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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苦楝树>第一章走在故乡的那片土地(我恨父亲、白豆腐)

第一章走在故乡的那片土地(我恨父亲、白豆腐)

作品名称:苦楝树      作者:知音      发布时间:2013-06-12 09:32:03      字数:6133

  我恨父亲
  母亲病了。
  正是春夏交替季节,江南的雨湿了门前绵长绵长的岭湿了岭上葱郁葱郁的树湿了树下轻柔轻柔的小草湿了小冲里整个整个的世界。母亲就在一个霾雨绵绵的下午躺倒在病床上没能起来。可怜的母亲,她的不仗气的腰和长年赤脚劳作而磨起了老茧的双脚因为长年累积的湿疾不得不躺倒在摇晃着的榆木床上痛苦地呻吟。
  妹妹听到了母亲的呻吟,赶到母亲的床头,柔弱的妹妹颤栗着哭声问道:“姆妈,你、你、你怎么了?”母亲挣扎着微抬起头,对着妹妹说:“妈没什么的,妈只想喝茶,多擂点儿姜。”
  妹妹赶紧给母亲泡了一杯浓茶,又多多地擂了一大坨姜,端到母亲的床头。妹妹对母亲说:“姆妈,你先喝了茶,我去告诉爷。(爷,读yá,阳平,爸爸的方言。)”
  妹妹急急地跑出门去找父亲,此时,父亲正喝得烂醉,冲前冲后闹了一阵后,又爬上了门东边的土台扬手舞脚慷慨激昂地点击着别人听得耳朵都起了茧的并不把它们当成丑恶的事实陈年芝麻豆子似的事实。父亲乜斜着目光,斜靠着土台边似坐似躺,语言结巴,唾沫横飞,这个烟雨濛濛的世界就像他的思维一样变得浑浊不堪了。
  那时,我依在老屋的门槛儿上,痛苦而又无奈地看着我孔乙已式的父亲,我真有点恨我这个无能的父亲。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他除了喝酒,除了神乎隆通地爬上土台上胡闹,然后就是把一大堆的农活都毫不含乎地撂给我那辛苦勤劳而又任劳任怨的母亲。
  曾记得兄妹仨兴冲冲地去稻田里去收稻谷,别人家田里长的是金灿灿的稻穗,我家田里长的是齐腰深的稗谷。妹妹噘起嘴说:“爸,我家该吃稗谷了。”妹妹的话引起周围的人一阵嘲讪的哄笑,父亲脸儿都不红,只是徐徐喷出一口纸烟筒燃烧出的浓烟,说:“都是你那娘,连稗草也不会选。”而母亲,她一个妇道人家,任她怎么能干也扶不起田头那张犁,她那柔弱的肩膀又怎么能挑起农家要靠强健的体魄所构筑起来的家庭的重担?
  当时,我是愤怒地横了无所谓的父亲一眼,然后卷起裤脚,用镰刀疯狂地把稻谷和稗草一同放倒,想把心中对父亲的不满全都发泄给这无辜的稻谷和稗草。而父亲,这个读过不少书的小冲里的秀才这个不称职的农民根本不理会儿子的愤怒与不平,他依然点燃一根劣质纸烟,不屑粪土地站在田埂上吞云吐雾一番。
  母亲病倒了,这一病就是两年,虽然母亲煎尽了草药郎中四外公的五六十付草药,也用红砖在腰上拽了五六个月,母亲依旧没有像过去演李铁梅那样挺直那钢板一样的身段,不到四十岁的母亲就开始用佝偻着腰椎来支撑这一个苦难的时日了。
  父亲依然是在他的小知识分子的劣根性中生活着。
  平时,他总是喜欢拿起他破旧的木箱里的《红楼梦》坐在苦楝树下来看,在曹雪芹这个与他现实生活的远离的世界里迷茫地彷徨,似乎要在这个世界里寻找他的理想的生活,也似乎要在这个世界里麻木自己的灵魂。
  而当他自己意识到这个世界确实离自己是那么那么地遥远,他只能是喝酒了,喝得醺醺烂醉,然后就是爬上屋前的土台去即兴表演他的现实版的屈原低级形式的对社会的诅咒了。
  父亲除了这两种最普通的生活方式外,有时也会下田去劳动劳动的。那是找不到牛耕田(我家耕牛在一次意外中中毒死了,我家也就再没有耕牛,我那曾在牛背上神气十足的弟弟无奈也早早地跟我一起拿起了镰刀和阡担)或者是找不到临工给我家犁田时,父亲又一次表现出他小知识分子的迂腐来,这时他发动全家背起锄头挖遍我家每一丘丘的耕田。他根本不耻于这一种最原始的耕作方式,在我家的耕田里,经常会看到一家五口挥着锄头耕作的壮烈情景,在一个现代化的时代重现原始社会的生产力。
  对于父亲这些生活方式我是无能为力的。虽然我是长子,虽然我对小知识分子的父亲这些返古的生活方式发自心底的反对,但我确实是无能为力。看看母亲跟在父亲的背后挥起锄头的无奈的神情,看着母亲看着父亲在苦楝树下读书的那种幸福和在土台上胡闹的那种凄迷的神情,我知道我对生活的了解实在是肤浅,我实在无法理解生活更无法支配生活,于是除了跟在父亲的影子下特别是跟在母亲的影子下去成长去记录生活的阅历,我对一切都只能是无能为力了。
  但有一点我应该是毫无理由地去做的。我知道在这样一个苦难的家庭,作为长子的我,只能是过早地去挑起了本来与我年龄根本就不相符的家庭重担。我懂得我应该挑起,应该主动地挑起。在我最初的意识里,我只是认为我多挑一担水,母亲就少挑一担水;我多刈一把草,母亲就少刈一把草;我多出一份力,母亲就能多赢得一瞬的喘息。由此,每当我看到母亲爬上田埂站在树影下手搭凉篷望一望西山将落的夕阳然后端起黄釉罐猛灌一气凉凉的苦茶时,站在稀泥田里的我便由衷地高兴——我终于能让母亲有片刻的闲时去感受一下日起日落这最平常的自然景象了。从此,我这个从小就喜欢发号施令的淘气蛋便彻底告别了把一把黄土冲搅得尘土飞扬把一阵蝉声喧闹得太阳更加火热的无忧无虑的日子,开始用一双忧郁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比我小一截儿或比我小不了多少大小孩子小小孩子无拘无束地欢笑肆意地胡闹了。
 
  白豆腐
  说起来我还真争气,虽然我从小就开始用柔弱的肩膀与父亲母亲一起来支撑起家庭的重担,但我的学业成绩还是那么优秀。中考成绩出来,我以优秀的成绩被县一中录取了。
  火红火红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了家里,自然给了自视为冲里最了不起的父亲大人无限的荣光,他端着酒杯,红着脸粗着脖子,和同样爱喝酒的对什么事都唯唯诺诺的小强的父亲坐在苦楝树下,追溯着我远古的祖先的虚无缥缈的佚传,自诩家族的根基。
  事实是,我考上县一中,在这段艰难的日子更像是长在石缝里的枯树又遇上了十个把地球烤成火球的太阳。十个太阳造就了后羿这个救世英雄,而我家这段艰难时日的直接后果是母亲的风湿病更加严重了,阴雨天就只能躺在病床上不住地呻吟,我的小妹,那个甩着羊角辫在我身后屁颠屁颠的小姑娘,她不得不一丢下书包就去洗着父亲母亲还有二弟不时换下来的一桶一桶的破旧的脏衣服了。
  我无法忘记那段求学的日子。
  考上县一中,我就要到县城去求学,这无疑给拮据的家庭带来了一个空前的困难,母亲把家里拥有的每个铜板掰成五瓣用,还不得不变卖并不值多少钱的爷爷留下的楼板床等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些家当,然后就是没黑天白昼地去借贷,给原本赤贫的家添加一笔又一笔的债务。
  我是十分清楚家境之艰难的。能筹到书杂费让我去县城求学,对苦难的家庭来说已是一大壮举,而还要拿出生活费这就十分困难了。于是我每个星期就用一个小瓶装上母亲腌做的酸萝卜酸辣椒酸洋姜,以求节约可以节约的每一分钱。母亲做腌菜是一大能手,冲里七里八户人家都总是要向母亲讨一小碗尝尝鲜,然后啧啧称赞然后羡慕然后少不了要凑几个零用钱帮助我家度一些拮据得有些尴尬的日子。而酸萝卜酸辣椒酸洋姜吃得多了,说话的语气里也透出酸味儿,嗓音也变得沙沙的哑哑的,含在喉咙里半吐不出的难受。身上的肉早已掉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副骨框架支撑起瘦瘦的一层皮。脸上是一片白,像一张素净的纸,这当然不是躲在教室里不晒阳光的缘故,更多的是被生活的困苦洗涤的;更有一对眼珠子,躲在深框里,活像非洲丛林里俾格米人的黑人小孩的两个轱辘。
  第一次从县城回家走进家门叫声“妈”,母亲在门槛里愕然得不知所措她怔了好一阵儿,终于辨认出是他在县城读书的儿子回来了。做娘的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见那泪珠儿,刷刷地刷刷地,像不断线的雨。母亲猛地抢过几步,一个趔趄,把我抱在怀抱里,哽咽着,再而悲切地发出一个音:“儿啊!”
  母亲从鸡窝里捉来唯一的一只老母鸡。这只老母鸡不争气,下了一窝蛋,孵出来了一窝小仔仔,却是今天丢一只,明天丢一只,好容易长大了四只,毛一齐全都长出了大红冠子,不到太阳出来就一齐打鸣,引得一条冲的大公鸡都发骚似的伸长着脖子叫个不停,吵得一条本来还算宁静的小冲每天都像双抢时节一样热火朝天。母亲只能把这些大红冠子卖给放着小喇叭吆喝的鸡贩子,然后又让老母鸡生蛋。可怜的老母鸡今天下一个,总要捱个三四天才又添一个,捱得一个夏天就这么过去了,好容易又凑满了一窝蛋,又给了母亲一个一定要喂养好大好大一群鸡的宏伟愿望。
  这个宏伟愿望真如苻坚淝水的防线,一下子就被骤风暴雨的感情风暴击溃。母亲从鸡窝里抓出这只老母鸡,用磨得锋利的刀一刀杀了,放进大瓦罐里用文火炖着。老母鸡骨头硬,费了弟弟砍来的好一担柴火。老母鸡需要久炖,把骨头化成了酽酽的汤汁,才能炖出鸡味儿来。一担柴火尽了,鸡味儿也就出来了,一时间满屋飘香,馋得弟弟妹妹直咂吧着嘴唇趴在门缝里直张望。
  母亲用鸡爪鸡脖子鸡翅膀打发了弟弟妹妹,然后用一个大斗碗满满地盛了一碗端到我的面前。我望着母亲被烟熏得泛着血丝的眼睛,我不敢去接这碗。
  “吃了,赶快给我吃了。”母亲把大斗碗塞进我的手里,又腾出一只手来揉揉她被烟火熏得模模糊糊的红眼睛。
  我便端起大斗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完了满满一大碗鸡肉,还把汤汁连同掉进汤汁里大颗大颗的眼泪一同灌进喉咙,咕噜咕噜地吞进肚里去。母亲看着我喝完最后一滴汤汁,看着我把碗倒起来倒起来掉不下一点汁水。母亲笑了,笑得特别开心——还有什么比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用爱浸润着儿女时更幸福的事呢。
  母亲又在灶屋里啪哩啪啦地忙活起来了,我便走入无尽的夜里。冲里的夜寂寥空阔而宁静,无论是走在岭背还算宽敞的沙石路上,还是徘徊在田垅间的小路上,天空是那么高那么远,几颗星星在蓝色的天际眨巴眨巴着眼睛,在丝丝缕缕的云丝间闪烁着媚人的辉光。到处都是草,草是十分茂盛,虽然西伯利亚的寒风携带冷冷的冰凌还在天山的北边彷徨,草尖儿却带着了一点点微黄的枯色。萤火虫儿摘起天上无数颗的星星,点缀在草儿的叶茎间,这些个自然界最神奇的舞台灯光师,布置了比维也纳更具艺术特色的音乐天堂。秋虫最是热闹,这些个大自然最朴实无华的艺术家,它们在草丛间弹起了土琵琶拉起了丝弦,在蔼蔼的夜色中无休无止地盛开着天簌之音的音乐盛会。冲里的秋夜是如此的美,让我在流连忘返中忘却了许多烦忧的事情,平和地享受一下远离家乡这么些日子后眷恋的情结,把思念洒在这贫瘠的土地上,去滋润这里的每一颗小草,种下我一个个成长的愿望。
  第二天出发,母亲给我准备好两瓶腌菜后,又特地买了几块白豆腐,烧旺了火用自家产的菜油煎得焦黄焦黄的,用有盖的大瓷缸装着塞在我的黄挎包里。母亲把我送到冲口的大樟树下,为我拉拉整齐的衣领,吩咐我:“到了学校,先把白豆腐吃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在母亲关切的目光中轻快地走向学校,走了几步,我回过头来,对母亲说:“妈,回去吧。”母亲还是站在大樟树下,向我挥挥手。我知道她是一定要目送儿子的身影转过路的坳口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才会恋恋不舍地离开大樟树,回到门前长满苦楝树的屋里去。
  到了学校,第一餐,我就把母亲的大瓷缸从我的木箱里取出来,打开缸盖,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几块焦黄焦黄的嫩嫩的白豆腐,色泽光亮好看,母亲还撒上了一些葱末,香味也就更加浓郁。我端起瓷缸,送到鼻子下,用鼻子使劲吸了吸,想一气把其香味都吸尽。吸过后,我又用塑料袋包好,把它塞进木箱里,我舍不得吃呀。那时候,几块白豆腐,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桌昂贵的酒宴,是我不可轻意享受和浪费的。我小心地藏好一大瓷缸的白豆腐,然后倒了些腌萝卜腌辣椒到饭盒,到食堂打了二两大米饭和着吃了。我吃得津津有味,同样的腌萝卜腌辣椒,应该是我近几年来所吃的最好的美味佳肴吧。
  我是在第三天发现白豆腐长出绒绒的白毛的。当我打开瓷缸盖,已消失了前两天那诱人胃口的香味,再仔细看看,便发现了那绒绒的白毛,从焦黄焦黄的葱末间长出来,像棉花糖一样,更像蓝蓝的天空里蒙着红太阳的絮絮的云丝。我急了,用筷子挑了一点点放在口里,我感觉不出味儿来,于是又挑了一大块放进口里,慢慢地嚼了嚼,我便“啪”地一口全都吐了出来。那酸酸的涩涩的苦苦的味道告诉我,母亲在昏黄的灯光下煎得焦黄焦黄的白豆腐已经变质了,是不可再食用的了。我像一个最吝啬的财主突然间失去了他最心爱的宝贝一样瘫倒在自己的床铺上,一时不知道怎么着才好。
  白豆腐变质了,变质了的东西是不能当作宝贝一样保存的。即便我有多么舍不得,我也不得不偷偷的抱起大瓷缸,把这些变质的白豆腐去倒进垃圾堆里。那大大的一堆垃圾,上面满是嗡嗡嗡的在苍蝇,它们围着散发着臭味的各类的腐烂变质的东西飞舞着,就像捉住了唐僧围住他又跳又舞的群魔。我把变质的豆腐用筷子一块一块地夹着丢进大苍蝇的嗡嗡声中。白豆腐丢完了,大苍蝇飞开了又马上聚集在这些变质的白豆腐上,争着抢着高兴得不知所措地享受着这美味佳肴,连同我从眼角流淌出来的一颗颗泪水也变成它们丰盛的午餐。
  那时我真傻,我居然把白豆腐变质这件事告诉了母亲,并且说是我舍不得吃,舍不得吃才会导致变质的。我不知道母亲的心也会像豆腐一样,一下子就变得那么酸那么苦,眼泪连同心底的血都变成了惨不忍睹的污黑色。我后悔,我后悔告诉母亲。母亲骂着我,欲哭无泪地带着湿湿的声音骂着我:“我的傻儿子呀,我的傻儿子。”
  我看不得母亲伤心,扑通一下跪在母亲的面前,我哭着喊道:“妈,我错了,妈,我错了!”
  母亲使劲地搂住我,把我的头紧紧贴住她的胸口用手抓摸着我硬硬的一头灰褐色的篷发。我在母亲的怀抱里颤栗地哭泣,母亲的眼泪已被撕裂的心痛吞噬殆尽,她就知道紧紧地抱住她的儿子,只知道用手狠狠地抓摸着我一头灰褐色的篷发。
  之后,母亲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那就是她不再让我带酸酸的腌萝卜腌辣椒腌洋姜。当晚,我就听见母亲在跟父亲激励地争吵,争吵的原因就是为了两元钱的生活费。父亲暴跳如雷,显然,两元钱对连酒钱也赚不到的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可母亲一再坚持,任父亲怎样粗言秽语,甚至还冲动地推了她一掌,母亲总是一味含着泪忍着痛坚持。
  第二天,母亲便从的裤腰袋里掏出一个蓝花手帕,她把折起的蓝花手帕一层一层地打开,手帕的正中央便看到了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币。纸币都是一毛两毛的,母亲拿出来数了数,然后拿出来一在部分,把剩下不多的几张纸币又用蓝花手帕依旧包起来,藏在裤腰袋里。母亲把这一叠纸币塞进我的手里,说:“孩子,拿着,我哩再也不带酸萝卜酸辣椒酸洋姜了,我哩也用钱去食堂买菜。”
  我拿着这一叠纸币,沉沉的,我不敢掂量它的份量,只是小心地把它放进内衣的口袋里,再用手按了按,确信贴着肉有那么厚厚的一叠,才觉得分外的放心。放好了钱,我再看着母亲,看她还有什么叮嘱。我已经成为母爱的俘虏,我知道揣摩着怎么做母亲才会高兴才会放心,我便尽量顺着母亲的意愿去做,哪怕是吸尽她的血剜掉她心头的一块肉,我也会忍着痛毫不含乎地去做。
  “不要吝惜钱,孩子,钱总会有花的。”
  我便带着母亲这句话,从此每个星期都能攥着两元钱的生活费来回于家和县城之间,在我艰难的求学路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坚实的脚印。虽说是两元钱,对于我的花用来说,却是一门很讲究的艺术。那时,一个星期六天课,每天三餐,每餐我把伙食费控制在一毛钱之内,也就是保持最低的生活标准。这样一个星期就得花去一块八毛钱,还剩下两毛钱。两毛钱对我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我还不得不花去其中的一毛。从县城徒步回家,必须经过汩罗江,我不得不花去五分钱坐渡船过一次江,来回就是一毛。这样,我每个星期就能积攒一毛钱了,两三个星期或者凑满一个月我就能用我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钱给弟弟买一支圆珠笔和一两个精致的橡皮擦,或者为妹妹买一块香手帕一团花丝巾。当弟弟和妹妹拿着这些奢侈品向伙伴们兴奋地炫耀时,我便感到莫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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