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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无痕(十)

作品名称:落日无痕      作者:一品叫花      发布时间:2009-10-24 13:51:30      字数:6339

第十回:祸起藏经阁,危机满苏州。

嵩山少林寺和往日一样的静,窗外,秋叶带着轮回的宿命,悄然飘落,融入灰褐的尘土中,碾作成泥。
经房里,木椽檀香,淡烟缭绕,硕大的“禅”字下,如尘大师盘膝而坐,冰冷浑厚的手指将掌中佛珠一一捻过。佛珠圆润清凉,早已被指尖的岁月打磨得光滑如玉,不留一点痕迹。
满目的悲凉与怀想。《洗髓经》--少林寺的镇寺之宝,两大绝学之一,与《易筋经》齐名,不过因为此书中所记载武学过于阴毒,而且对修练者本身也会有极大的伤害,所以一直被少林历代高僧视作禁书,封存在少林寺藏经阁之中。然而《洗髓经》已于两年前被盗,这本是少林一个秘密,如尘的一个秘密,现在江湖上突然传来萧天豪修练《洗髓经》的消息又如何不让如尘大师感到震惊,他惊的不光是有了《洗髓经》的消息,最主要在担心江湖的安危。《洗髓经》重现江湖对他来说仿佛是件好事亦是件坏事。以至于少林高僧也会如此心神不灵。
如尘大师踱至桌前,桌上是一方工笔手帕,雪白的帕子上用极细的笔画的桃花,仿佛是在水边,却不见水,只见远处千山万水,飞鸟蹁跹,看着就叫人觉得神清气爽。那桃花,用的是极淡的胭红,洇染开来,花瓣看似透明,如一树的红云,深深浅浅,说不出的美艳。整副画没有落款也没有题字,就那么摆在桌上。
如尘宽大的手掌慢慢摸索过手帕,眼前出现的竟是那画一样的人儿,如尘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年前:紫鄢,你还好吗?乱世里,刀口舐血的,何止是江湖人。有了秘笈在手,便可不败。于是为了自保,为了伤人,为了号令天下,有太多的理由,值得他们为了那本《洗髓经》铤而走险,上官紫鄢便是其中的一个。
遥想初次相见,玉楼冷窗边,如玉娇颜,鲜活的犹在身旁。那时的如尘,还只是少林寺的一个护寺武僧,僧衣皎皎,宛若一曲天净沙。当上官紫鄢轻轻松松的闯过了少林方丈设下的数道关卡出现在藏经阁的时候,她不知道,她的绝世风华在月光下更加明艳动人,如穿堂的风,吹动经幡,吹皱一池春水,也吹开了如尘本已平静的心。遇到了,便开始,无须多言。什么人在佛门,四大皆空。什么斩断七情,六欲不生。什么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统统的都是过耳之言,有的只是倾慕与爱意。
时光如水,一次次的不想见,却又一次次的再相见,如尘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犯戒,而且欲罢不能,一直从色戒到淫戒……那是一个很美的月圆之夜,他和她在嵩山的溪畔完成了爱与性的完美结合。
最后一次相见是在少室山塔林后,如尘在池畔打坐,菩提树影下,也不过是个凡人。云鬓花颜的女子自身后姗姗而来,一坐一立,看繁花落尽,看水静无波,看千山暮雪,看鸳鸯比翼……她叫他跟她一起离开少林寺,她们的女儿是那样的可爱,却从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子,她也不敢对女儿讲她的父亲现在居然已经是少林寺的方丈。他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身份和地位,又或许是为了某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原因,他没有应允。她问他要经书,他不语,低垂凤目,从怀中掏出,单手递去。对他来说,这一递饱含深意,如尘早已不再是如尘,他不敢相信此时此刻,命运的轮盘就将有可能改变轨迹,宿命会被这人面桃花重写。女子呆住,继而娇笑,接过,而后扔回他的怀中。“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的笑声穿过云际,直冲九霄。从她的笑声中所感受到的究竟是悲伤、无奈还是绝望。
留下不知何去何从的他。“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却被命运捉弄。一个是少林方丈,一个是波斯圣女,无论是哪一个在世人眼中都有千万个不能在一起的理由。他们的相遇本就是一个错,相识更是错上加错,相爱便是一错再错。但如尘只是个凡人,上官紫鄢同样也只是个凡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两年前的那一夜,空中传来隆隆的闷响,黑云压城城欲摧,自远及近。少林寺内翻江倒海,藏经阁内杀戮重重,一切于明明暗暗的烛光中展现。当一切平静下来,如尘发现除了他和他的对手,其余的人均已被迷香迷倒,他的出手,将决定今夜的胜败,也将决定日后万千生灵的存亡,但是她和四十年前的那个她又是那么的相似,无论是相貌还是眼神……。
两年后的今天,《洗髓经》重现江湖,少林不能坐视不理,如尘大师更不能。
想到此处,如尘不觉叹到:“罪过,罪过。”
如尘忽然想到一个人,一个可以委以重任的人,这个人便是少林俗家弟子龙崎,龙崎虽非少林入室弟子,然而却从小在少林寺长大,是如尘最喜爱的弟子,除了少林不外传的武学之外,他已尽得如尘真传,十六岁便已只身打出少林十八铜人阵,也算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
如尘使人叫龙崎到塔林相见,龙崎得到命令立即赶到塔林。
龙崎见到如尘当即上前双膝下跪大礼参拜道:“龙崎拜见恩师。”
如尘没有回话却以一招拈花指攻向龙崎,龙崎不慌不忙起身后退两步,还以一招礼敬如来,如尘再一招摩诃无量意取龙崎招中破绽,龙崎急忙变招,以闪电般速度对如尘连续使出三招,百无禁忌、气贯长虹、一拍两散。如尘一一轻松化解。
二人拆招将近三十招之后,如尘收招笑道:“哈哈哈,好徒儿,多日不见,武功见长,看来你没有闲着。”
龙崎道:“恩师所传武学,弟子不敢怠慢,每日必加紧苦练。”
如尘道:“苦练是不错,但切记不可急于求成,少林武功博大精深,乃是一门循序渐进的上乘武学。”
龙崎道:“弟子谨记。”
如尘没再说话,面色凌重的看了看龙崎。
龙崎发现如尘面有难色,便开口问道:“师父今日为何如此心事重重的样子,莫不是少林出了什么事。”
如尘道:“最近江湖传言萧天豪在暗中修练本门绝学《洗髓经》,此事你可曾听说。”
龙崎道:“弟子最近一直忙于练功,不曾听说。”
龙崎接着说到:“《洗髓经》不是应该一直在藏经阁吗?怎么会到了萧天豪的手中。”
如尘叹道:“唉,一言难尽啊,都怪老衲年轻时所犯下的错,以至于一失足成千古恨。”
龙崎道:“莫非恩师有何难言之隐。”
如尘道:“为师的确有苦衷,此秘密在我心里一藏就是四十年。”
龙崎:“……。”
如尘道:“唉,也罢,事已至此,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龙崎道:“师父,不知道弟子能否为您分忧。”
如尘低头深思片刻,对头龙崎点了点头,吩咐龙崎来到自己身边。附耳交待龙崎《洗髓经》在两年前已经被盗的事情,此乃少林的秘密,不可对人轻言,只是隐去了,由于自己的心慈手软才使得盗书者能将经书带出少林寺,但是那个她和她真的是很相似,当然更未提及四十年前的成年旧事。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如尘也不例外。现江湖传言《洗髓经》在萧天豪手中,龙崎需离开少林寺前往苏州调查传言真伪,若传言属实,务必尽力将《洗髓经》带回少林。
龙崎接方丈密令后不敢怠慢,急忙赶回住处收拾行装星夜赶往苏州。
余干假传的消息一出,江湖上各路人马纷纷抱着自己的目的赶往苏州,使得本就已经很热闹的苏州更加龙蛇混杂。但表面上给人的感觉还是很平静,只是热闹而已。最热闹的“苏杭第一家”也是一样,沐心还是一样的经营她的店,东方宝每天就安心的等待白城兴是否从外面带来关于萧天豪藏身之处或是关于家人,朋友的消息,有事无事,发会儿呆,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也许在想着皇命何时能完成,父皇最近龙体是否安康。或许是在想桥头所见的那个女子是否有缘再见。也可能在想冷如风是否康复。东方宝思绪紊乱的瞬间总是在不经意间被身边的太监小三子和宫女小月看在眼里,由于东方宝平时待他二人总像自己亲人一样,也使得二人对东方宝的心事总是很关心,心情的好坏总是被东方宝的思绪所影响。
冷如风在丐帮总舵那一战,的确伤得不轻,一直昏迷不醒。只可怜那柳惜月茶饭不思,身形憔悴,一直在他身边细心照料。在冷如风昏迷的时候已不止一次听到他喊着芜心的名字,不止一次的想离他而去。然而她最终还是留在冷如风身边,因为她知道,此刻的他需要有人照顾。此刻的自己根本没有办法下定决心离开,因为她心里明白,虽然自己嘴上从来不承认,但却是真的喜欢冷如风。喜欢冷如风也正是因为他爱芜心的那份专注的情感。正所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总而言之,一个情字在捉弄人。
冷如风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晌午,冷如风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准备用手扶着床起身,却不想碰到了一双娇柔的小手,惊醒了靠在床边已经睡着了柳惜月。
柳惜月急忙道:“风哥哥,你醒了……。”话未说完,一滴晶莹的泪珠已顺着脸颊悄然落下。
冷如风笑道:“嗯,傻丫头,别哭别哭,你风哥哥没那么容易死,上次黔山那么高不也没把我摔死吗?呵呵呵。”
柳惜月道:“亏你还笑得出来,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
冷如风道:“应该不是很久吧。你都还没老呢。”
柳惜月生气的站起来道:“你……。”接着就轻轻地倒在床沿上。


第十一回:丐帮两傻瓜,星空夜想家。

冷如风看到这情况也急了,忙下床把柳惜月扶到床上。
这时,一个丐帮弟子走了进来,看到冷如风便道:“冷少侠,你醒了。”
冷如风道:“呵呵,是啊,我这一觉睡了有多久了。”
丐帮弟子答道:“整整两天了。”
冷如风道:“不是吧,有这么久……。”
丐帮弟子道:“你可真够幸福的,柳姑娘这两天一直在这陪着你,你一直没醒,她也一直没睡,也没吃饭。帮主都劝不了,你醒了就好了,呵呵,午饭我放在这里,我先出去了。”
冷如风道:“谢谢。”
冷如风坐到床边,看着已经睁开眼睛的柳惜月道:“傻丫头,你可真够傻的,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柳惜月道:“哪有啊,别听他胡说。”
冷如风道:“为什么不吃饭。”
柳惜月道:“真的没有。”
冷如风道:“那怎么刚才会晕倒。”
柳惜月知道已经瞒不住冷如风了便道:“我吃不下。”
冷如风道:“这两天累坏了吧。”
柳惜月道:“没有,风哥哥,我不累。”
冷如风道:“真的不累?”
柳惜月道:“不累,但是我好饿啊。”
冷如风笑道:“那先喝点水,我去弄点稀粥来,你我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得吃点清淡的。”
柳惜月道:“嗯。”
不多时冷如风就从厨房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稀粥,坐到床沿扶起柳惜月,用汤匙舀了一点放在嘴边小心翼翼的吹凉,然后慢慢的送到柳惜月嘴边。
柳惜月道:“风哥哥,我自己来。”
冷如风笑道:“你都照顾我两天了,这会儿也换我照顾你一次,我喂你吃。”
柳惜月用一种很诧异目光看着冷如风。
冷如风道:“听话嘛。”
柳惜月微微的笑着点了点头,张开嘴将冷如风递过来的一匙稀粥全吃了下去。
柳惜月很喜欢看冷如风很小心吹稀粥的样子,一边看着,一边暗暗地发笑。不知道是因为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冷如风也会有如此小心的时候,还是因为是认识冷如风半年多以来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这么认真的做事和说话。但是却又不愿意在冷如风面前表现出来,然而却总是忍不住,因为那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
毕竟是两天没吃东西了,柳惜月很快便将一碗稀粥吃个精光。
冷如风道:“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柳惜月道:“嗯。”
柳惜月闭上了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冷如风伸出手轻轻的抚弄着柳惜月的头发,看着她熟睡的面容。这也是自己认识她半年多以来第一次这样近,这样认真的看着她的脸。回想起与她相处的这段日子,她的面容总是那么清丽,总是带着幸福的笑容,其实有时候也蛮迷人的,只是自己从未在她面前夸过她而已。今天是第一次看到她流泪,最主要是为了自己流泪,冷如风不觉轻叹道:“唉,傻丫头,傻子我见得多了,可惜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饭也不吃,要是我醒不过来,那你不是要饿死。”
冷如风刚把另一碗稀粥吃完,一个丐帮弟子走了进来对冷如风说道:“冷少侠,帮主在后院等你。”
冷如风道:“好的,我马上就去。”
冷如风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柳惜月,微微的笑了笑就来到后院,见余苍穹坐在石桌旁正冲着自己笑着。忙上前双手抱拳道:“冷如风见过余帮主。”
余苍穹道:“免礼,免礼,这次多亏冷少侠出手相助,我丐帮才逃过一劫,应该我谢你才是。”
冷如风道:“余帮主言重了,冷如风何德何能,若不是帮主暗中指点,恐怕我今天已不能站在这和您老说话。”
余苍穹道:“哈哈哈,那你我就扯平了,言归正传,是不是柳长老叫你来找我的。”
冷如风道:“正是,在下受柳老前辈所托,给余帮主送信。”
冷如风说罢从怀中掏出书信,双手奉上。
余苍穹看罢信后将书信放入衣袋,对冷如风说道:“你那几招降龙十八掌是跟谁学的?”
冷如风道:“不敢瞒余帮主,是柳老前辈所传。”
余苍穹道:“他教了你几招?”
冷如风道:“四招。”
余苍穹道:“你是第一次来丐帮吧。”
冷如风道:“是的。”
余苍穹道:“等月儿醒了,叫她带你四处逛逛,没事的话,在太湖划下船也是一种享受,呵呵呵。”
冷如风道:“呵呵,好的,好的。”
余苍穹道:“一路上,月儿这丫头没少惹麻烦吧。她可是调皮得很哦。”
冷如风道:“那到没有,她蛮乖的。”
余苍穹道:“乖……?哈哈哈……。”
冷如风道:“余帮主,您笑什么?”
余苍穹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老人家要找几位长老喝酒去了。少侠请自便。”
冷如风道别余苍穹,回到内堂,柳惜月仍在熟睡中……。
夜已三更,冷如风走到窗边,看着满天的星星,又想到了且兰镇,想到了艾芜心:“芜心,你还好吗?龙哥,杨兄弟你们都还好吗?余干……。为什么?为什么?”正准备继续对自己再追问下去,忽然身后传来柳惜月的声音:“风哥哥,风哥哥……。”
冷如风回过头去,原来柳惜月在睡梦中叫着自己,忙到得床边,左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伸出右手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轻声道:“傻丫头,我在。”窗外,余苍穹将屋内的一切看得真切,笑了笑,暗道:“两个傻瓜。”便径直回房了。
第二天一早,冷如风在柳惜月房中留书一封,准备辞别余苍穹离开丐帮总舵。
余苍穹对冷如风说道:“你要离开,我也不留你,不过嘛,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等月儿醒来亲自和她打个招呼,毕竟你们一起来的,这样不辞而别好像不大好哦。”
冷如风道:“我知道这样不好,不过太湖离黔山千里之遥,我不想她和我一起在路上受苦。”
这时,一只手拍在冷如风肩上:“喂,你太过份了吧,想丢下我,一个人跑。”原来是柳惜月。
冷如风道:“呵呵,傻丫头,你这么早就起了呀。”
柳惜月道:“你当然巴不得我永远起不来了,这样就没人烦你了,是吗?”
冷如风道:“嘿嘿,没有,没有。”
余苍穹道:“我老眼昏花,什么也没看到,先闪……。”话音未落,人已不见踪影。
柳惜月道:“好的不学,学得文绉绉的留书道别。你酸不酸啊,你这不就是摆明了不想看到我嘛。”
冷如风道:“当然不是了,我是怕吵到你瞌睡嘛。”
柳惜月道:“继续装,明明是的,还不承认,你疯得够可以的。”
冷如风道:“我伤好得差不多了,柳老前辈交待的事也办好了,我想回家乡去看看,黔山离这太远,我不想你陪我一起受苦。”
柳惜月道:“谁说要和你一起去了。”
冷如风道:“嘿嘿,那就好,美女,就此别过。”
柳惜月在冷如风的手臂上拧了一下。
冷如风道大声叫到:“疼啊,真不是你自己的手啊,下手这么重。”
柳惜月把头一扭道:“我喜欢,怎么了,谁叫你不带我一起上路的。”
冷如风笑道:“就是因为你太凶了,动不动就拧手、踩脚的,所以我才不带你一起,我怕麻烦呀。”
柳惜月道:“想得美,本来呢,我是不想陪你的,不过嘛,我爹交待给你的事你是做完了,可交待给我的事,我还没做完呢。”
冷如风道:“你爹交待你什么事?”
柳惜月道:“叫我看着你啊。”
冷如风:“……。”
柳惜月道:“我这么辛苦的陪着你把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就不管我的任务了吗?你也太不讲义气了。”
冷如风:“……。”
柳惜月道:“走了,疯哥哥,出发吧,就当是闯荡江湖,便宜你做我的跟班。”
冷如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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