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父子牵心
作品名称:狼说 作者:东辰 发布时间:2013-06-21 21:40:42 字数:2983
在桂荣的妈妈一声声长长的痛喊声中昏厥时,桂荣的爸爸再也经不起这肝肠寸断地伤痛,他狂怒地举起木棒,要把刘铁柱打死,好抵偿姑娘桂荣的命。刘铁柱哀伤到了极点,他情愿一死……此时刘铁柱真是万箭穿心……当他抬头看向儿子那一刻:他他他,他却无地自容。就在老人挥舞着木棒砸向女婿的那一刻,刘铁柱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岳丈的数落,字字入心,声声似鞭儿抽打他的良心。他的灵魂……终于觉醒。
在一声声愤怒地质问中,在愤怒激得老汉不成句子的话语中,桂荣的爸爸老泪纵横,手儿愤怒地指点着这位昔日里的好女婿,看向铁柱的双眼在喷火:
“你,你,你浑呀……”
……
“你浑呀……”
尔后抬起昏花老眼,被悲伤烧红的双眼望向自己的小外孙子——毛毛……
桂荣的爸爸质问着,愤愤地哆嗦着嘴儿,又扬起右脚儿,踹向跪在地上的刘铁柱。
不是村长拉扯,不是岳丈脚下留情,那一脚正踹在铁柱当胸。
可这一脚也够铁柱受的,他还是被踹倒了。右胸边际连带着半个胳膊上端,分量也不轻,怎奈他一夜加上半日在哀伤中煎熬、度过。先是一个趔趄,随着惯性的力量,他扑倒在地。天,塌了下来。
灾难,凭空降下的“灾难”让他猝不及防。
他真地趴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那种悲怆,那种抢地哀嚎。只见他身儿在颤抖,颤抖中更显那起起伏伏,隐藏着的痛不欲生的悲惨状,散落众人眼中。
“爸爸,爸爸,爸……”
撕扯人心地呼唤,音节再高八度,听不真切的呼唤刺耳撩心,尖锐得有些分不清他喊的字音。可看毛毛的那种神态,分明是不让打他的爸爸。
刘铁柱迅速爬起,跪直了身体,急忙扭转身体,转向传出喊“爸爸”声音的地方。
他看到了,高兴地伸开双臂,试图抱向儿子。
王家二嫂流着泪看着铁柱,把毛毛环抱得更紧。那脸儿紧紧贴在了孩子——毛毛的小脸蛋上,眼泪顿涌三行。
就在铁柱看向自己儿子毛毛那一瞬,心间不比失去桂荣少些——揪心。
他的眼前是儿子毛毛抽泣哽咽的面容,那小脸,儿子的那小脸使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可是,心中的牵挂促使他再度睁开眼睛,望向儿子毛毛。
那双小小的眼睛瞪得滴滴溜圆,就要跳出眼眶,干干涩涩的眼睛已经布满了红线与血丝,那小脸儿在“创伤”和嘶喊中,由紫变青,青中呈灰,现已成了白色。鼻涕——两道长长的,不断的鼻涕早已进了嘴里,小小的嘴儿仍在嘟囔叨念,叨念嘟囔,他嘟囔着什么……众人和刘铁柱都听不清楚。可刘铁柱的心端立刻明了,是那刻得深深的字迹——爸爸。那字迹在发烫,在啄蚀,在撕咬他的每一根神经。
“爸爸,爸爸,爸爸……”
……
那是儿子刻进他心中的字迹,越来越深,痛得他再度看向儿子——毛毛。
儿子脸上的条条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更彰显那一张小脸儿虽然紧紧梆梆,但只有那“脉动”,才让人知道他不是个“布娃娃”。
那张孩子的脸儿:扭曲,再扭曲,扭曲得似那变形的轮廓。他的头发凌乱着,似有什么事件隐藏,他的神经在高度紧张中绷紧。那头发是否彰显了儿子毛毛的情急和无助……
……
还是自己想用生命留下爸爸,他自己撕扯留下的迹象?
再看他的衣服上,是鼻涕?是泪水?是父子天性?是呼唤爸爸急切时留下的爱?这点点滴滴,一圈一圈牵系,环环相扣。有的呈半干状,有的仍然是湿湿一片……
那湿湿一片,是多少情怀留下?是泪水泅成?合着这不解世俗的惊骇,才留下来的印印迹迹?它们震撼着,牵动着这幼小的心灵,才留下这深深刻印,这迹迹斑斑?还是……
怎样地不忍回眸……
当刘铁柱再看向儿子的身躯时,他惊得稍愣片刻:“啊!”
他儿子——毛毛,早已与自己的腿儿成了九十度。弓着身子,挣脱了二嫂怀抱,踉踉跄跄,一步步奔向爸爸刘铁柱。
刘铁柱突然站起,不顾一切地冲向儿子毛毛那里。
他接过儿子毛毛,把毛毛紧紧地揽在怀里,喃喃地说:“不怕,不怕,不……怕……爸爸,爸爸,爸……爸,在,在……这。”
他温柔地把脸贴向了自己的儿子毛毛:热泪行行,哽哽咽咽鸣鸣起,谁亲浓血人?
这一幕,谁人不落泪?村长隐着酸楚,喃喃自语,像对桂荣的父亲说,又像对自己讲,可咂咂嘴,没有叨念出音。最后咽回后语,再度看向桂荣的爸爸。
铁柱的岳丈——桂荣的爸爸,他的心早被自己的小外孙打磨得棱角全无。
他心中在想,也在骂,这个小兔崽子,这个小兔崽子,哼!算我白疼他一场,嘿嘿!他还是向着他的老子,桂荣,桂荣,看你,看你生养的好儿子,桂荣姑娘,姑娘,这,这仇,我怎能给你报,啊?我怎么报来……
泪儿上来,他心里还在责骂:“这小子,这小子,听姑娘说,他不会叫爸爸,今儿他怎么了?难不成我……他,可是,可在这紧要关口,他却会喊叫爸爸了,竟还能连着喊,咳!老天,老天你,不公平……”
他愤愤一跺脚,箭一样冲向姑娘桂荣灵前。
矮下身躯,半蹲着把姑娘桂荣紧紧抱在怀里:抢地呼天地哀嚎,哀嚎。
他的心在疼痛,抱着这冰冷的女儿身躯,牢牢地贴向自己的胸膛。
由抢地转向哭天,悲愤的声音,震痛每个人的心。声嘶力竭之时,突然,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丢下女儿的尸首,起身冲向刘铁柱。
“啊!啊!”他顿惊,是自己的脚步被自己的衣衫阻止,他低头一看,啊?不会吧,不会吧:他看见了惊愕的一幕啊……
“啊……”
那是妻子桂荣的妈妈正拽着自己的衣衫,摇晃着满是泪儿的脸儿示意他,不要,不要,不要去。低头看向自己的女儿,再看自己的丈夫,心灵在说话:“算了,算了,算了吧。”再度看向女儿,冲着自己的丈夫摇摇头,伸手抚摸桂荣面颊,悲悲切切地说:“他爹,算了,算了,那,那样,要是那样,姑娘她,她,她……走得不安心。”
……
“算了,算了。”她哭倒在自己姑娘桂荣身上。
娘儿两个人的脸儿贴得更近,更近了。
他们万分悲哀,空中久久回荡着悲戚:
“妹妹,妹妹……”
“姑娘,桂荣……”
“桂荣,女儿……”
桂荣的妈妈又昏死过去。
两个哥哥愤怒地看向刘铁柱,那拳头攥得嘎嘎响。银牙顿挫,苦苦的口水直直咽回腹中,那两张血盆大口,硬硬生生似乎就要把刘铁柱吞下,吃掉。
在众人帮助下,在好心人呼唤下,桂荣的妈妈慢慢醒来。她坐在地上,就在女儿旁边,拍手打掌,捶地敲天,哭诉开来:
“我那,我那苦命的丫头呀,桂荣,桂荣……你争的哪门子骨气来,啊?你不念你的儿子,不看你自己小小年岁,你……我那苦命的……丫头啊……桂荣,桂荣……你,你冤家,冤家呀……姑娘,桂荣你,你……你也不看看我,你就一撒手,你竟自己走了啊……你,你让我,让我白发人送你……你好狠的心肠呀……让我这白发人送你这……你这黑……黑……黑发人。你,你千不该万不该……寻了短见,摘了心去的姑……娘呀……桂荣……姑……”
桂荣的妈妈仍在哭诉着,叫了一声:“桂荣,女儿,你千不该万不该,不念娘恩,这样撒手去了,你叫我怎生好活?姑娘,你真真地要你娘的老命,我那牵去魂的姑娘呀……”
“你,你只活了二十多岁,就与我断了亲。你,你叫我怎生好活,怎生好活?”
悲涌伤聚,她又昏厥过去。
桂荣的哥哥在呼喊妈妈的同时叨念着:“妹妹,妹妹,你好狠的心,纵有千端委屈,你也要挺过,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轻生啊?你拿出在家里的威风,谁敢欺负你,啊?谁敢……谁敢惹你,那,那事儿算得了什么?算得了什么啊?你不该,你真地不该,不念手足之情,不记同袍之意……你……你要是没走远,你,你给我听着,哥哥恨你,哥哥恨你,你懦弱,不配做我的妹妹。桂荣,妹妹……”
桂荣的妈妈又在悲痛中醒来,不去的爱恋,入骨的思念怎割舍这母爱之情?她凄凄叫着自己的姑娘,桂荣,那是爱女的名讳,用东北人特有的,送死去亲人方式,送姑娘一程。
她,一字一诉,一句一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