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情人逼婚
作品名称:荒路 作者:吉志 发布时间:2013-07-16 18:22:21 字数:9307
方梅无法忍受丁宝非的冷落,不停地给他发短信打电话。丁宝非总以事忙推脱。他们已有几个月没在一起,她认为极不正常。
丁宝非事忙是真,但还不至于挤不出约会的时间。这几个月里,他还没解开她和表哥一夜情的心结。然而,却喜坏了李沁,男人几乎每天回家。更让李沁暗喜的是,男人近期交回了不少钱,还交给她一套高档房。她去看过,房子的设计和景观让她喜欢得不得了。李沁已慢慢习惯男人的赚钱方式,当看到存折里的数字飞速增长,她的心里像灌满了蜜。女儿芳芳很乖,学习成绩一直是前三名。母亲身体调养得越来越好。这样好的日子,令她知足满意。
就在丁宝非全力以赴实施漆汉昆设计的各项方案时,发生了一件令他措手不及、焦头烂额的事。他万万没想到,冷落方梅的行为竟会惹来她疯狂地反扑。有天,她打电话约李沁吃饭。李沁很惊讶,问有何事?方梅说没什么事,就聊聊天。都是女人,聊天是最好的交际,李沁爽快应允。
在一个小酒店里,方梅要了间小包房。菜一上齐,她就把服务员支走。几杯酒下肚,方梅问:“你和丁宝非幸福?”
李沁没细想她问话的用意,随口答道:“幸福呀,现在生活条件好多了,和以前相比,强几十倍。”
方梅皱皱眉,又问:“你们有感情?”
李沁还是没想什么,脱口而出:“有呀,深着呢。”
方梅摇摇头:“我看未必。”
李沁警觉起来:“什么意思?”
方梅眼睛直视她:“我看,他未必爱你。”
“你这话说得离谱,他不爱我,爱你?”李沁脸沉了下来。她从来没怀疑过男人,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有责任心,有孝心,有事业心。
“你真的没听到什么?比如他和我的关系。”方梅正式向她发起挑战。
李沁圆睁双眼,无声地摇头,心里顿时起了恼意。不久前,张薏曾给她提醒过,要管紧男人,说现在的男人都是花肠子。李沁当时还取笑她神经病,直为自己的男人辩解。
“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好了几年了。”方梅大言不惭地坦陈:“你在县里那阵,我们就好上了。为了他,我什么都愿做,我爱他甚于生命。他也爱我。”说完,显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李沁被激怒了,颈脖上的青筋暴凸,眼睛血红。突然,她像发疯的母狗,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你个婊子,不准给我老公泼脏水。我老公不可能跟你,不可能跟你……”吼着,吼着,声音逐渐低下来。
方梅依然露着笑:“不管你信不信,我们还单独有套房。如果你乐意,愿意带你去参观。”
李沁已忍无可忍,忽然站起来,把桌子一掀,转身跑了出去。已是深秋,凉风吹得街道两旁的樟树沙沙响。她的心,似凉风一般凄凉。走在人流里,她已漫无目的,泪水溶了脸,溶了本已幸福和快乐的心。别人的议论,坊间的传说,书上的故事,到底和自己联系在一起了。丁宝非,和自己生活了十年的男人,竟背着自己和别的女人鬼混。而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却恬不知耻地和自己摊牌。其实,她从张薏含蓄的话里感觉出了什么,只是不愿相信这一现实。她宁愿信其无,不愿信其有。她太在乎自己的男人,在乎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当年,男人不选择厂花而选择她,着实让她感动不已。她暗暗发过誓,今后,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对这个男人不离不弃。在当下,男人在外花心已不是新闻,特别是成功男人,沾花惹草是常事。她心里清楚,碰上此事,唯有忍让或妥协,闹大或闹僵,吃亏的还是女人。想到这,她心如刀绞,身坠深渊,停靠在树干上痛哭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李沁才发现有十几个未接电话,一看,都是丁宝非的。她回到家,丁宝非对她格外小心,又是扶坐,又是倒茶。末了,坐在对面傻愣愣地望着她。他已接到方梅的电话,方梅把一切告诉了他。他问方梅为什么要这么做。方梅理直气壮地说:“为了我们,为了未来。”丁宝非无力地骂了几句,方梅反倒呛起他来。他至此后悔了,悔不该这几个月里冷落她。如果一如既往地约会温存,也许她就不会走向极端。女人天生是感性动物,一旦陷入情迷,难免不闹点什么。潘多拉魔盒已经打开,后悔已晚,只有面对现实。他已作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
李沁已经没有哭的力气,更没有吵架的力气,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她不看他一眼,起身径直走进房间,踢掉鞋子,和衣躺在床上,闭起双眼,任凭干涸的泪水往心里流。
芳芳做完了作业,叫着妈妈。丁宝非把女儿推出房间,说妈妈累了,哄女儿早点去睡觉。安顿女儿后,他默默地坐在床沿,内疚地望着女人。妻子过度操劳,明显苍老,鱼尾纹布满两鬓。他曾有过抛弃糠妻的念头,只是一想起女儿和母亲,就下不了决心。这个家,完全靠她支撑,心里存的那份感激,让他难以割舍。
他推推她,轻轻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伤害你,那个时候,一个人好寂寞,经不住诱惑,就和她亲近了。你放心,我会和她一刀两断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李沁依然闭着眼,翻转身子,把冰冷的脊背留给他。
丁宝非只好走出房间,坐在沙发上,烟一支接一支地抽。不知过了多久,妈妈起来小解,问他还不睡?出了什么事?他说没什么,工作上的事烦。妈妈就说早点休息,不要熬坏了身子。丁宝非不耐烦地叫她别管。妈妈摇摇头,忙完就进屋关上门。
夜,已经很深了,屋里屋外出奇地静。丁宝非倒上一杯热水,端着进了房间。李沁已经坐了起来,正用纸巾拭红肿的双眼。她明显偷着痛哭过一场。他把水递给她,讨好地说:“喝口水吧。”
“少来这一套。”李沁用手一拨,水杯咣的一声掉在地上,玻璃碎片和水溅散一地。
丁宝非赶紧跑到厅堂拿扫帚垃圾斗拖把打扫一番。完后,双手垂直站在她面前,不急不躁地说:“你要我咋办,错事已经做了,难道把我杀了不成?我只不过犯了男人易犯的错误,其他的没亏你吧。如果你容不下,你爱办就咋办,我成全你。”
李沁本不想与他闹翻,经他这么一激,反把她的怒火点燃起来。她跳下床,像一头发疯的母牛往丁宝非身上撞,双手在他头上手臂胸部乱抓乱擂,一边痛哭,一边嚎叫:“我就要杀了你,杀了你,你个千刀万剐的,看你还敢跟这个骚货鬼混。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去呀,在芷电敲锣打鼓啊,多光彩的事,多荣耀的事。我容不下你,你容得下我?你说,你说,和婊子乱搞还有理吗?呜呜……”
丁宝非再也不敢作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任她发威,任她泄恨。李沁打累了,哭累了,人顿时成了一摊泥,滑倒在地。丁宝非把她抱上床,帮她脱去外衣,盖上被子,然后自己和衣躺在一边,睁开眼,想着安抚两个女人的对策。他知道李沁的性格,今晚闹过后,明天一定会趋于冷静。她是个很爱面子的人,自己的男人出轨,闹出去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除非她不要这个家了。他感到最棘手的是方梅。她是一个烈性女子,只要想得到的东西,就会不惜一切手段。
到天亮时,他才眯了会儿眼。身边的女人正在打鼾,她也是到天亮时才睡着。他轻轻起来,出门后把房门关紧,以防女儿把她吵醒。母亲已经把早餐做好,芳芳正在喝牛奶。芳芳给他做了个鬼脸,大声说:“老爸也做懒虫了。”丁宝非对女儿嘘了一声,指指房间,摆摆手。女儿懂他的意思,吐吐舌头,埋头吃自己的早餐。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吃了几片面包,对女儿说:“爸爸今天送你。”女儿看他一眼,不相信地问:“真的吗?”以往都是李沁送女儿上学,无论刮风下雨,她乐此不疲。丁宝非摸摸女儿的头:“坐我的车去。”女儿口气像个大人似的:“坐什么车呀,这么近。”丁宝非说:“作个伴嘛。”女儿跳了两跳:“好啊,帮你个忙。”
在车上,女儿问:“妈妈昨晚怎么啦?”丁宝非望女儿一眼,随口说:“可能失眠吧。”女儿歪着头看着他:“不对吧。奶奶说,半夜你们吵了架。奶奶都听到妈妈的哭声。”丁宝非不能再骗女儿,只好默不作声。女儿叹了口气,说:“你们大人呀,也有不讲道理的时候。告诉你,老爸,以后不准惹妈生气。否则,我就不理你了。你是男的,要有男子汉气,得让着妈点,懂吗?”丁宝非眼睛忽然潮湿起来,觉得女儿长大了,懂事了。他腾出右手摸着女儿的头,说“芳芳真懂事。以后不惹妈生气了。”女儿露出笑容:“那差不多。”
送完女儿后,他开车到物资公司,打开董事长办公室,斜靠在老板椅上,闭目养神。一晚上没睡,头沉得很。几个公司里,他都设置了独立的办公室,会不定期到各公司去处理要务。刘洋见他来了,赶紧过来汇报近期工作。丁宝非无心事细听,待刘洋汇报完后,简单地说了句:“就按你的意见办吧。”物资公司在刘洋和方梅的具体操作下,各项工作开展得井井有条,尤其是和东泰公司的关系处理得较好,在采购方面再也没发生过告状事件。支走了刘洋,他打方梅电话。方梅说还在上班的路上。半小时后,方梅才慢慢腾腾地走进他的办公室。
方梅昨晚倒是睡了个好觉。当她看到李沁歇斯底里地发泄和掀桌子时,心里顿时充满快意。回到家,她看了会儿妇女杂志,就惬意地躺在床上,脑海里浮想着他们两口子吵架的情景。她希望李沁闹得越凶越好,只有让丁宝非对李沁失去耐心,她才有机会完全得到他。
丁宝非起身把门关紧,在她面前攥紧拳头,做个揍人的动作,接着又把拳头松开,恼怒地说:“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我已忙得焦头烂额,你还来添乱。”
方梅斜他一眼,坐到沙发上,右手把几绺刘海撩开,平静地说:“为什么?你心里清楚。”
丁宝非跟着她坐到沙发上,望着她:“我清楚什么呀,不是跟你说过多次吗?这段时间漆总布置了很多工作,忙不完。”
方梅哼了一声,说:“算了吧,你这点小九九还想瞒过我?还不是嫌我与表哥那一夜。怪谁?谁叫我去的?当时我就说,以后别赖我。你倒好,真的就赖上了我。你是不是男人?有种的,就别叫你的女人干这种事。当时我也溅,就让你支使。想不到,为你去献身,得到的却是另眼。”
丁宝非赶紧摆手:“不是,真不是。我是爱你的。”
“好,既然爱我,就拿出行动来。我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都干。你呢,总得有点实际行动吧,不要老把爱叼在嘴上。”方梅眼里充满期待。
丁宝非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慢慢劝道:“方梅,我知道你很在乎我,我也一样需要你。这些年,你给了我不少帮助,更给了我无穷的爱。对这份爱,过去现在和将来我都十分珍惜。可是,我们都有自己的家庭,在家庭和爱之间,如何取舍?处理得好,皆大欢喜。处理不好,两败俱伤。剧情故事和现实生活中这样的案例不少,我们为什么要去重蹈覆辙?过去说好了,就维持这个平衡。可不知为什么你偏偏要打破这个平衡?”
方梅甩开手,拉下脸,立即反驳:“到底是谁打破了平衡?赖我,无聊。”
丁宝非愣了一下,马上检讨:“我错了,行不?这段时间,真的忙,可怎么解释你都不信。再怎么着,你不该把我们的恋情公开,更不该在我老婆面前公开,你这样不是把我逼向死路?”
方梅把脸扭向一边:“你是死路,我是什么路?你考虑过我的感受?”
丁宝非叹口气:“你啊,只考虑感受,太没理智。是个人感受重要,还是个人影响重要?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呀?这样一闹,对谁有利?官场上,这种事对男人是一大忌,对女人是一大丑。一忌一丑,我们还有好日子?退一步说,你能摆脱沈阅?我能离开李沁?都是未知数。没有胜算的事,决不可盲动。我劝你到此为止吧,不能再做荒唐事。我保证,往后还像以前一样,绝不冷落你。如果做不到,就把我杀了,让你解百恨。”为了稳住她,他只能如此说大话了。已经走上不归路,再危险的游戏也得玩下去。
“我不管这些大忌大丑,只管自己的感受。有理智也好,没理智也好,我就是这种人。”方梅思想不拐弯,沿着自己的思维说下去:“我已经无法和他过,不离开他,迟早会憋死。你不知道,我现在是度日如年。求求你,早点把我救出苦海吧。”说到这,她泪水滂沱。
在丁宝非记忆里,方梅已经是第四次求他解救婚姻,前三次,劝说劝说就过去了。这次,看来她是豁出去了,不达目的不罢休。到现在,他才知道玩女人如同玩火,弄不好葬身火海。他上前搂紧她,帮她拭干泪水,温柔地说:“再给我一些时间,好不好?再忍耐些日子,七八年都过来了,不在乎后几年。我知道,对付沈阅,你有一套。关键是你的心态没调整好。李沁那儿,千万别再去惹她。求求你了。该做的我会做好。我还是那句话,不在乎朝朝暮暮,而在于天长地久。只要爱得真实,虚的形式并不重要。”这时,他的手机蜂鸣一下,一看来显,是漆汉昆的。漆汉昆叫他马上到办公室来。他说好,一会到。收了机,他对方梅说:“现在,你必须冷静,冲动是魔鬼,弄不好,同归于尽。我想,这不是你的最终目的。你好好想想吧。晚上我们在天香花园见。”他把她拉起来,在她脸上吻几下,“你去吧,我马上去漆总那儿。”
方梅脸色有了好转,双手环他腰搂了一下,说:“晚上我在天香花园等你。”
丁宝非拍拍她的屁股,说:“好。我可能晚点到。”
方梅说:“再晚都等你。”
半个小时后,丁宝非敲开了漆汉昆的办公室。和漆汉昆同时迎接他的还有一位浓眉大眼,剪着寸头的壮年人。漆汉昆给他介绍说:“深圳凡尔达投资公司总经理,王汗成。”
丁宝非赶紧把双手伸过去:“久仰,久仰。王总,以后您就是我的领导了。”
王汗成握住他的手,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商业伙伴。听漆总说,丁总是员猛将。能和猛将合作,是我的福分。”
漆汉昆招呼两人坐下,拿纸杯给丁宝非倒水。丁宝非见状,赶紧抢过纸杯,自己到净水机旁倒好水。漆汉昆有个电话,拿起手机到休息室去接听。丁宝非抽空与王汗成寒暄起来。原来,王汗成和漆汉昆是老乡,大学毕业后通过关系进了市财政局。由于他相貌英俊,聪明能干,头脑灵光,少年老成,被同年进财政局的副市长千金看中。副市长千金本身是个美女,两人关系迅速升温,不到一年就走进了婚姻殿堂。婚后半年,他提升为预算科副科长。几个月后,科长升任副局长,他成了主持工作的副科长。过了一年,他顺理成章地当上了科长。就在人们惊叹和十分看好他的仕途时,他突然辞职下海经商了。他利用岳父的关系,在深圳注册了深圳凡尔达投资公司,并很快打开了局面。几年后,他俨然成了深圳投资业界颇有名气的“大亨”。寒暄中,王汗成把自己夸成了商业奇才。然而,当丁宝非问起他的总资产时,他却避而不谈。最后,他跟丁宝非说,这次是应漆总之邀回来投资的,因为是老乡,又是岳父的好朋友,加上机缘巧合,就有了这次大合作。
漆汉昆接完电话,在他们面前坐下,一人丢支烟,问:“你们年龄差不多吧。”
两人先后报了出生年月,王汗成长两岁。王汗成就笑着打趣道:“不好意思,丁总,你爹没我爹卖力。”丁宝非也笑着打趣回道:“都卖力,只不过卖力时有时差。”三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漆汉昆点燃烟吸了几口,望着丁宝非说:“宝非,战略合作的具体细节我已与汗成谈好了,有三件事你必须在近期做好。第一件,明天起,开始做职工退股登记工作,必须在一个月内做完;第二件,对明天电力集团的资产进行评估。评估机构还是请宏清会计师事务所吧。评估工作也必须一个月内做完。第三件,给汗成出具一个亿贷款担保书。汗成呢,以深圳凡尔达投资公司的资产和股权进行反担保。担保时间还是以汗成的意见为准吧,尽量多给点时间,一年两年都行。汗成现在财务上出了点问题,是暂时的,他的公司预期是健康向好的,我有这个信心。待这些工作做好后,就可以进行战略合作的实际操作。宝非,有些工作,比如汗成的担保和反担保,你必须保密,尽量让知晓的范围小而又小,清楚吗?”
丁宝非点点头:“清楚。漆总,我会按你的指示做到尽善尽美。”又问:“漆总,王总的反担保要进行评估?”没等漆汉昆回答,他马上说:“要不,请宏清一块做掉。”
漆汉昆望了望王汗成,“你说呢?”
王汗成面露难色,迟疑半天,才慢慢吐了句:“能否不评估?”
丁宝非说:“按规定,一定要评估,否则,没有依据。”
王汗成掏出烟,给漆丁各散一支,又给他们点燃,然后笑了笑,对漆汉昆说:“漆总,我想,评估最好免了,就以我的账本为依据。我把整个公司作抵押,还有我这个人,再加上我岳父,不够?”
漆汉昆脸上马上起了皱纹。他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踱起了方步,一边沉思,一边看着脚尖。“这样吧,汗成,评估的事交给你自己。”漆汉昆在王汗成面前停住,望着他说:“评估报告不管你怎样弄来,我都认了。总可以了吧。”
到了这个份上,王汗成没有不认的理。他勉强回道:“行,听漆总的。”
看到王汗成这个态度,丁宝非心里打起了鼓,感到王汗成的深圳凡尔达投资公司实力不强。明天电力集团公司总资产已达七个亿,没有实力的公司,谈何拿到控股权?他心里虽有想法,但不敢在漆总面前流露。他清楚,在商场,在官场,这就是游戏规则,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你都得认了。否则,你就别想混。他当然知道其中的深浅,这场游戏下来,王汗成和漆总成最大赢家,他和芷电管理层其他成员也都是得利者。皆大欢喜的事,谁也不会成为“不”的傻瓜。
漆汉昆坐回原位,双手往沙发脊背上摊开,整个身子形成一个大字,显得十分放松的样子。他把头往后一仰,说:“汗成,你让我干了回违反原则的事,以后你得记住,不准给我捅娄子。否则,找你岳父老子算账去。”
王汗嬉皮笑脸地说:“看你漆总说的,我王汗成会出啥漏子?到现在,漏子两字怎么写,我还不知道。漆总,放一万个心,我王汗成一定会为你贴金。”
“好啊。”漆汉昆伸伸懒腰:“今天就这样吧。宝非,把汗成请到你办公室,具体细节再商量一下。晚上,安排汗成吃个便餐。”
王汗成忙说:“晚上我来安排。丁副市长做东。我岳父说,无论如何要把漆总请出来。”
“好啊。”漆汉昆高兴地说:“好久没和丁市长喝酒了,今晚你汗成陪我一醉方休。”漆汉昆伸手与王汗成握了握,作了个送客的姿势。
两人先后走出漆汉昆办公室。过道里,王汗成说:“丁总,到你办公室再聊就免了吧。今天漆总谈得够具体了,我们就按漆总的意见办。再说,晚上我们还可边吃边聊。”
丁宝非已经困得快支撑不住了,巴不得早点午觉,就随声附和:“好,好。晚上再聊。”他赶紧按了电梯,把王汗成一直送到车上。中午,他简单吃了点东西,自己开车到市区找了间便宜的宾馆房,把手机关掉,倒头呼呼大睡。一直到下午五点,他才醒来。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打开。刚开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一接,是漆汉昆的。“咋回事?打了两个电话都关机。”漆汉昆在电话里大叫起来。丁宝非忙编话解释:“对不起,漆总,刚才手机没电,刚换上电池。”漆汉昆不便责怪,告诉他:“晚上早点到五洋大酒店四楼东湖厅,别让丁副市长等我们。”丁宝非连说好好。他没忘给李沁请假,打了几个电话,不接。他知道她还在生气,只好打到家里,骗妈说今晚要出差。
还没到下班时间,丁宝非叫司机送到五洋大酒店。下了车,他对司机说:“回去吧,晚上不用接。”走进东湖厅,王汗成已到。他正与包间美女服务员聊得甚欢。王汗成不起身,向他点点头:“来了,坐。”美女服务员微笑着把他请到沙发上,并递上一杯茶。不一会,漆汉昆到了,王汗成赶紧上前拉着他的手,把他请到大沙发上。丁宝非顺势走上一步,对漆汉昆做了个请的姿势。漆汉昆用双手压压,说:“你们也坐,也坐。”三人坐好,服务员给每人送上一盘水果。王汗成一边招呼漆汉昆吃水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过了半个多小时,丁副市长才在女儿挽扶下走进来。
“不好意思,今天会议开得长了点,让你们久等了。”丁副市长握着漆汉昆的手道歉起来。当握住丁宝非手的时候,漆汉昆介绍说:“丁宝非,明天电力集团常务副总经理,未来新公司的总经理。”丁副市长呵呵一笑,说:“好啊,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接着转头对王汗成说:“汗成,上菜。”
按规矩坐好了位。菜很快上来,酒自然上的是茅台。丁副市长喝酒很爽快,端杯一碰,一仰脖,咕噜一声,干了。几杯下去后,丁副市长对漆汉昆说:“汉昆啦,这次多亏你帮忙,才把汗成拉回来。当时汗成下海,我就不太赞成,但经不住女儿哄,就同意了。可是,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两口子年纪还轻,不可能长期分开。没错,深圳的钱是好赚,但能赚得完吗?到芷都不也一样赚嘛。明天电力集团重组后,实现了强强联合,有汉昆这样高智商的企业家把舵,这艘大船一定会稳健地驶向大海。”
漆汉昆矜持一笑,端起酒杯:“感谢丁市长的信任。我再敬您一杯。”碰杯喝完后,又说:“有汗成这样聪明能干的企业家加盟,有丁市长的英明指点,明天电力集团定会迎来新的春天。”
王汗成今晚特别兴奋活跃,不停地敬漆汉昆丁宝非酒。丁副市长女儿丁雯则显得庄重得体,敬完一杯酒后,就用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左顾右盼,似乎在劝四个男人少喝酒多吃菜。丁宝非为显真诚,很有节制和礼貌地分别敬了丁副市长一家三口几杯酒。酒桌上的气氛十分友好和融洽。
晚宴结束得比较早。丁副市长接到秘书电话,晚上八点半黄书记在市委会议厅召开临时工作会议,要他准时出席。丁副市长告别时右手握紧漆汉昆的手,左手搭在漆汉昆肩上,说:“汉昆呀,汗成就交给你了,到时听你的好消息。”漆汉昆一脸媚态:“请市长放心,后面的事已安排好了。”丁副市长没忘与丁宝非告别,握着他的手说:“本家,以后你俩好好配合。到赋闲那天,找本家喝酒去。”丁宝非听后很感动,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激动地说:“感谢市长看得起,到时不来喝酒找到您家去。”
送走了市长一家和漆汉昆,丁宝非打车去了天香花园。
丁宝非打开门,屋里灯光微暗,电视未开,方梅独自蜷在沙发上,右手支着脑袋,头发凌乱,满脸泪痕,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丁宝非挨她坐下,推推她,问:“不舒服?”
方梅睁开微闭的眼,瞟他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
丁宝非心里一沉,觉得她还纠缠在情感里。他说:“好久没在一起,今晚不说这些,行吗?来了,就痛痛快快地享受。”
方梅仍不吱声,睁开的眼睛又闭上。无声中,丁宝非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向他围拢。他赶紧把她搂紧,脸贴在她的脸上,以期驱散她心中的不快。也许是丁宝非用力过猛,也许是方梅积聚的泪水过多。蓦地,她泪水像决了堤的河水一样奔涌出来,继而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丁宝非不停地用纸巾帮她拭泪水,不停地喃喃自语:“哭吧,哭个够,把心中的仇,心中的恨,心中的爱,心中的情全哭出来。只留下一副清静空壳,省却多少烦恼,省却多少痛苦。”
许久,方梅终于哭够了,哭累了,喉咙里只剩下咝咝的抽气声。丁宝非把她软绵绵的身子放在自己大腿上,用舌尖在她的脸庞和额头上舔吻。平静一阵后,方梅嘶哑地说:“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起初嫁给一个废物,后来爱上一个影子。难道我这一辈子就没善终?我不甘心啊,我哪一点比别的女人差?”
“你不差,你比任何女人都强,你有善终。”丁宝非不停地安慰她。
方梅似乎没听见他的话,继续说:“我知道,爱情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婚姻也不是一个人的终结。事业、朋友、名誉、地位、金钱、权力都是人的追求和向往。对于我现在来说,更渴望是爱情和婚姻的叠加,有了这个叠加,生活才有意义。女人只有婚姻,没有爱情,活着有何意义?更遑论什么事业、名誉和地位?我也矛盾,为了这个叠加,可能会牺牲你的事业,也会影响我的前途。但我不在乎,可你看得比命重,叫我如何选择?”
丁宝非感到她已有醒悟,经过这番痛苦挣扎,她开始思索全方位的人生。看来,她不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还有自知之明。在来天香花园的路上,他曾有过最坏的打算,如果方梅还无理取闹,准备请孙在兵帮他摆平,连采取什么行动都设计好了。他暗想,前程只有一个,女人可以有无数个。牺牲爱过的女人,换取前程平安,是他最现实的选择。听了方梅这番肺腑之言后,丁宝非深深自责起来,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感动得热泪盈眶,动情地说:“方梅,我错怪你了,请相信,我会真诚地爱你和呵护你。”
方梅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不停地吻他的耳垂。丁宝非轻轻说:“我们一起去洗洗,好吗?”方梅点点头。丁宝非把她抱起来,走进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