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蝶梦》：第七章

　　“一切道德的行为都伴随着内心的满足；一切罪恶的行为则伴随着懊悔；而心灵是毫不羞耻也毫不懊悔地承认它反对这样那样的一些命题；因此不论相信它们或摒弃它们都无所谓道德也无所谓罪恶。”
　　——狄德罗
　　陈佳绝望了，她感知着一个生命的律动，他该是怎样的顽强，他努力地滑动，保持着最佳的方式向人世前进，但偶然和无常最是恶毒的花朵。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并不掌握在对美好的不懈追求之中，并不在那颗寻欢作乐的卑微头脑之中，也并不在孕育他的温暖的子宫之中。那些人世的无奈、彷徨、焦虑和不安，以及与生俱来的劣根，像一条条绳索早已埋伏在各个出口，像一把把铁锹开挖了无数的看不见的陷阱。
　　陈佳茫然地徘徊在医院门口，她最终做了一个令自己遗憾一生的决定。她看到一个广告，是个私人开的诊所。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给她打了麻药，她失去了知觉。但她能看得到他贪婪地在她身上搜寻，他用一个铁嘴撬开了宫颈，用一个电锯一样响的东西伸进了子宫，她的孩子就这样被抽走了。她感到了自己的尊严遭到了世界上最残暴的蹂躏，她的眼泪汹涌而下。那次虽然确实把孩子拿了，但每到例假，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肯定是哪儿不对了！她不知道自己将来还能不能生育。
　　那段时间的每一个夜晚她都梦到一个孩子，凄惨地叫着她妈妈，她抱着孩子欣喜万分，像抱到了自己的所有。有时候那孩子突然就变成了白骨，令她在极度恐惧中从梦中醒来！她不下一万次地在心中对孩子说对不起对不起孩子，妈妈对不起你，可无辜的孩子究竟你在哪里！她默念着安泰市一位诗人写的名叫《前世还是今生，我们擦肩而过》的诗：
　　“月光依旧皎洁，透过时空，我清楚地感到灵魂的颤栗，不知道那些远去的色彩，怎样浸染我痛楚的旧梦。那根画笔，那些精致的洋娃娃，还有你有着假发辫的帽子，这些妈妈依旧小心地放在桌上。
　　夜，有一些深沉，我听到你稚嫩的气息，你快乐地玩耍，翅膀上有着鲜艳的光彩，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阳光、幸福、快乐。我想像着你怎样欢愉的场面，忧郁、愧疚、祈祷，我承受着因失去你而生的怀念。
　　前世还是今生，我们擦肩而过。”
　　陈佳说这一切的时候已几乎看不出悲伤来。她说自己正如一个十恶不赫的歹人，当她终于走出狭窄的思维“放下屠刀”，那么她今后的行径一定是一个佛的修为……那些打着爱情名义亵渎爱情的人，会受到上天惩罚的。
　　梁子惊诧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姑娘。不，女人！她曾经多么烂熳地在春风里追逐蝴蝶，她爽朗的笑声和秀美娇好的身材，曾带给了他们的目光多少茶余饭后的欢乐。谁又曾料到，她亦沉受着情感的煎熬，无奈……
　　安泰到了，陈佳却并不离梁子而去。梁子说陈佳其实我是来见人的，所以不便带你，你别介意。
　　陈佳说梁子其实我是故意想跟了你来的，我想知道是怎样一个尤物，竟然使我们的大才子忧郁憔悴成如此模样！
　　梁子说不必了吧，你还是走吧，她看见了一切都不好办了……
　　突然手机响了。是贾雪梅，她异乎平常地说梁子我都看见了，她的确很漂亮，尤其是走路时腰肢的逍遥，和一头飘逸的秀发！
　　梁子说梅怎么了，我已经到安泰了，你在那儿？
　　梅说我心很乱，这之前我就到羊沟去了一趟，我见到那晚她和你豪爽地狂饮，还见到你们在火车上手拉手头对头投机交谈……梁子几乎崩溃了，惊得瞪大了眼睛。
　　梁子说梅你听我解释，那晚……梅狠心地挂断了电话。
　　梁子转过身见陈佳一脸的愧意。
　　那晚，梁子值完班就蹲在宿舍门口，心不由己地想下一步和梅的事情该怎么办。梅是金泰市市委书记的女儿，她脾气暴躁，易于感情用事。那一年，梁子正在淮河省永恒市上大一，永恒市的天气格外热，一天下了晚自习，梁子和几个舍友溜出宿舍到街上逛。街上橙黄色的灯光，格外朦胧，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已少了行人，但出租车却并不少；那些霓虹灯映照下的超市、麦当劳餐厅，和精品店以及有着硕大叶子的梧桐树，在他们是一种向往和诱惑，但他们只有看的份。走过这样一段路，再往北拐一点有一个小胡同，胡同里没有路灯，但忍耐不了几分钟，就会见到一个被城市极光灯映照得或明或暗的长着茂盛林木的人工土山包，这里常常便是他们学生的乐土。三五成群，有谈古论今探讨人生哲理的，有携了饮料小吃嬉戏玩耍的，更有谈情说爱的。
　　那天已经很晚了，但他们都不愿意回宿舍，正徘徊之际，就听到几声尖锐的“救命”声，他们见没有人理睬，正想一走了之。但紧接着那声音更凄厉，他们忍不住顺声过去，只见两个男子正按了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一边叫喊，一边手打脚踢。舍友们说撤别掺乎这种事！梁子便也跟了他们要转身走，耳朵却鬼使神差听出那个声音是他们班上的贾雪梅。
　　梁子说好像是我们班的，舍友们复转身都冲向了那儿，那两男子见状早抽出了匕首，说你们谁上来就放倒谁，在他话音未落之际，早飞出了几块石头，砸在了他们身上。
　　梁子因是校武术队的，想来个空手夺白刀，未料大腿上被刺一刀，两男人见状，仓慌逃窜。
　　之后的事情，自然是梅和他们成了死党，她用她老爸的钱一一满足了他们游山玩水、上高档按摩房、住星级宾馆、坐豪华列车等一系列虚荣心。而和梅是怎样谈上恋爱，在梁子几乎也说不清楚。梅有时很温柔，甜美的笑脸很讨人喜欢，尤其是她深潭一样溢着纯洁而调皮波光的眼睛。但有时她几乎像一个暴君，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梁子毕业后能顺利地分配到电力系统这个名叫羊沟的变电所，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她的老爸。所以，梁子常觉得欠她的，就想她既然喜欢我，我娶了她就当是和她两清了吧！但她老爸认为，既然已经解决了梁子工作问题，当年恩情当一笔勾销，故不同意梁子和他女儿结婚。他说他的女儿要更幸福一些！
　　梁子究竟是不是真的爱梅，还是彼此都出于一种感激才孕育出这样一种爱情的怪胎来？是果断寻求真的爱情呢，还是竭尽全力修补这已经木已成舟的现实，这些问题一直困绕着梁子。有这种想法，正是陈佳分到羊沟和梁子一个班的第二天晚上。但梁子一直克制着自己心灵的呼唤，用道义的镣烤和枷锁，囚禁了那股突然冒出来的情感。
　　那晚，当梁子又一次回想起和梅的一些往事时，满腹惆怅。梁子见陈佳正和已是电务领工员的老同学赵国学走了过来。
　　梁子开玩笑说，陈佳！宋杰领了个女人上宿舍了，你还不回去。
　　陈佳冷冷地说管我屁事！
　　赵国学说哎小女子大言不惭，有本事今天别回，在梁秋忠这儿喝两杯。
　　陈佳说喝就喝，谁不喝谁是龟儿子！说话间赵国学一个电话，三扎啤酒早拎到了梁子宿舍。
　　赵国学说，陈佳你说怎么喝。陈佳说自然是玩“江湖”了，说是“人在江湖游啊，怎能不挨刀啊……”，之后又玩了“杆子老虎鸡”、“扎金花比大小”、“石头剪子布”，及“一只小蜜蜂飞在花丛中”等等，反正他们三人都喝得即使赢了也要抢着喝的程度。
　　赵国学说光喝酒没劲，还得适当动手动嘴如何！陈佳说那有何难，来先由我来。赵国学给梁子使了个眼色。这回是以大压小，梁子出师不利输给了陈佳。
　　赵国学说陈佳要动嘴动手的！
　　梁子想陈佳是不是先骂他几句，再拍他几把掌吧！只见她晃悠着说，我赢了么！好！她上前猛亲了梁子一下，又顺势摸了梁子一把。
　　梁子当时虽有醉意，但也是未料如此，竟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接下来，由赵国学和陈佳对阵，陈佳又赢了。赵国学红光满面叫唤着说来来来，来呀！可陈佳就是不来。之后，你来我往，也不知喝了多少……而这一切竟都让贾雪梅看到了眼里。
　　想来，人与人之间皆因缘而聚，也皆因缘尽而别离。为什么那晚陈佳和赵国学要闯入梁子的宿舍，为什么在火车上梁子莫名其妙要拉了陈佳的手？……
　　梁子闷闷不乐地离开安泰，并没有给梅打电话，因为梅绝对不会容忍梁子竟在她之外有了另外的女人，虽然这纯属偶然，但一切都结束了……
　　陈佳一直跟着梁子，包括梁子上了一次安泰市120层的最高建筑和沿着安泰湖来回踱步的空档。最后，梁子还是上了火车。梁子想还是回羊沟吧！一个城市对自己的感觉，很可能与这个城市中的某个人有关系，当这个人离开之后，这个城市也就会在心灵中被尘烟隐遁，成了不堪回首的伤心之地了。陈佳送梁子到宿舍，梁子拉住了她的手，她轻轻地甩开了，她说我明早来看你……
　　羊沟的朝阳似乎比平日升起的早，梁子濑口的时候，见几只麻雀早在芨芨墩上“叽叽喳喳”乱叫了。远处一望无垠的沙漠，和近处几簇戈壁黄花醒目地呈现在了眼前。梁子见那花，蜡黄中透着纯白煞是好看，而在梁子收拾擦洗完桌椅，将一些垃圾倒到宿舍不远处的垃圾堆时，梁子不经意中捡起了一摞纸。梁子平素喜欢文字，自然仔细研读一番，竟是一篇名叫石仲毅的人写的小说。但其为什么会到垃圾堆里，而梁子怎样又恰巧拾起了它。梁子在心灵深处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梁子轻轻地翻着，一种久违的温暖与安静，正沿着梁子的手指，直抵他的灵魂。
　　梁子看到自己心里最深处的光亮，想起小时候，沙枣花开的时节，风吹来醉人的花香。冥冥中梁子仿佛也听到她喜极而泣的声音，她不顾一切地扑过来，拥抱住了他的整个身心，她说只有他才是解读她的至爱，在人类情感的浩瀚历程中，她微不足道，但能用心血来研读她的人，佛说你们会受益的！
　　岁月恰似溪流静静流淌，而生命究竟要流向何方？对于二十一岁的亚军来说尚是一个谜团。他走过一家楼房，用高倍望远镜向透亮的玻璃窗内望去，只见一个秃了头的人揽着一个女人，很专心地亲吻着。他望了一会儿，将望远镜挂在脖子上，很随意地摸出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长长地猛吐了一口气。他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烦燥，正洪水一般浸没了他。那猩红的烟头，不耐烦地吞噬着雪白的烟纸，烟纸低着头，承受着燃烧的痛苦，能为人们消除郁闷，它不想再说什么了。他又拿起望远镜，这次不禁笑了起来，因为那室内一男一女做了一个相当可笑的高难度动作，他笑出了声，同时也笑出了眼泪。
　　待到不能笑出声的时候，他短短的二十一岁的身体正如一片秋叶一样飘落在了地上。他睁大着眼睛，嘴角尚留有微笑的残迹。
　　“这小伙挺精神，人不错挺老实的！还没结婚呢！”街道办事处的老太太见状，很惋惜地说。
　　他在一瞬间，已在高处俯瞰到了那片殷红的血，那是他婚姻的红地毯。他说我会结婚的，与此同时他眨吧了一下眼睛，而这竟使站在他最近的一个妇女观察到了。妇女吓得一身激灵，转身仓惶逃去。
　　这时公路旁已围了不少人，一个巡警拿着对讲机说着。“死者是一位约二十岁左右的男青年”“对，男的。”“是被一辆蓝色的大卡车撞死的！头被撞掉了，旁边有一个破碎的望远镜，身体其他部分……”这时，又有人发现那眼睛里淌出了一股泪水来。他那模糊的眼睛里仿佛一部幻灯片在映放，想来他的脑细胞尚在运动着……
　　那天，他怀着忧郁走出了家门。他一手拎了他唯一的宝贝望远镜，一手摸出了一支烟，猛猛地吸了一口。一阵干咳嗽使他胸口针扎一样疼，接着一口浓血被吐了出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形。家里连正常开支都应付不了，哪有什么钱看病。接着他又想起了妹妹当兵的事。
　　他抬头望天，天灰濛濛的。去找她吧！但这太自私了。自从他得知自己得的是肺癌，就已断了与她来往的念头。他知道不久自己会死的，而她还要走很长的路。他隐瞒了真相的一些古怪举止，使她伤心欲绝，使家里每一个人也越来越讨厌他。他其实并不想死，因为生活最本质和最深邃的东西，他还没有懂过、经历过。
　　“我不做你的新娘子！”一个清脆的童声传入他的耳朵。他顺声望去，原来是一个小女孩和小男孩子在玩过家家。
　　“你欺负我！”小女孩说。小男孩有点急了，拉着小女孩手说：“那我不欺负你了，你还做我的新娘，将来也做！”“才不呢，我告诉你妈去，说你欺负我！”小女孩带着哭腔说。“好了，好了！我给你赔罪，我有好东西，我让你看去……”他想笑，但脸上的肌肉铅块似地坚硬，经过小男孩的一番诱劝，小女孩终于笑了起来，脸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两个小背影手拉手地走远了。
　　“那个小女孩”，他的心猛烈地抽畜了一下，“脸上的小酒窝笑得多甜啊！”他已感觉到了心在流血的“涔涔”声，他的眼睛有点模糊了。他不是也曾经遇到过一个小女孩吗！那个小女孩……他索性让思路蔓延开来。
　　那是一个油菜花疯长，成片成片金黄色映满双眼的季节，那些阔大的绿色白杨叶子相互摩擦发出的“唰唰声”，他从来不屑去听。只是大树底下，成群的蚂蚁围攻一只青虫的节目，他是看了不少遍的。
　　一天，他正看得出神，冷不丁一个把掌，打得他眼冒金花，他顺嘴骂了句“操他妈”！抬头原来是班主任“六指禅师”（乃是其右手天生多一指头，故名。）他被揪着耳朵扔进了教室。他同桌王丽华，一个圆脸，笑时露出两个小酒窝的女孩子。这时正伸了一下舌头，暗示他赶快做作业。他见自己的课桌干干净净，书和作业本已摆放完备，知道是王丽华偷偷做的。他正要写时又没有笔，王丽华见状忙递过来一支，他没好气地接了过来。但她并不生气还莫名其妙地笑了笑，这时“六指禅师”已不在教室，他悄悄地从兜中拿出一束油菜花，恶作剧似地插到了丽华的头发上，班上其他同学发现都哈哈大笑，他想她一定会发怒的，没想到她把花拿下来，放到鼻子上嗅，并冲着他甜甜地笑着，两个小酒窝浅浅的，像是在炫耀。有时他也曾仔细观察过她，他的脸真圆，圆得像一个小皮球，不是，应该是大皮球……他每当这样想时就想笑。
　　一次，上晚自习，全班同学都大吵大闹，“六指禅师”闻讯，一定要查出是谁带头先闹的，否则每人互相各打十个嘴巴。他便果断地站出来，甘受批评，并咬牙没有叫一声地挨完了三十下板子，手掌被打得像竹笋一样肿。下自习后，全班同学极力赞扬他的行动，有几个还说要和他结拜兄弟。
　　次日晚自习后，其他同学全回家了，只剩下他和另外四个孩子。他们五个人在讲桌上放了两块砖，拿了十株香，正要点，教室里灯却突然灭了。五个人吓得忙跑出了门，猛一下一个人影，他们几乎同时叫出了声。
　　“别怕，我是王丽华！”我这儿有蜡烛，他们复回到教室，在烛光下，点香为盟，论庚排序，他当了老大。丽华见状，也说要结拜，他们中老二说水浒好汉中都有女首领，就依了王丽华吧！从此王丽华成了他们“六妹”。
　　六妹崇拜当大哥的他，从小学、中学他们都幸运地在一起上学。上高中时，王丽华因为她父亲十几年包工程挣了不少钱，要举家搬到省城。这一年亚军十八岁，丽华已出落成了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那天晚上天下着小雨，丽华说大哥我要吃麻辣汤，亚军身上没有钱，便从老二、老三那儿悄悄借了点。等吃过麻辣汤，已是很晚了，亚军便要送丽华回家。丽华说大哥过几天我就要走了，今天让我到你家去吧！亚军见丽华真诚的眼神之中，似乎还浸含了几多哀怨，便说去老二家吧，我有他钥匙。
　　老二家住在城郊大杂院，经过的路道上没有路灯，漆黑一片，丽华紧紧抓住了亚军的胳膊，亚军显然有点不自在。当他们快到老二家门口时，邻屋里发出欢畅的叫床声来，亚军知道是常和老二吵架的那小俩口，便拉了丽华开了门快步进了屋子。
　　屋子里一片漆黑，亚军找开关，被丽华拉住了说不开灯好不好！丽华说时已将身体贴在了亚军身上，隔着薄薄的裙子，亚军浑身感到一种滑腻、温软辐射了全身。丽华说还记得么，那年我们六个结拜后的第三天，在你们家，我们裸露着身子，你爬在我身上嗅了老半天，爬下来说了句“没劲”。亚军说那时尚小，也只是偷偷看了录像才模仿的。丽华说还好意思，那阵子我一边上着课，一边又担心着要是怀了孩子怎么办呢！
　　亚军说你松手，我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呢！是一个洋娃娃。丽华伸手打开了灯，亚军猛一颤栗，因为在灯光下，丽华还是像蛇一样缠抱着他。亚军说六妹你不要这样，以后你还要找婆家呢！丽华松手又抱了洋娃娃，见洋娃娃蓝色的大眼睛，眼睛睫毛长长的，小手跟真的一模一样，十分喜欢。说我也搞不懂自己，从小学见到你就喜欢你，这几年看《红楼梦》几遍，渐渐对黛玉郁闷、愁怅和爱怜等等举止言谈有了一些理解。亚军说小说只是一种生活的夸张和想象，你不要被其套里面了，现实才是最重要的。丽华说当一个女人情感理想最终在现实中找不到寄托，她一定会枯萎的！
　　亚军说不要傻了，我家里穷，以后日子会过得很苦的，再说你父亲也不会同意的。丽华说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嫁给你！她一边说顺手拿起桌上一张光盘，开了ＤＶＤ放了进去。只见一片森林一样的景物呈现在了屏幕上，亚军走过来说什么破带子，按了一下快进，再播放一男一女正疯狂地做爱，尤其那女子荡人魂魄的呻呤，更是……
　　丽华没想到是这样的带子。脸热辣辣的，正看得出神，却被亚军关了。亚军说六妹你睡卧室，我在沙发，咱们早点睡吧！丽华说我要看录象，亚军说女孩子看这个不好。
　　丽华说大哥你真不让看！亚军说不让！只见丽华泪眼婆娑，她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裙带，缓缓地脱了下来，雪白的胴体散发着诱人的奇妙之光；她解了乳罩，接着又褪下了内裤。亚军愣了，说六妹你这是干什么？丽华轻轻地走过来，说：“大哥，我要给了你，你来抱我吧！。”
　　亚军简直要酥软了，六妹水灵的大眼睛，白净的皮肤，迷人的笑，几乎要点燃他的“底火”。但他忍住了，心想，如果上天真要让我娶了六妹，那就让新婚之夜成为永恒的甜蜜吧！但此刻他不能。亚军在几乎崩溃的一刻，猛跑出了屋门……
　　次日，亚军见丽华眼睛红桃子一般，内疚地过去说六妹对不起我一定会珍惜你的，只是我们现在还……丽华转过身，一阵小碎锤，说你真坏，不就不呗！一个人跑了害得人家哭了一晚上……
　　后来，丽华去了省城，亚军高中毕业就在家待业了。只是丽华隔一个月还是会来看亚军的。一段时间，亚军也不知道何故，常咳嗽，有一次偷偷去医院一检查是肺癌。那段日子他几乎疯了，寝食难安，又加妹妹刚跑了路子当上了女兵，还有好几万债未还，家中拮据之极。他深深地爱着这个家庭，更爱他妹妹，他不希望妹妹将来生活得不幸福。而令他庆幸的是，丽华每次来都要调戏他一番，他始终没有从她。她还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她一定会找到一个疼她爱她的男人的。他决定断了丽华念头，让她绝望从而送她走上真正的幸福之路。
　　“丽华！我要结婚了，明天。你再别来了！”丽华骤然嚎啕大哭，说大哥你原来一直嫌弃小妹！我怎么这么傻啊！
　　亚军眼里噙着泪，从家中拿了自己心爱的望远镜，这是丽华在省城特意带来的。他很喜欢，常挎在脖子里到街上溜达。她看过了那楼房中的一切之后，又陷入了对人生的思索……
　　就在这时，一辆急驰的大卡车，像恶虎一般冲了过来，他脑袋滚出了老远……一刹那，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材，圆脸……脸上露出甜美的小酒窝。一群人仍然围着他的尸体，指点着、谈说着，里面一对男女手拉手，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终于闭上了，眼角涌出了一滴泪，那滴泪静静地流淌了下来……
　　当肇事者将二十万元抚恤金送到亚军家中时，亚军母亲早已哭成了泪人。而在省城上大学的丽华，因了大哥的言语，竟一时之怒，放纵自己每日出入豪华歌舞厅，论落成了风尘女子，她说她要堕落给大哥看！但此刻的大哥早已……
　　“梁秋忠，这篇小说挺好的！你好好改改！”陈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梁子身旁。梁子说陈佳不是所有的小说都是编撰的，有时候写小说的人是用心血，甚至虐待自己来实现艺术的升华的。石仲毅先生的这篇小说，我真的改不了一个字的。陈佳迷惑地望着梁子，梁子说还是进宿舍再说吧！
　　梁子望着宿舍外那几簇温暖的黄花，她们像是一个个渴望爱情的少女，在隐隐的春意处竟浸渗出纯洁的气质来；她们笑不露齿，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而间或飞来几只蚊蚋驻足其上，猛又飞走了……那些蜜蜂不知道是怎么到达这个沙漠之地的，它们嗡嗡嘤嘤地来回逡巡着，间或一阵微风吹落了几瓣花，花在空中打着旋，优雅潇洒地落在梁子和陈佳脚下。
　　梁子默默地望着这些黄花，心里溢满了温情……梁子说陈佳，这花会结果吗？陈佳仰着脸，就那么认真、严肃而又不乏顽皮地望着梁子，像是发现了一个完全陌生而又熟悉的梁秋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