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长篇】落日无痕（三十）

第三十七回：风月遇建仁，毒患有转机。

冷如风刚到景德镇，便有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年轻人走了过来问道：“请问，这位大侠，可是黔山冷如风？”
冷如风道：“正是在下，有何赐教？”
年轻人从怀中掏出一张武林帖，双手奉上道：“在下是苏州“聚义堂”的人，我家堂主何银雪谨邀冷大侠及柳姑娘参加二月初八的昆仑山武林大会。”
冷如风接过武林帖，看过之后道：“好，请回禀何堂主，我会去的，代我问候你家堂主。”
年轻人道：“冷大侠放心，我会代为转告的。”
话刚说完，冷如风转身便走，年轻人忙叫住冷如风道：“冷大侠，怎么你不跟柳姑娘一路啊。”
冷如风道：“你见过月儿？”
年轻人道：“柳姑娘刚过去不久，她和一帮官差一起往市集去了。”
冷如风道：“多谢。”
年轻人道：“客气。”
冷如风到了市集便四处打听柳惜月的下落，路边的一个小贩告诉冷如风，刚刚看到一个姑娘和十几个官差打扮的人住进了城西的义庄。
冷如风立即赶往义庄，在义庄的门口见到了坐在石阶上发呆的上柳惜月。
冷如风慢慢的坐到了柳惜月的旁边道：“月儿。”
柳惜月看到冷如风到来，心里很是高兴，可表面上却故作冷漠的样子道：“你怎么来了？”
冷如风道：“傻丫头，干嘛不等我醒来，一个人跑了，你就不担心我醒不过来吗？”
柳惜月淡笑道：“有艾姑娘陪你，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冷如风道：“你说到哪里去了，芜心是我嫂子，我只想要你陪我。”
柳惜月道：“哦，原来是她变成嫂子以后才想到我的。”
冷如风道：“月儿……，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阴一句，阳一句的。”
柳惜月道：“我很好。”
冷如风回想当日龙惊天等人说的话，知道柳惜月肯定是误会自己了，所以忙道：“我知道是为什么。”
柳惜月道：“知道你还问我？”
冷如风道：“我知道，在滕王阁的时候，你和芜心被落日教人的抓住了，最后我选择了放芜心，你生我气了。”
柳惜月道：“不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冷如风道：“可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放她吗？”
柳惜月道：“这个很简单嘛，喜欢她，怕她出事，况且我们本就是去救她，这件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冷如风道：“你听我解释。”
柳惜月道：“我们俩又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听你解释。”
冷如风道：“我们怎么没关系了？”
柳惜月道：“什么关系……？你说啊。”
冷如风小声道：“我是你的疯哥哥，你是我的月儿。”
柳惜月道：“谁是你的了？我是我爹的月儿。”
冷如风道：“你就是我的月儿。”
柳惜月道：“凭什么呀？”
冷如风道：“就凭我是冷如风。”
柳惜月道：“得了吧你，你太自信了，我又没承认过。”
冷如风道：“是，我承认我自信，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自信和自负只有一线之隔，我属于刚好自信过头的那种人。”
柳惜月道：“少来了，又是这句，我都听三百多遍了。”
冷如风道：“有那么多吗？我怎么不记得。”
柳惜月道：“你当然记不得了，当时你天天忙着喂鱼。”
冷如风笑道：“不是吧，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喜欢我了？”
柳惜月道：“臭美……，谁喜欢你了。”
冷如风道：“不喜欢我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柳惜月不回答，把头扭向一边，偷偷地笑了，然后说到：“好啊，看在你大老远跑来找我的份上，就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冷如风道：“你还记得我们去滕王阁之前所说的话吗？”
柳惜月道：“什么话？”
冷如风很认真的道：“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柳惜月转过头看着冷如风，没有说话。
冷如风接着说：“我承认，我以前是很喜欢芜心，但现在她是我嫂子，我不想再欠她什么，而且，不管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龙哥和芜心，我都有义务救她。”
柳惜月道：“那你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吗？”
冷如风脸色有些难看，无言以对：“……”
柳惜月笑道：“看把你急得，和你开玩笑的，不用解释了，我相信你。”
冷如风道：“你就相信我了？”
柳惜月道：“我不相信你，还相信谁啊？”
冷如风道：“那就好，我就是怕你生气。”
柳惜月道：“废话，换了你是我，你不生气啊？”
冷如风笑道：“嘿嘿，生气、生气。”
柳惜月道：“我不是告诉杨大哥，请他转告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吗？难道他没有告诉你？”
冷如风道：“说了。”
柳惜月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冷如风道：“因为我喜欢你。”
柳惜月道：“谁稀罕你喜欢我了？”
冷如风道：“你不稀罕我，有人稀罕我，你就不怕我找别人去。”
柳惜月生气道：“你敢……！”
冷如风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柳惜月举起拳头敲了几下冷如风的左臂，然后用手挽住他的胳膊，将头轻轻的靠在冷如风的肩上柔声说到：“我不许你找别人。”
冷如风道：“骗你的，我就喜欢你一个人。”
柳惜月笑道：“你怎么一个人跑来找我，艾姑娘她们呢？”
冷如风道：“我找你是我的事，嫂子当然只能陪我大哥了，要是我把她带来，你不吃醋啊？”
柳惜月道：“我才不会吃醋呢，我又不喜欢你。”
冷如风笑了笑，摇头晃脑的念道：“心思之渊离倩影，念乱犹有雨打萍，如水秋风翩翩去，风中垂思春雨零。”
柳惜月笑了笑看着冷如风没有说话。
冷如风接着道：“这首诗不错，就是不知道出自哪位名家之手，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柳惜月摇了摇了道：“不知道。”
冷如风故作认真道：“我想了好久才想明白，应该是个女子写给她心上人的，不知道这如风是不是一个人的名字，怎么和我的名字这么像。”
柳惜月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冷如风笑道：“该不会是你写的吧？心念如风是什么意思？”
柳惜月轻声道：“不告诉你。”
柳惜月接着对冷如风道：“其实，我前两天已经见过龙大哥他们了，龙大哥说我错怪你了。”
冷如风道：“什么，龙哥也到了这里？”
柳惜月道：“嗯，龙大哥和芜心姐姐，还有杨大哥和陶姑娘，他们几个人已经去苏州了，叫我告诉你，他们在苏州等你，好像是去“聚义堂”加入一个什么结义盟。”
冷如风道：“圣泉结义盟？”
柳惜月道：“对，就是圣泉结义盟。”
冷如风道：“好，等我们把尹公子的灵柩送到祁门县之后就去苏州。”
柳惜月道：“嗯。”
冷如风与柳惜月二人将尹秋君的灵柩送到祁门县尹府之后，立即动身前往苏州。
这一日，二人来到“西湖居”门外，正看见夏建仁一家被赶了出来。夏母的样子极其憔悴，比往日显得苍老了许多。夏建仁躺在一个很简陋的手推车上，而推车的人却是方飞燕和丫环小兰。冷如风看到如此情景忙迎上前去。
冷如风道：“夏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夏建仁忙吩咐小兰扶他坐了起来苦笑道：“原来是冷兄弟啊，好久不见了。”
夏建仁说完便将冷如风二人介绍与家人认识。
冷如风又问道：“怎么搞成这样？”
夏建仁道：“没什么，自作孽，不可活……。”
随后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冷如风。
原来夏廉臣死后不久，新任知府刘大人已到任。夏家便搬到了“西湖居”，由于夏建仁以前从未好好经营过酒楼，每日游手好闲。只因方飞燕执家甚严，故而夏建仁身上并无太多银两，却每日花天酒地，挥霍成性，所以欠下一屁股外债。夏廉臣在世时，债主为了讨好夏建仁一直没要求他还钱，其父死后，便聚众上门逼账，真可以称得上是落井下石。最终无奈只得将酒楼贱卖给一个姓余的外乡人，并遣散了家丁、丫环，只有小兰不愿离去。虽说还清了债务，却无家可归，这不，正准备举家迁到凌波谷，暂投岳父方无恨。难怪夏建仁见到冷如风的第一句话会是：自作孽，不可活。
当冷如风得知夏建仁的双脚是被五毒针所伤以致不能行走时说到：“五毒针我以前听芜心说过，此乃苗疆五毒教的奇毒，不过没听她说过如何解法，说不定她知道。”
夏母道：“冷大侠，不知你说的这个朋友现在何处？”
冷如风道：“我和几个朋友约好在苏州见面的，她应该就在城中。”
闻得如此喜讯，夏建仁一家虽然知道只是一点希望，却也是喜出望外，激动万分。
就这样，夏建仁一家与冷如风一起入城，直奔“聚义堂”而去。当然，推车的人自然是换成了冷如风。
冷如风等人到了“聚义堂”，经家丁通报后，何银雪夫妇连忙亲自出迎。一起出迎的还有龙惊天与杨天摩。
冷如风等人到了“聚义堂”，受到何银雪夫妇上宾一般的款待，并将他们介绍与结义盟中众义士认识，且为他们安排好了住处。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冷如风将夏建仁腿伤之事告诉了龙惊天和艾芜心，艾芜心立即在后院厢房为夏建仁诊治。
冷如风、柳惜月还有夏建仁一家都到了后院。龙惊天、杨天摩以及龙崎、西门飘雪、江东四杰等人也都想亲眼看看这只听其说，未见其实的五毒针到底是不是像江湖传言那样可怕，所以也都聚到了后堂内。
艾芜心仔细看了夏建仁的腿，很大一块肌肉已经开始溃烂，中间的小红点依然清析可见。
艾芜心道：“那个大夫说的没错，的确是苗疆五毒教的五毒针所伤。”
夏建仁道：“难道阿金加入了五毒教？可是他根本没有一点武功啊。”
艾芜心道：“不大可能，五毒针乃五毒教奇毒，非教主的亲近弟子不传。”
夏建仁道：“难道会是有人在我和阿金争执的时候，暗中用五毒针伤我，然后嫁祸给阿金？”
艾芜心道：“极有可能，五毒教中人，个个是使毒高手，却也武功平平，甚至有不会武功的，暗箭伤人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冷如风道：“嫂子怎么对五毒教的事了如指掌？”
艾芜心道：“呵呵，可以不说吗？”
冷如风道：“当然可以。”
方飞燕道：“姑娘可有解毒之法？”
艾芜心道：“解毒之法倒是有，只是缺少一味毒药。”
夏母不解道：“我儿本是中毒，为何还要再施以毒药？”
艾芜心笑道：“以毒攻毒嘛，五毒针是用五种毒性极强的毒药炼制而成。除了普通常见的解毒药以外，还需用到两味毒药。”
冷如风道：“要什么药，我去寻来。”
艾芜心微微摇了摇头道：“难……。”

第三十八回：天山雪莲果，七叶解五毒。

冷如风追问道：“你为何摇头，到底是什么药？”
艾芜心道：“七叶一枝花，这种药多产于黔山，我身上正好有，虽说不多，却也够了，不过天山雪莲果却是件麻烦事，只有远在千里之外的天山峰顶才有，而且极为罕见，就算到了天山，也未必能找到。”
方飞燕道：“不管有多难，只要有，我一定会找到。”
艾芜心道：“夏夫人，你先别忙，听我把话说完。”
方飞燕点了点头。
艾芜心接着道：“夏公子所中之毒已经扩散开了，我是怕就算你到了天山找回天山雪莲果也来不及了。”
夏建仁及家人听了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均不说话。
旁边的龙崎说话了：“天山派叶小钗就在苏州，不知道她身上会不会有这个天山雪莲果。”
艾芜心道：“这就难说了，天山雪莲果被天山派视若圣果，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龙惊天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可能了，叶小钗是天山掌门沈无名最喜爱的弟子。”
钟东道：“叶小钗的脾气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怪，就算她在苏州，我们不知道她身在何处；就算找到她，她也未必会拿出天山雪莲果。”
龙崎道：“我知道她在哪里。”
众人急问到：“哦，哪里？”
龙崎道：“我和她曾有过一面之缘，感觉她人不错，不像是个坏人，应该不会见死不救，要不我去试试吧，看能不能求到这天山雪莲果。”
夏建仁道：“谢谢龙大侠和艾姑娘，还要谢谢大家，想不到我做了这么多坏事，你们还是肯这样帮我。”
冷如风道：“呵呵，知道就好，以后得改改了。”
龙崎道：“夏公子的伤势严重，耽误不得，我这就去找叶小钗。”
众人道：“好。”
龙崎辞别众人便独自一人往寒山去寻叶小钗。
再说那叶小钗，自从到了苏州之后，便一直住在寒山顶上的一间小竹屋内，每日闲暇之际便会想到自己的身世：为什么我从没见过面的父亲被人称作“血影狂魔”；他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江湖人的事情？为什么从小在花雨教就总是被人瞧不起？为什么很小就被迫与自己的姐妹分开？若不是师父兄妹待自己如亲生女儿般？若不是……。
每每想到此处，便会以忧伤的笛声来寄托心中的伤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日清晨，只要叶小钗的笛声一响起，每到忧伤之处，就会从山下谷口处传来悦耳动听的木叶曲。那木叶吹奏出的曲子总是令她陶醉，总是能从曲中感觉到无穷的快乐和喜悦之情。每次听到，叶小钗总会不自觉的吹奏手中的竹笛，与其合呜，每次曲终，总觉得少了许多烦恼，几许忧伤……。
不过最近却不知何故，一连好几日，山下再没有传来木叶声，使得叶小钗整日若有所思，心里总感觉怪怪的，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叶小钗坐在竹屋门口的小石桌旁。与其说是石桌，不如直接说是石头还要贴切一点，只不过比一般的石头光滑，平整得像一张小桌子。
她同往日一样，拿起竹笛放到嘴边，欲吹却止，慢慢地站起身来，朝崖边走了几步，往山下谷口望去，除了树和叶还在，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很快，叶小钗失望的再次回到石桌旁的小竹椅上坐好。
良久……，她再次拿起竹笛放到嘴边，忧伤的笛声响彻整个寒山顶，一直传到了山脚下的山谷之中。和前几日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不对！好像真的不一样，山下竟然再次响起了悦耳的木叶声……。
叶小钗的笛声顿时停止了，她突然站了起来，飞步到了崖边，往山下谷口处望去，看到了一个人。这几天，她一直在等的人原来是龙崎。
龙崎是到寒山来寻叶小钗的，刚到谷口便听到山顶传来那熟悉的笛声，不自觉的和前几日一样，吹起了木叶。但她并不知道吹笛子的人就是叶小钗。
笛声突然停止，龙崎诧异的往山顶看了一下，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叶小钗已到了他的跟前。
叶小钗道：“原来是你在吹木叶。”
龙崎道：“难道是你在吹笛子？”
叶小钗道：“不可以吗？”
龙崎道：“呵呵，当然可以了，只怪龙崎闻姑娘笛声中略带伤感，所以才胡乱吹曲，扰了叶姑娘雅兴……。”
叶小钗道：“不用解释。”
龙崎道：“得罪之处，还望叶姑娘莫要见怪。”
叶小钗微笑道：“你吹得很好，能给人带来愉悦的心情。”
龙崎道：“多谢叶姑娘不怪龙某。”
叶小钗道：“这几日，怎么听不到你的木叶声，是不是病了？”
龙崎道：“呵呵，那倒没有，多谢姑娘关心。”
叶小钗道：“不谢。”
龙崎道：“其实，在下今日是特地来找叶姑娘的。”
叶小钗道：“找我什么事？”
龙崎道：“我有事想求叶姑娘帮忙。”
叶小钗道：“什么事，说吧。”
龙崎便将夏建仁被五毒针所伤之事告诉了叶小钗，并问她是否有天山雪莲果。
叶小钗道：“有是有，不过天山雪莲果乃本门圣果，不会轻易给别人，况且这个贱人和你我都非亲非故。”
龙崎笑道：“话虽如此，但上天都有好生之德，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叶小钗道：“给我个理由，我为什么要救这个贱人。”
龙崎道：“我和他虽说是刚刚认识，也没说过几句话，但我打心底里感觉他本质不坏。”
叶小钗道：“你太容易相信人，看来你是跟和尚在一起呆久了。”
龙崎道：“呵呵，可能吧，但佛法导人向善，这一点没有什么不对。”
叶小钗道：“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否认过。”
龙崎急道：“叶姑娘，五毒针之毒非要七叶一枝花加上天山雪莲果才能解，现在夏建仁所中之毒已开始漫延，就算到了天山找到天山雪莲果，恐怕也为时已晚，否则在下断然不敢向你开口的。”
叶小钗道：“呵呵，看把你急得，我把天山雪莲果给你就是了。”
言罢便从衣袋中取出天山雪莲果交与龙崎。
龙崎道：“多谢叶姑娘。”
叶小钗道：“不谢。”
龙崎道：“叶姑娘，你孤身一人在此，不免会想到以前的伤心事，不如跟我一同前往苏州。”
叶小钗道：“我看你是得理不饶人了，药都给你了，你还不满足，居然还想连人也一起要。”
龙崎道：“不敢……，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叶小钗道：“我哪里误会了？”
龙崎道：“怪我没把话说清楚，我是想请你和一起回苏州，加入圣泉结义盟，一同对抗萧天豪的落日教。”
叶小钗笑道：“我一个人习惯了，不喜欢受约束。”
龙崎道：“叶姑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