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志》三十六章

　　她先是翻了个身，试图接着睡。但毕竟心里有事，睡不着。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开始给张离拨电话：“恩……我醒了，你在哪？”
　　“附近的超市。等我啊，马上回来。”张离进屋的时候，拎了一个大购物袋，满满的。韩露很好奇：“这都是什么啊？”
　　“给你买的，没事时吃的。”
　　韩露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小零食，甚至还有女儿小雪平时爱吃的一些东西，什么鸡爪子、乳饮料、酸梅干、喔喔佳佳奶糖……甚至还有瓶罐头。
　　“这都是些什么呀？你把我当小孩了？”“呵呵。是啊，不知道怎么对你才好么。当小朋友一样来宠总是没错的。”
　　“你呀。”韩露嗔怪道：“可是罐头不是母亲节食品吗？”
　　“对。我记得有一次母亲节的时候，你给你妈买罐头，说自己也想吃来着。我想满足你所有的愿望，即使是些小愿望。比如，你带女儿小雪去吃肯德基的时候，说很想也有一个人这样宠自己。我可以领你去吃啊。不过你刚下火车，我们一会还是去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吧。”
　　韩露的鼻子有些发酸了。眼睛也有些潮湿。为了掩饰，她转过了头，去看了下外面的天空：“天气不错呢。”
　　“天气和你一样的好。你来了，就把好的东西，也都带到这里了。”
　　“照你这么一说，我有点仙女下凡的感觉呢。嘻嘻。”韩露觉得这样的对话很熟悉，又找回了一些网上的感觉，仿佛她仍旧是那样俏皮的，风趣的，吸引人的。虽然她知道，生活中的自己，不是那样的。
　　可是她很想，很想在他面前扮演这样的角色。
　　毕竟，这是个陌生的城市，而面前，也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不是么。
　　她打开一袋薯片，清脆地嚼着。张离却过来制止了她：“这个是让你没事时吃着玩的。现在肯定饿了，我们出去吃。”
　　“那吃什么呢？”
　　“跟我走就是了，包你满意。”“这么自信？”
　　“当然。永远不出错的肯定是早餐店，但是我想领你去吃点特别的东西。”
　　“我们这是早饭，还是午饭？”“怎么都好，随意就好。”
　　他带她去的地方，是他曾经在网上，对她形容过的一家店。他常常去的水煮鱼。
　　是她喜欢的麻辣感觉。那些调料可以调动起人所有的神经，那些旅途带来的困顿虽然随着休息而消失，但仍旧有形容不出来的倦意。然而这样的麻辣一下肚，顿时令人神清气爽。
　　张离望着她的吃相，满足而宠溺地笑。
　　她很少在外人面前吃饭这样放得开。事实上，她知道她现在吃相，一定像一只很久没吃到鱼，终于面对一大锅鱼的馋猫。可是她吃得越开心，就知道张离越高兴。
　　而此刻韩露不知道的是，刺激性的食物，使她的脸上添了血色，在张离眼中，此刻的她，不象刚下火车时那样疲倦憔悴，而增添了女人的魅力。
　　他知道，初次见面，要处处表现得得体恰当，要让面前的这个女人，慢慢放下她心中所余不多的戒备和提防。
　　两个人边吃边聊，气氛越来越融洽，越来越放松了。
　　很多爱情，是从吃饭开始的。很多奸情，也是从吃饭开始的。而他们相隔遥远，现在终于有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自然比别人更加珍惜。
　　张离讲着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很多第一次在一起吃饭的男女，都会先从自己的小时候开始讲起。然后，慢慢讲到他生命中的初恋，因为，那是离现在最遥远的一个女人。
　　她在他对面，不时扑闪着睫毛，眼睛眨啊眨的。显得很刻意，很招摇。张离注意到，早上她到的时候，只涂了一点口红。而现在，她不停在他眼前晃动的睫毛，明显是涂了睫毛膏。这大概是在他出去的那段时间，补涂上的。这是一个好兆头，证明眼前的韩露，在女为悦已者容。
　　有时候，男人和女人就象一场斗争。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捕猎的那一方，都以为，是对方落入了自己的陷阱，被纳入了自己囊中。
　　韩露觉得，张离是自己诱惑来的。而张离何尝不觉得，她是落入他情网的小绵羊？庄稼成熟了，总是要收割。而现在，他们即将收割彼此。在举行这个仪式之前，所有的活动，都不过是一场热身，用来放松彼此的身心。
　　张离一边听韩露笑，一边有些走神。想象这个女人，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会发出什么样的呻吟。这样一想，他的眼神就有些迷离。
　　但他很快调整了自己，做出局促的样子，仿佛对韩露那种挑逗式的娇笑，有些紧张和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只是，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韩露在他的目光里，不由用手摸了一下颈间的发际。又故意“咳咳”两声：“你有听我在说什么嘛？”“有啊。你说什么都好听。”
　　“哼哼。无事献殷勤……”韩露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那个，没有下句啊。你就是说话好听。”
　　“哪有。我的优点就是，小子随时愿为女王陛下效劳。不对，是公主殿下。”
　　“有区别吗？”
　　“当然有。虽然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就是说一不二的女王。可是你这样年轻，就是漂亮的公主啊。”
　　“越发油嘴滑舌了！讨打！”
　　“好啊好啊，你快点打我吧。”张离笑笑地把脸凑近她。
　　韩露看着他突然靠近的脸，呆了一下，却没有躲避。
　　张离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的距离。他觉得在饭桌上，还不是暧昧的时候。自己笑开了：“知道你不舍得打我的，呵呵。”“谁说的？”韩露作势要打他，用筷子另一端，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
　　张离捉住她的手，但没有一直捉着，随即就松开了。“别闹别闹。”
　　韩露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见他，就这样欠欠的，才见面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开始想欺负他了。难道，是因为他对自己好的缘故？
　　相对于有感情的一对男女来说，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的。期间，张离还领着韩露去了游戏室。
　　韩露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看了看周围，都是些陌生的年轻的男孩女孩们。而这里喧闹杂乱的气氛，她就先有点排斥。自己又没有玩过，有一些无所适从。
　　尽管张离在鼓励她，在教她，她还是带着些抗拒的样子，皱着鼻子，眼睛阴郁地望着他。匆匆玩了几个游戏，就兴趣缺缺了。
　　张离就赶快带她离开。他的本意是想让她快乐。不想看到一个无所适从的女人。而这个无所适从的女人，还睁着一双怀疑的眼睛，带着一段失败的婚姻曾经留给她的全部阴暗。
　　晚上的时候，他照旧问她，“想吃点什么？”
　　韩露照旧说，“不饿。中午吃得好饱。”
　　张离：“不行，你得好好补补，小体格都啥样了。”
　　“这还小体格呢？都说美女不过百，我一百多斤呢。”
　　“按你的身高，你应该一百二十斤才算标准体重。好啦，交给你一个任务，专心想，吃点什么好呢？”
　　“我最讨厌考虑这个了。随便。”“在我这里，你不能随便，要好好对待自己的胃。”
　　两个人商量半天，好多东西韩露都不想吃。毕竟中午才吃过鱼，她只想吃些清淡的东西。比如粥。不过晚上，到哪找粥去？只有早餐才会有粥。
　　当然，青菜和汤类也可以。但她没有说出来。
　　张离带她去吃炒菜。让她点，她点的是蘑菇，和紫菜汤。张离说什么让她再选择一个肉类。她笑：“其实啊，咱们留存的都是自然灾害之后的记忆，好象没有肉，就不行似的。”
　　张离也笑了：“为什么女士不爱吃女士菜呢。比如锅包肉，拔丝地瓜什么的。”
　　韩露嗔怪地瞪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张离又补充道：“恩，可能因为你不是一般的女性，你是特别的那一个……”
　　韩露笑了，“某些时候，我也爱吃甜的啊。”
　　张离又点了绊肚丝，又想点其他菜的时候，被她坚决制止了。“咱们东北的菜码，一盘菜都足够咱们两个人吃了。”
　　的确，一会儿的功夫，服务员就端着一大盘菜上来，看看这分量，足以吓跑很多上海人。
　　虽然只见面半天的功夫，两个人已经相谈甚欢。张离提议来两瓶啤酒。他知道韩露能喝一点。而东北的女人，只要能端起酒杯，就比男人还能喝，绝对不是一点的问题。
　　韩露也想痛痛快快地喝一次酒。或许是一直以来，情绪太压抑了。或许是和周围的朋友们在一起，得不到放松。女人的眼泪，如果在女人面前流的话，只是一种倾诉。而只有在男人面前流，才会得到怜惜，和渲泄。