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又是一年春来到，房前屋后，树枝发芽了，小草翠绿了。一群群小鸟欢快地飞来飞去，一会儿飞到屋顶上、一会儿飞到树枝上、一会儿飞到草地上……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似乎告诉人们，在春天的季节里是多么的快乐啊！
魏彩云自从有了性爱，脸上变得比以前更有光泽了，每天出门前也比以前多花点时间打扮，骑着自行车去上班，路上还会哼着爱情歌曲。路过那条去工厂的必经之路，都能感觉出来，路旁的树枝长芽了，而且一天比一天更多，在阳光的照耀下，嫩嫩的芽儿还挂着晶莹的雾珠，煞是好看。
她在车间里，时常还会看到罗密欧来找工头，还像以前一样，碰见了，打声招呼，即便有啥事，也不会在这里说，谁也看不出两人的关系跟以前有啥不同。
莉莎倒感觉到魏彩云的变化，最近几个星期天，李志雄没来，而是魏彩云骑自行车出去，连午饭也不回家吃。老人心地善良，总以为魏彩云平时要上班，加上母女俩同住一房间，即使李志雄来了，也没法过夫妻生活，估计魏彩云星期天准是去李志雄家过过夫妻生活。
莉莎现在也会做包子、水饺和“翡翠包”了，孙女阿娜特别喜欢吃，又跟婷婷差不多大，玩在一起也有伴。两个老人这个星期天带着婷婷去儿子家，下个星期天爷爷就开车去把孙子孙女带回来，也好让婷婷不再粘着母亲。
婷婷有人玩，当然不会粘着妈妈，星期天魏彩云也可以独自行动了。但是，她总担心李志雄会来，她不在家的话，两位老人就会起疑心了。于是，她会打电话问他，星期天要不要来她家？若来，她借口说，要弄点什么好吃的，得提前做装备。
李志雄最近很忙，每天一大早就出了家门，直到天黑才回家，人累了，也得休息，一觉醒来，次日又像机器的齿轮一般运转，连星期天都要去加班，确实没空来。
星期六的晚上，魏彩云听婷婷说，明天又要去阿娜家。她打电话给李志雄，他说星期天下午四五点钟才会来她家，她是暗暗高兴。
星期天的早晨，魏彩云和婷婷吃好了早饭，母亲把女儿打扮一番，接着自己也开始打扮了。
婷婷看见妈妈又是描眉，又是涂口红，说了句：“妈妈好漂亮！”
魏彩云问：“难道妈妈以前不漂亮吗？”
婷婷挺聪明，想了想说：“反正妈妈现在很漂亮！”
魏彩云对着衣镜看看，觉得很满意，等女儿跟老人一同走了，背着随身包出门，骑着自行车去找罗密欧。现在也学聪明了，他家附近有个小公园，旁边可以停放自行车，到了那里把自行车锁好，再背着随身包悠游自在地去他家。
罗密欧是一个人住套房子，家里闹翻天也没人知道，更何况身强力壮，精力充沛，而她又是一个星期只能来一次。除了一同弄午餐，一同进餐，当然也少不了要激情燃烧，巫山云雨，欲海沸腾，惊涛拍岸，直至翻天覆地，方可罢休。
男欢女爱一番，事后魏彩云洗个澡，用电吹风吹干头发，算准时间回到家。然后打开音响，跟着旋律哼着歌。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李志雄也到了，估计莉莎的药酒快用完了，带来了一瓶新的，叫她等会儿交给莉莎。一看她心情这么好，以前也没见她这样打扮，说了句：“哦，这才几天不见，你变了个样？”
常言说：女人三分长相，七分妆，加上魏彩云正是内心喜悦，不免会流露出来，眉开眼笑也更显得动人一点。可女人有时候就是那么怪，被人说不漂亮，会不高兴，被人说漂亮，心里暗自开心，可又要故意装成不爱听。她问：“不会吧，我都成了豆腐渣，连你也要取笑我？”
李志雄说：“我说的是实话，你现在确实比以前漂亮！”
魏彩云和婷婷都是家庭团聚居留，期限是跟着李志雄的居留期限。他来通知她，居留快到期了，应该准备延期居留的材料。她现在有工作了，也想把家庭团聚居留换成工作居留，不知道警察局肯不肯换，就问他。
李志雄早就去咨询过，只要把材料备齐了，警察局当然会把她的家庭团聚居留换成工作居留。他拿出一张单子递给她，该准备什么材料，单子上都写好了。他说：“你把单子交给罗密欧，他就会把材料办好给你。然后再去市政府，把证明打出来。”
魏彩云现在已经能够看懂单子上的意大利语，她说：“好，我这几天就去办。”
李志雄说：“都办好了，你打电话告诉我，我得带你一起到移民局预约去警察局办居留的具体时间。”
魏彩云现在已经可以单独去办事情了，把应该办的材料都办好了，到了星期六的上午，李志雄来带她去移民局。
李志勇把所有的表格都写好了，办好了该办的手续，并告诉她：“你要去警察局延期居留，事先要写请假条送到工厂，否则工厂会扣你的工资。”
乔治和丽莎带着婷婷回家了，看到魏彩云在家，李志雄也来了，还真以为他是来这里过夫妻生活。两位老人哪会知道其中内幕，她出去了大半天才回家，他也是刚刚到不久。
李志雄把药酒送给莉莎，问问老人用了药酒以后，身体是否有好转。她告诉他，这个春季居然极少腰酸了。
魏彩云已经把晚饭煮好了，婷婷去叫李志雄来吃晚饭，恭敬不如从命，他便在她家吃晚饭。

按预约好的时间，要去警察局，李志雄一大早就开车去接魏彩云和婷婷。孩子的居留是跟着父母的居留，去延期应该一起去，办事人员要对相片。
天亮也得去警察局，坐在车上，闷闷不乐，到了魏彩云住家的门口，他是第一次来这里，就是不肯下车。
婷婷上了车，和妈妈坐在车后排。对天亮还是那么亲热，一路上和他说话：“天亮哥，星期天你来我们这里玩，可热闹了，还有阿娜很会唱歌，好好听。”
“我不喜欢听歌，我喜欢踢球。”天亮即使不愿意和她说话，还得说，因为爸爸就在旁边，不说话，怕爸爸会骂。
婷婷继续说：“阿娜家有专门的烧烤炉，烤的鸡翅膀好好吃！”
天亮冷冷地说：“市场里也有卖，我想吃会去买。”
婷婷说：“nonna很爱孩子，你要来玩，nonna会很高兴的。再说，大家一起玩，很开心的。”
天亮说：“我有人一起玩，再说，我喜欢踢足球，你们会吗？”
两个孩子都在说意大利语，似乎把母语放在一边了。
两个大人不说话，静静地听孩子们叽里呱啦。
到了警察局，事先预约好的，可延期居留的人还是很多，队伍排得很长，快中午的时候，他们才把材料送进服务窗口。

大约过了一个月，可以去警察局拿居留了。
孩子的居留是跟着大人，换句话说，孩子的照片是贴在大人居留上，去拿居留，孩子不要去，也不要事先约好时间。
李志雄和魏彩云选在星期六的上午去警察局，因为休息，两人都有空。最近两人极少见面，相互也会问问对方的情况。发现她脸色红润了，心情也好，看起来变年轻漂亮了，都是熟人，说话也随便些。他还是这样说：“彩云，看你现在这样子，不认识你的人，准说你还不到三十岁。”他是个老实人，不是在讨好她，而是实话实说。
魏彩云当然清楚，假设女人是花，那也要有阳光和雨露，滋润的花才会开得美丽灿烂。不过，她和罗密欧的事不想让他知道，极力掩盖内心的喜悦，只是笑着问：“你怎么也学会讨好女人了？”
李志雄一边开车一边说：“说真的，彩云，接你来意大利的时候，我觉得你像个四十多岁的人，而且整个人都被一种哀愁罩住了，简直就像个怨妇。”
魏彩云扭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现在看你，我都感觉到了，你变得朝气蓬勃，有阳光了。”李志雄没听她说话，扭头看看她，问道：“是不是被我说对了，你不好意思开口？”
魏彩云是在仔细看看他的那张脸，她说：“你还好意思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差一点把我吓晕！你就像个老民工，悲哀都刻在脸上，直到去年的夏天，连看人的眼神都是忧伤的。”
李志雄也被她说中了，这下也沉默不语。
魏彩云故意拿他的话来说：“现在看你，我都感觉到了，你变得朝气蓬勃，有阳光了。是不是被我说对了，你不好意思开口？”看他还是不说话，她也不想让气氛变得冷清，只好接着说下去。“志雄，我看你现在真的变了，估计你快有喜事要办，是不是看中谁了？”
李志雄苦笑一下说：“哪会有女人肯嫁给我这样的老民工？这个世界很现实，穷光蛋只能打光棍，我只是黄连树下唱曲子，苦中作乐。”
到了警察局，魏彩云拿到了居留，现在看得懂意大利语了，一行行仔细地看着，果真已经换成了工作居留。
李志雄也拿好了居留，随即开车回去。
虽然是假结婚，然而办的结婚手续是正正规规的。结婚证明是公证和认证过的，从名义上讲，两人还是法定夫妻，要脱离夫妻关系，还得办离婚手续。
魏彩云一路上还是和他闲聊着，言归正传，她问：“志雄，我们的事情，你看应该怎么办好？”
李志雄说：“在意大利办离婚手续很麻烦，还不如回国去办更方便，公证一下，带到这里。把材料送一份给市政府，声明我们已经离婚了，再到警察局去把居留上注明的已婚改为离异，我们的事情就结束了。”
魏彩云说：“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李志雄说：“最好是八月份回去，因为那时侯有假期。如果你急着办，随时都行，你决定吧。”
魏彩云说：“我不急。说好了，八月份我们一起回国。到了那时侯，我来意大利差不多二年了，我也应该带婷婷回去一趟。”

车子开过一个城市，两人都看到游乐场开张了。
魏彩云以前坐车也有路过这个城市，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游乐场，早知道这里有游乐场，她就会带婷婷来这里玩。
李志雄告诉她，以前再注意也看不到，这附近城市根本没有固定的大型游乐场。刚才看见是流动的，这个月在这个城市，下个月就到另一个城市。
魏彩云说：“来了这么久，我想带婷婷去游乐场玩一玩。”
李志雄说：“明天是星期天，我开车送你们去游乐场，不满你说，我和新民都喜欢带婷婷出去，以为她会让我们很开心。”
魏彩云说：“你也带天亮一起去吧，小孩子的天性就是爱玩。”
李志雄说：“天亮不在家，昨天和同学们一起去旅游了，是由学校的老师带队，要过两天才回家。新明、爱琴和胖妹一大早就坐火车去中部了，都说要到明天傍晚才会回家。”
魏彩云说：“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你到我那里吃饭。前几天Nonna还问我，你最近在忙什么？”
李志雄说：“前段时间，工厂很忙，要加班。每个星期六的下午都是新明开车带她们去市场买菜。人累了，休息的时候就呆在家里，啥地方也不想去。”
到家了，魏彩云开始煮午饭。
李志雄前些日子几次来这里都没有去房东那里，这时离午饭时间还有个把小时，他对她说，去Nonna那里坐坐。
莉莎见李志雄来了，请他到客厅里坐，问他：“要喝什么？”
李志雄说：“来杯水。”
莉莎倒了杯矿泉水给他，说他瘦了很多。他说最近工作很忙。看见她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知道她身体比以前更健康了。
李志雄说：“Nonna，您比以前胖了。”
莉莎说：“确实胖了，所以我开始要做运动。狂欢节快到了，今年这个地方有举办活动，我去参加跳集体舞。”
李志雄问：“您很喜欢跳舞吗？”
莉莎说：“我从小就喜欢跳舞，记得年轻的时候，我在这一带就有点小名气。以前这里人也比较少，当地人，象我这年纪的，几乎都认识我，因为每次有什么活动，我都会参加。我那时侯很活泼，载歌载舞。后来结婚了，有了孩子，又去了美国，回到这里就没有参加什么活动，也很少跳舞。”
李志雄看看时间，心想她也要煮午餐，他去魏彩云家。
星期天的上午，李志雄开车带魏彩云和婷婷去游乐场。到了游乐场旁边的很大的一个停车场，才九点钟就已经停满了车。李志雄开车绕了一圈才找到个空位。
游乐场人山人海，大家都休息，有许多家长都是带着孩子来的。每一个游乐点都有售票处，买了票才能进场。每场都有时间限制，停了再开始，走了一批人，又来一批人，源源不断。
婷婷玩得很高兴，满脸的笑容。坐游戏火车、坐摇摇马、坐碰碰车……
李志雄像父亲带女儿一样带着婷婷玩，他也玩得兴高采烈。
魏彩云站在旁边，用小型摄象机把那些场面拍了下来。

一年一度的狂欢节到了，市中心下午二点半开始举办狂欢活动，才一点多钟，行走在街道上由大人带着的孩子都是穿着奇装异服，把脸画花，或打扮成小动物、还有打扮成童话中的人物。那些人多数是住在附近的，走出家门就是街道，纷纷来到广场。
魏彩云也给婷婷买了一套动物服装，是小老虎。她给婷婷画花脸，画好后，还不到两点，婷婷就催着妈妈赶快走。背着随身包，关好门，和女儿一起去市中心。
她们到了通往市中心的街道，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围在街道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婷婷叫妈妈去市中心的广场，她们沿着街道往前走。沿路随处都能看见维持次序的警察，有的开警车、有的开摩托车、有的步行。以防不测，急救中心的救护车也停在路边，工作人员严阵以待。
她们到了市中心的广场，广场已经变成了剧场，也允许让人们狂欢，有人穿着戏服、有人画着花脸、有人带着假面具。可以男拌女装，也可以女拌男装，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大家共同庆祝节日。
几十辆彩车停在起点处，那里原先是一个很大的露天停车场。
隆重的游行开始了，一辆警车和两辆摩托车开道，站在街道上的群众纷纷走向两边，让出一条大道。
管乐队奏响了乐曲，游行队伍缓缓地向前。一辆接一辆的彩车缓缓地开到街道，一个区一辆彩车，车前写着地名。彩车都是用大型的拖拉机装扮而成的，后车箱上放着各式各样的造型。那些十来米高的巨型小丑，身体很小，头却很大，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珠、厚厚的嘴唇，有的脸部表情凶神恶煞，有的嘻皮咧嘴，就象用哈哈镜照出来的形象一样，夸张而又滑稽。有的造型是庆祝农业丰收的：玉米、马铃薯、小麦、葡萄园等。每辆车都装有音响，放着不同的音乐。一群群人穿着各式各样的民族服装，有戴礼帽的、有穿花裙的、有头上插羽毛的、有胸前挂花环的------还没有出发的人群也已经在那里载歌载舞了。
每辆彩车前面都有一群人载歌载舞，许多人背着装有彩纸的包包，时时抓一把彩纸洒向围观的人群，也有许多围观的人把彩纸洒向游行的队伍，整条街道彩纸象雪花般飘落。
市中心广场用能够移动的铁栏杆隔出一条道，围观的人群都站在铁栏杆外。彩车开过一辆又来一辆，载歌载舞的人群走了一批又来一批。彩车停了，跳舞的人们就停在那里休息，彩车一走，大家又跳着往前走。
莉莎是领舞的人，仿佛使不完的劲，大家都停下来休息，她和一位男舞伴还在跳着双人舞，那优美的舞姿博得许多掌声，也有人向她洒彩纸，以表示庆贺。
有许多观众是全家人一起来看游行的。一位围观的老太太对儿子、媳妇、孙子说：“她叫莉莎，都六十多岁了，舞姿还是那么优美！三十几年前，她是我们这一带的跳舞皇后，后来她去美国工作，从此再也没有出来跳舞。”
乔治也在游行队伍中，背个包包，时时抓一把彩纸洒向围观的人群。他看见魏彩云和婷婷扶着铁栏杆，便把彩纸洒在她们身上。婷婷手里也拿着一袋妈妈买给她的彩纸，她连续抓了好几把洒向房东。
在这个节日里，意大利各个城市的庆祝活动都有所不同，比较着重展示出地域文化，其色彩特别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