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二十八章
作品名称:沧桑 作者:河杨 发布时间:2013-09-08 22:33:41 字数:6946
二八、大会宣布东圩村暗藏特务
深挖细找人保组进驻韩庄
转眼间到了一九七二年的春耕。现在的春耕,东圩已经不是完全依靠耕牛了。因为一九六九年芜湖市拖拉机厂生产第一批拖拉机时,分配了一台到新镇公社,公社考虑东圩是全公社最大的生产队,便将这拖拉机分配给了东圩。从那时候起,东圩生产队便用上了拖拉机,是附近用上拖拉机最早的生产队。
当时有了拖拉机,却没有人能开。董正贵的妻舅在县园艺场开大型拖拉机,于是,生产队选了董正贵担任拖拉机手,并且要他到园艺场向他妻舅学习技术,之后,他便与赵荣夏倆开起了这台拖拉机。
可是,这拖拉机因为出厂质量低劣,加上使用缺乏相应的技术,无法用的得心应手,经常坏在田里不能动弹,被大家无可奈何地称作“孵机(鸡)”。不过,有了这台孵机,东圩的耕牛在大忙的时候,多少也松闲了一点。
由于路线斗争,阶级斗争正当紧张,春耕大忙的时候,董正贵做木匠卖床的事被专政队发现了,把他抓到大队部里关了起来,罪名是搞个人发家,是严重的资本主义行为。并且把他卖床所得到的六十七元钱全部没收了,还在全大队范围里游斗了一遍。与此同时,赵恒生养了一套老鹅,也被斥责为“走资本主义道路”,联系他“四清运动中走资本主义道路”还没有清算的事,要给他“老账新账一把算”,吓得赵恒生在老鹅正“出生意”的时候,被迫处理掉了。这样一来,人们想找一点工分以外的收入,都被严格地堵死了。
本来,林彪在蒙古的温都尔汗摔死以后,人们以为政治形势能宽松一点。新镇洪笑峰一手炮制的“新华党特务案件”沸反盈天地闹腾了一时后,由于没找到真凭实据,被关压在公社专政队和大油坊里的普通社员,县人保组不肯逮捕,也只好放了回来。更给人们有着宽松了的感觉。
可是,洪笑峰不甘心他亲手制造的惊天大案,就这样“虎头蛇尾”地偃旗息鼓。他决心要把这一“特务组织”,弄出个真正的实体来,以证明他并非“无风兴浪,无的放矢”,而是具有敏感的阶级斗争高水平,在太平环境里挖掘出了危险的“特务组织”来。他一再制造舆论,震荡得县委常委们不能掉以轻心,又没有找到真凭实据,只好派人保组来实地深挖细找。于是,惊心动魄的“深挖暗藏的特务组织”的浪潮,席卷到东圩村来了。
深秋的一个下午,赵荣雨像往常一样给社员们记录劳动工分。当他记到了学校旁边时,被一名学生叫到了老师的寝室里。寝室里,洪笑峰和革命委员会常委章家帆已经端坐在那里了。章家帆是山河大队人,原来的红卫兵造反司令部的副司令。又是信用社主任,经常为贷款、收款的事到赵恒顺家里来;为了办理贷款手续,赵荣雨有时候也去信用社里寻找他,因此,他与赵荣雨算有交往。他见了赵荣雨后,开口就说:“小赵,你来了?今天洪书记和我找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赵荣雨听得莫名其妙,怎么一见面就这么问起来?于是,他回答说:“什么事啊?我可不知道呢!”洪笑峰灯盏锅子一样的脸,抖动了一下,肉猴子①似的鼻头耸动着,歪瓢样的大嘴裂了裂说:“不知道啊?哼!你为什么要办学习班,与董成惠打得那样火热,应该能知道吧?我们找你,就是为了要你说清楚这方面的问题。你,现在就说一说吧。”
赵荣雨听了,勉强地回了他一个笑靥,说:“啊,学习班?为什么办学习班,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就是大家都想学习一点东西,想求一点进步呗。与董成惠吗?他只教了我们一回英文字母,除此以外,什么关系也没有。这件事,人保组牛组长他们已经审查半年多了,他们没有说有问题呢。你们应该知道吧?”洪笑峰说:“我们知道不知道,不用你问。我们就是要问你,你与董成惠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教你们的英文字母?”
赵荣雨说:“我们学习班的人都不认得英文字母,村上也只有董成惠才能认得。没有办法,我们才叫他教了我们一回。不然,我们那书就念不成了。我已经向牛组长说了好几遍了。”洪笑峰用低沉的声音,沉闷地问:“那么你知道董成惠对你们是什么目的吗?”赵荣雨说:“他有什么目的?他可没有向我说过,我哪能知道呢。”章家帆说道:“小赵,你在东圩也算是个小知识份子了。对这样的大是大非问题,你要端正态度,不能隐瞒;领导问你,你更不能回避。要老老实实地向领导交代清楚。”
赵荣雨听了非常光火,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谁叫自己“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呢。可是,又不能明白地发泄。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两位领导都在这里,这些问题像你们这么说,我一时三刻再怎么说,你们也不会相信。可是,大家都还在劳动,我必须要去给他们记好工分。要是把工分记漏掉了,可真要吵死人呢。”洪笑峰听了,脸色变得像霜打的茄子,紫得发黑。他用力哼了一声,提高嗓门说:“你要端正态度,认真对待自己的问题!晚上在你们队里开社员大会,你要来参加。现在,你记工分去吧。”
赵荣雨听了,转身走了出来。离开了这两位公社干部时,心里在想:天天怕学习班要出事,现在事情果然出来了。这事该怎么对付呢?在整个的记工时间里,他想了无数遍,终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他们已经找到我头上了,我只有‘挺着肚子过桥’。老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我也知道,他们要整治某一个人,惯来的手段,就是无中生有的制造谎言,罗列罪名,加以陷害。我现在是处在完全被动的地位上,要关要杀,只好随他们做去。自己千万不能胡思乱想。要是胡思乱想,就会乱了方寸。其结果只能是让他们钻了空子,反而会害了自己和学习班里的人。”想到这里,赵荣雨的心情居然泰然起来。
晚上,东圩村上的社员们听说公社书记亲自来召开社员大会,在这“阶级斗争是纲,其余都是目”的时势里,人们都知道这是非常特殊的事情。吃过晚饭后,大家怀着诧异的心情,来到了学校里。
学校大瓦屋东边教室里的课桌被移到了墙的旁边,讲台处放着两张课桌,桌子两头各放着一盏煤油罩子灯,照得讲桌面前明亮得很。来开会的人都找了凳子坐着,赵荣雨因为听了洪笑峰“你一定要参加会议”的话,特别找了条小矮凳,迎着讲桌,与演讲者面对面地坐着。
说是公社干部来开会,还真是公社开的会。大队干部一个也没见,生产队干部一个也没出面。看着教室里的人满了,章家帆说:“大家来的差不多了吧?我们现在开会。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阶级斗争,一抓就灵,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社员同志们,今天公社洪书记在百忙中特别来到东圩召开社员大会。公社领导直接到生产队召开社员会议,又是第一把手亲自召开,还是第一次。可见,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请大家一定要认真地听。现在请洪书记讲话。”
洪笑峰挺了挺胸脯,干咳了两声,呷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起来:“我们敬爱的领袖、伟大的导师、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他老人家亲自发动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形势大好,不是小好。在这一派大好形势下,我们广大革命群众抓革命,促生产的热情越来越高。可是,隐藏在革命队伍中的反革命份子,出于他们反动本质,对这一派大好形势恨得要命,怕得要死,总是千方百计地要破坏大好形势,颠覆无产阶级专政,梦想反革命复辟。大家都看过特务进行反革命破坏活动的电影,应该知道特务份子是多么阴险狡猾。为了达到他们的政治目的,其手段又是多么的毒辣。我们现实生活中的特务份子,和电影里的特务相比,更加恶毒和可怕。在毛主席‘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教导下,我们已经挖出了特务组织。可是,他的余党还没有肃清,依然混在我们革命群众当中,有的还伪装得很‘革命’的样子,甚至取得了群众的信任,窃取了一定的职权。他们利用群众所喜爱的方式,比如学习啦,娱乐啦,来拉拢腐蚀我们的革命群众。我们东圩就有这样的情况,这样的人现在也坐在这里。别看他们平时伪装得跟革命群众没有两样,可是,一旦时机成熟,就会暴露出他们反革命的面貌来。我们革命的同志,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们拉下水,杀了头。我们革命群众与反革命特务的斗争,是你死我活的革命与反革命的斗争,因此,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不然的话,到时候真的被杀了头,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在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指引下,在用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革命人民面前,在强大的无产阶级专政下,这些特务的所作所为,其实只能是跳梁小丑,是注定要失败和灭亡的。毛主席又教导我们‘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这也像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行跑掉。’我们东圩群众多数是好的,是革命的;可是,就有那么一些人,他们心甘情愿地与特务沆瀣一气,俯首贴耳地做他们的爪牙,死心塌地的为特务组织卖命,与人民为敌。有的群众受了特务的蒙蔽,自觉的或不自觉地做了特务的帮凶。这些人数量虽然不多,可是,危害极大,我们必须要严阵以待,必须干净彻底,毫不留情地把他们挖出来,消灭掉。
“为了贯彻党的‘分化瓦解孤立敌人,争取多数,打击少数’的方针,解救受蒙蔽的群众,公社党委特别决定在东圩召开这一次会议。我代表公社党委和公社革命委员会,在这里郑重宣布:东圩村里确实有着特务组织和他们的爪牙!不过,特务组织的总跟子已经挖了出来,这里的特务和他们的爪牙,也会很快就被清理出来。我党的政策历来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对极少数顽固不化的首恶份子,是一定要严惩不贷,而且毫不妥协的;而对于一般的特务成员,不管他是自愿当了特务,还是被拉下了水的,也不管他以前是否做过坏事,现在只要觉悟了,能主动地向革命委员会自首,彻底地交代自己问题,揭发他人罪行,是可以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下得到宽大处理的。对一般被拉下了水的人,只要诚恳地做了交代,革命委员会欢迎他们回到革命队伍中来。如果还能检举揭发别人,就是为人民立了新功,可以将功赎罪;对只是一般受了蒙蔽的人,只要交代清楚了问题,可以不予追究。总而言之,已经当了特务,或者已经做了一些错事,或者知道了特务内部情况的人,要想得到宽大处理,关键是要看他是否觉悟,是否愿意交代自己的罪行。
“我们在办理特务案件中,发现顽固不化的特务份子,总是自作聪明,以为他们做得很隐蔽,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罪行,抱着侥幸心理,负隅顽抗。要知道,世界上的事情,纸是包不住火的。当了特务,做得再隐蔽,哪能没有蛛丝马迹?狐狸再狡猾也有露尾巴的时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挖出了总的特务组织,了解了他们活动的线索,掌握了他们具体的犯罪证据。有了这些线索与证据,再从源头上挖掘,哪能挖不出暗藏的特务来?今天我们在这里开会的目的,是要给这些人悬崖勒马的机会,用‘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政策,体现我党‘打击少数,解救多数’的方针。”
他越说越直白,几乎是指名道姓地说着学习班了:“特务们为了发展自己的组织,总是利用群众的喜好,搞什么学习,娱乐。我们掌握的材料充分说明,他们已经表现得淋漓至尽,想隐瞒也是隐瞒不了的。可是,他们很多人还很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我正面告诉这些人,你们应该要为自己今后着想。要是执迷不悟,不仅害了本人自己,还会连累子孙后代!县委非常重视这里的问题,已经派人民保卫组进驻韩庄大队了。这些暗藏的特务份子,不管他多么狡猾、顽固,很快都会被挖掘出来,暴露出他们的本来面目。因此,凡是参加了特务组织,或者知道情况的人,唯一的出路,就是及时地、主动地向革命委员会自首,把问题交代清楚!”
他说到这里,又发出警告,语句庄重地说:“当然,我们不怕他执迷不悟、继续顽抗。只要他是特务,或者知道谁是特务,而不报告的,我们都能查得清楚,一定会把他们揪出来。到时候,他们将逃不出无产阶级专政最严厉的制裁!”
洪笑峰骤风暴雨似的讲话,令在场的东圩人个个胆战心惊!怎么啦,我们这风平浪静的东圩村,当真会有特务?正当大家忐忑不安时,章家帆又说话了:“洪书记说我们东圩村有特务,并不是空穴来风,更不是说着吓唬大家的,而是有着真凭实据。特务的总根子已经挖了出来,不然哪个能想得到你们东圩生产队会有特务?东圩都是苦做苦累的农民,谁会做特务呢?这些事实更加向我们说明,现实的阶级斗争是非常复杂,而且是残酷的。”
东圩人都熟悉章家帆,他明确肯定的话语,更让在场的人惶惶不安。章家帆形象地说:“凡是做特务的,当然都是在暗地里做的。所以蒙蔽了很多人。可是,我们东圩人,已经处在风口浪尖上了,许多人还麻木不仁。要知道,特务到了一定的时候,为了他们的政治目的,就会疯狂破坏,无恶不作,杀人放火,六亲不认的。因此,我们必须及时地把他们清理出来并且消灭掉。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希望大家一定要清醒头脑,认真地思考身边的人和事,把可疑的特务现象检举出来。大家只有这样做了,才能保卫无产阶级红色江山永不变色,保证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无虞。”
“一般来说,特务组织是很严密的,他们的骨干是顽固不化的,他们的行动是狡猾、隐蔽而且是狠毒的。为了发展他们的组织,又会利用蛊惑利诱的手段,拉拢腐蚀普通群众做他们的爪牙。什么搞学习,搞娱乐,是他们贯用的伎俩。许多时候,我们被他们利用了,还浑然不知道。因此,我们一定要自我反省,想想在平时的生活中,特务是怎样利用我们,拉拢我们,又怎样想要我们参加他们组织的。同时,我们还要提高警惕,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做破坏活动;防止他们相互串通,搞同盟共守,对抗我们的深挖细找。在强大的无产阶级专政面前,他们会暂时的隐藏起来,企图保存实力,等到风平浪静以后,东山再起。不过再狡猾的敌人,是斗不过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的。这好比狡猾的狐狸,总斗不过机智的猎人一样。从明天起,县人保组就要进驻韩庄大队了,同时也进驻东圩村。‘清理阶级队伍的运动’也跟着开展。因此,我郑重警告这些人:你们既然参加了特务组织,或者知道了特务情况,就必须马上向革命委员会自首交代,争取宽大处理,这才是你们的唯一出路;如果能够检举他人,还能立功受奖;要是负隅顽抗,只能是死路一条。我们广大革命群众,更要积极配合人保组同志,深挖细找,一定要把特务组织和他们的人员清理干净!”
这两个人,你唱他和,煞有介事地下着结论,宣布特务组织就在东圩村里;还把特务描绘得活灵活现。东圩人恍惚进入了战争状态,人人自危。不知道谁是特务,更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被特务利用了。这场大会,开了两个多小时,会场里除了这两人危言耸听的言论外,始终鸦雀无声。本来人们对特务的印象只限于银幕上,现在却被告知就在身边了;而且还必须马上挖掘出来,完全干净地消灭掉,怎能不令人如临实战?
平时开会散会后大家分手时,总是有说有笑;可是今天,大家走出教室,像是离开刑场,人人肃穆,个个沉默。
赵荣雨开会回来,预料着自己的大难即将来临。说不定立即就会来人搜查自己,或者把自己抓走。为了稳妥一点,他连夜把自己多年来写的日记、杂文和几本老一点的书,全部收拾在一起,用油皮纸包着,装在一只帆布包里。在自己家菜园、胡二逵屋后挖了个洞,底下用石片垫着,上面用石片压着,埋藏了起来。于是,赵荣雨只有一本《毛主席语录》和一本《雷峰日记》了。笔记本子上也只抄写着这两本书上的东西。然而,他对埋藏在地里的那点东西,却念念不忘,总想着能有“风平浪静”让它们再见天日的时候②。
本来赵荣雨家每到晚上和下雨天,就像是俱乐部一样,来玩的人总把堂前挤得满满的。这次会议以后,人们把这里当做了瘟疫场。只有董正玉还不时的来说些村上事,传递有关信息,却也不讲故事了;其他人都不敢光顾。赵恒发夫妇因此愁眉不展,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根本与特务沾不上边;可是,他们也知道,这社会如果硬说谁是坏人,任何人也解脱不了。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懑,赵恒发动不动就埋怨赵荣雨说:“这完全是你念书念出来的祸事,你前世里想念书啊!”一家人急得六神无主,却完全无济于事。
洪笑峰在东圩村开过会的第二天上午,繁昌县人民保卫组开来一辆货车,他们的人带着行李和日用品到了新镇。韩庄大队派民工把车上行李运到了田家村的大队部里。人保组同车来了六个人。又过了两天,人保组秘书长赵成和在韩庄大队部召开全大队的党团员和生产队领导组成员大会,宣布人保组集体进驻韩庄,目的是为了帮助韩庄大队进一步“抓革命,促生产”。
赵秘书长说:“我们进行了分工,大队部是我们集体办公的地点,东圩生产队是我们重点工作的地方。”于是,他们天天到东圩村上来进行上门窜户的工作。
紧接着,“批林批孔,清理阶级队伍”的运动开展起来。在这个运动中,社员们天天开会学习,有时还集中到大队部里参加大会,只有赵荣雨和被管制的四类份子鲁老大被排斥在外。这样,赵荣雨成了介于阶级敌人和革命人民之间的可疑人物。社会上批林批孔、清理阶级队伍,搞得沸反盈天。每当有人对这样只搞运动,不管生产的做法,略有疑问时,便立刻被斥之为“唯生产力论”,进行无情批判,弄得正规生产没有人敢于认真管理,东圩村的生产成了江河日下的趋势。
赵荣雨由于被作为“审查对像”,没有了参加群众大会的权利,除了有时候为人保组写点学习班的情况外,白天只在田里劳动,晚上就在自己的卧室里读着留下来的两本书。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算烦心归静了——不用参加任何学习和会议,又没有人来打扰,他又抱定了泰然处之的心情;然而,内心里却无论如何也宁静不起来!
①肉猴子:即肉瘤子。
②赵荣雨埋藏的这点杂记,由于长期不能挖掘出来,三年后,胡二逵家重新做房子,赵荣雨去挖掘包裹时,却只剩下了两块石头,其余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