，如同拔河，东移一点，又西移一点，惹的醉汉在得意笑声中，最后一个支撑点也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惊的一对小狗又是一阵尖叫和移动。这个季节，也有那些自信的女人，依然穿着短裙，薄薄的丝袜下一双充满诱惑和想象的长腿，笔挺在各色的目光里，只有她自己知道热冷，或许她们的眼神，是在嘲笑你瞎操心，亦或是在满足和陶醉在你痴痴的欣赏里，不管你是不是眯着眼睛，热情的像发现糖类的蚂蚁，贪婪的像盯在皮肤上的蚂蟥，炙热的像能融掉冰块炭火，却只能换来她们浅浅的一笑，或者一个白眼，又或者清高的厌恶，总之她们反常的，反常的就像这个季节。
　　瑶瑶托付给了小雨，小不点撅着嘴一脸的不乐意，我讨好的笑着说：“爸爸必须赚钱，必须给瑶瑶赚足够的钱，让瑶瑶上最好的学校，穿最好的衣服，让瑶瑶做最漂亮的小公主。”
　　内心却在担心她，晚上会想芸嫂，想自己的妈妈而闹。但是我暂时无法顾及，如同我给瑶瑶的理由，我必须先稳定下来，漂泊者是无法给家庭温暖的，尽管自己现在连家都没有，可瑶瑶给了我责任感，我必须给她一个温暖的童年。
　　摩托车依然摇出“s”型的路线，我真搞不懂小马，为什么每次都把自己先喝晕乎。收起对瑶瑶的牵挂，开始琢磨见到发哥后的说服策略。一辆呼啸着的警车从后面疾驰而来，而小马骑着“花花”继续着他的路线，我听到了警车尖锐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声，车上的喇叭传出：“靠边，靠边”的警示声。小马回头瞪着眼睛去看，警车擦边而过。
　　“靠，神气个屁，我追。”小马忽然如同发现了猎物的野豹，屁股下的“花花”怒吼着往前猛的蹿出，提心吊胆的我差点被摔下车。
　　“花花”毕竟只是个破旧的摩托车，任它再怒吼也无法追上疾驰的警车，就像蜗牛追赶遇到狐狸的鸡，就像孩子手里的弹弓射出的石子，不甘子弹的速度。
　　我有点哭笑不得，琢磨警车是不是赶着执行紧急任务，琢磨小马追警车是不是脑袋出了问题的兔子追狼，而那只狼却因为兔子的勇敢“仓惶而逃”，不是我想象力丰富，是因为小马大吼着：“要不是跑得快，非撞掉你两个轮子，让你猖狂。”
　　我琢磨忽悠发哥的心思被唬到九霄云外，不应该是十宵云外。
　　我捂着快蹦出胸膛的小心脏，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说不清方向的风，如同快要窒息的水底潜泳者刚冒出水面，如同三伏天的长毛狗，又如同被“告天”的蛤蟆，在速度与刺激中仓惶的呼吸着氧气。
　　总算听到的小马那个可爱：“安全着陆”的提示声和熄火声，我如同刚从摩天轮上下来的恐高着，尽量收起腿不让摆出罗圈型，看着小马潇洒的把失去斜撑的“花花”随意的放倒在地上，我扑上去就是两脚，踹在他的屁股上。
　　“你两还真是活宝，每次来都搞的像瓜娃子打架，哈哈。”
　　发哥看着我和小马，四川的普通话里夹着爽朗的哈哈。身边的桃花眼眯的如同三月的阳光，棉裙映出发嫂窈窕的身材，发嫂的身材又映出了发哥的熊姿，让人怎么看都不般配，唯一协调的就是两个人看我和小马都带着亲热的笑，像家人看着嬉闹的孩子，有着无奈，有着包容，有着亲切。
　　小马翻身就要冲我扑来，被发哥拎着脖子挂在了半途，发嫂又伸出绵绵的弹指神功，戳的小马媚笑起来。
　　发哥的家还是那么的干净，小马露着大拇指袜子的脚，尽管尴尬也不得不脱掉鞋子。我踢踏着发嫂拿过来的拖鞋，嘴里道着谢，在茶机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依然春意盎然的花草，感受着家的温馨。
　　不得不说发哥还是福气，发嫂不管背后怎么严厉，但在我这个客人前，她有是端茶倒水，看到我们要谈正事就躲到厨房忙碌去了，一点也没有第一次我来的时候，那种精明。我想她是个聪明人，从上次我回答她好奇的问题中，知道了我讨厌什么。
　　“两件事，第一你和小马抓紧时间找个合适的办公场所，能容纳我们所有员工的宿舍。第二，我们在三天内，完成注册公司的事情，注册资金两千万。”我收起心情认真的说。
　　“两千万？”发哥惊讶的重复道。
　　“等等，找办公室，宿舍，注册公司，这是两件事吗？”小马掰着三个手指头看着我，听到发哥重复的两千万后，嘴巴大的能塞进一个鸭蛋，连掰着的手指头也忘了松开。
　　我端起茶杯吹了口上面的浮茶，轻呷一口，感受着茶叶的淡香，感受着他们吃惊的表情。
　　发哥拍了一下小马的脑袋：“马里麻痹的，不就是两千万吗，出息。”然后，摸着口袋，颤抖着抽出根烟，含在口里，又匆忙的掏出一根递给我，将打火机打了几次燃起的火苗放到我面前。我摇头指了指厨房，示意这是在家，发嫂有规定。
　　发哥兴奋的忘了所有，大喊着：“抽，怕撒子，两千万注册个装潢公司，得找个什么样的办公地点，我的好好想想。”他执意的给我点燃香烟，我听到厨房里传来呯的一声，好像碟子类的东西没拿稳，撞在什么东西上，我微微笑了笑，知道发嫂也关心着我们的谈话。
　　我吸了口烟又在烟灰缸里掐灭，边喝茶边对发哥说：“两千万只是用来注册的资金，在银行那边做个周转，然后还要调回去，是我借别人的，办公室什么的还是简单点好，为的是解决我们工程遇到的麻烦，资质的问题我会尽快解决，办公地点的租借费既要便宜还要体面，你和小马先说说有没合适的，资金估计明天就到，在银行只有三天时间，所以我们的时间很紧，这期间必须完成申报，验证，注册等手续。”发哥和小马两个人讨论起地点问题，我则在想，怎么让发哥拿出租借费。
　　小马拿过我掐个半灭的烟，狠狠的吸了几口，看着烟头重新燃起，才拍着大腿说：“我们施工的楼层北边，那些倒闭的国企，现在在拍卖，正好有个小企业，两层的办公楼和宿舍，就是多了个大车间，以前好像是库房用的，前几天有人问过我们是哪家装修公司的，说打算装修一下后出租。”
　　“你个龟儿子，早说撒，快点联系。”发哥拍着大腿大嗓门的喊着。
　　小马挠着脑袋说：“当时我们的工程进度很紧，我就没留意，好像留了张名片，我要找找。”
　　“麻痹的，赶紧找，赶紧找。”发哥站了起来，好像名片就在家里，一副要搜索的样子。
　　发嫂从厨房提着泡好的茶壶出来，笑着给我添上了茶，拽了发哥一下说：“着急也不在这一会，我菜快做好了，吃了饭在忙不迟。”
　　发哥这会倒硬气了起来：“吃撒子吃，时间紧的很吆，三天……”
　　发嫂狠狠的挖了他一眼，才止住了发哥的话头，嘿嘿的笑着说：“嗯，不急不急，先吃饭吃饭。”
　　发嫂满意的笑了，转头对小马说：“去小店买扎啤酒去，你们好好庆祝一下。”
　　小马听到买酒，眼睛亮的像灯光下的猫眼，蹭的蹦了起来，屁颠屁颠的出了门。
　　发嫂添完茶水后，并没退回厨房，而是在对面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笑着说：“刚好像听你们要注册什么公司？”
　　“两千万，嘿嘿，郑师傅出资两千万要注册装潢公司。”发哥还是激动着。
　　发嫂看着我的眼睛，眯起了桃花眼，嘴角的笑牵出两个酒窝：“我说什么来着，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简单，也是我们家老发福气，我认了你这个财主弟弟，算姐我没白疼你，这么好的事没忘了找我们。”
　　我尴尬的笑了笑，一时还不适应她这么亲切的拍奉，摸了下鼻子说：“什么财主弟弟，嘿嘿，有你这个姐我开心的很，弟弟我那里有什么两千万，都是朋友照顾，你和发哥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忘了你们，有钱大家一起赚。”我嘴里说着自己觉得虚伪的话，等着她继续。
　　果然，精明的发嫂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精明，她继续眯着迷人的桃花眼说：“我和你发哥这几年也不容易，辛辛苦苦的拼了这几年，老家都顾不上回，现在着房子还是租来的，每天给别人装修房子，总想着那天有自己的一套，弟弟啊，这次开公司，让你发哥给你跑跑腿，我们也好跟着你分点羹。”
　　我知道她这是在试探，我笑着说：“姐说哪里话，怎么敢让发哥给我跑腿，我这是找发哥帮忙，没有他这个经验丰富的前辈给我撑腰，我一点经验都没有，以后公司就是发哥说了算，我只懂设计，其他的事我不懂，有发哥在我就不用操心了。”
　　发嫂媚笑着看了发哥一眼，看的发哥嘿嘿的傻笑了起来，她又转过头看着我说：“弟弟啊，你发哥这几年白混了，不过他对工程这一块还真有经验，他绝对能帮上你的忙，弟弟的公司怎么会让他说了算。”
　　我肯定的说：“发哥是前辈，这方面确实有经验，为了这帮兄弟，发哥可不能推辞啊，算帮我的忙，也是帮兄弟们的忙。”我诚恳的看着他。
　　发哥激动的点着头说：“没问题，没问题嘿。”
　　发嫂也笑了说：“弟弟，你看这样好吗，让你发哥跟你混我们求之不得，你财大气粗出资两千万，我跟你发哥这几年也没攒下多少，不知道你还缺钱不，我们能不能融点资金，年底好分点红。”
　　我开心的笑了起来，是真的开心，这个女人确实很聪明，能懂得融资分红，倒省下我开口忽悠他们了。我收起微笑，严肃的考虑了会问：“姐想融资多少？”
　　发嫂看了发哥一眼，欲言又止，只是冲发哥点了点头，转过头笑着跟我说：“还是你们男人谈的好，我看看鸡炖好了没。”
　　我在心里赞了声，看着发嫂背过身的时候冲发哥伸了两个手指头，快速的收了回去，然后轻快的扭着丰满的屁股回了厨房，厨房里传来了阵阵刺啦刺啦的炒菜声，和呛人的辣椒过油香。
　　发哥递给我一支烟，他也尽情的享受着这难得的自由，为自己点上了一根，接上我的话说：“二十万，我这几年就攒了这点钱，闲着也是闲着，怎么分配你看着办吧。”他爽快地说完就自顾自的嘿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