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朋比作奸

　　费了一个多月时间，财政专员办才把检查结论和处理决定拿出来。这天，成处长带着检查组成员中的两位副处长到芷电来宣布，芷电在家的班子成员都参加了会议。财政专员办作出的检查结论和处理决定有十五项：如虚列成本；挤占成本；少计投资收益；少计资产占用费；工资性支出未进工资总额等等。每项中又列出若干个子项，如虚列成本项中列了七个子问题。最后处罚决定是：违纪金额总计1.37亿元，应上缴财政款计1327万元，其中企业所得税1298万元、个人所得税29万元。决定要求在15日内向当地税务部门及中央金库分别缴纳，并将有关责任人的处理情况60天内报专员办备案。
　　这个处罚决定，专员办事先与漆汉昆沟通过。说实话，他无法接受。肖专员单独与他分析过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不是各方施压和做工作，最后的结论还会更重。漆汉昆心里虽然憋屈，但还是硬着头皮接受下来。有什么办法？人家只在经济层面给予处罚，没上纲上线，本身就给了很大面子。
　　送走了成处长等人，漆汉昆坐在办公室里独自苦闷。望着财政专员办的红头文件，那一行行黑色的宋体字，像一排排张牙舞爪的蚂蚁，在他心窝里疯狂地啮噬。他用五指撕扯自己的头发，恨不能把心里的烦躁和愤恨撕扯出来。他恨肖专员死心眼，恨方成背后开冷枪。
　　烦归烦，恨归恨，财政专员办的决定还得执行。漆汉昆打起精神，指示财务科长按处理通知尽快上缴罚款。对责任人的处分，觉得还是要做做样子。否则，不好给肖专员交差。心想，处分的面不宜过大，只给辅业公司几位老总记个过，再罚点款。他到葛联军办公室，把处理意见和盘托出。葛联军现在很低调，过半年就退休，凡事看得开，对漆汉昆的意见完全赞同。漆汉昆回到办公室，叫来丁宝非、陈歌、贺小妹、熊长远，如此这般地解释了一番，要他们承担行政和经济处罚的责任。丁宝非觉得正是为漆总分忧解难好表现争立功的最佳机会，马上表态服从。其他几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吭声。丁宝非推推熊长远，熊长远怨恨地瞪他一眼，无奈地点点头。陈歌贺小妹见此，只好默认。漆汉昆高兴地与他们一一握手，劝大家不能多想，为芷电的发展受过，领导不会忘记的，到时会给予补偿，对以后个人发展无任何影响；要他们轻装上阵，继续努力工作，为芷电的发展多做贡献。送他们出门时，漆汉昆叫住丁宝非，要他陪同去明天大厦工地看看。
　　明天大厦建设进度比预想的要快，只剩下最后一层，过不了几天就要封顶。漆汉昆对进度和质量甚是满意，要求施工单位和工程管理人员自始至终把好关，力争圆满收官，建成芷都一流写字楼。
　　漆汉昆作了一番指示后就走了。包工头焦平叫住丁宝非，说好久没在一起坐坐，提议晚上出去放松一下。焦平所谓的放松，丁宝非心领神会，马上应诺，叫他下午下班来接他。
　　从明天大厦工地回到办公室，陈歌、贺小妹、熊长远三人先后走进来。丁宝非招呼他们坐，并给他们倒好茶水。三人的情绪都不好，尤其是贺小妹，脸上写满了委屈。丁宝非清楚，他们还在为代人受过愤愤不平。说实话，要他们四人承担会计信息失真的处罚确实有失公平，大多数的违规与他们八杆子挨不到边。可漆总为了保帅丢卒，硬是把他们拉上处罚的断头台。有什么办法呢？中国皇权社会，历来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他们就是过不了这道坎。
　　“丁总，你是我们四人中的老大，该你出这个头，趁处罚决定没下来之前，代表我们找漆总做做工作，别给我们行政记过处分，罚点款，认了。行政记过，我接受不了。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这些主意又不是我们出的，按领导指示办事，有错吗？即使错了，板子也不该打到我们身上呀。”贺小妹说着说着，眼里噙满了泪水：“我至死不明，我们几个离开主业，到辅业干着吃力不讨好的活，要地位没地位，要名誉没名誉，却要背负不必要的处分，让人心寒。”
　　陈歌接过话说：“是呀，谁愿意到辅业这个破地方？我电校同学还以为我遭了贬呢。呆在主业多好，不必担惊受怕，不必承受各种压力。我们冒着风险把辅业发展起来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说实话，我是憋屈跟着丁总干，在工作中受点窝囊气也罢，但不能把我们当猴耍。噢，别人知道要保前途，我们就该死？”
　　熊长远猛吸几口烟，狠狠地把烟蒂掐灭，义愤填膺地说：“丁总，你得为我们讨回公道。天下没这般道理，这么多人犯事，偏偏拿我们4位开刀，凭什么，凭什么呀！”
　　贺小妹轻拭眼泪：“我把事件告诉老公，他不安慰我，反而说我犯了错误，不然领导还会处分你？跟他反复解释，他就是不信。我是百口难辩。这样闹下去，我这日子怎么过？”
　　陈歌气鼓鼓地说：“漆总一碗水不端平，拿软柿子捏。我们为他冲锋陷阵，他却把我们抛出去。以后，谁还敢为他卖命？”
　　熊长远语言更毒：“欺负老实人，是人干的吗？蛇蝎心肠。”
　　三人就这样轮番轰炸，把淤积在心里的愤懑发泄出来。
　　丁宝非不停地转动手中的茶杯，目光在三人之间瞟来瞟去。他心里清楚，漆总出此下策，也是迫于无奈。谁不爱惜自己身边的干将？工作中出了问题，人家较真，总得有人担责。这段时间里，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漆总的难处，偌大的一个企业，每天要发生多少事？而这些事无一不围着他转，指令稍微发错，就会种下祸根。漆总不是神仙，即使伟人，也难保不失错。财政专员办查出的这些问题，不能把账算在漆总一个人身上，凡是一线人员，或多或少都得承担相应的责任。比如处理决定中列举的问题，有个别事项就是他自作主张实施的。对此，他就该当仁不让地担当相应的处罚责任，这不仅是个人勇气问题，而是如何支持漆总的态度问题。
　　等他们发泄完后，丁宝非不紧不慢地说：“你们的心情可以理解，我也感到委屈。但有什么办法呢？只怪我们的命不好。这些留在主业的人员，一个个过得滋溜溜的，工资奖金发得比我们多，好事都是他们的，出了问题没他的份。如果你有能耐的话，也可回到主业。可是，你回得去？出来了，就没有回头路。既然是命，就只好认命。这些年，我们干得不亏，把明天电力集团公司干成了一个实力雄厚、在芷都叫得响的大企业。人活在世上的意义是什么？不就是能出人头地？我们手中的权力比主业人员大得多，行有公车，吃能签单，哪个不是管理了上百号人？凭这点，主业人员就没法比。我们不是常说，权利和义务要对等，你手中有多大的权，就要承担多大的义务。漆总待我们不薄，每项工作汇报他那儿，都会得到全力支持和关心。现在，漆总遇到难题，我们不应为他分忧吗？漆总跟我们讲得再清楚不过，只是象征性的作出处罚，且处罚决定也不放入档案。也许，几年以后，谁还记得这茬事？至于面子，不要过分看重，关键还是自己能否正确面对。”
　　贺小妹还是不服气：“丁总，你不看重面子，我可要面子。受到行政处分，头抬得起来？职工还会信任我们？以后如何去管理别人？”
　　丁宝非用手压压：“你放心，职工的思想觉悟不比我们差，这些道理他们懂。背负处分是为企业渡过难关，而不是我们自身的原因。以后，我会尽力为你们解脱责任，请相信我，更应相信漆总。”
　　接着，丁宝非针对他们提出的每个问题都给予耐心细致地解释和说服。做了一个多小时的思想工作，三人终于平静地离开。望得他们渐远的身影，丁宝非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心想，如果漆总知道今天的事，又会如何表扬自己？
　　快下班的时候，方梅打来电话，说晚上去天香花园。丁宝非回答说晚上已有应酬，改天再去。方梅问什么应酬，不能改改？丁宝非打着哈哈，说改不了了，几天前就已约定。否则，失信于朋友。方梅很不高兴地挂了电话。自上海回来后，丁宝非心存块垒，一想到方梅和表哥上床的情景，就像吞了只死苍蝇，恶心想吐。他知道，不能怪方梅，可就是心里不好受。他想，如果当时方梅拒绝了他的要求，或许，他会为她癫狂，至少说明她意志坚定，不会为花花世界所诱惑。可是，她还是那么爽快地和心仪的表哥圆了鸳鸯梦。刚下飞机的那天晚上，他沉静在喜悦之中，为了庆祝胜利，两人在天香花园房子里激情了一番。当完事后，他突然跑到卫生间洗个不停。方梅看他动作怪怪的，问他怎么？他迟疑片刻，摇摇头，说没事。他真希望没事，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排他情绪，对方梅产生了些许反感。方梅已经是第9次给他电话，她今天电话里似乎藏着一股气。这些，丁宝非完全能感觉出来。对方梅，他深藏爱意，发生这事，心里难受，也是必然。他相信自己能走过这道坎，唯有让时间来净化。
　　刚合上机盖，焦平的电话打了进来。焦平说：“已在你楼下，快下来吧。”丁宝非简单地把桌上的文件材料整理一下，屁颠颠地跑了下来。
　　在车上，焦平说：“今天带你到一个好玩的地方玩。”
　　丁宝非问：“什么地方？”
　　焦平神神秘秘地说：“到了你就知道。”
　　奥迪在芷都大街小巷里左拐右拐，行了四十分钟路程，才到一个高档小区的别墅前停下。焦平按了几声喇叭，别墅门打开，一位身材颀长、丰腴曼妙的少妇跑了过来，娇滴滴地叫了声：“焦总，您好！”
　　焦平摇下车窗，伸手与少妇握了握，吩咐：“小佳，把丁总带进去。”
　　丁宝非打开车门，一只脚刚跨出，小佳的粉白细手就扶住了他的手臂，依然是娇滴滴的声音：“丁总，小心。”
　　丁宝非跟随小佳走进别墅，才发现这里是私人会所。如果不是常客，谁也不知道这里别有洞天。别墅包含地下室共三层，厅堂和房间装潢得精巧富丽，带有欧式贵族风格。一楼宽大的房间里摆了张水晶琉璃餐桌，是招待贵客的最佳去处。小佳把丁宝非安排在房间的沙发上，端上一杯金骏眉，问：“丁总第一次来？”
　　丁宝非左右看看，点点头，说：“偌大一个会所，咋不见几个人？”
　　小佳低眉一笑：“丁总想要多少美女就有多少美女。”
　　“是吗？”丁宝非逗了句：“我要三个，有吗，人呢？”
　　焦平推门进来，“丁总等不及了？”转头对小佳说：“去，叫四个猛点、野点、嫩点、波大点的美女来。”
　　“好嘞。”小佳兴奋地应了声，一扭腰，闪出房间。
　　过了不久，一辆本田在别墅门前停下，车上陆续下来四位如花似玉的美女，渐次被小佳引进房间。小佳说：“焦总，丁总，按你们的要求叫来了，满意？”
　　焦平围着每位小姐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问丁宝非：“丁总，你看呢？”
　　丁宝非坏笑一声：“听焦总的。”
　　焦平问小佳：“你参谋一下，我们是吃了玩，还是玩了吃？”
　　小佳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吃了玩喽，美女吃饱了，玩得才有劲。”
　　“好。”焦平拍拍小佳的肩：“听你的，上菜。”然后安排丁宝非坐好，叫了两个丰满漂亮的小姐坐在丁宝非两旁。
　　一会儿，菜上来了，都是外面不常见的野味，如狼肉、狐狸、穿山甲等。丁宝非在芷都呆了多年，从未品尝过如此众多的野味，免不了感叹一番。酒，上的自然是珍品，大家放开来喝。丁宝非身边的小姐倒矜持，自控力极强，喝了几杯后就打住。丁宝非问：“酒不好？”两位小姐异口同声地说：“等会儿还要干活，喝高了会误事。”丁宝非会声一笑，觉得两位小姐的敬业精神可嘉。但酒能乱性，喝高了干活更疯狂，就纵容：“喝，放开来喝。我喜欢你们醉酒的样子。”右边的小姐抿嘴一笑，说：“焦总没告诉你玩法？”焦平伸过头来，做个鬼脸：“小妹，我告诉多没劲，你指导才有味啦。”小姐就贴近丁宝非耳朵轻轻说：“今晚，我们玩性虐待，只要你想得出来，我们就玩什么。”丁宝非听了心里一惊，想不到芷都也有如此玩法。他曾听左兵说过，美国有个地方玩性虐待，特刺激。想到有新鲜玩法，丁宝非也控制酒量，留得清醒玩他个天翻地覆。
　　散席后，小佳把丁宝非和两位小姐带到地下室。地下室有三间房，房门都是厚实的防盗门。丁宝非被安排在南边一个大间里。他进去后，发现装修独特，没有窗户，四周都裱上厚厚的墙布，私密性、隔音性特强，防盗门一关，任凭里面嚎叫，外面听不到半点声音。房间里有一很大的卫生间，里面有蒸汽房和水床。房中间摆了一张大圆床，床顶上有吊绳和吊环，床两边还有奇特的木马、木椅等，各种性爱道具应有尽有。小佳端来一个纸箱，丁宝非问：“啥玩意？”小佳神秘一笑：“你用的道具。”丁宝非打开纸箱一看，尽是些大小长短不一的麻绳。小佳对丁宝非说：“祝丁总玩得快乐。”然后把防盗门关死。
　　两位小姐一下子撒起野来，争先恐后地把他的衣服剥光，然后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衣服除净。两对粉白红润的大奶和细嫩如玉的皮肤耀得丁宝非眼花，就情不自禁地把她们拥入怀中。其中一个小姐说：“大哥，急啥？好戏看后头。”她推开他的手，拿起麻绳把自己五花大绑起来，叫他用细麻绳抽身上腿上。丁宝非看她细皮嫩肉，下不了手。另一小姐鼓励道：“没事，尽管抽吧，我们扛得住。”丁宝非咬咬牙，举起细麻绳往这位小姐的背上抽下去。两位小姐同时惨叫起来，是那种性兴奋和性挑逗的惨叫，把丁宝非的性神经一下子刺激起来……
　　这一夜，丁宝非真正享受到了男人的狂欢和盛宴。
　　几小时后，丁宝非和焦平躺在二楼休息间的躺椅上。焦平问：“感觉如何？”丁宝非说：“刺激极了。”焦平又问：“还想来？”丁宝非笑而不答，心里却在期待他的再次邀请。也许是疲惫，焦平沉默起来。丁宝非的思绪却飞向漆汉昆，如此美妙的地方，焦平会带漆总来？如果漆总来了，也会这样玩疯狂？转念一想，凭漆总的性格，可能不会。又想，只要是男人，谁不想来这种好地方玩疯狂？他就这样一忽儿否定，一会儿肯定。
　　沉默的焦平翻个身，脸朝着他：“丁总，有件事还得请你帮忙。”
　　丁宝非转过身，面对焦平：“焦总的事，只要能办，一定给办。”
　　“事嘛，不算大，只要你丁总画个押就行。”焦平递支烟过来，给他点燃。
　　丁宝非吐口烟雾，问“还是工程量和材料的事？”半年前，焦平曾找过他，提出实际工程量与施工图有很大差异，要适当增加工程量。建材涨价太厉害，要增加概算。他当时没同意，只丢了句话，以后再说。
　　焦平说：“就这件事。我找过漆总，他说丁总你定了就行。今天你也看到，漆总对我的质量十分满意。保质量，靠什么？靠技术，靠实力。为了质量，我可是下了本钱。现在钢材价格涨得离谱，按当时核的哪个价，把我老婆搭进去还填不了窟窿。”
　　丁宝非问：“要增加多少？”
　　焦平嘻嘻一笑：“不多，就七百万。”
　　“别吓我。差这么大？”丁宝非吃惊不小。
　　“丁总，要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焦平坐了起来：“都有据可查，管理人员、监理人员一天到晚盯着呢，错不了。再说，还想给丁总办点事，我信奉有财大家发。”
　　“给我办事就免了。”丁宝非言不由衷地拒绝。
　　焦平倾身靠近他，压低声音说：“必须的。我打算在天宫花园给丁总买套三居室。”
　　天宫花园是芷都高档住宅小区，三居室最小的都有150平米。不久前，他陪方梅去看过，房子设计十分合理，南北通透，靠南的窗户都是落地大玻璃，躺在床上，还能欣赏远处碧绿的湖水。楼层高点的，价格已到了每平米七千多。能在天宫花园买房的，非官即富。这个绣球，对丁宝非来说吸引力巨大。丁宝非忍不住坐起来，凑近焦平小心地问：“好办？”
　　焦平说：“房子我都给你订好了，五栋一单元2602，站在落地窗前，环湖景色尽收眼底，无论何季，春色无限。你给个名字和身份证，一个月后，房产证保证送到你手上。”
　　丁宝非思索片刻，说：“用我小姨子名字吧，明天我就把身份证号码告诉你。”
　　焦平伸过手来，和丁宝非用力一握：“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