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世人皆欲杀（1）

　　正当地牢里漆黑一片的时候，天边露出一片鱼肚白来，那是太阳的额头。曙光出现，黎明降临。地面上还残留着夜凉如水。
　　这么个时候，一般人都还赖在被窝里酣睡，而有一个女人却赤裸裸地站在天地间，盯着一块断石微冷冷地笑着。这笑是从地牢中逃出来的，它正满怀着千般屈辱与万般仇恨，要毁灭眼前的一切。尤其是那些臭男人，一个都不得好死。
“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西门无欢发誓，要把全天下的男人都变成我的奴隶！”想到这里，西门无欢朝眼前的断石啐了口痰，在他她眼里，她的那口痰不是在啐石头，而是在啐以牛铁山为代表的全天下的臭男人。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西门无欢痛恨男人也自有她的理由。她不是灵宝县本土人。她在河南东部长大，十五岁那年家乡闹饥荒，随父母一路讨饭流亡到此。一路颠簸，她的母亲得了重病，她的父亲没钱买药，不得已，就把她抵给了灵宝县城的一个郎中做了小妾。结果，她的母亲还是死了。她的父亲自觉无脸再见自己的女儿，就一声不吭地跑到附近的山里，从此再无消息。从那以后，这个西门无欢就开始恨上了男人。起初，她还只是小恨，后来，有一次夜里，郎中出外给病人急诊，结果，他那喝醉酒的刚过弱冠之年的儿子趁房门没有关紧，闯进来强暴了当时刚满十六岁的西门无欢。
西门无欢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情急之下只知道大声叫喊：“强奸了！强奸了！”结果，惊动了郎中的正房和郎中儿子的正房。两个女人一老一少，一个是强奸犯的亲娘，一个是强奸犯的老婆，她们气愤之余只想保住那畜生的名节，私下一商量，决定牺牲西门无欢。等老郎中一回来，他们三个来了个恶人先告状，说西门无欢不守妇道，勾引自己的儿子。老郎中一听这话，问都不问西门无欢一声，就像卖猪崽子一样把她卖给了一个三流妓院。当然，他从妓院里所得的钱远远高于他给西门无欢她爹的钱。说来说去，他还是大赚了一笔。每每想到这个，他就高兴得合不拢嘴。
　　可是，郎中的儿子却不这么想，他一方面庆幸用谎话骗过了老子，一方面感叹西门无欢不能归他所有。正郁闷着，忽然得到西门无欢已经被卖到妓院的消息，就又暗自高兴起来。为什么呢？因为目前西门无欢所在的那个妓院正是他平日经常去的那家，俗话说，老马识途，轻车熟路，就在第二天夜里，郎中的儿子打着去郊外赏月的旗号，瞒着自己的家人，跑到了那家妓院，指名要找西门无欢。
　　自古以来妓院就是个销金窟。老鸨接过郎中儿子的银子，满脸带笑把她带到西门无欢的房间。在此之前西门无欢已经被迫接了一个军官，刚消停没多会儿，又被老鸨推出去做交易，心中正火着呢，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的冤家。
　　西门无欢一看郎中儿子那猥琐的神态，再看看老鸨手中的银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门生意我不做！”西门无欢直截了当地说。
“为什么啊？”老鸨不解地问。
　　西门无欢指着郎中的儿子道：“为什么？因为他不是人，是畜生！”
　　郎中的儿子被骂得火起，一把将老鸨推出门去，拴上门栓，大叫道：“没错！你个贱人，老子就是畜生，今日，我要兽性大发了！”说着，他来了一个饿狗扑食，将西门无欢摁倒在地上。
　　当此之时，西门无欢别的本事没有，只知道大声叫喊：“来人哪！强奸了！”
　　郎中的儿子听到西门无欢的喊声觉得可笑，冷笑道：“你个臭婊子，别再犯傻了，你在妓院里喊被强奸，不是在讲笑话吗，我可是掏过银子的，今晚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管你！”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砰”得一声，房门开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你是干什么的！”郎中的儿子觉得很扫兴，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那兵士喊道：“就算你是当官的，干这种事情，那也得排队！”
　　那兵士道：“若论顺序，我当在你前边，今天她只接过我一个人！”
　　郎中儿子道：“你不是已经办完事情了吗？怎么，还想再来一回。那也得排队，等我完事再说。”
　　那兵士道：“我这不算再来，我刚才什么都没做，所以要排队的话，你得靠后站！”
　　郎中的儿子转头问西门无欢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西门无欢拼命地点头。
　　郎中的儿子无话可说，不得不做出让步。但是，在退出之前，他要狠狠地羞辱西门无欢一番。
　　“知道吗？你就是个婊子，是个人皆可夫臭婊子，不止你是，就连你那死去的老妈和你那还没出生的女儿也是！”
　　“够了！别再说了！”郎中儿子的话令西门无欢失去了理智，她大叫一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剪刀来，冲过去，猛地刺在那个正满嘴喷粪之人的嘴里。
　　血溢满口腔，郎中儿子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老鸨听到动静，跑过来一看，吓得大呼：“杀人了！杀人了！”
　　那名兵士见状，赶紧拉住她道：“别叫！要是惊动了官府，你得赔大把的银子！”
　　“那怎么办？”老鸨急道。
　　“找镇关西严守一！”那兵士答道。
　　“你说的是镇守函谷关的镇关西严守一？”
　　“对！”
　　“听说他能解决这灵宝县里的所有麻烦，不过，找他肯定要花很多的银子！”老鸨担忧道。
　　“别人用，但你不用！”那兵士道。
　　“为什么？”
　　“因为有我在！”
　　“你是？”老鸨这时开始仔细打量那名兵士。
　　“我是严守一的手下！”那兵士道。
　　 那老鸨看到这名兵士的穿着很普通，心中还是没底，道：“看模样你大概也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卒，他会听你的吗？”
　　那兵士冷笑一声道：“虽说我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卒，但是，在这件事上，我说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哦？”
　　“外边人都知道严守一好色，但很少人知道严守一的女人都是我给他找的！说白了，我是专门给严守一找女人的！”
　　听到这里，西门无欢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兵士花了银子却没有和她共享那鱼水之欢。原来，他出来不是寻欢作乐的，是给他的主子采花来了；同时，她也明白了这名兵士为什么要阻止郎中的儿子欺负自己了，同样也是为了他的主子。
　　看来，接下来，她是必属那个镇关西严守一无疑了。
　　也不知道那个严守一到底是个什么人？管他呢？只要先过了眼前这关，接下来的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这样，西门无欢被那个兵士送到了严守一那里。
　　当晚，她充当了严守一的泄欲工具。
　　事后，严守一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
　　第二天早上，郎中来到函谷关，要西门无欢给他儿子偿命。严守一当场就火了，朝郎中喝道：“无欢现在是我的女人，你要我的女人偿命，就等于说是要我偿命，而我这个人惜命，谁要我的命，我就要谁的命！”
　　那郎中知道那严守一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不再纠缠，转身就走了。但是，他把这血海深仇记在心里，回家以后，他卖掉全部家产，雇了五个杀手，去杀严守一。
　　那五个杀手不是别人，正是黄河五霸。
　　那黄河五霸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经过一番周密的谋划，他们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潜入函谷关，趁着严守一和他的手下们喝得酩酊大醉，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里的官兵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那些专供男人泄欲的女人，就这样，西门无欢又落到黄河五霸手里，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一关就是五年。
　　五年之后，她终于可以站在地牢外边了。此刻的西门无欢大有一种笼鸟归林、池鱼入海的感觉。在这种感觉之外，他就只剩下对男人的痛恨了。
　　“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忽然，她又大声骂了一句。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在身后笑道：“呵呵，我说妹子啊！可不敢这么说，如果没有男人，那么我们这些女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西门无欢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穿着华丽衣服的青年女子正面带微笑朝自己徐徐走来，在她身后，还跟着十几个男人，那些男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年轻、英俊、魁梧！
　　“我咒骂男人，关你屁事！”西门无欢正在气头上，看到有人反驳自己，就恶声恶气地骂起来。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壮汉从华衣女子身后冲出，对准西门无欢的小脸，“噗噗”就是两拳。
　　“我看你他妈的是活腻了，敢对我们李大小姐无礼！”
　　西门无欢是个弱女子，遭到殴打，只能低着头默默地忍受着。
　　华衣女子看着她那副楚楚可怜又心有不服的样子，冷笑一声，傲慢地道：“小姑娘，对我李腾空不礼貌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她是李腾空！西门无欢知道，李腾空是当今皇帝身边红人李林甫的女儿，她仗着老爹的权势，荒淫无道，专以玩弄男人为乐。
　　“原来是李大小姐，是我有眼无珠，我知道错了！”西门无欢立马跪下说道。
　　李腾空此次从长安出来，是专门儿搜寻男色的，看到西门无欢认错态度良好，于是就顺口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献上一个男人给我，那么我就放过你！否则……”
　　西门无欢犯愁了，这函谷关上像样的男人差不多都被她关到地牢里去了！忽然，他想到了，在太初宫里，还有一个刚被抓进来的男人。
　　西门无欢想到的那个人正是身负重伤的武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