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征文★庆元旦】紫烟天堂（41）

洪大队长的残兵败将在小石潭边被三人拦住去路。三人是光远、紫云和二虎。三人都没带枪，光远和二虎肩上背着羽箭，弓挂在马鞍旁。
官兵早上已经被紫烟三人打得狼狈大败，此时仍然心有余悸。他们大都知道，他们捉着的只是光远的三个徒弟，现在光远本人来了，不禁令他们背心隐隐发凉，似乎光远背上的羽箭已冷飕飕地钉透了他们的背心。
洪大队长挥挥手，身后二百多支枪哗啦一片响，都指向光远三人。洪大队长说，光远兄，这趟浑水你最好别趟了罢。
光远说，如果我非要趟呢。
洪大队长说，你身手再快，总不会一下子将我这四百人杀光吧。他的四百人死伤了一百多，现在只有二百多人了。他故意多说，既是为了吓唬光远，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光远嘿嘿冷笑，说，谁说过我要一个人对付你四百人了。现在我要用五百多人对付你四百人。紫烟他们三人就让你死伤了那么多人，五百多人一齐动手，结果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洪大队长仰天打个哈哈，说，想不到光远兄也会唬人了。你的五百多人呢。
光远朝山上招招手，树林里，山石后忽地涌出无数的人来，有的张弓搭箭，有的手持长枪，将洪大队长的人围在狭窄的山道上。
洪大队长面如死灰。他见自己的人都面露惧色，知道无法再战了。他问光远，你要怎样。
光远说，看在上次喝酒的份上，我也不难为你，你交出人来，走你们的。
洪大队长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命令将捉来的人都放了。他还亲自扶紫烟下马。但是，三个共产党的伤员已经被拖死了。
光远见三人死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不由得双眼冒火。他怒视着洪大队长，说，这笔帐日后还得和你好好算一下的。
洪大队长心中畏惧，对光远拱拱手，带着他的人马惶惶地奔下山去了。
等官兵都走了，紫烟再也忍不住，扑在光远怀里哭了起来。光远轻声安慰她说，小紫烟别伤心，我们来迟了，让你受委屈了。
紫烟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用手指着那三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哭得泪水涟涟。
光远知道她是在为没能保护好三个伤员而难过。他望着三人的惨状，也忍不住流下热泪。他轻声安慰紫烟说，你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力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以后会为他们报仇的。
虽然心中伤痛，但光远仍十分清醒。他断定今天这事后面一定隐藏着一个阴谋。一是官兵如果没有准确的情报，绝对不会找到三个伤员的藏身之地；二是如果没有人引路，官兵也不可能绕开他布置下的岗哨，偷偷地趁黑夜摸上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包围房子。他肯定有知情的人告密，并给官兵带路。
江大婶住的房子是光远爹他们搭建的。当年，他们和一伙人多势众的土匪结了仇，双方争斗了近十年之久。最后，光远爹他们将土匪歼灭了。相互厮杀得最残酷的时候，他们将老人和妇女孩子安置在这所密营里。通向这里的小道经过巧妙的伪装，除了熟人带路，外人根本就找不到这里来。江大婶的男人死后，她一人带着两个孩子过得孤苦伶丁，光远等经常接济他们。后来，江大婶家失火，房子烧为平地，一家三口无处安身，光远就将他们安置在这所密营里。
光远越想越确定有人向官府告密，并给官兵引路。可告密的人会是谁呢。光远心里不禁泛起一片寒意。这片土地上，历来没有出过孬种的。现在正逢乱世，这人若是不除，将来会祸及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的。
紫云见光远骑在马上冥思苦想，额上的汗水滴落下来，便挨近他，替他檫掉汗水。光远知道紫云心思细密，见识不俗，就问她，你觉不觉得今天的事有些蹊跷。
紫云说，你先别想那么多，等去江大婶家看看再说。。
光远知道紫云心中已有主意，不再多说。他让李寨主带人监视洪大队长他们离开山里，又吩咐人将三具尸体带回村里，准备安葬。他自己带着紫云、紫烟、飞天、大虎和二虎去江大婶家了解情况。
路上，紫云向紫烟等三人询问事发经过。飞天一直沉默不语，紫烟和大虎将大致经过说了一遍。紫云听后，沉思了一会儿，问紫烟，江大婶一家没事吧。
紫烟说，江大婶、刘小青和水银都没事。只是一直没看见水生的影子。
紫云望望光远。光远心里掠过一阵阴影。他问紫烟，你们最后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紫烟想了想，说，昨天吃过中饭后，他说他去打野鸡，以后就一直没看见他的人了。
光远和紫云对视一眼，又同时将目光掉开。一行人默默地朝江大婶的房子赶去。
房子周围仍是花影浮动，竹枝摇曳。甜甜的花木清香里，夹杂着淡淡的火药味和血腥气。小溪的流水声被微微的山风吹拂得忽远忽近，飘渺游移。潺潺的蝉唱声从林间溢出，灌满山谷。这种世外桃园的宁和，很难让人想象到刚刚发生过一场血腥的厮杀。
看到岩石上和草丛里一处一处猩红的血迹，紫云有些心惊。她挨近紫烟，将紫烟紧紧搂在怀里，似乎担心一放手就会失去她心爱的妹妹一样。
李飞天望着光远说，光远哥，你再教我使枪射箭吧。
光远说，以后大家还是别动刀动枪了吧。
紫烟知道飞天哥因为早上没能最终保护好自己而耿耿于怀，所以一路上都不说话。她拉着飞天哥的手说，早上要不是你搞掉他们的机枪，我们都要被打成米筛了。
李飞天惭愧地说，我若象你打得那么好，两挺机枪可不把他们全打趴，我们也不会让他们捉甲鱼一样地捉去用绳子拴在马后面。
光远和紫云听了小两口的话，相视一笑，赶快朝房子走去。茅屋里，江大婶正在收拾被打得乱糟糟的家具。水银坐在门前的树根上，惊魂未定，痴痴呆呆的。水生则光顾着和刘小青说话，活象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看见光远他们来了，水生有些惊慌失措。忙缩到媳妇的身后。刘小青打扮得妖妖娆娆，她用眼角瞟着李飞天，和光远打招呼，说，光远大哥你可来了啊，早上差一点没把我吓死。你没看见那些兵有多凶。若不是有飞天兄弟在这里护着，我的小命早就没有了。
光远不理刘小青，将水生拉过一边，厉声问，官兵是怎么上来的，你得老实说。
水生不敢抬头看光远，只用眼睛望刘小青，向刘青求救。刘小青过来拉着光远的手，嗲声嗲气地说，我家水生怎么知道官兵是怎么上来的呢。要问，你问小紫烟吧，官兵怎么上来的，她看得最清楚了。
光远看水生的神情，完全断定是他引官兵上来的。凭他对水生的了解，水生本来是做不出这种事的。但他娶了刘小青做媳妇后，被刘小青迷得神志不清，本性已失。他将刘小青当做仙女下凡，对她是言听计从，绝不违背一丝一毫。在刘小请的教唆下，水生就难保不会做出蠢事来的。
光远心中怒火熊熊，将刘小青的手一下摔开。刘小青被甩的一个趔趄，怀中一个包裹哐啷掉在地上。水生大惊失色，全身筛糠般乱抖。
光远捡起包裹，见里面包着银元，足有一百块的样子。他气得声音都哆嗦起来。他悲哀地问水生，你将三条人命就换了这些么。
水生知道三个伤员被抓走后，心里已经后悔了。回来后看到媳妇的笑脸，悔意又被喜悦冲淡了。这时光远问他，他不禁重又悔恨交加。他双膝一弯，跪在光远面前，掩面痛哭。
光远恨恨地骂道，怎么娶了媳妇你就变成这个熊样子了，你给我站直了说话。
刘小青见光远含沙射影地骂到自己，心里也不禁来气。她冲光远说，娶了媳妇怎么啦，他娶了媳妇就是我的男人，要打要骂有我，哪轮得上你吹胡子瞪眼睛地来教训了。
光远冷冷盯着刘小青，说，一定是你教唆他的了。
刘小青哼了一声，冷笑说，就是我教唆的，你能拿我怎么样。我可是你们用轿子强抢强逼抬来的，你们现在后悔了是吧。你可知道什么叫做既有今日，何必当初这句话了吧。
光远气得脸色铁青。李飞天猛地拔过二虎腰间的中正剑，走到刘小青的跟前，用剑指着她骂道，你这人面蛇心的东西，看我不杀了你。
刘小青见李飞天生气的样子，温柔地一笑。她挺胸迎着剑尖走上一步，胸脯抵着剑尖，柔声说，飞天兄弟，你生起气来更有男人味儿呢。她凑到李飞天耳边悄悄说，你这样凶巴巴的样子让姐姐更爱你。
李飞天象被蛇咬了似的往后退了一步。刘小青跟了过来，双手握着李飞天拿剑的手，将剑紧紧抵着她的胸口，用梦幻的声音说，你早就伤姐姐的心了，来吧，你再在姐姐心上扎一刀。姐姐这辈子不能跟着你，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能死在你手里，姐姐也会幸福的。姐姐变成鬼后，就可以整天跟在你身边，多快乐啊。
李飞天听得毛骨悚然，拿刀的手微微发抖。紫烟跳过去拉开飞天哥，说，飞天哥，别上她的当，我可不想她变鬼整天跟着我们。
水生从地上跳起来，夺过李飞天手中的剑，在刘小青的胸口上疯狂地扎了两刀。刘小青似乎浑然不觉，含笑望着李飞天。她朝李飞天伸出手，但半途中双手一软，绵绵地垂了下去，随着身子也软软地坠向地上。鲜血汩汩地从她胸口流出来。
水生温柔地跪到媳妇的身边，轻轻将媳妇搂在怀里，象抚拍婴儿一样轻轻地摇晃她。水生嘴角微动，露出一丝陶醉的笑容。他柔声说，小青，你别怕，我来陪你。
光远紫云等惊呼道，不要。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水生双手一翻，将剑狠狠地插入自己的胸膛，只露出剑柄在外面。水生双眼发直，慢慢伏在刘小青身上。
光远他们默默看着水生和刘小青，谁也不愿意开口说话。每人的眼中都闪着泪花。
光远沉默一会，长叹一声，说，他们也算重情重义有血性的人了。这事谁也不要说出去，就让他们带到坟墓里去吧。
紫烟想到早上洪大队长要射杀飞天哥时，刘小青用身子护着飞天哥的情意，便对着刘小青的尸体拜了两拜，含泪说，小青姐，我感谢你对飞天哥的情意。紫烟以前对你有不敬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担待，紫烟在这里给你赔礼了。
紫云见飞天呆呆不语，碰碰他说，飞天，你也拜拜小青，喊她一声姐吧。
李飞天跪在刘小青身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