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女心事

　　之后小雨参加了体育师范的入学体检。面试的有几个项目，先是检测教学基本功如：写字（粉笔字）、语言（表达）、音乐和舞蹈。之后，测了视力（两眼都是5.2）、血压（90—60）、还看了每个准师范生的耳鼻喉等五官是否正常，最后做了B超等检测身体是否健康。
　　小雨想起爸爸说的一句话：“我女儿当老师最合适了，长相、身材、文才哪样都不比别人差。”这话出自父亲的口，对于做女儿的是多大的赞誉啊！小雨享受着这些体检过程，竟然觉得时间过得那么快。
　　回到家里，小雨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陈富国也在为女儿读书而准备钱物，这一切被村里传为佳话，因为同年村里升学的就是小雨一个人，其他的几个连高中都没有考取，别说师范了。
　　一家人为此都笑口常开，小雨心里就更是乐滋滋的了。
　　在原本就充满爱的家庭里，这一切简直就是锦上添花了。
　　然而，陈富国却因为凑不够一千块钱急的团团转。
　　陈富国让张兰去给他的小舅子张平借贷款证用一下，张平拒绝了。张兰觉得弟弟实在是在刻薄人，但是她没说什么，只是回来对陈富国说：“张平说他还要用呢。”
　　然而，张平却把贷款证借给了别人。
　　得知详情后，陈富国心里象扎了一剑，他知道自己入赘到张家一直不被人看得起，这次女儿好不容易给自己争了口气，却没想到到了这份上，小舅子张平并未伸出援手。
　　“算了。”张兰说，“张平也就是眼红小雨考取了师范，再想想办法吧！会好起来的。”
　　小雨在一旁眨巴着眼睛，她理解不了家里的事，只是在心里知道自己到了新的学校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当一个好老师，让家族里的人不再用偏见来对待爸爸。
　　“不是嫉妒我们家小雨，而是因为父母一直在他们家供养着。”陈富国说，“可是老人硬是要和他们的小儿子生活，我也没办法啊。”
　　“就是。”张兰说，“张平是父母的老来子，又是我们七姊妹中唯一一个男孩子，父母对他有所偏爱也是正常的。就让父母和他们住吧，我会抽空给老人洗洗衣服做做家务什么的。这几年，二老的衣服不都是我们家小雨洗的吗？张平的媳妇嫁到这个家怕是还没洗过妈妈的一双袜子呢！”
　　小雨听了乐滋滋的。
　　可是，就要离开这个家了，以后奶奶的衣服谁来洗？小雨不禁担心起来了，还有要是婶子（张平的媳妇）欺负奶奶怎么办？
　　小雨想起那一次，婶子和奶奶吵架后把奶奶按在床上打的事。她从学校里回来听到了年近70的奶奶说了后心如刀绞，从那以后，小雨每次去看奶奶都心有余悸，她生怕那个女人又欺负奶奶，自己又那么小，“干”不过她。
　　小雨的婶子叫胡香。这个女人长得像个男人一样的彪悍，小雨清楚地记得当初这个女人嫁到她们家的时候，背脊上挎着的那块大圆镜都没有她的腰杆粗。后来，那个女人第一次在家里撒泼的时候，小雨被吓哭了，因为这个女人把奶奶家里为叔叔结婚买来的家具，用把大斧头就三下五除二地砍得大豁小坑、面目全非的。
　　村里的人都因这个女人的泼妇形象而大开了眼界。小雨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后来，胡香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哭了一会儿，咒了一会儿自己起来去厨房热饭吃了。
　　小雨记得婶子当时哭的原因大意是说她没有打了自己的婆婆，是婆婆冤枉了她，咒的大意是说她怎么就瞎了眼睛嫁到了这个穷家庭里来了呢！她把奶奶一家祖宗八代都骂全了，大家都愣愣地看着，邻居们也只是叹口气就离开，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世上竟有这等女人？
　　张平因为个子小也没敢拿他媳妇胡香怎么样。
　　小雨的爸爸陈富国尽管也很高大，要揍这个女人是很容易的事，可是，胡香毕竟是自己小舅子的媳妇，打起来岂不是遭人笑话，只能忍了。张兰也只有叹气的份，张平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小雨的奶奶在哭，爷爷也在一旁流泪。
　　……这之后，一家人的安宁被打破了，小雨逐渐地觉得叔叔张平也变了，似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尊敬着的舅舅了，因为就在小雨就要离开家的那一天晚上，张平竟然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用电筒打伤了陈富国。
　　小雨担心着这些，心里带着担忧离开了家。她担心奶奶，也担心爸爸。可是，再怎样也要离开的啊。小雨想：就算不离开，她又能帮到什么？
　　或许只有到了学校好好读书，将来长大了当个好老师，让像婶子胡香一样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上少一些，仅此而已。
　　小雨又盼着9月1日的开学，又担心着这个日子的到来，真是很矛盾。
　　陈富国终于向别人借到一千元钱。带着小雨去村长张华处办了一个证明，拿到村公所去找人盖了一个大红章，再到乡里的派出所办了户口迁移证，接着又去乡里的粮管所办理了小雨的粮油供应证，最后到小雨之前所在的学校流芳乡一中办理了团组织关系迁出证等。小雨随着父亲一路走来，父亲的办事能力让小雨打开了眼界，小雨没想到一向谦恭的爸爸很会说话，很会处事。所到之处，大家都很和气友善，一切办得很顺利。
　　9月1日这天，小雨随父亲来到市里的师范学校，天还很早。
　　小雨很担心将来离开爸爸妈妈的生活会是怎样的难熬，毕竟每次离家都会是很久的，据说是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呢！
　　学校很美，一进到校园，远远就能看见对着大门立着一尊白色的雕像。，一个留着短发的女教师拿着本书带着一个女学生迎着朝阳在看东—方，小雨一下子就喜欢了这里。
　　来到报到处，小雨随着前来报到的学生一个一个挨着走，各自到自己的班级去报到。很多都是普通师范班的，而小雨所在的班级不是普通师范办，是体育专业的班级。排到了小雨那里，小雨看见桌前红纸上写着“体师X班班主任”时，心里一惊。
　　小雨顺着红纸往上看，贴着红纸的桌子前坐着的是一位三十有余，四十不到男老师，他样子很和蔼，脸上长满了络腮胡须，胖胖的身体穿着一件短袖花格子衣服。
　　小雨似乎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他太像一年前在流芳乡的集市上卖奖票的那个男人，可是，仔细一看，又不是。
　　见他似乎认识“张小雨”三个字似的。
　　“哦，张小雨就是你？”络腮胡子一边看着手里名单上的名字一边笑着说。
　　“是的。”小雨说。
　　“你跑步不错嘛！”络腮胡子一边微笑着说一边把手里的单子放在桌子上，“那么好的跑步成绩来读师范真有些可惜……”
　　小雨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小雨把目光移到桌子上的单子上，明白了一切。
　　原来，小雨的文化科成绩不仅超出了录取分数线90多分，在这个班上也是排名第一。体育科的分数是73.38，在这页纸上排名第二。这纸上“张小雨”三个字的下面还特别画了一条波浪线。
　　“那，给你这个钥匙，你领行李的时候告诉管理员需要领一些扫地用具。我现在就任命你，你住的宿舍你是舍长。行吗？”络腮胡子把一把钥匙递给小雨说。
　　“哦。”小雨接过钥匙高兴地跑到陈富国面前，报告着这些新鲜的信息。
　　陈富国也跟着高兴起来。
　　小雨跟爸爸在学校附近的小餐馆里吃了饭，含着眼泪把爸爸送出学校大门。陈富国回去了，小雨孤零零地站在大门口，心里一下子感到很茫然。
　　在这里一个人也不认识。小雨回到宿舍，心里想着自己的成绩就算那么好又能怎样？又能说明什么问题？自己还不是一个人孤独地要面对这一切！她想自己看到的也不过是班主任手里的那一页信纸上的，或许还有比自己成绩好的呢？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小雨这样想着，心里安静了下来。
　　回到宿舍，看到门上贴着的名单，宿舍里一共住八个人。
　　小雨后来看到宣传栏里才知道：学校普通专业班大约有八个班，音乐专业有四个班，美术专业有四个班，体育专业只有一个班。这些都是来自云南省的七个县二个市的人（寻甸县、富源县、沾益县、马龙县、会泽县、师宗县、罗平县和宣威市、曲靖市）。
　　第一个晚自习之前，小雨认识了一些舍友。宣威的仙儿（新的“仙儿”）、梅儿、富源的琴儿、马龙的艳儿、会泽的香儿、罗平的芝儿、曲靖的聪儿。
　　晚自习之后，小雨又认识了一些同学。其中的一个男生方明是小雨曾经在体校的队友。
　　“难怪我看着你有些面熟。”方明笑嘻嘻地说。
　　这话正是小雨想说的。但小雨记不清方明说的最后两个字是“面善”还是“面熟”呢？
　　班上一共41人。女生20人。小雨的成绩不是排在第一，体育文化都排在大约第七、八位左右。
　　尽管如此，小雨还是在心里暗暗想：我一定会做到让大家都喜欢我，不要成为一只孤独的大雁独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