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征文★庆元旦】紫烟天堂（49）

紫烟是从几个小兵嘴里听说胡团长他们喝尿的事的。那几个小兵见紫烟美若天仙，就尽力巴结，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将胡团长他们喝尿的事大肆渲染，惹得紫烟笑得花枝招展。
紫云在一旁听见，也忍不住转身而笑。她好不容易将笑忍回肚子里，皱眉责备紫烟说，都做媳妇的人了，还只打听这些疯话，也不觉得害臊。等你的飞天哥来了，小心他生气。
紫烟笑说，飞天哥才不会生我的气呢。这么好笑的事，我非得让他也好好听听不可。
胡团长在几个人的陪同下打马经过。他见那几个小兵围着紫烟说得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心中就有些不自在。他猜想，他们说得那么高兴，肯定是在议论他喝尿的事，怒火呼地按捺不住就往上窜。他跳下马，举起马鞭就朝小兵们乱抽乱打。
紫烟正和他们说得高兴，见胡团长毫无由来就发了抽人疯，心里不禁来气。她抓住胡团长的鞭梢，说，无缘无故的，你抽他们干什么。
胡团长大笑，说，抽他们还得有缘有故不成。我看他们不顺眼，就得抽抽他们，免得他们皮发痒。
紫烟见得稀奇，冷笑说，胡团长说得真新鲜，让我大长见识了。照你这么说，只要看不顺眼，就可以拿马鞭子抽人了。那我看谁不顺眼，是不是也可以用马鞭子抽他了。
胡团长得意地说，当然了。你看谁不顺眼就告诉我一声，我帮你抽。
紫烟说，倒不用你费心帮忙抽了，我现在看一个人不顺眼，我要亲自抽他一顿，只想借你的马鞭子用一用。
说罢，紫烟接过马鞭，刷的一鞭抽在胡团长的脸上。他的脸上立刻泛起一道殷红的血痕。趁胡团长被抽懵了，还没回过神来，紫烟反手又是一鞭子，在他另一边脸上也撕出一道血痕来。紫烟提鞭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动不动就抽人，我看你是欠抽。
胡团长恼羞成怒，掏枪指着紫烟。紫烟闪电般掏出小手枪，一枪击飞胡团长的枪，走过去拣了起来，笑嘻嘻地说，枪都拿不稳，还玩什么枪。
跟着胡团长的人见事情弄僵了，纷纷用枪指着紫烟。几个刚才挨了胡团长抽打的小兵也犹犹豫豫地举枪对着紫烟，将紫烟围在中间。
紫烟嘲弄地望望那几个小兵，不屑地说，真是狗咬吕洞宾。
光远和飞天他们见紫烟惹祸了，忙赶了过来，问紫烟发生什么事了。紫烟笑着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光远皱眉看着那几个小兵，接过紫烟手中的鞭子，劈头盖脸地给他们一顿狠抽。抽完，他骂道，你们心里不服是不是。告诉你们，你们天生的就是挨抽的命。人家无缘无故地抽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还手。
一个小兵怯怯地说，他是长官，谁敢还手了。
光远呵斥说，放屁，长官怎么了，长官有三头六臂么。今天我就不信这邪，非要你们公公平平地打一架，看长官是人还是神。
光远喝令所有的人将枪放下，有两个人不想放，光远刷刷两鞭子将他们的枪抽落在地。他指着几个小兵问，你们是一个一个地和团长单打独斗，还是群起而攻。
小兵们都畏缩着说，我们不敢。
光远提着鞭子，恶狠狠地说，今天你们敢也得打，不敢也得打。否则我把你们全都宰了，免得留在这世上丢人现眼的，让人看着生气。
光远指着个子最大的那个兵说，你的块头最大，想必力气也不小，你先上。
大个子看看团长，见团长正怒视着自己，忙低下头，站在原地不动。光远用鞭子逼着他。大个子狗急跳墙，朝光远扑了过来。光远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笑骂说，你认为我不是官就好欺侮是不是，你不是我的对手，快去和你的长官打去。
大个子赖在地上不动。光远狠狠给他一顿鞭子，说，今天只有两条路由你选，要么去死，要么老老实实地和你的长官打一架。
大个子被逼得没法子，只得走到胡团长跟前，恭敬地说，报告长官，我是被逼无奈，只好和你打一架了，望长官不要怪罪。
大个子和胡团长打了几个回合，看得光远七窍冒烟。他抓过大个子，骂道，你这叫打架么，你这叫挨打。你再这样去挨打，我非宰了你不可。
大个子只好和胡团长接着打。只是他在长官面前似乎是骨软筋酥，浑身的力气使不出来。凭他的块头和力气，他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胡团长摔在地上，结果偏偏是被胡团长摔得在地上象王八似的乱爬。
光远跳过去，揪住他的一只耳朵，一刀割了下来。大个子疼得哇哇大叫。胡团长大怒，喝令手下说，把他们都给我拿下了。紫烟抬手一枪，子弹将他的额前头发削了一缕下来，飘落在他的鼻尖上。其他人见了，都不敢动弹。
光远将鞭子交给另一个兵，用刀子指着他们说，你们一齐上，把你们的长官打一顿。不打的话，我将你们都宰了。
几个兵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动手。紫烟叹息说，天啦，这些人不怕死，却怕官。光远哥，别再难为他们了吧。
光远怒极反笑，仰天叹息说，你们这些没骨气的奴才，天生就是挨打的命，难怪会让小日本撵兔子似的撵得乱窜。难道你们的腰杆见了官就伸不直了么。
光远回身抽了胡团长一鞭子，说，你们这些当官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你当了官就很了不起了，是吧。
胡团长和他的手下都望着光远他们，敢怒而不敢言的恼怒样子。他们跃跃欲试地想动手反击，却没有一个人敢先动手。
光远丢了鞭子，拍拍手，带着紫烟和李飞天扬长而去。光远边走边生气地想，这些人真是可恶，当官的可恶，当兵的也可恶。这些人的奴性已经入骨了，所以只要见了比自己强的有权有势的人，就不由自主地要弯腰屈膝，跪地崇拜；见了比自己弱小的人，就不由自主地要趾高气扬，目中无人了。他们受到权贵的侮辱，只一味地忍耐顺从，不知反抗。他们只有在走投无路时才偶尔反抗一下。大凡能忍，他们就自然要忍，最多是将从强者那里受的气，再发泄到比自己更弱小的人身上。看来，小日本来了，我们是不能完全指望他们的了。
紫烟见光远哥生气，问，光远哥，他们这些人怎么那么害怕当官的呢。你看他们有些人比那团长高大得多，见了团长，就象老鼠见了猫一样，脚都站不稳了。我就不信，他们那么多人，难道就打不过团长一人么。
光远说，他们就是再高大，人再多，但他们都跪在团长面前，团长还没动手，他们就已经在地上躺着了，还说什么打不打的了。
紫云笑说，他们心里只想着怎么讨团长的欢心，让团长喜欢自己，哪里还想到去反抗团长呢。就是团长无故地鞭打人，其他的人都想帮着团长打，所以他们人越多，就越没用。
紫烟偏着头想了想，笑说，我明白了，如果团长手下只有一个兵，团长就不敢那么放肆地鞭打他了，说不定那唯一的兵有时还敢打团长呢。团长的兵越多，巴结讨好他的人也就越多，团长的权势就越大，下面的每一个人就越卑微了。如果一个人做了皇帝，所有的人都只想着怎么去讨好巴结他，皇帝也就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了。
光远听了姐妹两个的话，苦笑着摇头，心想，现实可不正是这样么。而且，这是上千年养成的习惯，谁也改变不了，只要人间有权贵在，人们身上就奴性十足。要消灭奴性，除非这世道没有当官的存在。陈真盛虽然说得天花乱坠，好听得很，可到头来还是一样。他说什么，等他们的革命成功了，老百姓就会成为主人。依我看，老百姓即使真的成了主人，这个人口众多的高贵主人，最后还得跪拜在少数当官的仆人的脚下，顶礼膜拜。主人要崇拜奴仆，这样，只要不是傻瓜，谁都愿意去当让人崇拜的奴仆，而不愿意当主人的。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地挺直腰杆和比自己大的权贵平起平坐，即使在外表上平起平坐，在内心里也是跪伏着的。
如此说来，这些人到底因何而战呢。光远默默地想。也许，当官的是为权势而战，小兵们一半只为军饷而战，也有一半是为了能慢慢地爬上权势的阶梯而战。无论怎样，都是为了权势利益而战了。人什么时候才会只为尊严，正义，自由等美好的理想而战呢。和小日本作战，应该算是为正义而战了。这是唯一让人觉得欣慰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